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时代民族传统体育文化共同体建构路径研究
2021-03-28张铁明
金 宁,张铁明
(中南民族大学 体育学院,湖北 武汉430074)
“国之交在于民相亲,民相亲在于心相通。”文化是构建不同国家和民族相互认同、相互了解和相互信任的桥梁,也是增强自信、凝聚力量和促进发展的力量源泉。党的十九大报告指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1](10)。在新的历史起点上,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离不开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全面复兴。民族体育文化具有独特的地域性、民族性等鲜明特征,是社会文明、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的体现,理应得到重视、发扬和传承。从长远和根本上看,新时代中华民族大团结必须持续增强文化认同、培养民族文化共同体意识、丰富民族体育文化共同体内涵,从而为中华民族体育文化共同体的建构探索科学路径。
一、民族传统体育与民族文化的辩证关系
民族传统体育是体育艺术和社会文化的“一体两翼”。一方面,民族传统体育以朴素的体育活动折射着民族文化生活的全部[2]。例如,土家族传统体育“摆手舞”源于土家族传统民俗仪式,表达了土家族祖先崇拜和祈福避灾的文化心理,而映射到生产生活当中,则以模仿农作行为和狩猎活动的“小摆手”成为土家族群众音乐舞蹈、民俗、社交中习以为常的表演形式,演绎着土家族群众共同的文化记忆。另一方面,民族传统体育自身也蕴涵着丰富的民族文化哲学思想,运用现代文化学的理论与方法,紧密结合民族传统体育运动实践[3](1)。可以说,民族传统体育通过姿态万千的动作,诠释着各民族丰富多彩的体育精神和体育文化哲学。例如,彝族的传统体育项目“摔跤”,反映了彝族同胞的超凡文化心理;同样,侗族传统体育“舞龙头”,反映了侗族体育活动的文化哲学建构。
从一定程度讲,民族传统体育以外在的体育属性孕育着民族群体共同的文化生活。它们或镶嵌于健身当中,如苗族的“打花棍”,巧妙地将体育文化同养生保健相结合,深受苗族群众喜爱,或囊括于娱乐活动,如仡佬族“踩堂舞”等。民族传统体育以潜在的原生态体育活动为平台,凝聚着民族群体共同的文化记忆,或源于祭祀活动,如佤族传统体育“木鼓舞”,主要由拉木鼓文化演变而来;或源于民族乡约习俗,如侗族传统体育项目“抢花炮”就是源于“花炮节”。以内在的体育哲学孕育着民族群体共同的文化精神,或呼应奥林匹克精神,如白族“人拉人拔河”比赛、苗族“射箭”等传统体育项目,以朴素的民族体育情怀延伸着“更高”“更快”的奥林匹克精神,或寄托祈福消灾的心理,如土家族“玩狮灯”“玩龙灯”等表演性运动项目,是由祈福活动演变而来的[4]。
总之,民族传统体育以“本体性文化”与“内涵性文化”多维度的耦合,以民族群体喜闻乐见的文化生活、文化记忆、文化精神为基石,形成了独具体育魅力的民族体育文化共同体。因此,构筑民族文化共同体要以共同的文化生活、文化自信为前提,在共享发展理念的指引下树立民族文化自信,在民族文化共享格局中实现民族体育文化共同体构筑的“反哺”,从而使民族体育文化共同体成为助力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经典文化源泉。
二、民族体育文化共同体的本体性文化和内涵性文化
(一)民族传统体育的本体性文化
所谓民族传统体育本体性文化,是指民族传统体育在发展演变中直观性承载的文化集合[5](88),是基础性文化。民族传统体育本体性文化主要包括民族传统体育项目中的载体性文化和民族传统体育项目中的功能性文化两类。民族传统体育项目中的载体性文化涵盖民族群体文化的全部,如苗族传统体育项目“斗牛会”以重大节日为基础,折射着苗族朴素的生态文化[6];鄂温克族传统体育项目“爱达哈喜楞舞”和“狩猎”,折射着鄂温克族群体独特的养生文化。民族传统体育功能性文化是对民族传统体育项目功能性的概括,以祈福文化、体育文化、嬉戏文化等为主,如侗族群众传统体育项目“踩芦笙”,反映了侗族追思圣贤的娱乐嬉戏文化;水族“扭扁担”,则集中体现了水族的农耕文化,而“狮子登高”反映着强身健体的体育文化。
(二)民族传统体育的内涵性文化
人类发展的“每一个阶段都包括一种不同的文化,并代表一种特定的生活方式”[7](53)。民族传统体育的内涵性文化是民族体育不断发展而成的延伸性文化。一是民族传统体育是对中华体育精神的延伸,民族传统体育项目不同于中华体育精神对奥林匹克竞技体育的直接移植,民族传统体育不仅包括竞技性体育项目,还包括表演性运动项目和娱乐性运动项目。例如,拉祜族传统体育“戛水戛都”是竞技项目,而布依族传统体育“耍狮”是娱乐性项目,土家族“摆手舞”则是表演性体育项目。民族传统体育文化以复杂多样的民族体育诠释了源于竞技体育而高于竞技体育的体育精神。二是民族传统体育项目对自然和谐理念的朴素解读,鄂温克族传统体育项目“狩猎”,除了通过对狩猎文化的体育艺术表达外,还反映着人与自然和谐共处的自然观[8]。三是民族传统体育对群体信仰观念的塑造,民族群众通过体育活动展现了原始的民间信仰文化。有的主张信奉自然,如哈尼族群众崇拜山和水等;有的则崇尚图腾崇拜,如土家族“摆手舞”源于对白虎的图腾崇拜。总之,民族传统体育项目以姿势万千的艺术形式表达了极为丰富的民俗文化,成为民族传统体育项目世代相传的关键。中华民族共同体需要文化凝聚和文化认同[9],民族传统体育文化共同体的构建将会成为这一纽带和桥梁。
三、民族传统体育文化共同体建构的路径
(一)寻找民族传统体育元素,重塑民族文化记忆
民族传统体育项目是各民族在生产生活中以独具民族审美心理和思维方式不断演变而成的。纵观民族传统体育项目的价值内涵,民族传统体育项目是具有运动和表演属性的民族民俗文化集合。一方面,单一民族体育项目除蕴含着丰富的本体性文化精神外,还孕育着合乎民族审美理想的永恒性精神。如布依族的“甩糖炮”、彝族的“三雄夺魁”等传统体育项目,在彰显朴素竞技精神的同时,还流露着民族群体习以为常的传统民间信仰文化。另一方面,多元民族传统体育以放射性的文化扩散与潜在核心意识的聚拢相统一,以传统体育为载体的文化几乎涵盖了民族文化精神的始末。如鄂温克族传统体育项目“爱达哈喜楞舞”和“狩猎”,以巧妙的体育艺术诠释了鄂温克族的和谐精神和狩猎文化,堪称鄂温克族民族文化精神的体育艺术表达[10]。毋庸置疑,构建民族体育文化共同体,就是要以各民族群众喜闻乐见的体育文化元素为依托,以富含时代意韵的传统体育活动为载体,以原生态体育文化的时代还原和重新审视为依据,重塑民族文化记忆。
(二)挖掘民族传统体育项目,凝聚民族文化精神
一是通过政府的统筹管理和传统体育基地的自我管理,推动传统体育产业示范区和传统体育基地的共生发展[11],避免民族传统体育在“金牌效应”和“流行元素”的冲击下变异,使民族体育文化精神与民族体育身份认同错位。如独龙族传统体育“网石”的挖掘,除沿袭强身健体的体育精神外,还要将独龙族居安思危的文化精神融入竞技文化之中,在独龙族看来,除记住传统体育“网石”的历史渊源外,还应牢记祖先“居安思危”的教诲,这才是民族传统体育的文化精髓所在。在发展民族传统体育的同时,不仅要迎合体育文化养生保健和竞技精神,还要将民族体育所承载的其他民族精神加以整合。二是要立足民族传统体育,实现民族体育文化精神的时代性衔接、环境性吻合、符号性对接,使民族传统体育文化精神同主流核心价值并行,从而归位民族传统体育的文化精髓。如哈尼族“磨秋”和“赛蒙抬”等传统体育项目的开展,除了要贯彻全民健身的时代精神外,还应将哈尼族朴素的生态理念、和谐文化、集体主义精神等与新时代主流价值观相融合。三是要以民族传统体育文化精神的传承为主题,促进民族传统体育文化精神与民族体育文化共同体彼此贯通,使民族传统体育精神成为引领民族体育文化共同体构建的催化剂[12]。如在蒙古族与毛南族的交往过程中,蒙古族“驯马舞”对毛南族“毛南戏”中武术动作的借鉴发挥了重要作用。四是以民族传统体育的表演和娱乐为切入点,推动民族传统体育文化精神的思维性植入。例如,在挖掘门巴族“巴加惹比”等传统体育项目时,要透过民族体育表演将体育精神融入娱乐当中,从而塑造别样的民族意志和品格。
(三)依托民族传统体育赛会,构筑民族文化生活
自1953年以来,全国少数民族传统体育运动会已经成功举办了11届,竞赛项目数量呈逐年上升状态,从第一届的5项发展到现在的17项,并趋于稳定。入选项目(见表1)主要来自苗族、壮族、土家族、维吾尔族、回族、侗族、佤族、彝族、朝鲜族和哈尼族等多个少数民族。民族体育赛会的举办为增强民族体育文化共同体意识,充分展示各民族交往交流交融和民族大团结提供了广阔舞台。
表1:全国少数民族传统体育运动会17个竞赛项目起源民族及时间
依托民族体育运动赛会,构筑民族共同文化生活是构建民族体育文化共同体的前提。一方面,要将民族传统体育融入区域性、群体性民族体育运动赛会当中,使民族传统体育成为连接民族共同文化生活的引线,从而为民族体育文化共同体的构建塑造大众化的文化环境[13]。例如,武陵山区的蒙古族将传统体育项目“男儿三艺”融入土家族、苗族等群体性体育赛会中,以跨民族、跨地区的文化接纳融入多个民族文化圈中,成为武陵山区民族体育文化共同体的引线。另一方面,在民族生产生活中要有目的地将民族原生态体育文化植入群体文化生活中,使传统民族体育文化以符合群体文化生活思维的形式活跃于各族群众生活当中,从而在为各民族共同文化生活播撒文化种子的同时,也营造了民族文化大格局。例如,恩施铁炉白族传统体育项目“仗鼓”“霸王鞭”等寄托着白族自然和谐的体育文化精神,要将体育文化植入群体生活中,使不同民族传统文化在同一体育精神中不断凝聚,成为构建民族体育文化共同体的关键。
此外,民族体育赛会作为承载民族传统文化的重要窗口,蕴含着民族传统文化的整体,而民族体育赛会通常与民族传统节日相辅相成,在体育赛会中将群众喜闻乐见的传统节日以体育运动的形式加以传承,进而形成高度集中的群众共同文化生活。就具体实例而言,侗族传统体育项目“抢花炮”源于花炮节,通过花炮节有效地将苗族、布依族等民族类似的体育活动吸纳,形成了高度集中的群众性共同文化生活[14]。总之,构建民族体育文化共同体,要将民族共同文化生活浓缩,实现各民族共同文化生活的群众参与。
(四)传承民族传统体育文化,树立民族文化自信
整合体育文化,树立民族体育文化自信,是民族体育文化共同体构建的核心,是发展民族体育文化的应有之义。树立民族体育文化自信,一方面,要在整合民族传统体育文化的基础上,肯定民族文化存在的价值,不能因部分民族传统体育项目存在一些不合理的现象,而忽略其民族体育文化的价值。例如,门巴族传统体育项目“网石”有一定的安全隐患,但在整合民族文化中,仍要以包容的心态接纳。另一方面,要树立民族文化自信,兼收并蓄,积极吸纳各民族文化中有益的成分,促进民族文化在民族体育文化共同体中生根发芽、开花结果。例如,基诺族传统体育项目“泥弹弓”和“跳嘎”,两者相比,后者群众基础薄弱,但在开发利用的过程中,仍需一视同仁,有助于树立民族文化自信。同样,哈尼族表演性体育项目“跳丧舞”,以载歌载舞的仪式进行丧事活动,这与传统的中华民族孝道文化有着较大差异,但在文化自信理念下,我们仍需挖掘“跳丧舞”中有益的文化因素,使之以群众熟知的文化形态存在于民族体育文化共同体之中。总之,在对民族体育文化进行挖掘、梳理及整合的同时,我们还必须使其接受时代洗礼,从而为民族体育文化共同体的构建注入民族文化的时代气息[15]。
(五)加强民族传统体育交融,促进民族文化交流
加强民族传统体育交融,深化对民族传统体育文化的认同,是构建民族体育文化共同体的必然趋势[16]。一方面,尊重民族传统文化习俗是深化民族传统体育文化认同的前提,以跨文化视域和包容的心态看待民族传统体育文化。如拉祜族传统体育项目“阿浅”与侗族“打秋千”如出一辙,但是两者的文化蕴含却截然不同,跨文化视域下要以包容为基础,促进民族传统体育文化共同发展。另一方面,以民族传统体育为纽带促进民族团结,是深化民族体育文化认同的基础。以民族区域性体育赛会为基础,加强民族传统体育文化交流,不断推动各民族之间交往交流交融。例如,由湘鄂渝黔四省市联合举办的武陵山区龙舟争霸赛,以武陵民族传统体育文化为基础,极大地促进了土家族、苗族等30多个民族的文化交流,进一步增进了各民族团结互助的友谊。此外,还要以传统民族体育文化为基础,不断凝聚各民族的向心力,巩固民族团结,推动各民族对中华文化的认同[17]。总之,构建民族体育文化共同体,务必要以中华文化认同为核心,实现跨文化视域下传统民族体育文化的共同发展。
(六)整合民族传统体育成果,促进民族文化共享
新时代,促进民族体育成果共享,是构建民族体育文化共同体、助力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物质保障,是民族体育文化共同体发展的必然过程。整合民族传统体育,促进民族传统体育成果共享,一方面,要全面贯彻习近平总书记提出的共享发展理念,不断创新民族体育文化发展理念,促进民族传统体育文化成果的共享,进而以民族体育文化共同体的构建为契机,推动民族文化成果的整体性共享;另一方面,要创新民族体育文化发展模式,深化民族体育体验式文化的发展,确保民族体育文化向经济成果转化。要不断创新民族体育文化产业化模式,明确民族群体的主体性和成果的所有性,实现从民族传统体育文化认同到民族体育文化共同体构建的成果支撑和群体支持[18]。当然,民族体育文化共同体的构建需要以民族传统体育文化为基础,民族传统体育文化成果的共享有助于我国各民族交往交流交融,这是构建民族体育文化共同体的必然过程。
总之,民族传统体育文化共同体的构建,要以民族体育“本体性文化”和“内涵性文化”为基础,尊重各民族的审美心理和思维模式,在认同民族习俗和尊重民族体育文化的同时,通过对民族传统体育文化的传承不断增强各民族对中华传统文化的认同,并以饱含时代价值的民族体育精神共筑民族体育文化共同体,从而以独特的民族体育文化助力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