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国碳排放权市场影响因素分析—以广州碳排放权交易所为例

刘逸飞

（南京林业大学 经济管理学院，南京 210037）

随着我国工业化水平逐渐提高，我国所面临的环境问题日趋严峻，2018 年我国二氧化碳排放总量达到了100亿吨，占到了全球二氧化碳排放总量的30%，万元GDP 二氧化碳排放量为1.11 吨高于发达国家。作为当前全球最大的二氧化碳排放国，同时也是《京都议定书》的签字国之一，面对外部与内部的减排压力，我国必须承担起相应的责任，尽快建立并完善国内碳排放权交易市场，为顺利完成二氧化碳减排任务提供保障。从2012年碳交易试点工作开始，至今我国的碳排放权市场已具有一定规模，若要进一步完善我国的碳排放权交易市场，便要立足现实，深入了解我国碳排放权市场的影响因素，为接下来碳排放权交易机制的改善提供理论依据。目前国内外已有许多学者的对碳排放权交易市场的影响因素进行分析与实证，并得出了一些普遍性的结论。陈晓红，王陟昀（2012）[1]以欧盟排放交易体系（EUETS）为例实证研究了碳排放权交易价格的影响因素。薛俊宁等（2014）[2]利用全国31个省市地区1998-2013 年度的面板数据，分析了能源价格、经济发展、产业结构、技术进步、对外贸易对我国整体以及不同区域的碳排放强度的影响。丁可，潘焕学，秦涛（2015）[3]基于供需层面对国际碳排放权价格影响因素进行了实证研究。郭文军（2015）[4]基于自适应Lasso 方法对深圳排放权交易所公布的碳配额价格的影响因素进行了实证研究。马慧敏，赵静秋（2016）[5]的研究表明金融市场繁荣程度与BEA 成交均价正相关且工业发展水平和BEA 成交均价负相关。赵立祥，胡灿（2016）[6]运用结构方程模型对碳排放权交易体系框架覆盖下企业的碳交易价格影响因素进行了实证研究。徐世超，彭斯达（2017）[7]通过实证研究发现湖北省碳交易价格除了受其自身价格粘性影响外，还受国际能源价格指数、火力发电占总发电量占比和汇率的影响。江中华，胡垚（2018）[8]认为各地区发展的季度GDP 增长率与碳排放权价格之间呈现负向关，即经济发展越快，市场流动性越高，交易量越大，碳排放权价格将倾向于更低。赵玉焕，刘聪，祝靖之（2018）[9]运用协整分析及格兰杰因果检验等计量经济学方法对北京碳排放权交易价格的影响因素进行研究。董长根，甄翠敏（2018）[10]对湖北省碳交易价格的影响因素进行了计量分析。但碳市场主要的影响因素已被确认为能源价格、宏观经济状况、自然灾害等，本文旨在对当前的无争议的研究成果进行综述，并对部分有争议的因素提出自己的观点，这便是本文的重要意义所在。广州碳排放权交易所成立于2014 年，是我国第一批建立的碳交易试点市场，并且广州作为全国经济发展状况领先的城市或可作为我国其他地区发展的样本，考虑数据的可获得性与普遍性，本文将选取碳市场建立较早、地区经济较为发达的广州碳排放权交易所作为研究样本，对我国碳市场的影响因素进行整理与分析。

1 国内碳排放权市场现状

1.1 碳排放权交易规模

碳排放权交易规模是描述产品交易额与地区广度的综合指标，是判断碳排放权市场活力的重要因素，而与经济体量相对应的碳排放权交易规模更是碳排放权交易市场成熟与否的重要参考条件。虽然我国碳排放权市场起步较晚，但在2012年至2020 年初的八年期间，我国已建立了七处碳排放权交易试点，总体的碳交易规模也有了显著的提升，仅2019 年上半年全国的碳排放权累计成交量便达到了1087.8 万t，累计成交额达44 112 万元，其中湖北的碳排放权累计成交量最大达到了443.5万t，其次是北京达到了195.2万t。相较之下天津的碳排放权市场则略显萧条，而同时考虑当地的碳市场覆盖企业个数与碳排放权配额发放政策，这应当是当地过分宽松的配额方式导致的。

1.2 碳排放权交易价格

企业出售分配到的碳排放权有两种状况，一是企业已完成其目标产能继续生产有生产过剩的危险，二是企业继续生产所产生的收益比直接卖出碳排放权产生的收益要低，因此通过各地的碳排放权交易价格，在排除政策因素后，可以粗略分析出当地碳市场覆盖企业的减排水平，在此基础上的碳排放权二级市场成交价格与减排水平是呈正比的，并且值得庆幸的是与其它技术不同我国在环保技术方面与西方国家几乎处于相同的发展水平。2018 年北京市的万元GDP 二氧化碳排放量全国最低达到了0.5t，而北京碳排放权交易所当年的平均成交价也是全国第一。

目前我国主要的碳排放权一级市场发放手段仍然是政府免费配置，虽然已有多个交易所开始进行少量配额竞价发放的实验，但总体通过配额竞价发放的配额数目依然占总配额比例很小，因此我国碳排放权一级市场的定价机制是政府免费发放。在二级市场上大多数交易所都会有三种交易机制，分别是挂牌点选、协议转让、竞价转让（此处可顾名思义），并且全部交易所都要求碳排放权的交易单位为吨二氧化碳当量（tCO2e）、报价单位为元/t 二氧化碳当量(保留小数点后两位)、最小交易量为1吨二氧化碳当量、最小价格波动单位为0.01元/吨二氧化碳当量。

2 碳交易市场影响因素分析

2.1 能源价格

目前的诸多实证结果都表明，能源价格与碳排放权交易价格有显著的正相关性，并且这一特性在我国同样适用。考虑能源价格变动对碳市场覆盖企业的直接影响，一段时期内能源价格的改变是来自供给与需求两方面的结果，如果是需求方面的原因导致能源价格上升，则代表这一时期内能源消耗较多，碳排放量也会因此上升进而导致对碳排放权的需求增加，碳价提高；而如果是供给方面的原因导致能源价格上升，比如石油产量下降，将会导致诸多耗能企业生产成本上升，进而促使相关企业压缩产能，碳价随着碳排放权需求量的下降而下降。以国内碳市场2016年发生的普遍的碳价下降为例，那一年国内的能源价格因为供给侧改革而快速上升，或可说明两点，要么是能源价格对碳价的影响并不显著，要么是供给方面原因导致的能源价格变化会导致碳价反方向变化。

2.2 当地GDP增速

GDP 增速反映了一个地区各个产业的发展速度，且鉴于目前的碳排放权分配方法主要考察前一年的生产状况，碳市场覆盖的企业的规模增长速度变化将对碳价与市场规模产生直接影响。在江中华与胡垚的研究中地区季度GDP与谈价呈负相关，马慧敏与赵静秋的研究则认为金融市繁荣程度与谈价呈正相关，为了解决这一矛盾的现象，也为充分理解GDP 增速对碳市场的影响，可将GDP 按产业划分，分别考察各个产业增速对碳市场的影响。

表1 广州市历年地区生产总值增长率

第二产业的发展速度增加时，按照现有的碳排放权分配方案，多数企业会出现排放权不足的现象，进而碳排放权的需求量提高，碳价上升并且碳排放权的交易规模扩大，故第二产业的发展速度应与碳价及碳市场规模成正相关。第三产业发展速度增加时，其中金融行业的发展将对碳市场产生影响，随着资金的流动性增强，考虑到碳排放权的特殊商品属性，碳价或将反方向变化。

2.3 当地的碳排放权分配方案

不同的碳排放权分配方案将对当地的碳市场产生影响，在碳排放权交易试点初期，为使碳市场覆盖的企业尽快适应新的制度，各地都采取了较为保守的排放权分配方案，碳排放权的分配总额往往高于实际需求。过于保守的碳排放权分配方案使碳市场的交易规模增加，同时也使得当地的碳价低落，并且过分脱离减排目标的配额将无助于减排目标的达成。

碳排放权分配方案的合理性也很重要，不合理的碳排放权分配方案会使部分减排能力强的企业因进一步减排空间小而蒙受损失，部分减排能力弱的企业却会因为减排潜能大而获得收益，进而导致能源利用率高的企业态度消极，有弊于实现当地的减排目标。不合理的分配方案由于其分配给减排能力弱，资源利用率低的企业的排放权过多，考虑到这些企业普遍的利润率较低，碳价也会有所下降。而合理的分配方案会使当地有减排能力的企业获得更多的收益，为当地的减排力量输入新鲜血液，并且会增加这些拥有减排能力的企业的积极性，最终提升当地的减排水平引起碳价上升。

2.4 当地碳市场的发展阶段

当地碳市场的发展阶段也会对碳市场产生影响，除北京碳排放权交易所的碳价保持稳定增长外，其他地区的碳市场的碳价都经历了先急剧下降再缓慢上升的过程，其碳交易的规模也都经历了先急剧上升再缓慢上升的过程。在碳市场形成的初期，由于各个企业信息的不透明性，碳价被定在了一个很高的水平，并且过高的价格限制了部分企业的排放权需求，进而导致了较少的交易量；随着碳市场的逐渐成熟，一开始供不应求的局面导致了供给方的竞争，价格开始急剧下降直至市场供需平衡，这一阶段碳市场的交易规模也快速增加；在成熟的碳市场形成之后，碳价的波动不再明显并呈现出稳定上升的趋势，这样的上升是各地碳市场覆盖企业的减排能力提升引起的，是碳市场成熟的标志。

2.5 自然灾害

目前国际上学者的研究普遍认为自然灾害对碳价有着正向影响，而这一论点往往建立在自然灾害破坏当地基础设施的基础上。自然灾害对当地的基础设施造成破坏，进而重建基础设施的需求增加，当地的企业为扩大产能对碳排放权的需求增加，导致碳价上升，而对绿色发电设施的破坏更是会导致高能耗发电设备的应用，电力企业对碳排放权的需求急剧上升。可考虑到较为严重的自然灾害会对地区的设施造成普遍的破坏，当地企业的生产能力或将因此有所下降，产能下降导致的需求下降会使当地的碳价有所下降，而对于其他地区的碳价则仍会有所提高。综上所述对国内的碳市场而言，自然灾害对当地碳市场碳价的影响要根据自然灾害的程度来判断，而其他地区的自然灾害则肯定会导致本地区的碳价上升。

3 政策建议

3.1 尽快建立统一的碳交易市场

虽然目前我国的碳交易市场已初具规模，但真正意义上的统一的碳交易市场到目前为止尚未建立，由于排放权交易范围的限制各地的碳价彼此独立。政府划定的碳交易最低价格的存在，虽然一定程度上限制了当地企业对碳排放权的购买与使用，但这使各地的碳价很难体现当地真实的减排水平，碳价波动的风险也因此有所放大。整合各地的碳交易市场进而建立国内统一的碳交易市场，将有助于各地间碳排放权的流通，为实现碳排放权的高效利用打下基础，并且统一的市场标准使交易更加容易得到观察与监督，便于国家深入了解当前的市场状况。在进一步实现碳排放权交易的市场化并建立完善的碳排放权市场交易规则后，市场数据的公开透明化会使碳市场变得更加高效，碳价也将因此得到保障，减少波动风险；同时可以利用GARCH 模型等[11-15]对碳市场进行风险度量研究。

3.2 完善碳排放权分配方案

碳排放权的分配应适应当地的企业的发展状况，过多的配额分配将无助于减排目标的实现，而过少的配额分配将限制国内企业的发展。目前大多数的碳排放权分配方案的主要参考对象都是上一年企业的生产状态，可考虑到我国正处于经济上升期，企业的生产规模理论上应当不断扩大，单考虑过去的生产状态并施加减排目标将会限制其进一步发展。因此有必要完善当前的碳排放权分配方案，或可将去年当地的GDP 增速加入考虑因素中，为当地的企业适当减少减排压力，在保证发展的前提下逐步提高我国的资源利用率并实现可持续发展。

为了减少碳市场建立初期来自控排企业的阻力，目前我国的碳排放权发放主要靠政府依据往年数据进行免费分配，但通常的结论是拍卖方式具有相对优势，因此随着我国碳市场的逐渐成熟，为尽可能的实现企业排污外部性的内化，碳排放权分配方案中拍卖所占的比重应逐步提高。

3.3 将区块链技术应用于碳交易市场

区块链技术及其构建模式一直受到各界人士的重点关注，虽然关于区块链的具体定义与应用的研究仍然处于起步阶段，但其巨大潜力已经被广泛赞可。这几年我国的互联网技术飞快发展，各地的碳排放权交易所也都建立的各自的网站，为区块链技术在碳交易市场的应用提供了条件。区块链技术运用到碳排放权市场上，将解决目前碳市场面临的信息不对称的问题，有助于提升市场的总体效率，使碳价对减排水平的反应更加真实可靠，并且随着区块链技术的运用，碳排放权交易将更加公开透明，有益于市场监督体制的建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