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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刻宋印本《国语补音》及其文献价值考述

2021-03-10吴宗辉

关键词:四库宋元国语

吴宗辉

(浙江大学 古籍研究所,浙江 杭州 310058)

《国语补音》三卷(简称《补音》),是北宋宋庠(996—1066)在校勘《国语》韦昭注二十一卷时所撰音义类著作。之所以名“补音”者,因其书是在唐人《国语音》(宋庠称之为《旧音》)的基础上增益的:“凡《旧音》自有反切者,并如故;自余漏音及引字不甚稽古,率加反切,并题曰‘补音’;或于义未了,又加‘今按’以为释。”[1]39-40宋庠字公序,故所校《国语》世称公序本。中国国家图书馆藏宋刻宋元递修本《国语》二十一卷《国语补音》三卷(简称宋元递修本)为现存公序本《国语》韦昭注的最早印本,所附《补音》在文字上明显优于其他明清刊(抄)本。不过宋元递修本《补音》由于元代补版过多,存在不少瑕疵,而台北故宫博物院藏有沈仲涛捐赠的《国语补音》一部(统一编号:赠善003123-003125),全书“未经后代修补版”[2]26,为宋刻宋印本,版本上胜于宋元递修本。该本原庋藏秘阁,难于获见,幸得台北故宫博物院“善本古籍资料库”公布了全书书影,兹据以考述其版本情况和文献价值。

清陈树华《国语补音订误》、王煦《国语补补音》、钱保塘《国语补音札记》等对《补音》作了校勘、补正等工作,但以上诸家不仅宋刻宋印本未曾寓目,连宋元递修本也不曾利用。郭万青曾围绕宋元递修本、《湖北先正遗书》影印《微波榭丛书》本和《四库全书》本《补音》的异文作研究(1)参见郭万青《〈国语补音〉晋语部分三种版本校异》(《传统中国研究集刊》第9、10合辑,上海人民出版社2012年版)、《〈国语补音〉三种版本校异(〈吴语〉〈越语〉部分)》(《中华人文社会学报》2010年第13期)、《〈国语补音〉异文研究》(兰台出版社2015年版)等。,但既没有比勘明南监修补本及其他明刻本,也未曾利用宋刻宋印本。因此,有必要通过考察宋刻宋印本《补音》,阐释公序本《国语》和《补音》的相关问题,进而推动《国语》的版本研究与《补音》的整理和利用。

一、宋刻宋印本《国语补音》的刊刻和印刷时间

有关台北故宫博物院藏宋刻宋印本《补音》的情况,《“国立故宫博物院”藏沈氏研易楼善本图录》云:

书中钤有:“适安”(葫形)、“相台岳氏”(朱方)、“经远堂藏书”(朱方)、“周情孔思”(白方)、“汲古阁”(白方)、“己丑父印”(朱长)、“临顿书楼”(白方)、“吴门王献臣家藏书印”(朱方)、“王氏藏书子子孙孙永宝藏”、“虞性堂书画印”(朱长)、“潘祖荫藏书记”(朱长)诸藏书章。知原为岳倦翁旧藏,其后经明王献臣、毛晋暨清潘祖荫等递藏。[2]23—24

而中国国家图书馆藏宋刻宋元递修本《国语》及《补音》原系涵芬楼旧藏,张元济《涵芬楼烬余书录》已有著录,《中国版刻图录》云:

匡(按:同“框”)高二一·四厘米,广一四·七厘米。十行,行二十字。(间有二十二字。)注文双行,行字同。白口,左右双边。宋讳缺笔至“慎”字。卷中刻工约分三期。南宋初叶杭州地区良工张昇、卓宥、张明、方通、骆昇、王介、严忠等为第一期。南宋中叶杭州补版工人马松、何泽、陈彬、陈寿、詹世荣等为第二期。元时杭州补版工人何建、缪珍、熊道琼、茅文龙、蒋佛老、何庆、李德瑛等为第三期。因推知此书当是南宋初期杭州地区刻本,疑即南宋监本。迭经宋元两朝补版,元时版送西湖书院,《西湖书院重整书目》中有《国语》一目,盖即此本。每册首叶有“东宫书府”朱文方印,当是元时官书,明太祖灭元得之,以贻懿文太子者。纸幅宽大,结体方整,可称浙本杰作。[3]

由以上可知,上述两者版式相同,原版刻工基本重合。经比勘,宋刻宋印本和宋元递修本《补音》原版版面一一对应,两者系同版的不同印次。至于原版的刊刻时间,避讳字“慎”为宋孝宗赵昚的嫌讳,这是否说明其书刻于孝宗朝?实际上,两者的“慎”字实有后来铲削之迹。如宋元递修本《国语》卷三第4叶(刻工杨思)B面第七行“慎”缺末笔,但第九、十行“慎”不缺笔(3)宋元递修本有些避讳字不缺笔,除了个别系元补版而不讳(如卷一第3叶A面第四行“胤”字),大部分为后人在印本上的添笔,而非刊刻、挖改或修补所致。。又《补音》三卷“慎”字凡3见,其中卷一第30叶B面(刻工杨思)“注鼈蜃”条“‘蜃’亦有慎音”的“慎”字,两者均不缺笔,而该条4处嫌讳“蜃”字,前两处末笔有较明显的铲削痕迹;同卷第32叶A面(刻工刘宝)“注爱吝”条“又力慎反”均缺笔,另卷二第6页B面(刻工方通)“枷芟”条“许慎曰”的“慎”末笔均呈点状,似铲削未尽。可见南宋初期杭州刊刻《国语》及《补音》的时间当在宋高宗之时,然后到了孝宗时期对原书版片的避讳字加以调整。类似的孝宗朝修改绍兴年间刻版、调整避讳字之事不乏其例,南宋前期两淮、江东转运司刊本《史记》《汉书》《后汉书》即是如此(4)参见[日]尾崎康著,乔秀岩、王铿编译:《正史宋元版之研究》,中华书局2018年版,第67—74页。。宋刻宋印本《补音》未经修补,其印刷时间当在孝宗即位之后,大致为孝宗年间(1163—1189)或稍后的印本,装帧上则已被后人由宋元时期通行的蝴蝶装改为线装。

二、宋刻宋印本《国语补音》所附中书札子探析

据笔者统计,宋元递修本《国语》及《补音》现存383叶,共需192版,但192版可刻出384叶,必有一叶缺失或未刻,而宋刻宋印本《补音》恰有为宋元递修本所无的最后一叶,所刻为事关《国语》及《补音》付梓的中书札子,且最后还有一行重刻时的校勘题署。《“国立故宫博物院”藏沈氏研易楼善本图录》有其录文,兹重新校录、标点如下(取消平抬但保留空行):

治平元年二月二十五日

中书札子:景灵宫使、武宁军节度使、检校太师、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宋庠札子奏:臣向在河北,准中书札子节文,奉圣旨,令写录新校《国语》一本,并所撰音义文字进呈。今已写录毕工,然只是私家独力校对,深恐尚有讹谬,蒙宣取,又不敢隐藏其书,谨具进呈。所有臣私撰到《补音》三册,止因诵读之时,粗记音切,其首篇略叙校雠本末,元非奏御文字,故辞语平简,无公式之□,不敢一例进呈,已别缴纳中书讫。奏闻事。又据宋庠状,其《国语》十册已具进呈,其《补音》三册,止是私家校雠时粗记音读,元非奏御文字,不敢一例进呈,别缴纳中书。申闻事。右奉圣旨:《国语》并《补音》共一十三册,宜令国子监开板印造,仍令张公庠与书库监官专切管勾。札付国子监。准此。

右从政郎严州司理参军薛锐校勘

(一)有关宋庠写录《国语》的时间,辛德勇指出“在河北”乃谓宋仁宗嘉祐六年(1061)宋庠短暂徙知相州,是时宋庠奉旨写录新校《国语》。等到宋英宗治平元年(1064)写讫进呈,历时颇久,可知宋庠“不是简单誊抄原稿,应是重又审慎校勘一过,而当时既云此本为‘新校《国语》’,其原稿校定时间必在嘉祐六年之前不久”[4]。又宋庠《补音》首冠《国语补音叙录》,中有云:“天圣初,有宗人同年生缄,假庠此书,最有条例。因取官私所藏凡十五六本校缄之书,其间虽或鲁鱼,而缄本大体为详。”[1]36知宋庠校正《国语》所用底本得自仁宗天圣(1023—1031)初年。仁宗景祐四年(1037)十月十七日(5)此据《宋会要辑稿·崇儒四·勘书》,同书《选举三》系于景祐五年正月八日。,翰林学士李淑上书说:“有《国语》《荀子》《文中子》,儒学所崇,与六经通贯。先朝以来,尝于此出题,只是国序未有印本。欲望取上件三书,差官校勘刻板,撰定音义,付国子监施行。”[5]所奏当即得到批准,则宋庠或于此时正式接受了校勘《国语》的任务。唯宋庠久居要职,余暇不给,且其校书乃“私家独力校对”,不像九经三传、群经义疏、正史之类的书籍校勘有一套官方召集的校书班子来主持,故而历经二十余年方蒇其事。

(二)由中书札子可知,宋庠《补音》原与《国语》一道刊行,交付雕印的时间为治平元年二月二十五日,王应麟《玉海》卷四〇《艺文》亦云:“宋庠《补音》三卷,治平元年上之,二月二十五日令国子监镂板。”[6]今台北故宫博物院藏宋刻宋印本《补音》乃单独流传,是否说明该书单独印行?其实是书之前原有《国语》,前文引录的图录已提到,该书迭经岳珂、王献臣等人收藏。其中王献臣字敬止,吴县(今江苏苏州)人,明弘治六年(1493)进士,授行人,擢御史。该书传至王氏手上时《国语》本文尚在,时人都穆撰有题为《古本〈国语〉》的跋文:“《国语》惟南京国子监有板,惜乎岁久,字多漫灭,虽时或刊补,而犹非完书也。此盖藏于宋岳武穆孙珂,近御史王君敬止得之,出以相示。”[7]后《国语》本文不知何时散佚,唯《补音》保存至今。类似地,《补音》版本如吉林省图书馆藏公文纸印本、台北“国家图书馆”藏张钧衡旧藏本(以上均为宋刻宋元明三朝递修本,即南监修补本,前者索书号为善/360;后者书号为02071,简称张钧衡本)、中国国家图书馆藏本(善本书号为02664,系正德十二年(1517)明德堂刊本,简称正德本)、天津图书馆藏本(索书号为S418,系明弘治十五年(1502)李士实序刊本,简称弘治本)、台北“国家图书馆”藏清同治间莫友芝手校本(书号为02072,系明嘉靖五年(1526)陕西正学书院刊本,简称正学书院本)等,皆脱离《国语》本文而单独流传,且以上数种另有完整流传的同版印本存世,证明均非单行本。

(三)中书札子之后隔一行署“右从政郎严州司理参军薛锐校勘”,潘祖荫《滂喜斋藏书记》卷一据以认为宋刻宋印本《补音》“当是南宋时严州覆刻”[8]。前面已经说到,宋刻宋印本《补音》与宋元递修本系同版的不同印次,而宋元递修本为杭州刻本。其实,南宋初期杭州地区有据严州刻本重刻书籍之例,日本尊经阁文库藏《世说新语》和台北故宫博物院藏《刘宾客文集》即绍兴后期杭州据绍兴八年(1138)严州董弅刻本重刻之本。检前者原版主要刻工杨思、江泉、方通、杨明、刘宝,后者原版主要刻工杨思、方通、杨明、江泉、刘宝、江孙、方迂、骆昇、卓宥、李棠、张明等,俱为宋元递修本的主要原版刻工,而《世说新语》《刘宾客文集》严州版片后毁于火[9]。那么,南宋绍兴间重刻《国语》很有可能像《世说新语》《刘宾客文集》一样,据严州刻本重刻,而严州刻本又出自北宋监本。

三、宋刻宋印本《国语补音》的校勘价值

早期《补音》的版本同于《国语》版本。据《涵芬楼烬余书录》和《中国版刻图录》的考察,结合现存《国语》版本的分析,再综合宋刻宋印本《补音》所附中书札子提供的信息,可知公序本《国语》在宋英宗治平元年(1064)初刊于北宋国子监,宋高宗绍兴年间在杭州重刻。杭州重刻公序本在南宋中期有过一轮修补,版片宋亡后留归西湖书院,继续修补,宋元递修本即元代前期修补印本;入明后转存南京国子监,续有补版和印刷,日本静嘉堂文库、台北故宫博物院、北京大学图书馆“大仓文库”、台北“国家图书馆”都藏有南监修补印本。公序本《国语》原来只有宋刻本及其递修本流传,明代方出现不少新刻本。其中,上文提到的弘治本、正德本、正学书院本在《国语》本文之后附刻《补音》,而嘉靖四年(1525)许宗鲁宜静书堂刊本、嘉靖七年(1528)吴郡金李泽远堂刊本等《国语》刻本已不附《补音》,万历初期张一鲲本《国语》则将《补音》删改后散入正文。

到了清代,宋庠《补音》才有单行本刊刻行世。乾隆四十年(1775),孔继涵借得陈树华《国语补音订误》抄本,命其子孔广栻将之过录于前揭中国国家图书馆藏正德本。嗣后孔继涵刊刻宋庠《国语补音》三卷,收入《微波榭丛书》(简称微波榭本)。微波榭本根据《国语》本文调整了《补音》部分条目的顺序,对原书条目出于韦昭注而未冠以“注”字的作了增补,并改正了原书的不少讹误。然因未见宋元旧本,微波榭本一方面未能廓清所据底本的诸多错误,另一方面所作校补不尽与原书相合。清修文渊阁《四库全书》本《国语补音》(6)据《四库全书总目》,四库本出自“衍圣公孔昭焕家藏本”。按:孔昭焕(1742—1782)为孔继涵(1739—1783)之侄,但经比勘,四库本并非直接抄自微波榭本,而是在明刻本的基础上校勘而成。(简称四库本)的校补同样也有诸多违失原貌之处,并伴有一些抄写错讹。例如:

1.宋元递修本卷一第10叶B面(原版,刻工王介)“曰徇”条:“似俊反,下‘大徇’同。”[1]48宋刻宋印本同。似,静嘉堂本、张钧衡本(二者均属南监修补本)上部残缺,弘治本、正德本、正学书院本作空格。微波榭本补作“辞”,四库本补作“思”,均非原貌。

2.宋元递修本卷二第4叶B面(元前期补,刻工蒋蚕)“僬侥”条:“上音燋,下音尧。今按:僬,诸字书并音樵,未知孰是。”[1]100宋刻宋印本同。“今按”之下的内容,静嘉堂本、张钧衡本漫漶,残剩“诸字书并音”和“是”字可识,弘治本于南监修补本漫漶处涂黑,正德本、正学书院本作空格。微波榭本补作“侥,诸字书并音古尧反,非是”,四库本补作“诸字书僬又音古尧反,非此义”,俱非原貌。

就南宋初期重刻公序本的版片修补的准确性而言,尽管修补时对原版的一些明显讹误之处能有所改订,但更多的是因版片残损和校勘粗疏带来的误刻误补。其中南宋中期的补版讹误尚少,元代补版讹误渐多,个别地方出现墨钉;明代补版缺误益多,且有臆补之处。据笔者统计,《补音》三卷共82叶,宋元递修本南宋中期补版有3叶,元前期补版有36叶,合计补版比例高达47.6%,而所存43叶原版有4叶底部经过修补;静嘉堂本、张钧衡本(7)张钧衡本《补音》除卷二第18、19叶为元末明初刘子和补版,与静嘉堂本该两叶为元前期何庆补版不同外,其余两者版片相同。南宋中期补版有1叶,元代及元末明初补版有33叶,明补版有33叶,而原版仅剩15叶,且多叶底部经过修补。因此,与宋元递修本和各南监修补本相比,未经修补的宋刻宋印本无疑更接近原书本来面貌,能订正修补版面的诸多错误,具有重要的校勘价值。

(一)可据宋刻宋印本改正宋元递修本、南监修本本《补音》修补版面的新增讹误,择要列举如下:

1.宋元递修本《补音》卷一第17叶A面(元前期补版,刻工徐义)条目“注眙遗”[1]61,静嘉堂本、张钧衡本同。按:“眙”当从宋刻宋印本作“贻”,微波榭本、四库本已据韦昭注改。

2.宋元递修本《补音》卷一第17叶A面“注糗饵”条“上夫九反”[1]61,静嘉堂本、张钧衡本同。按:“夫”当从宋刻宋印本作“去”,微波榭本、四库本已改。

4.宋元递修本《补音》卷一第22叶A面“陂唐”条“止彼为不”[1]71,静嘉堂本、张钧衡本同。按:当从宋刻宋印本作“上彼为反”,微波榭本、四库本已改。

5.宋元递修本《补音》卷一第22叶B面(元前期补版,刻工为单字“掴”)“注猋”条:“《说文》作‘熛’,音同。作■此‘猋’者,群犬定貌,古字通。”[1]72静嘉堂本、张钧衡本同。按:宋刻宋印本“作”“此”二字相连,“定”作“走”,当据改。微波榭本、四库本已改。

6.宋元递修本《补音》卷一第22叶B面“注蝗”条:“黄、横二音。补■:户光反,又华孟反。今案:……范宣音《札记》作横,《声类》《集韵》并音蝗为横。”[1]72宋刻宋印本墨钉作“音”,而静嘉堂本、张钧衡本已补出。札,当从宋刻宋印本作“礼”。集韵,宋刻宋印本作“韵集”。按:本条按语采自《尔雅释文》,《释文》作“韵集”。宋庠明言“除存(《旧音》)本说外,悉以陆德明经传《释文》为主,亦将稽旧学、除臆说也”[1]33,则此处当以“韵集”为是。

7.宋元递修本《补音》卷二第4叶A面(元前期补版,刻工蒋蚕)“绿衣”条:“郑为禒(褖),士奂反。”[1]99静嘉堂本、张钧衡本同。按:此为《旧音》原有条目,条目摘自《国语·鲁语下》“而为赋《绿衣》之三章”。《旧音》据郑笺改“绿”为“褖”,而“褖”为透母字,与反切上字“士”(崇母)不合,张以仁因疑“士”极可能是“土”的形误[10]。检宋刻宋印本正作“土”,张说是。

8.宋元递修本《补音》卷二第8叶A面(原版,底部经元前期修补)“号召”条“上户慈反”[1]107,静嘉堂本、张钧衡本同。按:“慈”字误,当从宋刻宋印本作“羔”。微波榭本仍作“慈”;四库本改作“刀”,非原貌。

9.宋元递修本《补音》卷二第8叶B面(原版,底部经元前期修补)条目“索讼注”[1]108,静嘉堂本、张钧衡本同,弘治本、正学书院本乙作“注索讼”,但“索讼”出自《国语》正文,所乙非是;宋刻宋印本无“注”字,即“注”字为衍文,微波榭本、四库本已删。

10.宋元递修本《补音》卷二第10叶B面(南宋中期补版,刻工詹世荣)“注鲠刺”条“下士亦反”[1]112,静嘉堂本、张钧衡本同。按:“士”当从宋刻宋印本作“七”,微波榭本仍作“士”,而四库本已改。

11.宋元递修本《补音》卷三第7叶B面(元前期补版,刻工名字难辨)“注劾补”条:“俗作‘劾’,非是。”[1]158注文“劾”字有误,后出各本未改,而宋刻宋印本右从刀,可从。

12.宋元递修本《补音》卷三第21叶B面(元前期补版,刻工缪珍)条目“注潜”[1]186,静嘉堂本、张钧衡本同。按:《国语·吴语》“以淫名闻于天子”韦昭注:“淫,猶僭也。”“潜”字宋刻宋印本正作“僭”,当据改。微波榭本、四库本已据韦昭注改。

当然,宋元递修本、南监修补本《补音》修补版面的一些错误,有的在宋刻宋印本里已经出现。如宋元递修本《补音》卷一第14叶A面(元前期补版,刻工为单字“王”)“注寺人披”条:“《春秋》本或作‘侍人拔’。”[1]55“拔”当作“披”,宋刻宋印本已误;同卷第15叶A面(元前期补版,刻工为单字“柳”)“注滑突”条:“上干八、□八二反,下徒忽反。”[1]57“干”当作“于”,宋刻宋印本钩形已不明显,而次“八”前之字宋刻宋印本已缺。

(二)宋元递修本《补音》原版磨灭之处以及修补版面的缺字或墨钉,可据宋刻宋印本补足。如下:

2.宋元递修本《补音》卷二第8叶A面(原版,底部经元前期修补)“訾相”条:“下‘相地’‘相■’同。”[1]107宋刻宋印本墨钉作“视”,可据补。弘治本作空格,正德本、正学书院本删空格;微波榭本改此句作“下‘相地’并同”,非原貌;四库本补作“视”,与宋刻宋印本合。

3.宋元递修本《补音》卷二第8叶A面“疆埸”条“上居□反”[1]107,缺字宋刻宋印本作“良”,可据补。弘治本、正学书院本补作“位”,非;微波榭本、四库本改作“良”,是。

4.宋元递修本《补音》卷二第22叶B面(元前期补版,刻工何通)“焉放”条“补音:■往反”[1]136,宋刻宋印本墨钉作“甫”,可据补。静嘉堂本、张钧衡本之元后期或元末明初补版补作“方”,后出各本同,非原貌。

5.宋元递修本《补音》卷三第15叶A面(元前期补版,刻工石茂)“注王缢”条“补音:□赐反”[1]173,缺字宋刻宋印本作“一”,可据补。微波榭本、四库本已补。

(三)宋元递修本《补音》部分字头与宋元递修本《国语》本文存在不同,大致原因有二:一是如前文所说,南宋重刻公序本《国语》很可能是杭州地区据严州本重刻的,辗转刊刻势必导致《补音》与《国语》本文产生差异。二是因版片挖改或修补而造成文字差异。如宋元递修本“弑”字一般写作“杀”,但《楚语下》“吴人之入楚”篇正文“楚昭王奔郧,郧公之弟怀将弑王”,作“弑”不作“杀”,而《补音》相应条目为“将杀”,并云:“申志反,后‘虐上为杀’[同],余皆如字。”[1]177检宋元递修本《国语》正文该处“弑”字版面有挖改痕迹,则本当作“杀”,与《补音》原不冲突。至于宋元递修本《补音》修补版面改动原版用字,致与《国语》本文不合的例子亦偶有所见,兹举例如下:

1.宋元递修本《补音》卷一第22叶A面宋庠新增条目“注早卒”[1]71,“早”字宋元递修本韦昭注作“蚤”,而宋刻宋印本正作“蚤”。

2.宋元递修本《补音》卷一第22叶B面《旧音》原有条目“災燀”[1]72,“災”字宋元递修本正文作“灾”,而宋刻宋印本正作“灾”。

3.宋元递修本《补音》卷二第8叶B面《旧音》原有条目“侯戮”[1]108,“侯”字宋元递修本正文作“矦”,而宋刻宋印本正作“矦”。按“侯”字及“侯”旁,宋元递修本《国语》本文均作“矦”。

4.宋元递修本《补音》卷三第22叶A面(元前期补版,刻工缪珍)宋庠新增条目“注糓(原构形略有错乱)”[1]187,“糓”字俗,宋元递修本韦昭注作“穀”,而宋刻宋印本正作“穀”。

四、结语

作为《国语补音》的最早印本,台北故宫博物院藏宋刻宋印本能订正宋元递修本、南监修补本修补版面的诸多脱误,同时还因书末保存刻书的中书札子,提供了公序本《国语》校勘、刊刻和重刻的相关信息,弥足珍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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