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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议日本鸿胪馆青瓷面貌特征与流通

2021-03-16张美晨

大众文艺 2021年3期
关键词:越窑青瓷器物

张美晨

(西安市未央区文化和旅游体育局,陕西西安 710016)

一、鸿胪馆器物形制特征

鸿胪馆位于今日本福冈市,福冈古称博多,是奈良、平安时期日本进行对外贸易的主要港口。9世纪前期,鸿胪馆是日本派遣外交使节的进出地、迎接中国、朝鲜半岛外交使节的迎宾馆。9世纪以后,诸如遣唐使之类的外交使节来往活动被停止,新罗、唐民间商贩随而大量涌入。鸿胪馆由此变为在日本朝廷的管理下提供给中国海商居住和从事贸易的场所。经考古发掘确定,鸿胪馆位于今福冈市中央区的和平台球场一带,其所出土的9世纪后半叶以后的瓷器碎片以越窑系青瓷为主,远远高于日本同期其他地区的出土量。

鸿胪馆出土的晚唐时期瓷器组合多以碗、罐、壶为主,至五代早期则以碗、盘、盒居多,而再至五代后期器物组合渐趋丰富,出现碗、盘、罐、壶、盒、灯盏等多种类型组合。

就器物形制而言,鸿胪馆出土的越窑系青瓷器物形制的发展较为稳定,变化较为明显的形制演变存在情况少,多体现在纹饰方面的演变。以碗为例,这类越窑系青瓷碗的胎质粗细不一,精细青瓷数量少。晚唐时的碗大多为素面,不曾多有纹饰,碗的口沿处印有四个曲口,每个曲口下有一条压印的竖棱线。至五代时,曲口和棱线的数量多为五个。晚唐五代时越窑系青瓷碗的形制较之于前代而言体重更显小巧,器高则呈现逐渐变高的趋势。至五代末期,鸿胪馆所出越窑系青瓷碗的形制与同时期我国浙江上林湖越窑的青瓷碗形制是一脉相承的,具有诸多共性,且在数量关系上也呈正相关的联系,即上林湖地区数量较多的常见类型碗,在同时期鸿胪馆遗址中亦是数量较多的。田中克子认为日本九州地区出土的越窑系青瓷中包含有福建怀安窑产品,该类产品即为被日本学者视为粗制品的一类青瓷。

在鸿胪馆所出器物中,盘、执壶、盒的形制较碗而言则更显稳定。以执壶形制为例,五代时期一直以喇叭口、长颈、弧腹、曲长流的形制出现于鸿胪馆。这类器型的壶常见于上林湖越窑地区,与晚唐一代短颈、圆鼓腹、粗短流的执壶不同,其多见于五代地层内。而执壶在晚唐时期的鸿胪馆并未加入具有一定规模的器物组合,直至五代时才大量出现,并与碗、盘、盒等其他类型器物形成常见组合类型,此类现象的出现应是同贸易往来的繁荣推进呈正相关的关系,即随着贸易往来的不断深入,鸿胪馆遗址内所出现的同时期进口瓷器的种类渐趋丰富。

二、鸿胪馆器物装饰特征

鸿胪馆遗址所出越窑系青瓷器物在晚唐时期多以素面为主,辅以少量压印竖棱线为简单装饰。至五代初期,出现简单且面积较小的的刻划花纹,多见于碗类器物内底。五代中期及以后,碗类器物内底具有刻划花纹饰的器物逐渐增多,器物纹饰的种类亦逐步丰富,如荷叶纹、莲瓣纹、花鸟纹等。纹饰面积由内底中心逐渐扩大至整个器物内底,纹饰形制由简单趋向于繁复。除此类特殊纹饰外,曲口、葵口、花口、压印棱线等装饰类型也仍旧贯穿于晚唐五代时期,这类纹饰形状多见于碗、盘、盏等日用器物。至此可以窥得,鸿胪馆出土的越窑系青瓷晚唐时部分器物的口沿处印有四个曲口,每个曲口下则有一条压印的竖棱线;至五代时,曲口和棱线的数量多为五个。

自上述特征分析可知,鸿胪馆遗址出土的晚唐五代越窑系青瓷在器物面貌特征方面体现着非常明显的上林湖越窑特征,二者之间存在具有相当联系的文化因素。更为重要的一个因素是,当鸿胪馆遗址越窑系青瓷出现新的器型和装饰时,必能从同时期上林湖越窑地区寻得相类器物。于贸易瓷而言,横空出现的新型器物多为接收生产地产品所致,鸿胪馆遗址的越窑系青瓷在时间上的相承关系,在上林湖越窑地区同样可以寻得。将晚唐五代时期越窑系青瓷置于中日贸易往来活动之中不难发现,随着贸易程度的加深,鸿胪馆遗址的越窑系青瓷自晚唐时期的寡物少种,逐渐演变为五代时期的丰物多种,一些新的器型和新的装饰艺术横空而现,正是两地贸易往来渐进加深的直观体现。

三、鸿胪馆器物的产品流通

自鸿胪馆遗址发掘至今,日本学者在涉及越窑系青瓷的已有研究中通常会讨论产品的流通问题。究其原因,产品的流通与贸易往来过程是研究贸易陶瓷不可或缺的部分,当日本学者对青瓷已有一定的分类断代研究之后,透物见人的研究思路致使学者们更倾向于借青瓷的物化结果去探寻物品背后的流通问题,从而试图还原断代史内的人的活动与社会历史背景关系之间的联系和发展过程。

(一)产品的流通范围

鸿胪馆以其在特殊外务职能得以成为贸易瓷器的集散地,各国各类不同的贸易瓷汇集于此,这些贸易瓷又以鸿胪馆为中心流通于日本九州地区。日本学者龟井明德依据新材料对之前的研究成果做出补充,在讨论关于贸易陶瓷的起始输入时间问题时,他认为贸易陶瓷的传入时间至迟始于九世纪后半期。谢明良简述日本出土的越窑系青瓷分布概况,在对部分非狭义越窑产品进行了窑口判定的基础上,提出应将贸易陶瓷的传入时间向前推至八世纪初期左右,此项观点的依据是谢将唐三彩亦纳入了贸易陶瓷的范围之内。贸易陶瓷是一种特殊类型的瓷器,其在购买地所出现的时间往往具有一定滞后性,贸易路线的长远与否决定着购买地与生产地的贸易瓷器之间时间差是否差异明显。相较于生产地而言,一类器物在购买地所出现的时间总是滞后于其本身所制造产出的时间,故而学者通常将贸易起始时间视为不晚于器物本身所被窑厂所烧造出来的时间。相应的,晚唐五代时期正是浙江上林湖地区越窑窑址群的一个繁盛时期,鸿胪馆遗址内出土的同时期相似形制的越窑系青瓷大量出现的时间可以视作不晚于晚唐时期,即九世纪后半期。

(二)产品的使用人群

鸿胪馆于筑紫馆时期作为接待外国使臣的行政官衙与居所,就体系着不同于普通市场属性的交换场所的性质,筑紫馆内的外国产品于此时尚不同于广义上的贸易瓷器,因其不具备直接的金钱交易过程,更大程度上带有国家之间上层社会礼仪往来的交流性质。其后变更为鸿胪馆,馆内职能渐渐向接纳外国商人的临时居所的性质而转变。如此而言,贸易瓷器的接纳范围和流通范围相较于筑紫馆时期自然是呈扩大趋势,贸易瓷器不再是仅供皇室所使用的日常用器,其使用阶层相应地向下级流转。龟井明德对平城京与北九州越窑系青瓷的出土遗迹的性质进行调查,从而借此判断该类瓷器适用人群的阶层划分问题。关于初期贸易陶瓷的使用阶层问题,龟井明德认为九州地区的遗迹性质除少数寺院之外,多为官衙性质的集落及其附属设施,这些遗迹出土器物的使用人群主要为官绅豪民。田中克子认为日本九州地区出土的越窑系青瓷中包含有福建怀安窑产品,该类产品即为被日本学者视为粗制品的一类青瓷。就使用人群而言,粗制品绝大多数见于九州地区这一贸易现象是日本上层社会风格嗜好所致。二位日本学者都将初期贸易陶瓷的使用人群定位为上层社会官绅豪民,晚唐五代时期的越窑系青瓷从属于初期贸易瓷这一范围之内,其使用范围受遗址性质和流通渠道所影响,亦应至少包含上层社会与官绅豪民这一特殊群体。

晚唐五代时期的上林湖窑业生产格局就全国范围而言正是发展鼎盛的时期,其瓷器胎釉精细,种类丰富,形制特殊,器物风格影响着同时期其他窑址的同类器物。这类越窑系青瓷的器型正是体现贸易瓷的主要功能及用途,即作为可供受用人群使用的日常用具。作为当时中国国内繁盛窑业的代表,上林湖所生产的器物具有一定的典型特性,故而当期以贸易陶瓷的身份进入邻国之后,在邻国市场的流转过程应是先与当地上层社会接触之后,渐渐流入官绅豪民之层。鸿胪馆出土的越窑系青瓷碗在五代时期的艺术价值远高于晚唐时期,但不能因此否认其使用价值同样低于晚唐时期。单就碗而言,其使用价值正常情况下是至少不会低于其艺术价值的,鸿胪馆遗址所出越窑系青瓷碗在五代后期开始呈现繁复的花纹,胎釉亦十分精致细腻,具有较高的艺术价值。故此,晚唐五代时期越窑系青瓷的使用人群应是倾向于接受使用价值与艺术价值并重的日常用器,而拥有这类思维倾向的人群则多为上层社会与官绅豪民。

四、余论

总体而言,任何一类考古现象的存在都不会独立于当时的社会背景而孤立存在,晚唐五代时期越窑系青瓷的产品流通情况依附于产品自身特点而存在,社会历史背景同时影响并体现着各类产品特性的相互关联关系。一个窑业格局的发展,与生产者、生产模式、流通方式、使用人群各方面息息相关,又受这些因素的反向影响。晚唐五代时期越窑系青瓷作为当时全国范围内发展繁盛的窑业格局代表,其发展轨迹难以摆脱政局影响与生产技术的改进。作为初期贸易陶瓷的一类,在生产地直接受政局更迭和社会发展程度及其需要程度的制约,于流入地而言,客观上受贸易路线的制约,主观上受使用人群的风格嗜好制约。鸿胪馆器物组合的丰富程度与生产地政局更迭具有一定关系,晚唐至晚唐末期器物组合类型较少且略呈下降趋势,而转至五代早中期和中期一度达到丰盛期,直至北宋早中期则又呈现另一回升期。

窑业格局的发展以需求为核心,而需求的本质是使用人群的主观选择。越窑系青瓷作为晚唐五代时期的代表性窑址,其生产技术、器物风格受人的因素而推进和演变,同时在贸易过程中又影响着使用人群。越窑系青瓷窑址不仅从一个角度体现着当时社会经济发展的程度,亦呈现着窑址和瓷器自身发展的规律和特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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