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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者主体性在鲍勃·迪伦诗歌汉译中的美学启示
——以《鲍勃·迪伦诗歌集(1961-2012)》译本为例

2021-03-15

北京印刷学院学报 2021年2期
关键词:迪伦鲍勃客体

高 远

(福州工商学院,福州 350715)

一、引言

审美主体是指对审美客体进行审美活动的人。作为翻译行为的主体,译者自然而然地成了翻译审美的主体。 翻译审美的主体与客体之间存在辩证的依存关系,体现为一种受限的主体性。 这种受限的主体性是译者的原初属性,正如巴斯奈特和勒弗菲尔(Bassett & Lefevere,2001)在《文化构建:文学翻译论集》中提到的,“译者总是需要关注原作”,原作对译者翻译审美行为的客观制约性从一而终。在翻译审美的方寸之地,译者时常感到举步维艰,但只要译者善于发挥主观能动性,也总能柳暗花明、豁然开朗。 译者的审美任务是双重的,首先要对原作的审美元素进行解构和鉴赏,其次要在此基础上对原作的审美元素进行建构,这就涉及译者的审美感知、审美想象、审美理解和审美再现。

目前针对译者主体性的研究主要集中在译者能力、修养、品格等方面的讨论,而关于译者审美主体性的研究却寥寥无几。 译者的审美主体性究竟体现在哪些方面? 该如何发挥? 又对审美再现效果有何影响? 受这些问题的驱使,本文将在翻译美学译者主体的理论框架下,通过分析《鲍勃·迪伦诗歌集(1961-2012)》中译本,尝试从译者审美的主观能动性出发,揭示译者主体性对审美再现效果的影响,以期对诗歌翻译理论与实践有所启示。

二、迪伦诗歌汉译中译者审美的主观能动性

在翻译审美价值判断的过程中,译者通过审美意识系统或审美心理结构来捕捉或挖掘审美客体中的审美信息,使审美客体成为具有审美价值的审美对象。 这是由一个系统组成的结构,是审美主体最富能动性的结构,也是译者审美主观能动性的集中体现,包括审美感知、审美想象、审美理解和审美再现四个层次。

(一)译者的审美感知

翻译中的审美感知是审美主体对审美客体当中美学信息的直观感受和感应。 虽然审美主体受审美态度驱动,但审美感知的获取是被动的,其以审美客体中美学信息的客观存在为依据,也就是说译者的审美感知必须是刺激反应的产物,不能无中生有。 另外,审美感知也强调译者的美感感应力,若译者对原作中的审美信息无感,那么其翻译作品也将如同机器翻译的产物,读起来味同嚼蜡。

例1:

Wiggle,wiggle,wiggle like a bowl of soup

Wiggle,wiggle,wiggle like a rolling hoop

Wiggle,wiggle,wiggle like a ton of lead

Wiggle——you can raise the dead

扭扭摆摆扭扭摆摆像一碗汤

扭扭摆摆扭扭摆摆像一个滚环

扭扭摆摆扭扭摆摆像一顿铅

扭扭摆摆——你能使死者复活

——Wiggle Wiggle 节选

(鲍勃·迪伦著、李皖译,2017)

这首歌出自专辑Under the Red Sky,专辑题献给“Gabby Goo Goo(迪伦时年四岁的女儿的昵称)”。 童谣式的结构、用词与修辞占据主导,但歌曲给人的感受却又不像儿歌童谣般天真活泼,循环往复的韵律节奏、简洁冷艳的意象构筑、神圣的启示和劝诫都给人以沉静、肃穆的印象。 译者很准确地感知到蕴藏在原作中深层的美感体验,通过保留原作文字中的游戏性和重铸原文中的具体形象,充分利用汉语形象思维的优势,再现了原作童谣、神话和谜语式的生动画面和深层的悠远意境。

(二)译者的审美想象

翻译中的审美想象要求审美主体积极参与,实现审美主体与客体的物我同一,因此广泛地表现为移情(刘宓庆,2012:177)。 对原作情感的把握和分析贯彻翻译审美的始终,在翻译审美中必须准确把握原作的情感,充分利用移情,努力提升审美主体的情感感受,达到与原作者的情感切合,以求尽量再现原作情感。

例2:

May you grow up to be righteous

May you grow up to be true

May you always know the truth

And see the lights surrounding you

May you always be courageous

Stand upright and be strong

May you stay forever young

Forever young, forever young

May you stay forever young

愿你长大后能够公义

愿你长大后能够真挚

愿你总是晓得真理①《新约·约翰福音》8:32:“你们必晓得真理,真理必交你们得以自由。”

看到光环绕你

愿你总是怀有勇气

立得正直且刚强②《旧约·诗篇》20:8:“他们都屈身扑倒;我们却起来,立得正直。”

愿你永远保持年轻

永远年轻,永远年轻

愿你永远保持年轻

——Forever Young 节选

(鲍勃·迪伦著、周公度译,2017)

Forever Young 这首歌出自专辑Plant Waves,该专辑为迪伦作品中少见的“温柔与哀泣之作”,而这首歌从字里行间透露出一股青春激荡的情绪,结合迪伦自身吟游之音的演绎则更能体会其中的情感,那或许是他对自己最小的儿子雅各布·迪伦的殷切期许。 可以说,周公度译文的语言表达和情感流露都是匠心独运,遣词作句都相当准确。 更难能可贵的是,译者注意到歌词中对圣经的引用,在译文中同样引用了圣经的中译本并将其注释出来,利用圣经的互文性忠实地保留了作者的情感,缩短了译文读者与原作之间的情感距离。

(三)译者的审美理解

译者的审美理解是感性直觉提升到理性直觉的过程,是审美主体对客体当中审美信息整体深层意义的揭示与多向度的总体把握。 其目标是对审美客体美感中对意义的总体把握和审美意象的成形。 海德格尔和伽达默尔都十分推崇诗歌,认为“诗歌的目的在于,在闪烁不定思辨的词语背后向我们打开一个新的世界,新的天地”(严平,1998:105)。 正因如此,对诗歌的理解容易出现千人千面,“一千个读者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的情况。

例3:

I'msickoflove…butI'minthethickofit

This kind of love…I'm so sick of it

I'm sick of love…I hear the clock tick

I'm sick of love…I'm love sick

I'm sick of love…I wish I'd never met you

I'm sick of love…I'm trying to forget you

Just don't know what to do

I'd give anything to just be with you

译文1:我厌恶爱情……但我深陷里面

这种爱情……让我那么生厌

我厌恶爱情……我听到钟摆滴答滴

我厌恶爱情……我相思成疾

我厌恶爱情……我后悔遇到你

我厌恶爱情……我竭力忘掉你

我只是六神无主

我愿付出全部,只为与你相依

——Love Sick 节选(鲍勃·迪伦著、陈震译,2017)

译文2①引自https:/ /baike.baidu.comitemLove%20Sick/19920801?fr=aladdin(引用日期:2020-04-20),译者姓名不详。:我深陷于此爱

这种爱

我病了,我听见时钟滴答

这种爱,啊,让我犯病

我倦了,我希望永远不再见你

我真的倦了,我想竭力忘却你

只是不知如何实现

我愿意付出一切,只为与你偕老

——来源百度百科,译者不详

迪伦创作Love Sick 这首诗歌时已五十六岁,正如许多年岁渐长的人一样,他开始回首过往,心头泛起悔恨和忧伤,这首歌正像是他对回顾情感史的一次心灵之旅。 对比以上两种译文,可以发现两位译者对同一首诗歌的理解不尽相同。 译文2 中只悟出了诗人对爱情的心碎和苦楚,内容多是情绪的直接表达,且前后的情感自相矛盾。 而译文1 中除了可以听出对错失爱情的懊悔之外,还能听出诗人对爱情不灭的渴望,显得睿智、内省而平和。 相比之下,译文2 在对原作整体深层意义总体把握上稍逊一筹。 由此可见,理解应以“了悟”为特征,而“悟”以理解为基础和前提(刘宓庆,2012:177)。译者在进行审美理解时,应充分调动和整合感性直觉和理性直觉,提高审美悟性,使审美中的美之愉悦暗合着理性因素的判断,提升译文美感。

(四)译者的审美再现

审美再现是整个翻译审美过程中的最终环节,在这一过程汇总译者需要在双语的可译性限度内,充分保留原作的概念内容、形式体式、形象描写手段及风格要素,从而对审美客体的审美信息进行整体把握(刘宓庆,2012:186)。

例4:

沿着瞭望塔的方向

“一定有办法能离开这里,”小丑对小偷说,

“这里有太多困惑,我无法解脱

商人们,喝我的酒,农夫掘我的地

他们当中没人知道这里面的意义。”

“没有理由这么激动,”小偷友好地说道

“这儿有许多人觉得生活不过是个玩笑

但你和我,这些都经历过,这不是我们的宿命

我们不要再说假话,天色已渐渐变黑。”

沿着瞭望塔的方向,王子们眺望远方

女人们来来往往,光脚的仆人们也一样

视线之外的远处一只野猫在咆哮

两名骑士在靠近,而风开始呼啸

——All Along the Watchtower 节选

(鲍勃·迪伦著、笔者译)

为了使诗歌翻译审美再现取得令人满意的结果,审美主体应在双语的可译性限度内做到以下三个方面:

首先,力求再现原作的形式体式,不能将原本押韵的分行诗歌译为不分行的散文,或将引语或直接陈述句译为一般性间接陈述等。

其次,力求再现原作的形象描写手段,包括物象选择、形象描写和修辞手段三个方面。 其中,物象选择是原作审美意象物化、外在化和非概念化的极重要条件。 正如,例4 全文通过“小偷”“小丑”“商人”“农夫”“王子”“女人”“仆人”“野猫”“骑士”等物象的选择,及其形象化的关系暗示,构筑出一个坚固的权力秩序外独立的局外人的具体意象。 因此,审美再现时也必须还原这些物象,不能用其他物象代替;形象描写是使原作物象个性化、典型化、明确化的重要手段,如例4 中第二节开始于小偷“友好地”向小丑说话,“友好地”体现出同情,也许小偷明白他们这样的人物存在的价值。 这个副词作为明确化的描写,审美再现时就不能随意地加以更改,而破坏全诗意境;中文和英文中都十分重视修辞手段的应用,如例4 中的两个谈话者分别为“小丑”和“小偷”,这两个经典角色在不同时代众多的西方文学作品中以各种方式出现过,而迪伦通过这两个角色创造出一种模糊的时间感。 在这首诗歌在第一句中,已经通过这两个抽象的典型人物暗示这是一个讽喻故事,考虑到迪伦在之前的作品中总是尖刻地取笑他周围的几乎全部事物,以及那场改变其人生轨迹的摩托车事故,这首诗歌中的小丑几乎就是迪伦自身的代言人。 他现在知道生命并不是玩笑,而且意识到艺人、认识到生命的严肃性的局外人,与那些视他的作品仅仅是商品的商人和粉丝,是两立的,因此,在审美再现时应注意保留原作修辞手段。

最后,力求再现原作的风格要素。 除了前两点中提到的相关美学因素之外,审美主体还应努力再现原作者的个人语言特征,如用词特色和倾向、叙述方式和表现手法等。 在审美再现时,切不可忽视这些风格要素。 此外,原作风格的一些非个人因素,如语体特色及语言的层级等,也必须落实在审美再现中(图1)。

图1

三、结语

在整个诗歌翻译审美过程中,译者的审美主体性体现在受动性和主观能动性两个方面。 一方面,译者作为审美主体,受到语言因素、文化因素、时代语境因素等受动性因素的制约;另一方面,译者主观能性通过审美意识系统或审美心理结构的巧妙发挥又对翻译审美活动起着决定性的作用。 译者的审美感知、审美想象与审美理解不同,将直接影响对原作整体的审美把握和审美再现,因此,译者需要提高审美主体意识,使诗歌翻译达到最佳的翻译审美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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