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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窝儿”与黄花同来

2021-04-02王旭辉

中国三峡 2021年12期
关键词:黄花菜胶东山野

◎ 文 | 王旭辉

八月的雨后,蔓草滋长,仔细听,窸窸窣窣的,它们也在呼吸。

山坡上偶尔能见到几只灰不溜秋的野兔,它们竖着长长的耳朵,远远听到上山干活的人们的脚步声,便警觉地保持距离,几个奔跃,身形就没入了草窠子,不见踪迹。偶尔也有从树下冒出的几朵野生菌,微微张着伞,被兔子们的皮毛蹭出一团团肉眼难辨的孢子,在晌午的微风里散向空中。

在胶东,我们把野生菌统一叫做“窝儿”。这样称呼,是因为这些野生菌伞盖的中间总是凹陷的,像个窝子,而儿化音的叫法,则透露出人们对这些味道鲜美的小东西们的喜爱。胶东人的口味偏咸鲜,比起冬季里温室大棚出产的平菇,这些野生菌的鲜美更胜一筹,人们对它趋之若鹜,我的父母也是其中一员。

当时家中以种树为业,住在山上,说是山,其实更像个小土丘,房子对面是稍高一些的山丘。暑假里,每一场雨的脚跟后都是无云的晴天,孢子们被阳光一晒,疯也似的从山坡上冒出头来。每到这时,我都起得特别早,挎着荆条篮子在山坡上游荡,大大小小的“窝儿”时不时地被收入篮中,其中大多是些鸡㙡菌,菌柄细长,伞盖中间灰扑扑的,像女孩子脸上的雀斑,边沿呈现淡淡的灰白色,有的甚至有成年男子的手掌大小,每当捡到这样大的“窝儿”,我都会高兴一阵儿。当然,有时也会看到一条一米多长的“长虫”从山坡上掠过,这时候就会惊出一身冷汗,迟迟不敢挪步。母亲说,她小时候曾在山里见过一米多高的大蘑菇,那是“蘑菇精”。从此,捡到“蘑菇精”的幻想,就一直穿插在我捡“窝儿”的记忆里。

一直到中午开饭前,我才晃晃悠悠地回到屋子里,妈妈把我采来的“窝儿”清洗过后,下到锅里,和肉一起炒,味道鲜得有些过了头,以至于小时候的我都有些受不了,很少下筷子。也许,比起吃,我更喜欢捡的过程。

和“窝儿”一起到来的,还有山坡上一株株的野生黄花菜。黄花遍野的时节,上午的山野总是有三三两两摘黄花的人。到了下午,母亲和我便拿上两个袋子出门采摘,一人一个袋子。母亲的袋子满得总是比我的快一些,但我也不着急,只是看着袋子里的黄花一朵朵地堆起来,那种手里逐渐沉甸甸的感觉给人的快乐很难用语言传达。如果我的袋子也满了,就该是回家的时候了。新鲜的黄花有毒,花蕊含有秋水仙碱,食用前要高温过水,那腾起的蒸汽都有些辣眼睛,这些活计常常由父亲来做,处理后,只需要放到锅里与肉同炒,便是一盘菜了。

与“窝儿”一样,我对吃黄花菜并不热衷,但那种采集的乐趣却始终让人着迷。成年后,我离家多年,已很久未曾踏足胶东的山野,而那种沉甸甸的快乐如今也只能在记忆里寻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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