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增加值视角的中国先进制造业GVC位势测度及国际比较研究
2021-03-14綦良群,肖雄,孙菡若
綦良群,肖雄,孙菡若
摘要:本文基于全球價值链生产布局模型,从增加值视角出发,构建综合反映中国先进制造业全球价值链位势的主要分析框架,探讨了中国先进制造业全球价值链的具体位势。在测算中国先进制造业嵌入位置和增值能力的基础上,刻画了2000—2014年中国及主要发达国家先进制造业全球价值链位势的具体特征。研究表明:在2000—2014年间,中国先进制造业呈现出“低端嵌入”的位置特征,中国先进制造业增值能力指数小于1,说明我国先进制造业整体增值能力不强,中国先进制造业呈现出嵌入位置降低、增值能力减弱的动态变化过程,总体呈现出中国先进制造业全球价值链位势处于较低水平。同时,在全球价值链的分工体系下,中国先进制造业呈现出下游低增加值环节向上游低附加值环节的分工转移。增值能力弱是制约中国先进制造业发展的关键因素,深化内部产业结构调整,着力提升自身国内附加值,提高产业的整体增值能力是后续先进制造业转型升级的重要方向。
关键词:增加值视角;先进制造业;全球价值链;位势测度;国际比较
DOI:10.16315/j.stm.2021.05.001
中图分类号: F 062-9
文献标志码: A
GVC potential measure and international comparative research of China‘s advanced manufacturing industry based on the perspective of value added
QI Liang-qun,XIAO Xiong,SUN Han-ruo
(Harbin University of Science and Technology, School of Economics and Management, Harbin 150080, China)
Abstract:Based on the production layout model of global value chain (GVC) and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added value, this paper constructs the main analysis framework to comprehensively reflect the GVC potential of China‘s advanced manufacturing industry, and discusses the specific GVC potential of China‘s advanced manufacturing industry. Based on the calculation of the embedding position and value-added capacity of China‘s advanced manufacturing industry, this paper describes the specific characteristics of the global value chain potential of China‘s advanced manufacturing industry and major developed countries from 2000 to 2014. Research shows that: From 2000 to 2014, China‘s advanced manufacturing industry showed a position characteristic of “low-end embedding”. The value-added index of China‘s advanced manufacturing industry was less than 1, indicating that the overall value-added capacity of China‘s advanced manufacturing industry was not strong, and China‘s advanced manufacturing industry showed a dynamic change process of decreasing embedding position and weakening value-added capacity. It shows that the global value chain of China‘s advanced manufacturing industry is at a low level. At the same time, under the division system of global value chain, China‘s advanced manufacturing industry shows the division transfer from the downstream low value-added link to the upstream low value-added link. Weak value-added capacity is the key factor restricting the development of China‘s advanced manufacturing industry. Deepening the internal industrial structure adjustment, focusing on improving its own domestic value-added, improving the overall value-added capacity of the industry is an important direction of the subsequent transformation and upgrading of advanced manufacturing industry.
Keywords:value-added perspective; advanced manufacturing industry; global value chain; potential measure;international comparison
近年来,我国通过劳动力密集等优势,深入参与全球价值链分工,使我国快速实现了传统制造业的转型升级,极大地促进了我国经济增长[1]。随着全球价值链(Global Value Chain,GVC)重塑进程的不断推进,先进制造技术正推动国家制造系统竞争力的革新[2]。“新常态”和“供给侧结构性改革”等国家战略的提出,经济发展进入新的发展阶段[3],而先进制造业作为国家经济可持续健康稳定发展的新增长极,受到全球各国的高度关注,且具备高科技含量、高知识含量、高附加值、高产业带动性、高贸易回报率的“5H”特征,加之其能利用先进材料工艺、技术及现代管理等最新成果,使其在推进国内制造业转型升级方面发挥重要作用。中、美、德、日等国为在先进制造业的特定领域争得领头羊地位,相继提出国家层面的战略计划以推动先进制造业发展。然而与发达国家相比,中国先进制造业仍然存在着自主创新能力薄弱、制造能力供求失衡和创新产品推广应用困难等一系列问题,在全球价值链体系中则具体表现为“微笑曲线”的低端锁定,价值增值能力低下。因此,准确测度我国先进制造业在全球价值链中的嵌入位置和增值能力,即测度我国先进制造业GVC位势,明确中国先进制造业参与价值链分工的具体情况,探寻新发展格局背景下,提升中国先进制造业GVC位势的策略,对实现先进制造业高质量发展具有重要意义。
1文献综述
关于先进制造业GVC位势的研究中,众多学者从先进制造业的不同视角不断拓展,旨在推进先进制造业发展水平稳步提升。在先进制造业的内涵研究方面,张峰等[4]认为先进制造业是一种现代化产业,能够对先进材料工艺、技术及管理等最新成果进行综合利用,并且能够将相关先进制造技术运用到生产销售的全过程,实现生产过程的清洁低耗。有学者从不同研究视角对先进制造业进行拓展,周晓辉[5]构建先进制造业和数字经济发展水平的测度体系,认为促进我国长三角地区制造业从低端向高端迈进的重要契机,是提高先进制造业与数字经济的融合度。夏伦[6]认为先进制造业与现代服务业的深度融合促进了制造业转型升级。孙明哲等[7]认为先进制造业GVC升级在我国经济高质量发展方面起到重要推动作用,而先进制造业服务化是推动全球价值链升级的重要动力。本文在上述研究的基础上,进一步拓展先进制造业全球价值链的分工状况,而目前关于全球价值链分工状况的衡量多采用贸易数据这一指标体系,但由于跨国商品会出现在多个国家之间反复转移的状况,因此使用这一指标会造成测量偏误,无法真实准确地反映全球价值链分工态势[8]。考虑统计方式存在的不足,Koopman等[9]在前人的研究基础上,将测量指标进行了进一步的分解和细化,在增加值贸易分解法的基础之上,将总出口分解为9个具体指标。Wang等[10]、王直等[11]在Koopman等人研究的基础之上,将分解法进行了进一步的探索和扩展,在国家层面研究的基础上,将贸易增加值分解公式运用到了部门层面。尽管后续众多学者从不同视角、不同层面研究了贸易增加值分解法,如Timmer等[12-13]基于WIOD数据库的里昂惕夫经典分解方法、Kee等[14]在具体企业数据基础上所研究的微观增加值分解法,但在整体思路上与Wang等研究相类似。在此基础上,基于贸易增加值分解视角,对全球价值链测度方法进行梳理,主要分为以下3类:
1)改善的全球价值链位置指标。该类文献主要是在平均传递步长[15]、上游度与下游度[16]、生产阶段数[17]的基础上,利用改进后的上游度指标去测度特定行业从中间品成为最终需求品生产阶段数量,根据生产阶段数量来判定特定行业在GVC中的位置。倪红福[18]在平均传递步长的研究基础上,综合考虑各项测量产业在价值链位置的指标,提出的广义平均传递步长(VAPL)的核算公式。周华等[19]在遵循构建等间距产业上游度与贸易上游度等基本原则,提出非等间距产业上游度和贸易上游度的测算公式。尽管改善后的方法能够较好地反映出产业在全球生产链中所处的位置,但由于依据生产阶段数来判定行业位置并测算其价值深度存在着固有的缺陷,导致采取这一方式去测算价值链地位得到的结果存在不精确的现象,无法得出特定行业在全球价值链所嵌入的准确位置。
2)构建的全球价值链地位指数。全球价值链地位指数的构建主要是参考了Koopman等[20]学者所提出的前向参与度和后向参与度,其原理是主要通过对既能充当中间品提供者又能作为需求者的特定行业的相对重要性对比,来衡量它在GVC中的位置[21]。綦良群等[22]利用该指标测算GVC价值位势,并通过随机前沿分析方法对测量结果做了相关实证研究,实证结果揭示了当前我国装备制造业效率现状和演进规律,并进一步发现GVC价值位势对产业研发效率存在着显著的正向影响。王成东等[23]基于三阶段DEA方法,运用该指标对中国装备制造业在全球价值链的价值位势进行了测度,发现当前中国装备制造业在全球价值链嵌入位势正在持续攀升。但由于学者们对于该指标中“IV概念”把握或界定上存在分歧[24],加上Koopman未考虑“常识性悖论”等问题[25],导致该指标在计算过程中存在一定缺陷。
3)基于贸易增加值分解的出口复杂度指数。该指数主要用来衡量产业在国际分工中所处的位置和地位,以此来探究GVC嵌入对制造业出口技术水平的影响[26]。出口复杂度指数在衡量行业位置时主要依据显示性比较优势指数,但由于中间商品在多国多次贸易,导致该指数无法准确反映比较優势,因此进一步导致出口复杂度指数在测量时产生误差。基于这一状况,学者在进行测算时,多使用完全国内增值系数来进行替代。王直等基于产业部门间的前向联系构建了新的显示性比较优势指数,以此来反映相对应的问题。曹冲[27]利用显性比较优势指数,研究一带一路背景下中亚五国出口商品的结构,指出中国目前出口到部分国家的商品结构升级明显。程大中等[28]从后向关联度着手改进了显示性比较优势指数,并构建了贸易增加值矩阵优化了出口复杂度计算公式,使得测算结果更稳准确。该方法缺乏对不同价值链分工环节的异质性考虑,且忽略了嵌入位置对增值能力的影响。
综上所述,目前相关研究已对先进制造业内涵、产业升级以及全球价值链测度等做出一定解释,为先进制造业GVC位势的研究提供重要借鉴。但现有文献尚未全面研究特定行业的GVC位势,
嵌入位置和增值能力是GVC位势的核心要素,对于GVC位势测度的研究需要综合考虑。已有的测度方法缺乏对于嵌入位置和增值能力的统一考察,即缺乏对于全球价值链位势测度的研究。因此,本文试图从以下3个方面对现有研究进行扩展:一是基于增加值视角,准确测度我国先进制造业在全球价值链中的嵌入位置和增值能力,即测度我国先进制造业GVC位势;二是基于WIOD投入产出数据,构建反映GVC位势的相关指标,并通过国际间比较,从静态和动态的角度分析中国先进制造业参与全球价值链分工的具体情况及特征;三是探寻新发展格局背景下提升中国先进制造业GVC位势的策略。
2理论分析
2.1基本模型
在全球价值链分工体系下,各个国家往往立足于本土资源、市场和技术等要素融入GVC,各个国家将相关的生产要素引入组装、生产产品,实现商品在全球范围内的利益分配。参与全球价值链的相关国家通过自身的竞争优势承担不同的生产环节,获取不同的产品利润,并且通过持续运作该产业实现与其他国家之间的良性互动。
各个产业与各类技术迭代创新发展的背景,与先进制造业特有的先进技术及管理方法或模式相结合,该产业在全球价值链的生产布局影响因素可以归纳为4个成本,分别是中间品生产成本I(全球价值链内具有比较优势生产价值链某一环节中间品的成本)、最终品组装成本A(全球价值链内将所有中间品组装成最终产品的成本)、最终产品跨境运输成本T(最终产品跨境销售所需运输成本)、中间品生产协调成本X(全球价值链内将特定生产阶段转移适配到国外所产生的协调和管理成本)。
此时,GVC的总成本为
C=I+A+T+X。(1)
因此,在GVC分工体系下,寻找具有中间品生产和最终品组装“成本优势”的国家(或地区)进行生产布局,能更进一步减少成本支出,增强获利能力。
2.2基于GVC位势的模型拓展
全球价值链视角下,明确中国先进制造业嵌入GVC的位置以及GVC各环节的增值能力,即明确中国先进制造业GVC位势的具体情况,是当前亟待解决的问题。本文基于Baldwin等[29]、王岚等[30]的思路,对基本模型进行拓展。
假设发达国家D和中国Z通过GVC分工生产先进制造业的某一产品Q,将产品Q的价值链定义为连续变量s∈(0,1),其中,s表示价值链上的各个生产阶段。当s→0时,生产阶段位于价值链上游;当s→1时,生产阶段位于价值链下游。产品Q的所有生产阶段在发达国家D和中國两个国家进行分配,并最终在发达国家D进行消费。考虑GVC的有关成本:
1)中间品生产成本I:参与GVC分工有s个生产阶段,i表示各个生产阶段s相对应的中间品种类。由于中国与发达国家D在资源禀赋上存在一定的差异,生产同一生产阶段的成本不同,将发达国家D各阶段的生产成本标准化为1,中国各阶段的生产成本为I(i)∈(I1,I2),其中,I1<1
2)中间品生产协调成本X:由于一国的生产技术等因素不足以生产先进制造业的某一产品Q,或在GVC的某一环节不具备生产优势,在全球价值链内将特定生产阶段转移适配到国外所产生的协调和管理成本X(i)。
3)最终品组装成本A:生产过程结束以后,需要将所有的中间品Ψ(i)集中到组装地。最终产品的组装可以在发达国家D或者中国完成,发达国家D的组装成本为A(D),中国的组装成本为A(Z)。若A(D)A(Z),则说明中国的组装成本低。
4)最终产品跨境运输成本T:最终产品跨境销售所需运输成本,T表示运输单位产品产生的成本。
由于所有中间品都要在价值链上游环节生产并运输到发达国家D或中国组装成最终品,最后到发达国家D进行消费,导致单位产品在不同国家的生产总成本不同。
CD=AD+∫1iD1×Ψ(i)di+∫iD0[I(i)+X(i)]Ψ(i)di。(2)
CZ=AZ+T+∫1izI(i)Ψ(i)di+∫iz0[1+X(i)]Ψ(i)di。(3)
其中:式(2)和(3)中,iD表示当产品在发达国家D组装时价值链的分割点,iZ表示当产品在中国组装时价值链的分割点。与在发达国家D组装不同的是,由于最终品在D国消费,在中国组装后,还需将最终品运输到D国,因此,需要多支付最终产品跨境运输成本T。
当CD 当CD>CZ时,则中国嵌入价值链的下游环节,创造的价值增值为AZ+∫1iZI(i)Ψ(i)di。而发达国家D则嵌入价值链上游环节,实现价值增值为T+∫iZ0[1+X(i)]Ψ(i)di。 3指标构建与数据说明 目前主要通过2种方法对价值链嵌入位置进行定量测算:第1种以发达国家(或地区)的全球价值链位置为参照系,通过对比发展中国家与发达国家的距离来测算嵌入位置[31];第2种是基于价值链增值能力视角,借助投入产出分析法测算特定行业的完全增加值系数,从而确定嵌入位置[32]。由于第2种方法能对价值链上不同环节的技术经济联系和产业分工情况进行深入分析,有助于从价值链的整体构造、不同环节分工位置的演变、增值能力的提升等方面对产业升级问题进行探讨,因此本文借鉴该方法构建相关指标。 3.1指标构建 1)嵌入位置指数(GVC-status index,简称GS指数)。假设存在g个国家,n个部门,定义i国k部门的GS指数如式(4)所示。 GSi,k=vai,k+∑Gi,j=1∑Nk,l=1dik,jlYj,lYi,kGSj,l。(4) 其中:GSi,k表示i国k部门价值链地位指数,GSj,l表示j国l部门价值链地位指数,vai,k表示i国k部门的直接增加值系数,Yi,k表示i国k部门总产出,Yj,l表示j国l部门总产出,dik,jl表示j国l部门对i国k部门中间品的直接消耗系数,dik,jlYj,lYi,k表示i国k部门总产出中作为中间品用于j国l部门生产的比重,∑Gi,j=1∑Nk,l=1dik,jlYj,lYi,kGSj,l表示间接增加值系数,用于反映i国k部门与各国家和各部门间复杂的经济联系。 2)增值能力指数(value-adding capacity index,简称VC指数)。用某一特定行业的GS指数与该行业GS指数世界均值的比值反映特定行業增值能力优势。具体如式(5)所示。 VCi,k=KGSi,k∑kiGSi,k。(5) 其中:VCi,k>1,则表明一国特定行业价值增值能力高于世界同行业平均水平,在与同行业的国际竞争中具有优势;VCi,k<1,则表明一国特定行业价值增值能力低于世界同行业平均水平,在与同行业的国际竞争中不具优势。 3)先进制造业GVC位势。用先进制造业的GS指数与VC指数构建向量予以表征先进制造业GVC位势。具体如式(6)所示。 GVC位势=(GS,VC)(6) 其中:GS表示先进制造业嵌入位置指数,VC表示先进制造业增值能力指数。先进制造业GVC位势同时具有“位”和“势”两个属性,“位”具体表现为先进制造业在GVC的相对位置,即先进制造业在GVC增值体系中能够获取资源参与GVC分工的具体环节,实现先进制造业嵌入GVC分工体系和资源配套体系的主要环节。“势”具体表现为先进制造业嵌入GVC增值体系后的价值增值能力,即先进制造业嵌入GVC分工体系后,通过获取对应位置的资源投入完成相应的先进制造环节,实现先进制造业在GVC增值体系中的价值增值或价值再创的过程。从经济学视角来看,本文用嵌入位置和增值能力构建数理坐标予以表征先进制造业GVC位势的具体情况,能更直观的量化先进制造业在GVC增值体系中的实际情况。 3.2数据说明 本文使用的相关数据均来自世界投入产出表(World Input-Output Tables)。根据数据的可获得性,本文基于世界投入产出数据库(WIOD)2000—2014年的相关数据(目前WIOD的相关数据只更新到2014年),将表格数据划分为44个国家(或地区),同时,为了便于分析统计,本文借鉴周晓辉、綦良群[33]的分类方式,将世界投入产出表所有产业划分为8个产业部门。分别是农林牧渔产品和服务、采矿业、一般制造业、先进制造业、电热水业、建筑、生产性服务业、服务业。 4中国先进制造业GVC位势测度及国际比较分析 4.1中国先进制造业嵌入GVC位置分析 本文分析了2000—2014年期间各个国家(地区)先进制造业嵌入GVC位置的GS指数及相关排名情况。分国别来看,美国、希腊、瑞典等国家的GS指数位于前列,说明这些国家的先进制造业占据着GVC的高端环节;德国、英国、法国、俄罗斯和日本等国家的GS指数排名居中,而中国、印度、韩国等国家的GS指数排名靠后,总的来说,这些国家处于GVC的中低端环节。其中,中国的GS指数排名一直处于末尾,说明中国的先进制造业长期面临“低端锁定”的严峻考验,如表1所示。 中国总体贸易规模较大,但先进制造业发展相对落后,呈现出“低端嵌入”的位置特征。中国的贸易规模一直处于世界前列,但先进制造业在嵌入GVC位置的GS指数排序中,中国一直处于末尾,且2000—2014年中国先进制造业GS指数出现明显下滑态势,如图1所示。由于加工贸易是我国嵌入GVC及参与GVC分工的主要方式,进口中间品经过加工装配后再出口的生产贸易特征,出口附加值率较低,决定了我国制造业嵌入全球价值链的下游位置,显示出被锁定在“价值链低端”的现象,而先进制造业等价值链分工环节较为绵长的行业表现更为突出。由图1可知,美国、德国、日本、韩国的先进制造业GS指数均超过中国,其中美国处于世界领先地位,德国和日本位于中游,韩国处于下游。 由图1可知:第一,美国先进制造业GS指数的较大波动出现在2008年经济危机之后,美国经济陷入困境;美国于2009—2011年间,发布了“重振制造业”战略,先进制造业GS指数也出现了显著攀升,但在经济平稳以后,先进制造业GS指数趋于稳定,总体处于世界前列。第二,德国、日本以及韩国在受金融危机的影响以后,各国经济均受到影响,先进制造业GS指数均呈先下降后上升的态势。日本提出多项政策来应对“产业空心化”,以巩固其市场份额;德国则始终重视实体经济,出台一系列针对中小型制造企业的政策促进其发展;韩国则提出“制造业革新3.0”战略,各国先进制造业在上述政策的刺激下,也都有了相应的发展,表现为GS指数逐渐实现攀升趋势。第三,中国凭借劳动力等要素禀赋参与全球价值链分工,为了加快工业化的进程。我国前期采取了“出口导向型”经济发展战略,造成了我国出口产品中,国外价值增值较高等现象。2008年金融危机爆发以后,以美国、德国为首的国家重提“再工业化”战略,对中国的制造业带来冲击。受全球价值链分工等影响,加之中国先进制造业发展相对较晚,先进制造业整体发展相对落后,长期被锁定在“价值链低端”,表现为GS指数呈下滑态势。 4.2中国先进制造业嵌入GVC的增值能力分析 为进一步衡量各国先进制造业嵌入GVC增值能力的强弱,本文利用VC指数,在剔除嵌入位置差异对GVC分工地位影响的基础上,量化各国先进制造业嵌入GVC的增值能力。分国别来看,美国、希腊、瑞典、德国、英国、日本等国家的VC指数均大于1,说明这些国家的先进制造业价值增值能力高于世界同行业平均水平,在各个国家先进制造业的国际竞争中占据显著优势;中国、印度、韩国等国家的VC指数小于1,说明这些国家的先进制造业整体增值能力不强,如表2所示。 由图2可知:第一,美国、德国及日本等国家的先進制造业整体增值能力较强,表现为2000—2014年各国先进制造业的VC指数均大于1。从变化趋势看,美国2000—2014年期间先进制造业的VC指数一直都处于世界前列,金融危机爆发后VC指数有所波动,但整体处于平稳态势,增值能力相对强于其他国家。德国和日本的VC指数均呈现先下降后上升的趋势,整体稳定在世界前列,增值能力较强。第二,韩国和中国先进制造业整体增值能力不强,表现为2000—2014年两国先进制造业的VC指数均小于1。从变化趋势来看,韩国VC指数变化呈现先下降后上升的趋势,虽然VC指数小于1,整体增值能力相对较弱,但却强于中国。中国2000—2014年期间先进制造业的VC指数都小于1,且先进制造业增值能力出现了明显的下滑趋势,与其他国家有着明显差距。各个国家的VC指数变动趋势反映出,中国先进制造业在全球价值链中的增值能力趋于弱化,从2000年的0.8058降至2014年的0.7241,降幅10.14%,尤其是在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爆发后,增值能力VC指数的降幅更为明显,如图2所示。 4.3中国先进制造业GVC位势及特征分析 4.3.1中国先进制造业GVC位势的静态分析 基于先进制造业嵌入位置GS指数和增值能力VC指数,对中国先进制造业GVC位势进行静态分析。从2000—2014年的位势演进可以分析出,如图3所示。中国先进制造业位势先攀升后降低,2008年后其GVC位势下降更为明显。中国先进制造业嵌入位置较低,增值能力也较弱,总体呈现出中国先进制造业GVC位势处于较低水平。这也说明在全球价值链的分工体系下,中国先进制造业处在上游或下游低增加值环节,提高产业的整体增值能力是后续先进制造业转型升级的重要方向。 观察图4的象限分布可以得知:图4中的纵坐标对应中国先进制造业增值能力的高低,横坐标对应中国先进制造业嵌入GVC位置的上游或下游。2000—2014年中国先进制造业嵌入位置的均值为0.4278,增值能力VC指数为1,两条线将图4划分为4个象限。中国先进制造业主要处于第Ⅲ、Ⅳ象限,表明中国先进制造业通过嵌入GVC上游低增加值环节或下游低增加值环节参与价值链分工,处于价值链的低端。2000—2004年主要位于第Ⅳ象限,而2005—2014年的指标处于第Ⅲ象限。导致上述格局的主要原因是:我国丰富且廉价的劳动力成本成为中国参与国际分工的主要优势。随着全球价值链分工的深化,中间品生产协调成本降低,要素在跨国公司的生产布局中发挥重要作用。中国特色的要素禀赋结构在一定程度上吸引跨国公司与其深入合作。中国丰富的劳动力资源使得中国在GVC上专业从事加工装配等生产环节,同时也在一定程度上决定了中国参与GVC分工的主要形式,进一步形成进口中间品加工组装后向最终消费国出口的加工贸易格局。中国先进制造业受行业自身增值能力以及中间环节价值增值幅度的影响,面临来自同行业或其他行业的竞争,使其在参与价值链分工过程中,增值能力不断被削弱,行业获利空间不断被压缩,加之有美国、德国等先进制造业发达国家对中国关键技术实行“卡脖子”的战略,进一步阻碍了中国先进制造业的发展。 4.3.2中国先进制造业GVC位势的动态分析及国际比较 中、美、德、日、韩等5个国家先进制造业GVC位势动态演进的规律,如图5~图9所示。从总体上看,2000—2007年、2007年—2014年的15年间,中国先进制造业从第Ⅳ象限向第Ⅲ象限动态变迁,在全球价值链上表示为从下游低附加值环节向上游低附加值环节的分工转移;美国、德国及日本3个国家的先进制造业始终保持在第Ⅱ象限,在全球价值链上始终从事下游高附加值环节的分工体系;韩国先进制造业始终维持在第Ⅳ象限,即表示在全球价值链上始终从事下游低附加值的分工环节。其次,中国、日本、韩国的先进制造业均呈现出嵌入位置降低、增值能力减弱的动态变化过程;美国和德国的先进制造业则呈现出嵌入位置提升、增值能力增强的动态变化过程。 针对上述先进制造业GVC位势动态演进情况,进一步分析可知:一是美国、德国、日本作为先进制造业发展水平较高的国家,在先进制造业发展方面具备领先优势。美国有较为先进的实验室,如劳伦斯伯克利实验室(LBNL),使得美国在计算机技术、人工智能等关键技术领域始终保持领先地位。2011年美国提出先进制造业伙伴计划(AMP)、2012年发布《先进制造业国家战略计划》,在国家战略层面为先进制造业的发展提供了强有力的保障,同时也明确了美国先进制造业发展的战略目标。德国颁布的《制造技术2000构架方案》、“工业4.0”战略等,使得德国在机械、电气等先进技术方面获世界领先水平。日本先进技术从20世纪60年代开始从技术引进转变为自主研发,使得日本在技术发展方面更倾向于“先核心再创新”的发展模式。受2008年金融危机影响,日本先进制造业略有下降趋势,但日本政府提出促进经济复苏的“制造业振兴”战略,推动制造业转型升级,以中间品形式参与的GVC分工,保留了一定的国际竞争力[34]。相较于美、德、日本在先进制造业发展方面拥有的领先优势,中国较晚发展先进制造业,积累的先进技术创新实力薄弱,使得中国目前在先进制造业发展方面处于弱势。二是美国和德国的先进制造业呈现出嵌入位置提升、增值能力增强的动态变化过程,表现出价值链升级特征,可能是美、德两国借助成熟的先进技术,从先进制造业内部推动转型升级,加之外部宏观政策的推动,使得上述两国先进制造业GVC位势的发展处于“高端”水平。而中国先进制造业受增值能力弱等因素的制约,目前处于“低端”水平。三是中国先进制造业从下游低附加值环节向上游低附加值环节的分工转移,可能是由于我国主要是通过劳动力等资源禀赋参与全球价值链分工环节,前期布局的大量资源型产业亟待在价值链延伸。 5结论与建议 5.1结论 本文基于全球价值链生产布局模型,从增加值视角出发,构建综合反映中国先进制造业全球价值链位势的主要分析框架,探讨了中国先进制造业全球价值链的具体位势特征。在测算中国先进制造业嵌入位置和增值能力的基础上,描述了2000—2014年全球18个典型代表经济体先进制造业GVC位势情况,刻画了2000—2014年中国及主要发达国家先进制造业GVC位势的具体特征。研究表明:在2000—2014年间,中国先进制造业呈现出“低端嵌入”的位置特征,中国先进制造业增值能力指数小于1,说明我国先进制造业整体增值能力不强。先进制造业呈现出嵌入位置降低、增值能力减弱的动态变化过程,总体呈现出中国先进制造业全球价值链位势处于较低水平;中国、日本、韩国的先进制造业均呈现出嵌入位置降低、增值能力减弱的动态变化过程;美国和德国的先进制造业则呈现出嵌入位置提升、增值能力增强的动态变化过程。 5.2建议 中国先进制造业GVC位势长期处于“低端”水平,而增值能力弱是制约中国先进制造业GVC位势提升的关键因素。只有不断提高自身的增值能力并掌握核心技术优势,才能摆脱在GVC生产网络中的被“锁定”地位,主动嵌入GVC的高增加值环节,提高先进制造业在GVC分工中的获利能力。基于上述结论,提升中国先进制造业增值能力是促进中国先进制造业GVC位势跃迁升级的主要措施,考虑到先进制造业具备“5H”等特征,对资金、知识等要素的依赖程度较高,因此在新发展格局背景下提升中国先进制造业GVC位势的过程中,需要注意以下4点:一是主动突破技术束缚,升级要素禀赋结构,引导中国先进制造业向高增加值环节攀升,优化技术、知识、人力等要素配置,增强先进制造业在高增值环节的优势,增强中国先进制造业对全球价值链核心技术环节的吸引力,引导核心要素向全球价值链高增值环节转移;二是深化内部产业结构调整,着力提升自身国内附加值,着力构建资源配置更优、生产效率更高、产业结构更完善的现代产业供给体系,进一步提升先进制造业增值能力;三是完善知识产权保护体系,激发先进制造业的创新活力,把握先进制造业发展关键期,加强先进技术创新活力,为我国在先进制造业上的创新资源获取、研发活动开展保驾护航;四是实施创新驱动战略,通过创新驱动战略促进先进制造技术水平不断提高,为先进制造业发展奠定基础,从根本上打破发达国家对于中国关键技术“卡脖子”的制约,更好地实现中国经济高质量发展的战略目标。 参考文献: [1]赵蓉,赵立祥,苏映雪.全球价值链嵌入、区域融合发展与制造业产业升级:基于双循环新发展格局的思考[J].南方经济,2020(1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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