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祛邪药在虚证防治中的运用

2021-03-28

江苏中医药 2021年4期
关键词:药力补药邪气

韩 行 张 林

(辽宁中医药大学,辽宁沈阳110847)

1 截断虚实互生的恶性循环

1.1 因实致虚者,祛邪以防正气损伤 若病患邪气不尽,正气可能逐渐亏虚,故用祛邪药,祛邪以防正伤,并且有助于打破虚实互生的恶性循环。邪气阻碍正气充盈的机理有四:第一,邪气影响脏腑化生正气的能力,则正气亏损。如小儿疳积之证,食积损伤脾胃,气血难以化生,则患儿渐虚,面黄肌瘦、饮食不馨。治当消积以防气血不生,食积去而脾胃运,气血方能增长。王氏等[1]研究红黑丸治疗小儿疳积,以百草霜、寒食面等品消食化积为主,以党参健脾补气为辅,红黑丸组疗效相较于肥儿丸组更佳(P<0.05)。第二,某些邪气由正气转化而来,邪气愈烈,则正气愈微。痰饮之生,或由热邪煎灼,或由寒邪凝滞,随着病情发展,自可损津耗液,令其化为痰饮,更伤津液。治当涤除痰饮、祛除病源,使正气不再损伤。若热淫于内,灼伤津液为痰,停于肺窍,不必滋阴复津,治当清热化痰,可投清气化痰丸,以苦寒之胆南星为君,辅以瓜蒌仁、制半夏,痰热除而津液自复。若寒淫于内,化津液为寒饮,不能润泽,杭氏等[2]针对消渴提出“漫云口渴多燥热,每需温阳用真武”,力倡在消渴病治疗中采用温阳之法,以附子、生姜等温阳散寒化饮,寒饮除,津液自不受病。第三,邪气过盛会直接损耗正气,“壮火食气”,即火热之邪过于亢盛则消耗正气。治当清火以防气耗,清泄邪火,则气不为火所耗而自存。如袁氏[3]治陆某消渴,患者初起燥热之极,进而正气逐日为火热所耗,呈现火旺气虚之势,出现神疲目眩、或渴或饥等症,此时若纯施补益,无异于南辕北辙,非清火补气之法合用不能获救,故投黄连、黄柏之类为主,略参黄芪、红参等品,服后精神转佳,尿糖降低。第四,有形实邪占据体内,正气无容身之所,正如《血证论·瘀血》言“此血在身,不能加于好血,而反阻新血之化机”。脏腑、脉道本为正常血液流通之处,若被瘀血占据,则有碍血液化生。治当活血以防新血不生。若见虚即补益收涩,不但新血难以生成,甚至瘀血也会缠绵难除。傅山在前人经验基础上创制生化汤,以当归、桃仁、川芎化旧以生新,他在《傅青主女科·闪跌血崩》中说:“盖此症之状……久之则面色萎黄,形容枯槁,乃是瘀血作祟……倘不知解瘀而用补涩,则瘀血内攻,疼无止时,反致新血不得生,旧血无由化,死不得悟,岂不可伤哉。”

1.2 因虚致实者,祛邪以防实邪滋生 因虚致实指正气不足,脏腑机能衰退,气血运行无力,以致气血阻滞,病理产物蓄积。虚证治疗中配伍祛邪药,可以预防实邪的滋生,从而避免虚证演变为虚实夹杂证,进而打破虚实互生的循环。

1.2.1 病在脾胃,配伍消食燥湿药 脾胃虚弱,难以运化津液、食糜,湿滞、食积从内而生,常出现纳差、脘腹胀满、腹泻等症,而成虚实夹杂之证。因此若遇脾胃气虚的病患,可在补益脾胃药中佐以消食燥湿之品,可以防止湿滞食积。如六君子汤治疗脾胃虚弱,本无实邪,但是为了避免脾胃虚弱导致湿滞食积,故于人参、白术之中参入陈皮、半夏行气化湿先行预防。

1.2.2 病在肺卫,配伍疏散风邪药 卫气由肺气宣发而成,肺虚难以宣发卫阳,因而卫气不固,“真气先虚,荣卫失度,腠理空疏,邪气乘虚而入”(《严氏济生方》),常出现自汗、畏寒、发热等症,而成虚实夹杂之证。因此若遇肺卫气虚的病患,运用补益药,当少佐以疏风之品,可以防止风邪侵犯。如玉屏风散治疗肺气虚弱卫外不固,本无实邪,但为避免肺卫气虚招致风邪,当于白术、黄芪之中参入防风,先行预防,正乃“黄芪得防风而功愈大”(《医方考》)。

1.2.3 病在肾脏,配伍利水渗湿药 肾阳亏虚,不能主水,水邪容易趁虚作祟,常出现水肿、怔忡、奔豚等症,而成虚实夹杂之证。因此若遇肾阳亏虚的病患,运用补肾助阳药时,少佐以利水渗湿之品,可以防止邪气滋生。如《温病条辨》的双补汤,治疗久痢食滑便溏,体内本无实邪,但为避免年老肾阳亏虚招致水饮邪气,当于肉苁蓉、巴戟天之中参入茯苓等品,先行预防。

1.2.4 病在心脏,配伍活血化瘀药 心血虚日久,濡养无能,则可使血行迟缓而成瘀,原有心悸、胸闷、脉细等症状,又出现心胸绞痛、唇舌紫黯、脉涩等症,而成虚实夹杂之证,如《景岳全书》云:“凡人之气血犹源泉也,盛则流畅,少则壅塞,故气血不虚则不滞,虚则无有不滞者。”因此若遇心血虚的病患,运用补益心血药,当少佐活血化瘀之品,可以防止瘀血损害。如加味养心汤(《医醇賸义》)治疗心血虚证,本无实邪,但仍于当归、酸枣仁之中加入丹参,避免心血虚导致瘀血。

1.2.5 病在肝脏,配伍疏肝理气药 《灵枢·本神》言“肝气虚则恐”,《素问·六节藏象论》言“肝为罢极之本”。肝主疏泄,若肝气亏虚,无力疏泄则生郁滞,在恐惧、疲乏的症状上,出现胁肋满闷、经下血块、痛经等症,呈虚实夹杂之证[4],正如《医学衷中参西录》所说“肝虚不能疏泄,相火即不能逍遥流行于周身,以致郁于经络之间,与气血凝滞,而作热作疼”。因此若遇肝气虚弱的病患,运用补肝药,当少佐以疏肝理气之品,可以防止气滞血瘀。如刘氏等[5]以益气疏肝汤治疗乙肝患者,证属肝气虚弱,本无实邪,但为避免实邪,于白术、黄芪之中参入柴胡、香附等品,先行预防,符合中医“不治已病治未病”的学术思想。

2 加强补益药的补益作用

2.1 布散补益药的药力 虽然虚证当用补药,但是补药偏静,因此有时难以自行到达病灶,需要借助祛邪药善于通行的特性,布散补益药的药力。布散的形式有三:第一,若脏腑虚弱难以布散补益药药力,当以理气药、消导药等辅助,如香砂六君子汤,以木香、砂仁、陈皮等,配伍白术、人参,帮助脾气布散精微。第二,实邪扰乱气机,使得补虚药药力难以布散,当以祛邪药祛除邪气,则补益药药力自然布散。如痿证中,火热不但损伤肺津,且能扰乱肺气,使得宣肃失常,此即《素问·痿论》所云“肺热叶焦,则皮毛虚弱急薄着,则生痿也”,当于补药中配伍疏散风邪药。张氏[6]认为疏散风邪药能助肺之开宣,通畅肺气,通调水道,津液随之敷布全身,痿证有望痊愈,如清燥救肺汤(《医门法律》)以风药桑叶配伍麦冬、阿胶之类治疗“诸痿喘呕”。第三,部分祛邪药具有引经作用,能够帮助补益药直达病灶。如痛泻要方(《医方考》)治疗土虚木乘之泄泻,防风除疏泄肝经外,还利于补药行至脾胃补其虚弱,正如“若补脾胃,非此(防风)引用不能行”(《医方集解》)所言。

2.2 对补益药去性存用 有时补益药的药性与病证的寒热不相适应,而某些祛邪药对补益药有去性存用之功。阴虚生内热,本当投以甘寒滋阴之品,温补之品应该尽量避免使用,而李东垣创制当归六黄汤(《兰室秘藏》),投以熟地、当归、黄芪等温热药,因为辅有黄芩、黄连、黄柏等清泄火热实邪之品,以补益药之甘与泻火药之寒相配,符合“甘寒化阴”之法[7],使温补之品在补益正气的同时,不会加重阴虚症状,此乃祛邪药对补益药去性存用的增效之功。另外,王冰曰:“寒之不寒是无水也,壮水之主以制阳光”(《重广补注黄帝内经素问·序》),纯寒清泄之品治疗虚热之证同样不合适,难以补益阴精亏虚,祛邪药配伍补益之品则有益于虚热证的治疗。同理,对于虚寒证,若欲投寒补之品,则需配伍温热之祛邪药。如治肾阳虚证,张仲景不投鹿茸、菟丝子等甘温补阳之品,而创制肾气丸,以大剂干地黄(今日所用之生地黄即汉朝之干地黄[8],八两)配桂枝、附子(各一两),或亦有此意。

2.3 防止补益药滋生邪气 《难经·八十一难》言“无实实虚虚,损不足而益有余”,成为后世祛邪药不适用于虚证说法的渊源,针对方剂的整体效果而言,即不可以攻邪之剂治疗纯虚之证,而祛邪药不但有助于补益方剂效力的发挥,而且还能防止补益药的弊端,有利于虚证的治疗。补药大多滋腻,若同时患者脾胃虚弱而运化药力的能力降低,可能导致虚不受补,使得虚证迁延不愈,甚至变生他邪,如《本草新编·十剂论》云:“或疑需用补剂,是虚病宜于补也。然往往有愈补愈虚者,岂补剂之未可全恃乎……愈补愈虚者,乃虚不受补,非虚不可补也。故补之法亦宜变。补中而少增消导之品,补内而用制伏之法,不必全补而补之,更佳也。”因此,配伍消食化积药,避免了补药滋腻损伤脾胃的弊端,有利于补药更好地发挥作用,从而帮助虚证患者痊愈。

3 结语

在虚实相生的恶性循环之中,邪气扮演了重要的角色,而祛邪药通过祛邪扶正、祛邪防变,有助于打破恶性循环。虚证治疗以补益药为主,配伍祛邪药,在增强补虚药药力的同时,还能防止补药滋腻的弊端。因此,巧妙使用祛邪药,有反佐之妙用,得“治”与“防”之精髓,有助于临床虚证的防治,不要把祛邪药的使用局限于实证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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