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根的诗
2021-03-28阿根
阿根
写给弗洛伦蒂诺·阿里萨
——读《霍乱时期的爱情》
去往你的伤心地
你若不曾体验过,就去一回吧
弗洛伦蒂诺·阿里萨,怀春的少年
去福音花园吧
看杏花纷飞如雨,鸽群飞过教堂尖顶
空间的暗门已经开启
你却浑然不知
此去路途遥遥,凶多吉少
爱情是场霍乱,让人痉挛、肝肠寸断
弗洛伦蒂诺·阿里萨
你戴着镣铐舞蹈,喝着香水疗伤
从拿撒勒的寡妇到美少女阿美利加·维库尼亚
从代笔人门廊到马格达莱纳流域
有多少灵魂,像朝生暮死的短吻鳄
大口朝天,虚度光阴
像海牛,彻夜哭泣
如果相思也是一种修行
五十一年九个月零四天
是否功德圆满
当暮年如期而来,弗洛伦蒂诺·阿里萨
你要睁开你昏聩的眼,在山茶花盛开的早晨
你要振作起来,倾听丧钟响起
一遍又一遍,仿佛伤心
连绵不绝的属性
我弥留之际
那时,天空会不会心律不齐
闷雷会不会,像山顶的巨石滚落
我写下的汉字,会不会中风
深爱的人,会不会夜夜
坐在星辰里,抱着双肩熬到天明
诸多问题依然没有答案
我依然在之江底部,默默前行
而来路一寸寸凹陷,像积木坍塌
尽管身上还披挂去年的冰凌
可这没有回头的决绝
让我热血沸腾
此刻,白云的招魂幡高悬着
之江波光粼粼,像谁撒下满地纸钱
我努力扶住自己,继续前行
我想用不了多久,游鱼们就会抬来
一截流水。我耗尽浮萍的一生
只为等待这具不朽的棺材
局外人
已是大寒。我还在水底行走
早已忘记当初是怎么来的
也懒得去想,以后要去哪里
我曾争分夺秒,造一座宫殿
又在竣工前,将它付之一炬
也曾抱着一株水草,嚎啕大哭
却不知流下的眼泪为谁
那么多年
之江翻滚,淘走泥沙与黄金
人们前程清晰,急急赶路
我从不怀疑,在水底晃荡的意义
仿佛漫无目的是我此生唯一的目的
犹如此刻,我拦住一群游鱼
和它们重复着单调的游戏:
当我掏出白旗,它们就按兵不动
当我举起红旗,它们就向我
发起冲锋,一遍又一遍,把我碾碎
那飞溅的肉末,像烟花四散
洛丽塔
我不是纳博科夫,也不是亨伯特
我一定不认识
这仙女和妖精的综合体
可作为一个被烈焰灼伤过的男人
我深信自己,曾和她
在云端同居,又在一面镜子里
别离。 她说她
可能是草莓,芒果,或红美人
也可能是阳春白雪,或一江东逝的水
她说她就要蒸发,将不再留下踪迹
以后的日子,我就反复在梦里
看到一个男人,蹲在墙角抠泥
我想,我是遇見了自己
我想,我已经领悟了流水的意义
我也曾用整夜整夜的失眠
来抵抗这循环的游戏
恍惚间,只要我念叨:洛—丽—塔
天空就落下梅花和雨
乞力马扎罗的雪
一直以来,我懒得去想
那些圣洁之物
因为过于高远,所以嗤之以鼻
但昨夜心血来潮
很想看看乞力马扎罗的雪
到底是怎样的雪
我学习小说中的哈里
颓废,挣扎,迷途不知返
然后身中剧毒
我几乎一夜无眠
一次次,将自己赐死
每当弥留之际
我就能听到鬣狗的哭叫
和人们在黑暗旷野中的呼喊
一次次,我手脚冰凉
骨头里有雪崩的消息传来
去山里看海
很奇怪,时隔两年,我也走在
通向玉环龙溪镇山里村
的路上。头顶,还是2018年的那片云
飘过来,又飘过去,像浮萍无依
低处,还是那片2018年的盐田
而盐粒依然失联
结晶:耀眼的事业,一再被耽搁
有一刻,我停在你们分行文字
的拐角,狠狠掐了一下自己
而疼痛的是水中的鱼
它们纷纷跃出海面,像短暂的问候
去山里看海。很奇怪,我其实只是
在一面薄薄的镜子里看到海
微微隆起宽阔的脊背
都说万物只是过程,而时间
也不会繁衍。为什么,只要我一伸手
就摸到它真实的虚幻
夜走五龙山
温岭城已被灯火点燃
和天空还未消隐的霞光
连成一片。我知道,这不是林冲
的草料场,随行的滔哥也不是
鲁智深。大雪未至,高俅们善于
仰望星空,我们也没有
太多的国恨家仇。在五龙山
半山腰的绿道,我们只是
曲线上移动的两个点
被夜色涂黑,或被明月朗照
都不是我们的本意。似乎是种惯性
我们一次次爬了上去
仿佛行走在传说中的乌龙山
遇见方腊,或者碰上宋江
也不是我们的本意
登大鹿岛
“登岛,但不抢滩,也不收复”
游轮里,不知谁说了一句,引来一阵哄笑
是啊,大鹿岛并不亏欠我们什么
云娜、利奇马也都登陆过
它们气吞山河,又何曾收走什么?
那头在天空的深蓝中游泳的大鹿
那条飞上峭壁的带鱼
那些把火山的记忆封存在石头里的气泡
都还在。像众多时光无法撼动的事物
大鹿岛,在我们嘈杂的谈笑中
静卧洋面
而那排一次次涌上沙滩
又一次次消逝的波浪
令人怀疑:它来自何处?又去了哪里?
仿佛梦境,一觉醒来,只留下白色泡沫
和风中余音的回响
“如果我不曾来过,
那些桃花何曾开放过?”
归途时,我突然想起谁说过类似的话
东海一片空茫
唯有脚下细浪,赠我轻轻摇晃
向下的力量
显然,它有力的属性
和效果。那些飘落的雪花,跌落的飞鸟
和滴下的泪,全是它的
外显形式。它是天空和轻盈者的敌人
它的大小,与时间成正比
到了秋天,那些灌浆稻穗和白发芦苇
齐齐弯腰,头颅低垂
季节越深,它在万物身上累积的加速度越大
它也牵引着我。走在一个巅峰到低谷
的斜坡上,我感受它越来越强劲的作用
我知道,它会把我拉进土里
像我已经老去的亲人们,再也无法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