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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高质量发展:基于人民幸福感的指标体系构建及测度

2021-03-20

江苏社会科学 2021年1期
关键词:高质量维度经济

内容提要 中国经济已由高速增长阶段转向高质量发展阶段,构建科学合理的指标体系对于监测评估和促进各地区高质量发展意义重大。为此,在厘清高质量发展内涵的基础上,以人民幸福感为目标函数,从人民生活、经济发展和社会发展三个维度,采用主成分分析法对中国2010—2015年我国28个省份的发展质量进行了测算。结果表明:在2010—2015年期间,北京、上海、天津、浙江、广东、江苏发展综合质量及其在各个维度上的排名均在全国前列;甘肃、安徽、江西、云南排名靠后,但“东部高、中西部低”的差距在逐年缩小。最后,指出评价各地方发展质量不可忽略人民生活层面的维度。

一、引言

改革开放以来,中国经济实现了持续三十多年的高速增长,被誉为“中国奇迹”。然而,如此高速的增长带来了环境恶化、贫富差距拉大、区域发展不平衡等一系列问题。此外,受全球金融危机的冲击,以及逆全球化浪潮和老龄化等问题的影响,中国经济增长速度从2010年10.3%下降至2019年的6.1%。在此背景下,党的十九大报告明确指出,“中国经济已由高速增长阶段转向高质量发展阶段”,这呼唤高质量发展指标体系的构建及其运用。

尽管学术界对高质量发展的概念、内涵和政策着力点等进行了有益的探讨,但聚焦于高质量发展指标体系的构建及运用的研究还不充分。尤其是,部分文献混淆了高质量发展目标与实现该目标的手段或机制。比如,研发被认为有助于推动高质量发展,但它本身并非是发展目标,研发费用既不意味着技术创新和转化,也不能直接增加社会福利或人们的幸福感,只有当研发促进了技术进步,并带来了更多更好的产品和服务,才能说其有助于发展质量的提高。

本文在阐释高质量发展的内涵的基础上,构建以人民幸福为目标函数的指标体系,然后基于2010—2015间的数据,从人民生活、经济发展和社会发展等三个维度,采用主成分分析法测度我国28个省市的发展质量。结果表明,北京、上海、天津、浙江、广东、江苏的综合发展质量以及其在三个维度上的排名均在全国前列,而甘肃、安徽、江西、云南排名靠后,但这种“东部高、中西部低”的差距在逐年缩小;最后,人民生活维度在高质量发展评价体系中十分重要,不可忽视。

本文余下内容安排如下:第二部分进行简要的文献回顾;第三部分阐释高质量发展的内涵,并据此构建高质量发展指标体系;第四部分测度各省份的发展质量,分析其动态变化及区域特征;第五部分提出对策建议。

二、文献综述

(一)高质量发展概念的提出

政府与学界对经济增长方式转变的关注与探讨由来已久。“九五”时期(1996—2000 年),党中央第一次提出“经济增长方式要从粗放型向集约型转变”。2002 年,党的十六大确定了实施科技含量高、经济效益好、资源消耗低、环境污染少、人力资源优势得到充分发挥的新型工业化道路。2007年,党的十七大报告首次将“转变经济增长方式”改为“转变经济发展方式”,开始重视需求结构、产业结构、要素结构等的调整,而非一味地强调GDP增长,并将坚持以人为本,树立全面、协调、可持续的发展观,将促进经济社会和人的全面发展的“科学发展观”写入党章。党的十八大报告弱化了数量型指标的意义,同时首次提出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的目标,包括收入翻番、扩大人民民主、增强文化软实力等。2015年10月,“十三五”规划首次提出“创新、协调、绿色、开放、共享”的新发展理念。

中国正式提出“高质量发展”是在2017年的十九大会议上。党的十九大报告明确指出,“随着经济高速增长带来物质资料的丰富,社会主要矛盾从人民日益增长的物质文化需要同落后的社会生产之间的矛盾转变为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之间的矛盾”,“人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就是我们的奋斗目标”[1]习近平:《决胜全面建成小康社会 夺取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胜利——在中国共产党第十九次全国代表大会上的报告》,http://www.gov.cn/zhuanti/2017-10/27/content_5234876.htm,2020年10月21日。。显然,发展质量的高低应以是否满足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增强人民幸福感、实现人的全面发展为评判标准(金碚,2018[2]金碚:《关于“高质量发展”的经济学研究》,《中国工业经济》2018年第4期。;李扬,2003[3]李扬:《中国经济发展的新阶段》,《财贸经济》2013年第11期。;洪银兴,2018[4]洪银兴:《改革开放以来发展理念和相应的经济发展理论的演进——兼论高质量发展的理论渊源》,《经济学动态》2019年第8期。)。

(二)高质量发展的实现机制与路径

高培勇等(2020)认为,高质量发展是总括性理念,经济高质量发展所必需的要素质量升级和创新应以社会高质量和制度高质量为前提[5]高培勇、袁富华、胡怀国、刘霞辉:《高质量发展的动力、机制与治理》,《经济研究》2020年第4期。。针对现代化经济体系建设的逻辑框架及制度安排,高培勇等(2019)建议,在高质量发展阶段,市场机制应开始起到决定性作用,产业体系应由工业主导变为服务业主导[6]高培勇、杜创、刘霞辉、袁富华、汤铎铎:《高质量发展背景下的现代化经济体系建设:一个逻辑框架》,《经济研究》2019年第4期。。刘志彪(2018)提出要坚持供给侧结构性改革的主线,建设创新引领、协同的产业体系以及市场机制有效率、微观主体有活力、宏观调控有度的“三有”经济体制[1]刘志彪:《建设现代化经济体系:基本框架、关键问题与理论创新》,《南京大学学报(哲学·人文科学·社会科学)》2018年第3期。。金碚(2018)指出,实现高质量发展的制度安排的关键在于交易成本的减少以及科技创新体制机制的开放性[2]金碚:《关于“高质量发展”的经济学研究》,《中国工业经济》2018年第4期。。

就实现高质量发展的具体路径而言,学界从人力资本配置、全球价值链参与、国家高新区建设等方面进行了探讨。李静等(2019)提出,将专业化人力资本形成过程与产业结构调整过程相结合,是实现新时代经济平稳过渡和高质量发展的重要手段之一[3]李静、刘霞辉、楠玉:《提高企业技术应用效率加强人力资本建设》,《中国社会科学》2019年第6期。。吕越等(2018)认为,建设现代化经济体系需要创新引领,而这需要中国企业在参与全球价值链过程中不断提升自身的技术吸收能力,引入外部竞争机制以更深度地参与国际经贸规则的全球治理[4]吕越、陈帅、盛斌:《嵌入全球价值链会导致中国制造的“低端锁定”吗?》,《管理世界》2018年第8期。。刘瑞明和赵仁杰(2015)的研究表明,国家高新区是新时代落实创新驱动发展战略、推动中国经济实现高质量发展的重要载体[5]刘瑞明、赵仁杰:《国家高新区推动了地区经济发展吗?——基于双重差分方法的验证》,《管理世界》2015年第8期。。袁航和朱承亮(2018)使用DID法却发现,尽管国家高新区能显著促进地区GDP增长,提高非农产业的比重,但不能提升高劳动生产率行业在国民经济发展中所占的比重[6]袁航、朱承亮:《国家高新区推动了中国产业结构转型升级吗》,《中国工业经济》2018年第8期。。

(三)高质量发展的指标体系构建

早期文献主要关注经济增长的单一发展指标。贺晓宇等(2018)[7]贺晓宇、沈坤荣:《现代化经济体系、全要素生产率与高质量发展》,《上海经济研究》2018年第6期。,张月友等(2018)[8]张月友、董启昌、倪敏:《服务业发展与“结构性减速”辨析——兼论建设高质量发展的现代化经济体系》,《经济学动态》2018年第2期。使用TFP衡量经济发展质量。魏婕等(2012)从经济增长的效率、经济增长的结构、经济增长的稳定性、经济增长的福利变化与成果分配、经济增长的生态环境代价5个维度,运用主成分分析法测度了2010年中国各省份的经济增长质量指数[9]魏婕、任保平:《中国各地区经济增长质量指数的测度及其排序》,《经济学动态》2012年第4期。。

“十三五”规划提出“创新、协调、绿色、开放、共享”的“新发展理念”后,学者们从诸多维度探讨了影响经济发展质量的多种因素,其中魏敏和李书昊(2018)聚焦经济结构优化、创新驱动发展、资源配置效率、市场机制、经济增长稳定、区域协调共享、产品服务优质、基础设施完善、生态文明建设和经济成果惠民等10 个维度[10]魏敏、李书昊:《新时代中国经济高质量发展水平的测度研究》,《数量经济技术经济研究》2018年第11期。;朱启贵(2018)考虑了动力变革、产业升级、结构优化、质量变革、效率变革以及民生发展6个维度[11]朱启贵:《建立推动高质量发展的指标体系》,《文汇报》2018-02-06(012)。;马茹等(2019)探索了高质量供给、高质量需求、发展效率、经济运行和对外开放5个维度[12]马茹、罗晖、王宏伟、王铁成:《中国区域经济高质量发展评价指标体系及测度研究》,《中国软科学》2019年第7期。。此外,詹新宇等(2016)、李梦欣等(2019)以五大发展理念为基础,分别通过主观赋权和客观赋权相结合的方法以及主成分分析法构建了中国高质量发展指数[13]詹新宇、崔培培:《中国省际经济增长质量的测度与评价——基于“五大发展理念”的实证分析》,《财政研究》2016年第8期。[14]李梦欣、任保平:《新时代中国高质量发展指数的构建、测度及综合评价》,《中国经济报告》2019年第5期。;刘亚雪等(2020)在五大发展理念基础上进一步引入了稳定发展指标[15]刘亚雪、田成诗、程立燕:《世界经济高质量发展水平的测度及比较》,《经济学家》2020年第5期。。

现有文献存在以下几个问题。第一,没有明确提出高质量发展的终极目标。一个社会的发展目标一般地可以定义为提升全社会福利。当福利仅仅由收入代表时,得到的是单维度的以GDP增长为衡量指标的结果。在本文中,笔者首次以人民幸福感为终极目标,即将中国发展的目标定位于提高人民幸福感,并据此构建高质量发展指标体系;第二,混淆了发展目标与实现目标的手段、机制或路径。多数文献将经济发展效率、创新驱动发展纳入到高质量发展评价体系,但是效率与创新是实现目标的重要机制,并非反映高质量发展水平的结果型指标。第三,混淆了存量和流量指标。

三、高质量发展指标体系构建

(一)高质量发展概念

在经济体起步甚至腾飞阶段人们更加关注增长,所以常常用GDP 增长率衡量发展,不考虑资源成本和环境成本等因素,也不考虑可能带来的诸如贫富差距、生态环境恶化等社会问题。绿色发展将环境等发展的外部性考虑进来,通常是从GDP中减去部分资源损失及相关污染治理成本(逄锦聚等,2019)[1]逄锦聚、林岗、杨瑞龙、黄泰岩:《促进经济高质量发展笔谈》,《经济学动态》2019年第7期。。与GDP增长或绿色发展不同,高质量发展意味着从单纯满足物质需求转变为重视人的全面发展(金碚,2018)[2]金碚:《关于“高质量发展”的经济学研究》,《中国工业经济》2018年第4期。,除了考虑环境问题,还要考虑贫富差距、社会和谐、发展稳定性(风险)等等。总之,高质量发展就是要把人民幸福感作为终极目标,本文在此目标下构建指标体系。

有必要提及,我国提出的高质量发展与国际上倡导的“包容性增长”“包容性发展”具有一定的相似性。2007年,亚洲开发银行首次提出“包容性增长(Inclusive growth)”的概念;2008年,世界银行首次提出“包容性发展”概念,二者均强调发展过程中社会群体之间的包容以及人与自然之间的包容,提倡从社会、环境和经济三个维度量化发展的质量。遗憾的是,国内外有关包容性增长或包容性发展的实证研究成果还比较缺乏。

(二)指标体系构建思路

基于上述研究,本文构建高质量发展指标体系的思路为:指标遴选紧紧围绕人们的幸福感,包括与个体工作生活紧密相关的微观因素(如收入、健康等),反映个体工作生活的社会与环境中观因素(如交通设施、住房等),以及更为宏观层面的因素(如社会公平、通货膨胀率等)。当然,现实中两大经济社会主体的偏好不尽一致,政府更看重就业率、发展稳定性、对外开放、贫富差距等;企业家最关注利润率、竞争压力、负债率、产品市场或金融市场状况等。在高质量发展阶段,一切包括政府、企业的行为都要以人民幸福最大化为目标,与该目标不相关的将不予考虑。

如前所说,必须严格区分高质量发展的多维目标与实现机制。科研投入、创新体系、产业结构优化、法制建设以及多边或双边外交关系等并非完全不影响个体幸福感,但它们或与大多数个体的感受相关度较低,亦或代表实现高质量发展的手段或机制,并非发展目标本身。比如:企业的技术研发不一定直接影响众人的幸福感,但会通过产品升级换代或降低老产品的价格而增加消费者的福利。又如:大部分个体与国际贸易或FDI关联不大,但它们影响就业,甚至个体收入,进而影响人们的幸福程度。同理,很多人不怎么关注制度建设,但法规和社会秩序影响犯罪率,从而影响个体安全。需要说明的是,本文没有将间接因素或机制因素考虑进来,只选择与幸福直接相关的指标。

具体说来,本文在参考刘亚雪等(2020)[3]刘亚雪、田成诗、程立燕:《世界经济高质量发展水平的测度及比较》,《经济学家》2020年第5期。、李金昌等(2019)[4]李金昌、史龙梅、徐蔼婷:《高质量发展评价指标体系探讨》,《统计研究》2019年第1期。研究的基础上,从人民生活、经济发展和社会发展三个维度(3个一级指标),选择了15个二级指标和30个三级指标。见图1和表1。

图1 高质量发展指标体系

表1 发展质量指标体系

(三)指标定义与度量

1.人民生活

本文从收入、住房、健康、居住环境以及人际关系五个方面11个具体指标来衡量个体生活质量。

(1)收入。居民收入和消费直接决定居民福利状况,本文选取人均可支配收入和居民消费水平指标代表个人经济状况。

(2)住房。住房是当下全社会最为关注的民生问题之一,住有所居是提升人们幸福感的关键,本文选取城市房价收入比衡量购房压力。

(3)健康。身体健康对幸福的影响不言而喻。疾病不仅引起生理痛苦,而且可能导致经济压力。本文用CSGG数据库中居民的健康自评得分衡量健康水平。

(4)居住环境。本文分别选取人均二氧化硫排放量、人均化学需氧排放量、生活垃圾无害化处理率以及森林覆盖率衡量水环境、大气环境、生活环境以及自然生态环境质量。

(5)人际关系。具体的测量指标包括婚姻、社会网络和社会信任。家庭和事业是人生的两大支柱,所以婚姻是影响人们幸福的重要因素,采用粗离婚率刻画婚姻状况。除了婚姻,其它社会关系也影响幸福。中国是典型的关系型社会,建立在血缘和地缘基础上的社会网络有助于促进人与人之间的情感交流和自我认同,进而增进福利水平。对他人以及社会的信任会增进人们的“共同命运感”,甚至人们的互惠程度,进而提升幸福感。用CGSS数据库中“与朋友聚会频次”以及居民对社会的信任程度得分来衡量社会关系质量。

2.经济发展

借鉴已有文献(魏婕等,2012[1]魏婕、任保平:《中国各地区经济增长质量指数的测度及其排序》,《经济学动态》2012年第4期。;马茹等,2019[2]马茹、罗晖、王宏伟、王铁成:《中国区域经济高质量发展评价指标体系及测度研究》,《中国软科学》2019年第7期。),从经济增长、经济稳定与现代化三个方面,筛选出与人民幸福相关的7项指标。

(1)经济增长。经济增长是决定人民幸福感的重要因素。本文用人均GDP和人均GDP增速反映经济增长状况。

(2)经济稳定。因为绝大多数人厌恶风险,所以经济增长的稳定性很重要。选取了消费者物价指数、生产者物价指数以及失业率来反映经济稳定性。

(3)现代化发展。现代化发展是高质量发展的内在要求。党的十九大报告指出,“推动高质量发展,就要建设现代化经济体系”,采用城镇化率和劳动生产率来反映各地区经济现代化发展程度。

3.社会发展

选取了社会公平、治安、社会服务以及医疗设施、教育设施、交通设施、基本生活设施7个二级指标和12个三级指标。

(1)社会公平。收入不均等不仅影响消费以及身心健康,还会引发社会犯罪,是决定人们幸福感的重要因素。使用收入基尼系数来反映贫富差距。

(2)治安。人身安全比收入甚至健康都更为重要。据此,选取刑事犯罪起诉率(每万人)和刑事犯罪逮捕率(每万人)两个变量来衡量。

(3)社会服务。社区服务机构承担政府公共职能,为人们提供法律、医疗、劳动就业等公共服务,是连接政府与人民的重要纽带,也是维护群众利益的服务平台。为此,使用社区服务机构覆盖率来衡量社会服务水平。

(4)医疗设施。医疗卫生服务体系的完善与否直接关系到公民健康水平,采用每万人拥有医疗机构床位数和医生数两个指标来衡量。

(5)教育设施。教育是个体与家庭最为关心的议题之一,使用每万人拥有高等学校数来衡量。

(6)交通基础设施。交通关系到人们的出行,使用等级公路密度来衡量。

(7)基本生活设施。水、燃气、电话以及互联网是当今社会最基本的生活必需品,是满足人们生活的基本保障。为此,选取了用水普及率、燃气普及率、移动电话普及率和互联网普及率四个指标考察基本生活设施水平。表1列出了所有的指标。

四、中国高质量发展水平测度

(一)数据来源与测度方法

本文所采用的大部分数据来自《中国统计年鉴》及各省统计年鉴,每万人刑事案件起诉数、每万人刑事案件逮捕数来自《中国检察年鉴》,房价数据来自CEIC 全球经济数据库,健康、社会网络、社会信任三个指标来自中国综合社会调查(Chinese General Social Survey,CGSS)数据库。其中,健康指标根据CGSS 中受访者对“您觉得目前身体健康状况”的回答计算省份均值;社会网络是根据受访者对“与朋友聚会的频繁程度”的回答计算省份均值;社会信任是根据受访者对“你在多大程度上同意在这个社会上绝大多数人是可以信任的”问题的回答计算省份平均值。由于CGSS 公布的数据仅到2015 年,本文只测度了2010 年、2011 年、2012 年、2013 年、2015 年各省份高质量发展水平[1]CGSS没有2014年的数据。此外,由于海南、西藏、新疆微观数据缺失较多,本文未对这三个省份进行测度。。需要说明的是,虽然测算年份有所限制,但是本文提出的以“人民幸福”为目标的高质量发展评价体系,会为今后监测评估高质量发展以及相应政策的制定提供参考依据。采用主成分分析法来对指标进行加总。在人民生活维度的11 个三级指标中选取了前5 个主成分,经济发展维度7 个指标中选取前3个主成分,社会发展维度的12 个指标中选取了前4 个主成分,以第一主成分作为各省份高质量发展的综合指数。

(二)2010—2015年各地区高质量发展测算结果

根据表1的指标体系,使用主成分分析方法,测算了中国2010—2015年各省份直辖市发展质量,结果报告在表2。由于对数据进行了标准化处理,因此,同一年份各地区发展质量得分的均值为零,若得分为正说明该地区的发展质量高于平均水平,为负则说明低于平均水平。

表2 2010—2015年中国各省份高质量发展指数及排名

续表

从表2 可以看到,总体而言,北京、上海、天津、浙江、广东、江苏、福建、辽宁排名靠前,各年份综合指数均为正值,表明这些地区的发展质量高于全国平均水平,尤其是北京与上海,其指标平均值高达4.19 和3.95,远高于其他省份。甘肃、安徽、江西、云南排名靠后,发展质量指数五年平均值分别为-2.49、-1.74、-1.48、-1.35。值得注意的是,山西排名从2010 年的第11 名下降至2015 年的第26名,河北排名从2010 年的第14 名下降至2015 年的第25 名,这两个省份发展质量下降如此之快与经济发展放缓有很大关系。根据测算结果,山西的经济发展从2010 年的第15 名下降至2015 年的第28名,河北则从第13名下降至26名。这主要是因为,山西与河北经济以煤炭、钢铁等高污染高耗能工业为主,政府加强环境治理后,经济发展处于结构转型阵痛期,经济下滑明显。湖北的高质量发展指数从2010 年的第21 名上升至2015 年的第11 名。可以看到,不论在人民生活、经济发展还是社会发展层面,湖北省均有明显进步。其中,居民收入差距明显下降,医疗、交通等公共基础服务水平有大幅提升。

图2 2010—2015年高质量发展各维度平均得分

图2 报告了高质量发展三个维度指数的平均值[1]限于篇幅,本文未报告各年人民生活、经济发展与社会发展各维度得分与排名,有兴趣的读者可向作者索取。。可以发现,(1)人民生活。2010—2015 年,上海、北京、天津、浙江、广东、福建、江苏、辽宁、内蒙古、山东得分高于全国平均水平。其中,上海与北京远远领先于其他省份,平均得分达到1.91 和1.74。湖北、安徽、甘肃排名靠后,平均得分仅为-0.60、-0.70、-1.66。(2)经济发展。排在第一梯队的省份包括上海、北京、天津、广东、江苏、浙江、福建,其中北京、上海、天津得分均在2.0以上。得分较低的省份是云南、江西、安徽、甘肃,得分均在-1.0以下。(3)社会发展。排在靠前的省份为北京、上海、浙江、天津、江苏、广东、福建、辽宁,而云南、四川、江西、安徽、甘肃排名靠后。同时可以看到,各省市在社会发展方面的差距非常明显,五年内稳居前三位的北京、上海和浙江,平均得分高达4.19、3.95和1.94,而安徽和甘肃的平均得分仅有-1.74和-2.49。这也从侧面反映了中西部地区落后的基础教育、医疗设施、社会服务状况。

再来看高质量发展的区域特征。2010—2015 年,排名靠前的全部在东部沿海,而中西部的指数值几乎都低于全国平均水平,各地发展质量表现出明显的“东部高、中西部低”的地区非平衡性。不过,这种差异正在逐年缩小。2010年,东部沿海省市的高质量发展指数均值为1.47,而中西部内陆地区的均值为-0.95,相差2.42;2015年两者数值变为1.34和-0.87,差值缩小到2.21。究其原因,主要是因为东部和中西部在经济发展和社会发展两个方面的差距在逐年缩小。2010年,东部地区的经济发展得分为1.18,中西部地区得分为-0.77,二者相差1.95;到2015 年,二者数值变为0.69 和-0.44,差距缩小至1.13。社会发展方面,2010 年东部地区指数值为1.47,中西部为-0.95,二者相差2.42;到2015年,东部地区数值变为1.06,中西部地区为-0.68,二者差距缩小至1.74。此外要特别关注的是,虽然东部沿海与中西部地区高质量发展的总体差距在缩小,但是2010—2015年,东、中西部人民生活质量的差距并没有明显缩小。2010年,东部沿海省市在人民生活维度的得分为0.67,中西部得分为-0.43,二者相差1.1;到2015年,东部与中西部分值变为0.63和-0.41,两者相差1.04。

对南北方发展质量比较发现[2]根据地理学划分,秦岭-淮河以南为南方。,2010—2015 年,北方地区高质量发展平均得分为-0.016、-0.047、0.048、0.050、-0.326,南方地区高质量发展的平均得分为0.016、0.047、-0.048、-0.050、0.326。总体而言,南北方发展质量并没有明显差异,不过到2015年,二者差值出现了小幅上升。分析各维度指数变化,不难发现,这主要是因为南北方经济发展差距拉大导致的,人民生活质量方面的差距并不明显。具体来看,在经济发展维度,2010年北方地区平均值为0.12,高于南方地区的-0.12;到2015年,北方地区平均值变为-0.46,南方为0.43,二者相差0.89。人民生活质量方面,2010年北方地区平均值为-0.09,南方地区为0.07,相差仅有0.16;到2015 年,北方数值为-0.12,南方为0.11,二者差距只有0.23。

为了进一步说明人民生活质量在高质量发展评价体系中的重要性,图3描绘了高质量发展综合指数在各维度的因子载荷系数,以显示相关维度与综合指数的相关度,它反映了各维度的相对重要性。从平均水平来看,人民生活、经济发展和社会发展三个维度的载荷系数均为0.58左右。这进一步论证了衡量和评价各地发展质量,人民生活质量、经济发展和社会发展都很重要。

图3 综合指数在各维度的因子载荷系数

五、结论与对策建议

科学构建高质量发展指标体系不仅有助于明晰各地区高质量发展现状以及变化趋势,对发展质量进行监督与评估,而且有助于揭示影响高质量发展的内在决定因素。基于此,在深入讨论高质量发展概念的基础上,从人民生活、经济发展和社会发展三个维度,利用主成分分析法对中国2010—2015年28 个省市的高质量发展水平进行测度,分析其空间分布与变化趋势。研究结果表明:(1)总体而言,北京、上海、天津、浙江、广东、江苏发展质量高于全国平均水平,并且在人民生活、经济发展以及社会发展三个维度排名均在前列;甘肃、安徽、江西、云南排名靠后。(2)高质量发展呈现出明显的“东部高、中西部低”的非平衡性特征,但这种差异在逐渐缩小。(3)对各地区高质量发展水平的估算和评价不能忽视人民生活质量。

首先,必须坚持创新驱动发展战略,大力推动现代经济体系建设。党的十九大报告明确指出,“中国经济已由高速增长阶段转向高质量发展阶段,正处在转变发展方式、优化经济结构、转换增长动力的攻关期”[1]习近平:《决胜全面建成小康社会 夺取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胜利——在中国共产党第十九次全国代表大会上的报告》,http://www.gov.cn/zhuanti/2017-10/27/content_5234876.htm,2020年10月21日。,而创新驱动是实现经济转型升级、促进高质量发展、提升人民幸福的重要机制。具体而言,一方面要积极孵化、培育中小科技型企业,增加研发支出,形成开发一代、研发一代、储备一代的技术创新格局;另一方面要完善科技管理体制,加快实现政府职能由研发管理向创新服务的转变。还要特别强调的是,人才是创新发展的核心,要鼓励激发科研人员创新热情,不断完善人才培育与激励机制。

其次,促进区域平衡发展,进一步缩小地区差距。虽然中西部地区高质量发展水平与东部的差距在逐年缩小,但仍然比较落后。长期以来,东部沿海地区对外开放程度高,区位优势明显。相比较而言,中西部地区交通、通讯等基础设施落后,对人才以及企业的吸引力不足。因此,要坚定不移地实施西部大开发战略,使创新成为推动新时代西部大开发的第一动力。西部地区应积极借助“互联网+”大力发展数字经济,构建区域发展新增长极;与此同时,东部地区可通过帮扶、推进创新成果空间溢出等方式充分发挥东部地区的创新引领、带动和示范作用,实现以强带弱、协同发展。

最后,人民生活质量是评价地方发展质量的重要内容。所以,增加居民收入、治理环境污染、巩固社会信任应是相关部门重点关注的。要进一步完善收入分配和再分配制度,通过城镇化以及财政转移,提升低收入者的生活质量。要高度重视环境问题,破除“唯GDP”的目标考核机制,建议将空气质量、水质量等环境指标纳入地方政府绩效考核。同时,要强化社会诚信教育,培育和谐、相互信任的社会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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