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互联网对流通服务业与制造业融合的影响机制研究

2021-03-30宁忆童

关键词:交易成本流通服务业

赵 霞, 宁忆童

(1.苏州科技大学 商学院, 江苏 苏州 215009;2.兰州财经大学 国际经济与贸易学院, 甘肃 兰州 730020)

一、研究背景与问题的提出

在构建国内国际双循环新的发展格局背景下,要形成供需互促、产销并进的良性循环机制,必须提升产业的数字化能力,充分发挥互联网、大数据、云计算、人工智能等现代信息技术在促进产业智能化改造和跨界融合方面的作用。流通是实现供需有效对接的重要环节,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从社会再生产的角度论证了流通(交换)作为独立要素存在的必要性,并指出流通能够帮助商品实现“惊险的跳跃”。流通服务业是专门从事商品交换并为商品交换服务的行业,以分销业为核心,由物流业、金融业、信息业、生活服务业互相支撑①。高效的现代化流通服务业不仅对提高生产效率、推动制造业升级至关重要,而且还可以通过交易范围的扩大和交易方式的不断创新极大地拉动国内市场需求,支撑新型消费快速增长。

当前,互联网、5G等现代数字和信息技术通过赋能流通服务业和制造业,推动了二者的双向融合发展,也使得二者的产业界限日益模糊。一方面,制造企业基于大数据、云计算等实现与流通企业的无缝对接,通过跨组织流程再造和重塑销售渠道,能够实现线上线下渠道的全覆盖;另一方面,流通企业利用互联网整合线上线下需求,通过个性化定制,能够实现对上游制造企业生产的引导和控制。互联网加快了制造业向服务业与制造业融合的转变,促进了制造业向信息化、自动化、网络化、智能化和柔性化的现代模式迈进。尽管已有的理论分析表明互联网对流通服务业与制造业的融合具有显著的促进效应[1],但目前其作用机制并不十分明确。具体而言,作为企业的基础资源,互联网如何影响流通服务业与制造业的融合,以及引入互联网介质后,二者之间应如何协调运行,这两个问题尚有待研究。基于上述问题,探讨互联网对流通服务业与制造业融合的影响机制,无疑对深化服务业与制造业融合的认识,积极发挥互联网在供给适配需求过程中的促进作用以及流通服务业在供需关系中的媒介作用,继而形成需求牵引供给、供给创造需求的内循环动能具有十分重要的现实意义。

二、文献综述

(一)产业融合的影响因素和动力机制研究

Dutton & Peltu[2]指出,产业融合是采用数字技术后原本各自独立的产品的整合,而数字技术的应用使得产业的固定边界逐渐模糊化,进而导致了产业的融合。周振华[3]认为,信息化是产业融合的基础条件,信息化进程中的产业融合主要表现为,随着数字化技术以及网络平台的发展,产品逐渐向数字化、智能化和网络化发展。Porter[4]对电信业、计算机业等领域的合并经营案例的分析发现,技术创新或技术融合是产业融合产生的主要动力。胡永佳[5]认为,产业融合包括技术融合、业务与管理融合、市场融合、产品融合、企业融合等,其中每个方面的融合都是产业融合过程中的一个体现,只有把这些融合综合起来,才能构成产业融合的整体涵义。

(二)流通服务业与制造业融合研究

赵霞[6]提出了流通服务业和制造业融合的三个层次,并进一步分析指出,电子信息技术的发展带来了大量的市场需求,随着功能的日益深化,流通服务业越来越多地专业化承接制造业转移出来的活动,与制造业相互依赖程度也不断加深。还有研究基于产业链[7]和产业关联[8]角度分别从理论和实证两个层面分析了流通服务业和制造业的融合发展:一方面,制造业产业链分工深化、生产专业化和迂回程度的增加衍生出对物流运输、采购销售等中间服务的需求;另一方面,商贸流通服务业可以利用其渠道优势,降低制造业价值链上各环节衔接的费用,拓展价值链的活动空间,将制造业向“微笑曲线”的上游拉近,实现价值链升级。路红艳[9]的分析表明,流通业和制造业融合表现为流通业引导生产变革,而以销定产和定制化生产是最主要的两种表现形式。

(三)互联网背景下的流通服务业和制造业融合研究

徐从才、盛朝迅[10]将零售业放在主导位置来研究互联网背景下零售业与制造业的产业融合,指出互联网的发展是零售商主导产业链的必备条件。龚雪[11]阐述了零售业与三次产业的融合,认为零售业尤其是新型网络零售业的发展需要高新技术的支持。童有好[12]指出,服务业与制造业的融合发展必须借助互联网快速发展的契机,大力拓展与互联网融合的广度和深度,并且从价值链的角度阐述了如何依托互联网发挥服务性要素在制造业中的作用。

综上可以看出,已有研究将产业融合的动力机制多归结为技术创新和技术进步[2,4]。尽管有研究提出信息技术的进步是产业融合的基础[3],但是缺乏对互联网如何影响产业融合的聚焦,特别是互联网对位于产销两端的制造业和流通服务业融合的影响机制和作用路径并不明确。在这个万物互联的时代,互联网早已渗透到人们生产生活的方方面面。互联网尤其是移动互联网作为当代信息技术发展的典范,深刻地改变了经济运行的规则与方式,改变了组织之间、组织和人之间的链接关系。有鉴于此,本文从互联网角度出发,探讨了流通服务业和制造业的融合是否受到了互联网应用的影响,以及互联网在交易层面的广泛使用以何种机制影响上述两大产业间的融合。因而本文的边际贡献可能在于:其一,加深了对互联网促进流通服务业与制造业融合的影响机制的理解。本文从理论和实证两个层面考察了互联网影响流通服务业和制造业融合的内在机制和作用路径,这是对既有研究的补充和深化。其二,启发了新的政策方向。本文的研究结论表明,互联网发展水平的提高有利于降低交易成本,从而促进流通服务业和制造业的融合。因此,加大企业信息化投入,实现制造企业和流通业信息系统的互联互通,不仅可以节约交易成本,而且将极大地提高供需适配性,为内循环新发展格局提供强大动能。

三、互联网促进流通服务业与制造业融合的理论分析及研究假设

(一)互联网促进流通服务业和制造业融合的机制

互联网信息技术是流通服务业和制造业融合的催化剂和助推器,其作用主要体现在两个方面:一是价值链上游的研发设计、供应链管理等环节,二是价值链下游的物流配送、产品销售、回收及售后维修服务等环节。互联网在价值链上游的应用可以保证产品在生产中得到合理的计划与运营,用网络将人、流程、数据连接,使得企业与其他主体间可以实现协同制造和资源共享[13];互联网在价值链下游的应用有利于产品在流通过程中得到全程的跟踪和监测,以解决售后维护、产品检修等问题。制造企业不仅可以利用互联网与提供物流配送、产品销售和售后服务的流通企业实现实时的数据交互,有效降低分销商的库存,节约流通成本,而且还可以利用互联网的交易数据传导功能,第一时间掌握市场终端的需求信息,从而有利于及时响应市场需求,调整生产计划。

互联网密切了制造商和流通商之间的关系,使二者基于网络连接的交互日益频繁。互联网情境下,用户是核心竞争力的主导方,进而成为价值链网络中的核心结点[14]。流通服务业和制造业融合是以满足用户需求为前提的,而互联网技术的运用使得客户的需求特征可以被精准刻画、集合和传递:一方面,长尾需求的满足要求制造商的生产系统和流通商的销售系统必须无缝对接,通过网络连接建立起以用户需求为主的协作网络,在网络中各个结点要围绕共同的目标进行资源共享、互相补充;另一方面,消费者可以通过互联网主动参与到整个生产活动中,比如根据自身的需求和使用习惯,为产品的生产设计提出合理的建议,进而促进产品和服务质量的全面提升。基于以上分析可知,互联网的发展促进了流通服务业与制造业的融合。因此,本文提出第一个假设。

H1:互联网能够促进流通服务业与制造业的融合。

(二)互联网促进流通服务业和制造业融合的路径

在现实经济生活中,交易成本普遍存在于买家和卖家的每一项交易中,甚至每一项交易的每一环节也都存在着交易成本。Coase[15]指出,为了完成一项市场交易,必须弄清楚谁是与之交易者,也必须告诉人们,何人在何种条件下愿意出售某物,而由此导致的协议的谈判、合同的签订与实施以及为保证合同条款得到遵守所进行的必要检查,诸如此类的活动都会体现为交易成本。

互联网的发展降低了流通商和制造商之间的交易成本。首先,互联网的发展改善了流通商和制造商传统的交易环境。利用互联网信息技术可以将流通商、制造商和消费者的行为全部数据化,通过实时数据传递,有效降低信息的搜寻成本,解决信息的不对称问题。在互联网情境下,无论是制造商线上采购还是消费者线上比价,都大大消除了传统交易情境下可能产生的信息不对称,从而降低了交易成本。其次,互联网缩短了生产与消费之间的时空距离,让生产者和消费者在网上重新走到一起,在“去中间化”的同时实现了“平台化”。这样有利于减少冗余环节,进而节约中间交易成本。电商去掉了传统渠道的中间结构,用平台化取代传统的垂直层级,改变了用户的接触方式,也使得开放式的多边信息传递模式取代了封闭的单边信息传递模式。这种信息的穿透使任何厂家的产品都得以传递到每一个消费者而不至于产生高额的费用。因此,互联网发展水平越高,越有利于降低企业之间的交易成本。交易成本的降低意味着制造企业和流通企业交互过程中摩擦的减少,从而有利于流通服务业与制造业的融合。因此,本文提出第二个假设。

H2:互联网发展通过降低企业之间的交易成本促进了流通服务业和制造业的融合。

互联网信息技术在获取、及时把握消费者信息以及通过大数据分析和预测消费者需求方面发挥着重要作用。过去受时间和空间的限制,线下实体市场的覆盖范围有限,且销售的大多数是同质产品,消费者的选择范围比较小,消费需求受到抑制。在互联网时代,首先,互联网拓展了交易的时间和空间。除了通过实体店和电视购物外,消费者还可以通过门户网站、社交媒体、移动客户端APP等多种渠道进行购物,供需双方可实现24小时不间断的交易。其次,互联网丰富了交易的种类,满足了消费者的多样化需求。互联网的迅猛发展极大地改变了消费者的消费行为,消费者逐渐倾向于个性化和体验式消费。而互联网通过聚合分散化的需求,可以实现长尾产品的量产,将对消费者个性化需求的满足发挥到极致。最后,互联网还可以预测消费者行为,创造出新的需求[16]。比如亚马逊申请了一项“预测性物流”的专利,利用大数据、云技术挖掘海量数据(消费者的购买历史、搜索记录、愿望清单等),预判消费者的购买行为,提前备好货物,消费者一下单就立刻发货,创造了市场交易的新格局。总之,互联网解决了生产和消费的不对称,摆脱了交易的时空限制,改变了消费者的消费行为模式,使得消费需求多元化,扩大了市场需求。

市场需求的变动是影响流通服务业和制造业融合的重要因素。在商品经济发展的初期,市场需求层次较低,交易的数量较少,交易规模也较小,此时制造商可以实现自产自销,不需要单独的流通商。随着技术的发展,商品的种类逐渐丰富,消费者对商品需求的规模和层次都有了很大的提高,希望能在自己想要的时间和地点去购买商品。原来制造商自产自销的形式已经不能满足消费者的需求,独立的流通商应运而生,但此时的流通商只是制造商分销功能的承担者,二者互动的层次较低[6]。20世纪90年代,服务经济的兴起带来了大量的市场需求。这一时期,随着功能的日益深化,流通服务业开始承担制造业转移和外包出来的市场调研、采购、市场营销和售后服务等活动,并逐步实现了专业化。流通商和制造商在分工协作中开始相互依赖,不可分离[17],二者融合的层次有了进一步的提高。21世纪以来,消费者的需求呈现出个性化和多样化的特征,市场需求有了极大程度的发展。在此背景下,一方面,具有天生贴近消费优势的流通商可以利用互联网信息技术及时、准确地获取和预测消费者的动态信息,并将信息进行分类、过滤和整理后反馈给制造商,流通商和制造商实现了个性化定制驱动下的融合;另一方面,制造企业为了提高客户的满意度和对企业品牌的忠诚度,向产业链的下游进行渗透与延伸,在提供产品的基础上逐步增强服务功能,将研发设计、物流采购、售后服务、品牌管理等服务增值环节引入自身的价值链当中,来满足客户“产品+服务”的融合型需求[18]。

可见,消费需求向个性化、定制化、多元化的转变,以及产品需求向“产品+解决方案+服务”的融合型需求的转变,无疑都促进和深化了流通服务业与制造业的融合。基于此,本文提出第三个假设。

H3:互联网通过扩大市场需求促进了流通服务业和制造业的融合。

技术创新一直是经济学研究的热点问题,对于技术创新的概念,不同学者有不同的理解。熊彼特[19]认为,技术创新是一个经济范畴而不是技术范畴,指的是把科技发明引入企业之中,形成新的生产能力。具体而言,它包括产品创新、工艺创新、市场创新、资源开发利用创新、体制和管理创新等五种类型。随着互联网基础设施的完善和企业信息化建设的加强,企业和消费者行为全部可数据化、编码化,以互联网应用为基础的技术创新不断增强。其一,互联网应用提高了企业技术实现的可能性,基于互联网平台的协同制造、协同研发拓展了企业获取外部资源的渠道,有利于资源的开发利用创新;与外部主体的协同也有利于激发企业创新产品设计方案、改进工艺流程。其二,互联网应用有助于企业将自身特点和外部环境相匹配,利用大数据对消费者进行精准画像,把握市场动向,积极开拓新市场。其三,互联网平台缩短了传统组织层级,“去中心化”和“去中间化”的网络治理结构促进了企业实施管理手段创新。

技术创新的溢出效应加快了流通服务业和制造业之间的融合。制造企业通过技术创新开发出新的技术、新的工艺和新的产品,常常会导致生产过程的改变。当这种改变渗透扩散到流通服务业当中,会使得流通服务业和制造业之间的生产技术、成本结构等变得十分类似,形成两产业间通用的技术平台,进而出现技术的融合。同时,原有技术通过与其他技术的融合又能够产生新的技术,新的技术通过扩散和应用则进一步推进了技术融合。技术融合使不同产业形成了共同的技术基础,而技术的通用性消除了流通服务业和制造业之间的技术壁垒,使得两种产业间的边界趋于模糊,最终促进了产业融合现象的产生[20]。

总之,技术创新在流通服务业与制造业之间的扩散消除了二者之间的技术性进入壁垒,使二者的技术边界趋于模糊,最终导致了二者的融合。因此,本文提出第四个假设。

H4:互联网通过提高企业创新能力促进了流通服务业与制造业的融合。

四、研究设计

(一)模型构建

首先,为检验互联网促进流通服务业与制造业融合的作用机制,借鉴温忠麟等[21]的做法,本文构建如下模型:

lnComit=α0+α1lnNetit+α2lnKit+α4lnLit+εit

(1)

其中,下标i、t分别代表地区和年份,Com代表流通服务业和制造业的融合度,Net代表互联网发展水平,K、L分别代表物质资本和人力资本。

其次,为检验互联网是否促进了交易成本的降低、市场需求的扩大以及技术创新水平的提高,本文构建如下模型:

lnTcitDeitTecit=β0+β1lnNetit+β2lnKit+β3lnLit+σit

(2)

其中,TC、De和Tec分别代表交易成本、市场需求和技术创新水平。

最后,将中介变量(Mediate)纳入模型(1)中,以检验中介效应是否存在,从而有:

lnComit=φ0+φ1lnNetit+φ2lnKit+φ3lnLit+φ4lnMediateit+υit

(3)

其中,Mediate包括交易成本、市场需求和技术创新水平。

(二)变量说明

1.被解释变量

本文的被解释变量为流通服务业与制造业的融合度(Com)。可以通过测算流通服务业与制造业子系统的功效,构建耦合协调度模型来测算流通服务业与制造业的融合度[22]。步骤如下:

第一步,选择指标。流通服务业与制造业协调发展模型的子系统,包括流通服务业综合发展水平子系统和制造业综合发展水平子系统。借鉴张虎、韩爱华[23]的研究,相应子系统的序参量分别从各自产业的产业规模、经济效益、成长潜力、结构等四个方面选择测度指标x②。

第二步,计算序参量。指标对整体系统的贡献程度用功效函数来反映。设Xmn是流通服务业或制造业的序参量,m和n分别表示一级指标和二级指标。Xmn的值介于0~1,趋近于0说明指标对系统的贡献度越小,趋近于1说明指标对系统的贡献度越大。αmn和βmn分别为Xmn的下限值和上限值,即αmn

(4)

第三步,确定权重。为了避免人为因素的影响,使得到的权重更有可信度,本文采用熵权赋值法确定测度指标的权重。先计算出权重(wmn),再计算出流通服务业与制造业的功效(Umn)。

第四步,构建协调度模型。包含制造业与流通服务业两个子系统的协调度模型可以表示为:

(5)

其中,C代表流通服务业与制造业的协调度,U1为制造业的功效值,U2为流通服务业的功效值。为防止流通服务业与制造业有较高的伪耦合度评价结果,可以在协调度的基础上构建耦合协调度模型,来表示最终的耦合协调度:

(6)

其中,D代表流通服务业与制造业的耦合协调度,将其作为两大产业融合度Com的表征;T为流通服务业与制造业的综合发展水平。采用熵值法可以得到α和β的权重 (α+β=1)。为了使结果具有可比性,本文对耦合协调度D值的划分标准与唐晓华等[24]的一致:(0,0.4]为不可接受区间;(0.4,0.6]为协调发展过渡区间;大于0.6为可接受区间,其中(0.6,0.7]为初级协调发展阶段,(0.7,0.8]为中级协调发展阶段,(0.8,0.9]为良好协调发展阶段,(0.9,1]为优质协调发展阶段。

2.解释变量

本文的解释变量为互联网发展水平(Net)。借鉴石喜爱[25]的研究,采用互联网普及率(PJ)与互联网域名数(CN)的乘积项来表示互联网发展水平。如此既可以反映社会对互联网的利用程度,也代表着互联网带来的乘数效应。

3.控制变量

本文的控制变量包括物质资本(K)和人力资本(L)。其中,物质资本用物质资本存量来衡量,反映了物质资本在某一地区的集中程度。本文借鉴张军等[26]的测算方法得到各省份的物质资本存量,并用平减指数换算成以2009年为基期的不变价格物质资本。本文借鉴丁从明等[27]的方法,选择受教育年限作为衡量人力资本的指标。受教育年限越长意味着人力资本水平越高。

4.中介变量

本文的中介变量包括交易成本(Tc)、市场需求(De)和技术创新水平(Tec)。借鉴冯泰文[28]的研究,本文采用营业费用来衡量流通服务业与制造业的交易成本③。市场需求来源于消费者需求,因此本文用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来衡量市场需求。现有文献大多从技术创新投入即研发人员投入,或者技术创新支出即专利申请受理数来衡量,本文采用后者即专利申请受理数来衡量技术创新水平。

(三)样本选择与数据来源

本文选择2009—2018年中国30个省份的面板数据为样本,不包括香港、澳门、台湾,西藏因大量数据缺失未被考虑。互联网数据来源于中国互联网信息中心(CNNIC),其余数据来源于《中国统计年鉴》及相关省份的统计年鉴。

五、实证结果分析

(一)主要变量的描述性统计分析

基于耦合协调度模型,可以测算出2009—2018年全国以及东中西部地区流通服务业和制造业的融合度④,其均值变化趋势如图1所示。

图1 流通服务业与制造业融合度的区域变化趋势

整体来看,2009—2018年,全国以及各地区流通服务业与制造业的融合度均呈现出类似的波动上升趋势。其中全国耦合协调度D值均值从2009年的0.50上升到2018年的0.70,从协调发展过渡区间上升为初级协调发展阶段。2009年,D值大于0.6的省份只有4个(北京、上海、江苏、广东),其中北京的融合度达到了中级协调发展型(0.72),其他省份均处于协调过渡发展阶段(0.4~0.6)。2018年,D值大于0.6的省份上升到28个,除云南和甘肃仍处于过渡区间外,其他省份均达到了初级协调发展阶段,其中D值大于0.7的省份增加至7个(北京、上海、江苏、浙江、广东、山东、河北)。具体而言,2018年北京的融合度超过了0.9,达到优质协调发展阶段;上海、江苏、浙江、广东、山东的融合度超过了0.8,达到了良好协调发展阶段。

分区域来看,我国流通服务业与制造业融合水平的区域差异较大,总体上呈现出东部地区>中部地区>西部地区的阶梯式特点,且东部与中西部地区之间的差距有扩大的趋势。东部地区是改革开放最早也是发展速度最快的地区,不论是市场环境、科技发展水平还是开放水平都领先于中西部地区,流通服务业与制造业的融合度也较高;中部地区经济发展速度较快,流通服务业与制造业都保持了良好的发展趋势,发展后劲十足;西部地区的融合水平虽然从2009年的0.45提高到2018年的0.66,但是云南、甘肃仍处于初级协调阶段。按照D值的大小,可以将30个省份划分成4类:第一类包括北京、上海、江苏、浙江、山东、广东、河北7个省份,其D值介于0.7~0.9,属于中高级融合水平;第二类包括天津、福建、海南、吉林、黑龙江、辽宁、安徽、河南、内蒙古、湖北、湖南、四川12个省份,其D值介于0.65~0.7,接近中级融合水平;第三类包括山西、江西、广西、重庆、贵州、陕西、青海、宁夏、新疆9个省份,其D值介于0.6~0.65,处于基本协调水平;第四类包括云南和甘肃,其D值低于0.6,属于初级融合水平。

表1为本文主要变量的描述性统计结果。从中可以看出,核心解释变量互联网发展水平在样本期内具有较高的变异程度,因此互联网发展水平不同的地区对流通服务业和制造业融合的影响也很有可能存在差异。

(二)基准回归及中介效应检验结果分析

全国样本的中介效应检验结果如表2所示。其中,列(1)分析了互联网发展水平(Net)对流通服务业与制造业融合度的直接影响。列(1)中,核心解释变量Net的回归系数显著为正,说明互联网发展水平的提高对流通服务业与制造业融合起到明显的促进作用,从而验证了假设1。列(2)和列(5)检验了交易成本的中介效应。由列(2)的回归结果可知,互联网发展水平的提高显著降低了交易成本。列(5)中,交易成本的回归系数显著为负,表明交易成本的降低促进了流通服务业与制造业的融合。结合列(2)和列(5)可以看出,互联网发展水平的提高通过降低交易成本促进了流通服务业和制造业的融合,假设2得以验证。另外,比较列(1)和列(5)的回归结果可以发现,考虑交易成本之后,Net的回归系数由0.06减小到0.05,但仍在1%的水平下显著,表明交易成本具有部分中介效应。 卢福财、徐远彬[29]的研究表明,互联网发展对生产性服务业发展的促进作用表现为交易成本的中介效应,本文的实证结果支持了这一点。流通服务业是生产性服务业的重要组成部分,本文的研究表明互联网发展不仅有效降低了交易成本,而且进一步通过交易成本的降低促进了流通服务业与制造业的融合。

表1 主要变量的描述性统计

表2 互联网对流通服务业与制造业融合影响的回归结果及中介效应检验结果

列(3)和列(6)检验了市场需求的中介效应。列(3)中Net的回归系数显著为正,列(6)中De的回归系数也显著为正,表明互联网发展显著促进了市场需求的扩大,并且市场需求促进了流通服务业与制造业的融合,假设3得以验证。比较列(3)和列(6)的回归结果可以发现,考虑市场需求之后,Net的回归系数有所减小,表明市场需求存在部分中介效应。这一结论与张红伟、向玉冰[30]的实证结果一致。网络购物不仅促进了居民总消费增长,而且有利于消费结构升级;消费以及市场范围的扩大深化了分工,推动了新的活动领域和合作形式的产生,进而促进了流通服务业与制造业的融合发展。

列(4)和列(7)检验了技术创新的中介效应。同理可以看出,互联网发展通过提升技术创新水平促进了流通服务业与制造业的融合,假设4得以验证。比较列(4)和列(7)的回归结果可以看出,技术创新也存在部分中介效应。与既有的大量研究结论一致,本文的实证结果也表明互联网发展对技术创新具有显著的促进作用,互联网的智能化、网络化促使价值创造过程逐步发生改变,进而突破传统行业界限促进了产业融合[31]。

(三)异质性分析

互联网平台既是信息共享的平台,也是体现市场经济优胜劣汰的平台。互联网发展不仅取决于互联网技术的发展,还会受到相关产业市场化程度的影响。就流通服务业与制造业而言,市场化程度会影响其要素投入,进而又会影响其产出,给二者的融合带来许多复杂性[32]。因此,市场化程度既是影响互联网发展的重要因素又是流通服务业与制造业融合的动力。市场化程度的提高使得互联网发展水平不断提升,从而能够更好地促进流通服务业与制造业的融合。

政府政策尤其是产业政策对于促进流通服务业和制造业的融合发挥了重要作用。产业结构升级离不开政府的支持,产业政策直接影响着流通服务业企业进入市场的难易程度和数量多少。政府一方面通过产业政策扶持先进制造业和流通服务业的发展;另一方面,通过优化和完善相关法律法规,为流通服务业和制造业的融合发展提供良好的环境。此外,互联网基础设施建设、引导和鼓励企业积极进行互联网平台投资、降低企业投融资成本等方面也都需要政府有所作为。

根据以上论述,市场化程度和产业政策的不同都可能会对互联网促进流通服务业和制造业融合作用的发挥产生影响。为此,本文构建互联网发展水平(Net)与市场化程度(Mar)、产业政策(Pol)的交互项来分别反映这两者的异质性调节作用。其中,市场化程度采用王小鲁等[33]的测算结果。该指数目前只编制到2016年,因此本文以2009—2016年的数据为基础,据此外推了2017和2018年的数据。产业政策以财政支出占GDP的比重来衡量。市场化程度和产业政策调节效应的检验结果如表3所示。

表3 市场化程度和产业政策的调节效应

表3中,列(1)检验了市场化程度的调节效应。可以看出,Net×Mar的回归系数显著为正,说明市场发育越完善的地区,互联网对流通服务业与制造业融合的促进作用越强。列(2)检验了产业政策的调节效应。同样可以看出,产业政策的支持力度越大,越有利于发挥互联网促进两大产业融合的效应。既有研究[34]表明,市场体系的发育水平和政府的产业支持力度是影响产业发展的重要因素;完善的营商环境不仅有利于要素自由流动,也促进了企业创新;政府财政政策对促进产业融合也具有积极作用。可见,本文的实证结果也验证了该结论。

(四)互联网促进流通服务业与制造业融合的地区比较

前文的描述性统计结果显示,我国不同地区的互联网发展水平存在较大差异。为了进一步探察互联网促进流通服务业和制造业融合的内在机制是否也存在地区差异,本文采用分地区样本进行了进一步比较。检验结果如表4~表6所示。

表4 交易成本中介效应的地区检验结果

表5 市场需求中介效应的地区检验结果

表6 技术创新中介效应的地区检验结果

1.交易成本中介效应的地区比较

表4中,东部地区的回归结果显示:以交易成本为被解释变量,互联网发展水平的回归系数在5%的水平下显著为负,说明互联网发展水平的提高显著降低了东部地区的交易成本;以流通服务业和制造业的融合度为被解释变量,互联网发展水平的回归系数显著为正,表明互联网发展水平的提高显著促进了东部地区流通服务业与制造业的融合,且考虑交易成本后的系数在数值上小于不考虑交易成本的结果,表明交易成本在互联网促进流通服务业与制造业融合的过程中起到了部分中介作用。中部地区的回归结果也表明,互联网发展对流通服务业和制造业融合的影响存在通过交易成本的中介机制。但西部地区的回归结果显示,互联网发展对降低交易成本的作用不显著,说明交易成本的中介效应不明显。尽管互联网发展水平的提高和交易成本的降低都有利于西部地区流通服务业和制造业的融合,但这种作用是直接的,不存在某种中间渠道。

造成不同地区的交易成本中介效应差异的主要原因可能在于,东部和中部地区互联网基础设施比较完善,流通服务业与制造业的融合水平也较高;而西部地区由于交通不便、配套基础设施不完善以及建设成本较高等因素制约了互联网的建设和发展水平,加之西部地区受教育水平相对较低,在观念和技术上对互联网的接受度都不高,这些都在客观上阻碍了互联网的发展,因而很难通过降低交易成本来促进西部地区流通服务业与制造业的融合。

2.市场需求和技术创新中介效应的地区比较

综合表5和表6可以看出,东部和中部地区市场需求和技术创新的中介效应都显著,而西部地区则不存在这两个变量的中间作用机制。从横向比较来看,东部地区市场需求和技术创新在互联网促进流通服务业与制造业融合过程中的中介效应强度与中部地区大体相当,西部地区则无此中间渠道。相较于东部和中部地区较为健全的市场体系和创新孵化机制而言,西部地区在市场体系建设和创新引导机制上都存在短板,这可能是导致在促融合的过程中互联网的市场需求创造和技术创新驱动作用难以发挥的主要原因。

(五)稳健性检验

本文采用两种方式来检验上述实证结果的稳健性。一是更换核心解释变量的度量指标。借鉴已有研究[29]并考虑数据的连续性,本文用互联网宽带接入端口作为各地互联网发展水平的衡量指标,重新回归后的结果如表7所示。二是更换样本时间窗口。考虑到我国互联网发展水平呈阶段性特征,即从门户网站到搜索引擎再到社交化网络,从PC互联到移动互联再到自媒体,且自2015年首次提出“互联网+”以来,我国互联网发展进入多维发展和综合扩展阶段[35]。有鉴于此,本文以2015年为时间窗口分割点,剔除了2015年以前的样本重新进行回归⑤。

表7 稳健性检验结果

由表7可以看出,全国层面的稳健性检验结果与前文基准回归的结果基本一致,支持了本文理论部分所提出的假设,即互联网发展水平的提高有利于促进流通服务业和制造业的融合,且此种作用机制通过交易成本的降低、市场范围的扩大和企业技术的创新来实现。

市场化程度越高和政府的产业政策支持力度越大,互联网对流通服务业和制造业的融合促进作用越强。分地区层面的稳健性检验结果⑥与前文基准回归的结果基本一致,即东部和中部地区显著存在上述互联网促进流通服务业和制造业融合的机制路径,西部地区则表现不明显。

六、研究结论与政策建议

(一)研究结论

本文从理论上分析了互联网促进流通服务业和制造业融合的路径,并在对流通服务业和制造业融合度进行测算的基础上,通过构建中介效应和调节效应模型,利用2009—2018年省级面板数据实证检验了互联网影响流通服务业与制造业融合的作用机制。主要研究结论如下:(1)互联网对流通服务业与制造业的融合具有显著的直接促进作用。互联网发展水平越高,越有利于流通服务业和制造业的融合发展。(2)互联网对流通服务业与制造业的融合具有显著的间接促进作用。这种间接促进机制来源于交易成本的降低、市场需求的扩大和企业技术的创新。(3)市场化程度和产业政策在互联网促进流通服务业与制造业的融合过程中发挥了正向调节作用。市场化程度越高,产业政策支持力度越大,互联网促进流通服务业与制造业融合的作用越显著。(4)互联网对流通服务业与制造业融合的作用存在区域差异。在东部和中部地区,交易成本、市场需求和技术创新均具有部分中介效应,且市场化程度、产业政策发挥了正向调节作用;在西部地区,交易成本、市场需求和技术创新的中介效应均不显著,市场化程度以及产业政策的调节效应也不显著。

(二)政策建议

产业融合具有创新生产方式、激活消费潜力的重要作用,在当前我国构建双循环新发展格局的背景下,通过互联网商业模式创新驱动流通服务业和制造业跨界融合,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基于研究结论,本文提出如下政策建议。

第一,提高互联网发展水平,发挥互联网促融合的基础性作用。本文的实证结果显示,无论在全国层面还是地区层面,互联网的发展都有利于促进流通服务业和制造业的融合。因此,应进一步加大信息基础设施建设投入,加快建设快速、移动、安全的新一代信息基础设施,构建适应万物互联、智能化社会的新一代“云网端”;同时提高无线网络、光缆线路和有线电视网络的覆盖率,增加网络和服务器设备,提升通信网络的服务质量。

第二,推动企业加大信息化投入,发挥互联网降本增效的作用。由前述可知,互联网通过交易成本的中介效应促进了流通服务业和制造业的融合,故而信息化水平的提高对降低企业交易成本十分重要。为此,一是要科学规划、建立健全信息化相关工作体系;二是要积极拓宽融资渠道,保证信息化建设的资金来源;三是要深化信息技术应用,大力推进信息共享和业务协同,推动制造企业与流通企业实现信息系统的互通互联。

第三,推动基于互联网的商业模式创新,促进供需有效对接。一是要畅通消费需求的逆向传递路径,为上游的制造商提供更加精准的产品信息,从传递需求数量的信息发展为传递包含产品品质、消费体验等内容的全方面信息[36];二是要加快完善电子商务平台建设,利用网络直播、流量直播等新型模式,促进消费者将潜在需求转变为现实需求;三是要大力推进云计算、大数据等数字技术在电商平台的应用,通过C2B反向定制,提高制造业供应链的智能化、柔性化,实现以需定产,促进供需匹配。

第四,推进市场化建设,持续改善营商环境。首先,要处理好政府与市场的关系,发挥市场配置资源的作用。其次,要建立平等、规范的市场准入和市场退出制度,降低行业的进入壁垒,打破行政垄断和地区壁垒。应构建全国统一的流通服务业市场,允许各行业的组织机构和流通服务产品在最大限度内自由进出各地区市场,促进生产要素和创新要素在全国范围的自由流动,实现资源的优化配置。在放宽市场准入的同时要加强监管,维护公平竞争的市场秩序,不断推进流通服务业的市场化改革,改善服务质量,提高服务效率。最后,要调整和完善财税和金融体制,在保持政策统一性的前提下,采取一定的财政补贴或税收优惠政策,健全投融资的市场机制,进一步为促进流通服务业与制造业的互动发展创造良好的外部环境。

注 释:

①资料来源:人民网,《加快建设高效的现代流通体系》(http://theory.people.com.cn/n1/2020/0930/c40531-31880452.html)。

②限于篇幅,未报告制造业与流通服务业耦合协调度模型的指标选择过程,留存备索。作者邮箱:zhaoxia2005zx@163.com。

③新的会计准则中营业费用改成了销售费用,因此本文采用销售费用来衡量交易成本。

④限于篇幅,未报告各省份融合度的测算结果,留存备索。

⑤限于篇幅,未报告更换时间窗口后的稳健性检验结果,留存备索。

⑥限于篇幅,未报告分地区层面的稳健性检验结果,留存备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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