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西曼：坚贞不屈的民主战士

叶介甫

“权位不动，威武不屈，反帝反封建，四十年如一日。风雪万里，追自由之光芒，埋骨于此，山岳皆香。”

1949年7月10日，在新中国即将诞生的前夕，一位毕生为中国之繁荣昌盛而奋斗的老战士，却含笑倒下了。他就是国民党进步人士、著名的社会活动家、九三学社创始人之一、中国共产党的真诚朋友——张西曼教授。

张西曼，是近代中国历史上一位赫赫有名、坚贞不屈的民主战士，1995年6月20日，在民革中央、民盟中央、九三学社中央联合召开的张西曼诞辰一百周年纪念座谈会上，时任中共中央统战部部长的王兆国称誉他为“著名的国民党左翼人士，进步的社会活动家，中国共产党的老朋友，我国较早接触马克思列宁主义思想的先进知识分子之一，为马克思主义在中国传播做出了积极的贡献，他不仅是国民党‘三大政策’的积极支持者，也是坚定的执行者和捍卫者，为国共合作做过大量卓有成效的工作，也是坚定的爱国主义者和英勇投身于抗日运动的民族英雄。”

马克思列宁主义思想的传播者

张西曼，1895年6月出生在湖南长沙，1908年由宋教仁、谭人凤介绍加入了同盟会。1909年，入京师大学堂学习。因清廷对革命党人的活动防范加严，父亲为防不测，设法让他离开北京，于1911年到海参崴，进入帝俄国立东方语文专科学校（后改为东方大学）学习政治经济。在那里，张西曼同俄国革命党人有所接触，萌生了中俄革命互助的思想。

武昌起义后，南京临时政府委托在海参崴的张西曼在中俄边境招募北伐骑兵，张西曼不避艰险，孤身上山，与距海参崴一二百里外的大山中的著名“马贼”首领刘弹子（刘玉双）取得联系，经过多次协商，说服刘率部南下援助北伐，受编为北伐骑兵团。

1912年，张西曼到圣彼得堡和莫斯科等地考察，接触了正在秘密传播的普列汉诺夫和列宁的著作，从此开始更加注意俄国革命的发展。1914年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后，张西曼从海参崴回到中国东北。他一到东北就开始传播马克思列宁主义思想。1917年，张西曼与友人邓洁民、邓西园、霍占一等在哈尔滨创办东华中学（现哈二中）并任俄文教员。周恩来同志是年暑假也曾去哈尔滨帮助筹备建立东华学校，以后该校成为革命活动的据点，为近代中国革命培养了一大批宝贵的人才。

俄国爆发震惊世界的十月革命后，张西曼于1918年冬又一次来到海参崴，在这里读到了大量有关俄国革命的宣传材料，认识到十月革命有远大前途。这一年张西曼开始着手节译《俄国共产党党纲》，并曾先后三次向孙中山建议实行“联俄、联共、扶助农工”的三大政策。1919年7月，张西曼回到北京，进入北京大学图书馆工作。他联合陈独秀、李大钊等创立“社会主义研究会”，并协助北京大学创立俄文系，以“接受十月革命的组织方法和经验”。其时，张西曼先后在北京的俄文专修馆、中国大学、北京交通大学及冯玉祥的学兵团等地创立了一系列的俄文班，以培养传播马克思主义的俄语人才。

1922年1月，张西曼教授以“希曼”为笔名翻译的《俄国共产党党纲》正式出版，他成为中国最早宣传共产主义思想的先驱者之一。这本书以一年一版的速度迅速传播，后人在北图找到了该书1927年的第6版。研究发现，中共一大党纲中有关党的名称、奋斗的纲领、组织原则等内容与《俄国共产党党纲》都是基本相同的，说明张西曼翻译的《俄国共产党党纲》确实为中国共产党的成立提供了借鉴。

在国民党统治区白色恐怖的腥风血雨中，张西曼是唯一自始至终敢于冒着杀头的危险公开支持中国共产党、公开宣传马列主义和社会主义的苏联、极力提倡实行国共合作的国民党人。他参加的一个是文化斗争，一个是民主斗争。他有个特点，“不隐蔽”，不管是对国民党反动派的威胁利诱，还是面对特务的恐嚇，他都敢于公开亮出自己的观点，闻者皆服其胆识。

1922年陈炯明叛变后，孙中山避居上海，张西曼也由北京赶到上海，向孙中山建议联合苏俄，效法苏联共产党的经验，以改造中国国民党。1926年冬，奉军入关，逮捕进步人士，并绞杀了李大钊等革命者。广东革命政府兴师北伐，占领武汉。张西曼南下武汉，任武汉革命政府组织下的武昌中山大学法学院院长兼教务主任，并任国民政府政治顾问。1927年汪精卫发动“七·一五”反革命政变，宁汉合流，张西曼积极营救被捕的学生出狱。

1929年孙中山奉安大典时，张西曼任《奉安专刊》编纂处编辑主任。1930年，张西曼因与大学院（教育部）院长蒋梦麟政见不合，被免去大学院秘书职务，北上担任国立北平大学法商学院俄文教授和陆军大学政治教官。1932年，张西曼随陆军大学迁往南京。他因向学员介绍苏联情况，讲列宁领导的十月革命，主张向苏联学习，多次受到指责。陈立夫认为陆大的学员均是带职受训的军官，张西曼这种行为是公然在军人中宣传共产主义，遂将他担任的教职撤除。

1935年10月，张西曼联合徐悲鸿、张仲钧等，顶着重重压力在南京发起创立中苏文化协会，并担任了当时协会唯一的常务理事。这块阵地在八年全面抗战期间成为陪都进步文化活动的中心和宣传马克思主义的阵地。

在张西曼历任国民政府政治顾问、立法委员、蒙藏委员期间，他始终坚持公开宣传马列主义，公开支持共产党，公开主张停止内战、实行国共合作，坚决抗击日本帝国主义的侵略，为中国民主与科学的实现而奋斗，深受国共两党有识之士敬佩。

为抗日救国而奔走呼号

1931年，“九·一八”事变爆发，东北沦陷，华北危急。事变以后，接二连三发生的事件，把日本军国主义者想灭亡中国的野心暴露无遗，每一个爱国的中国人都感到亡国之祸迫在眉睫，从而对蒋介石的“攘外必先安内”的反动政策以及在敌人面前步步退让、事事屈从的行径，万分痛恨，希望停止内战，一致对外。

1932年日寇进攻上海，民族危机空前严重。蒋介石坚持“攘外必先安内”的反动政策，对步步紧逼的日本侵略者不断妥协退让，却以全部军力疯狂“围剿”苏区。张西曼力主停止内战，对日本实行绝交、宣战。因建议不被采纳，他拒绝了蒋介石让他担任湖北省主席之约，退而从事边疆民族问题的研究。

清末民初，内忧外患的中国因民族纠纷，矿产文物被外夺，曾引起爱国之士愤慨，见过鲁迅先生的张西曼一定知道鲁迅先生为此痛呼过。“中国者，中国人之中国，可容外族之研究，不容外族之探险，可容外族之赞叹，不容外族之觊觎也。”张西曼所著的《西域史族新考》是当时一部难得的著作，此书内容为历史人种学的大发现。除《西域史族新考》外他还有不少有关民族问题的著作。在为国家为民主奋斗之暇时，他对西域古民族史多有研究，在早期《西北问题》《蒙藏月刊》中，可常见他发表的文章，同时他还创办、主编了《民主与科学》。

1935年中国共产党在8月1日宣言中发出建立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号召，这犹如火炬那样很快地把蕴藏在全国人民心中的救亡图存的烈火点燃起来，全国出现了救国运动的高潮。上海救国会是1935年成立的。南京妇女界、文化界、学生界的救国会也在这年年底前后成立。

那时张西曼是国民党政府立法院的立法委员，南京各界救国会从酝酿筹备时起就得到他的同情和支持。南京是国民党政府的心脏地区，白色恐怖笼罩全城，救国会的活动只能秘密进行。从救国会的角度来讲，能得到一位像张西曼这样的立法委员的同情和支持，定期给他们分析国民党政府的政情，帮助他们联系政府里比较进步的中上层人士，这对救国会工作是非常有力的援助。从张西曼个人角度来讲，不顾自己的地位官职，不怕特务的注意，同救国会来往，这在当时是难能可贵的、勇敢的爱国行动。

据孙晓村回忆：“在张西曼和救国会的交往中，最使大家不能忘怀的是1936年‘首都各界人士援助绥远军民抗日’的那次活动。那是在11月间，日本军阀勾结蒙古民族的败类侵略绥远，驻绥远的军队和当地人民奋起抗击。消息传到南京，群情愤慨，认为日寇欺人太甚，我们决不能坐视不管。南京救国会在中共地下组织的领导下，决定抓住这个机会，发起一次较大的群众性的活动，打破南京死气沉沉的气氛，来一个政治上的突破。但当时的形势，如果要发动公开的支援绥远的运动，必须有国民党的上层人士出面主办，才能实现，否则会立刻遭到镇压。于是救国会就派曹孟君、狄超白、吴茂荪、王枫和我，与王昆仑（当时为国民党中央候补委员、立法院立法委员）、张西曼、许宝驹（扬子江水利委员会总务处处长、老国民党员）三位上层人士相商，一起研究，也就是着手筹备。张西曼教授十分积极，那几天整天和我们一起，先分析、估计发起援助绥远的运动，可以得到哪些上层人士的同情。记得第一次商讨时，张西曼教授激动地发言，他完全同意这一次援绥运动要力争公开，场面越大越好。他有把握地说，可以动员好多位立法委员、监察委员特别是华北、西北籍的委员来参加大会。由于王昆仑、张西曼、许宝驹三位的奔走联系，居然请到了国民党元老张继来主持大会。我和千家驹拜访了冯玉祥、李德全，得到了他们的赞助。经过这样一番努力，局面就打开了。他们选定在中央饭店大厅举行‘首都各界支援绥远军民抗日大会’，当时中央饭店在南京是出名的高级饭店，到會人士十分踊跃，当场共推张继来担任主席，国民党左派元老何香凝、柳亚子、经亨颐等都到场签名。那天发言的人很多，张西曼也作了慷慨激昂的发言。大会发起募捐运动，借用许宝驹的寓所当作募捐地点。张西曼奔走募捐，不遗余力为抗日救国呼号。”

1937年7月7日，卢沟桥的炮声，拉开了全民抗战的战幕。在全国抗敌救亡总会发起人的名单上，张西曼与黄炎培均赫然在列。此时，张西曼参加了蒋介石召集的有著名学者、教授及各党派人士参加的庐山谈话会，公开主张全民团结、联苏抗日。1938年，他在武汉参加发起“中华全国文艺界抗敌协会”，被推为理事。他到处发表讲演，撰写文章，宣传抗战到底，反对妥协投降。

在争取民族解放的爱国民主运动中，张西曼是一位铁骨铮铮的战士。1938年，张西曼在武汉戏剧界“七·七”周年纪念会上，公开声讨当时的行政院长汪精卫，称他是“秦桧第二”，怒斥了汪精卫的叛逆行径。第二年汪精卫就公开投入日本帝国主义的怀抱，成为中华民族的罪人。

1938年8月，以周恩来为代表的中共代表团到达南京。为了给国共合作牵线搭桥，由张西曼出面组织和推动了在梁寒操先生家里举办的有国共两党、外国记者和第三方面参加的茶话会，沈钧儒、千家驹在这里第一次与周恩来相见，黄炎培也应邀出席了这次茶话会。

1941年，张西曼在张曙追悼会上点名抨击财政部长孔祥熙大发国难财、病国肥己，受到行政院秘书处的警告。张西曼甚至把斗争的矛头指向国民党最高首脑蒋介石。他将生死置之度外，到处宣传孙中山的“三大政策”，斥责国民党反动派违背孙中山先生的遗教，骂他们骂得很厉害。国民党反动派叫特务盯他的梢，说他可恶极了，但又拿他没办法，不敢奈何他。

1941年中国民主政团同盟成立，推举黄炎培担任中央委员会主席，而张西曼也曾加入过中国民主同盟;后来张西曼成了九三学社的3个筹备委员之一。1946年2月，张西曼又发起创立了中国民主宪政促进会，并亲自担任理事长，坚决反对内战，为在中国彻底实现民主和宪政，与朱学范、邓发、何思敬等并肩战斗。同年5月，张西曼被选为九三学社第一届理事会理事，张西曼与黄炎培在不同的岗位上共同为中国的民主政治而奋斗。

1948年5月，张西曼在南京大中学生“五四”座谈会上发表《五四与民主》的演说，痛斥“黑暗贪污无能的政府”，他指出“革命与反革命永远是水火不相容的两个极端”，“中国只有民主与反民主，封建与反封建，帝国主义走狗与反帝国主义，没有第三条路”。

在反共逆流中昂然挺立

武汉失守，国民党政府迁都重庆，张西曼和十八集团军办事处有了联系，与周恩来、吴玉章、董必武、林伯渠等同志时相过从。

当时重庆有三个左派组织，一个是中苏文化协会，1935年由张西曼、徐悲鸿等人在南京创立;另一个是抗敌文协，1939年成立;还有一个是文化工作委员会，由郭沫若任主任，阳翰笙任副主任。当时张西曼经常到文化工作委员会来，大家都很欢迎他，有时聊天、有时座谈、有时请他讲学。中苏文协名义上是孙科任会长，而实际上一直担任协会常务理事的张西曼，是最主要的实际负责人。中苏文协中许多重要干部都是秘密的共产党员，如屈武、王昆仑、王炳南、孙大光、戈宝权等，他们都直接受中共南方局的领导。由于中苏文协的会址在市中心，交通便利，又有国民党的要人孙科、陈立夫、邵力子担任正副会长，同时又涉及中苏关系，特务们也不敢在此横行霸道，所以中苏文协在张西曼等国民党左派的支持和掩护下，成为抗战时期重庆进步活动的大本营，也是中国共产党进行革命活动的据点。

1939年苏联十月革命22周年时，毛泽东同志撰写了《苏联利益和人类利益的一致》一文，由吴玉章转送张西曼，后发表在中苏文化协会会刊《中苏文化》四卷三期上。毛泽东同志到重庆谈判时就是利用中苏文协的会址与广大群众见面的。所以说中苏文化协会在抗战时期做出了很大贡献，而张西曼在其中功不可没。当时三个团体活动很密切，相得益彰，配合默契。张西曼的俄文特别好，苏联大使馆也很器重张西曼，大使馆里的人都知道他。

抗战时期在重庆，中苏文协团聚了一批进步的文化人，如侯外庐、曹靖华、戈宝权、葛一虹、郁文哉等。中苏文协的会址，经常成为进步人士举行集会的场所，中苏文协也成为大后方有影响的社会团体之一。张西曼对于中苏文协的工作，真是全心全意，爱护备至。他长期住在协会里，但从不支用协会的一文钱。在长夜漫漫的雾都重庆，张西曼以国民党老党员的特殊身份，公开反对蒋介石的倒行逆施，斥责他们背叛孙中山的遗教，违背三大政策，使CC特务们既恨他，又不能贸然下手。张西曼将生死置之度外，到处宣传联俄联共，在《新华日报》《中苏文化》等报刊上，发表了大量诗文，赞颂社会主义的苏联和英勇反击法西斯侵略的苏联红军，他把共产党人当作自己最好的朋友，热情帮助每一个革命者和爱国者。

1941年6月22日，苏德战争爆发以后，重庆一些反苏、反共专家，时常造谣挑拨、兴风作浪。1942年初，莫斯科战役之后，苏德战场仍处于十分紧张的阶段，希特勒甚至已经打好如意算盘，准备在7月25日攻占斯大林格勒，在10月或11月攻下莫斯科。当时重庆的那些反苏反共专家更加得意忘形，以为只要苏联失败，就可以通过德、意、日反共同盟的关系，寻求妥协投降之途。《新华日报》要陆诒去找张西曼和战略家杨杰将军发表对战局分析的讲话，他们指出苏联全民动员奋勇抗战，必能取得抗战的胜利，而希特勒在斯大林格勒做最后的孤注一掷必然惨败。事实的发展证实了他们的预言。张西曼当时不仅在《新华日报》上发表谈话，而且还在报刊上经常撰写文章，宣扬坚持抗战、坚持团结和力求进步的政治主张。国民党反动派对他恨之入骨，对他进行了威胁利诱，张西曼同志绝不妥协、动摇。

1941年，张西曼的长兄、老同盟会员张仲钧，因同情新四军，反对地方恶势力，被特务暗杀于湖南。这一卑鄙手段并未吓倒张西曼，他从重庆赶回老家料理完哥哥的后事，又无所畏惧地投入了新的战斗。

反内战、反独裁的民主斗士

抗日战争胜利后，蒋介石企图独占胜利果实，发动全面内战。1945年11月，张西曼主编的《民主与科学》杂志联合重庆26家杂志，发出了“不要内战”的共同呼吁，响亮提出：“我们为自身着想，同时为我们的子孙着想，万万不愿再见内战的局面。”

12月20日，马歇尔以美国“总统特使”身份来到中国，“调处”国共关系。张西曼在致马歇尔特使函中指出：“中共及一切民主力量不但有功于中华民族独立人格之保全，而且有功于世界民主制度的维护与巩固，以有大功之爱国战斗部队，不得租借法案之分润及分区受降之平等待遇，岂得谓平？！”

在九三学社筹组过程中，张西曼积极参加建社的工作，必要时并为九三学社开展活动提供便利条件。他和九三学社的同志为坚持团结抗战和争取民主奔走呼吁，积极努力。九三学社成立后，张西曼被推选为第一届理事会理事。

为了推动国民党蒋介石遵守政治协商会议的决议，促进民主宪政的真正实施，文化教育界的进步人士于1946年2月24日在重庆成立了“中国民主宪政促进会”，这是一个统一战线性质的组织，理事会包括中共代表团的邓发、何思敬、潘梓年、华岗以及许德珩、朱学范等同志，张西曼被推为理事长，后来还在成都、上海建立分会，开展活动。

国民政府还都南京后，张西曼受聘于国立中央大学任教授。11月，他发表谈话，反對蒋介石集团排除各党派，单独召开伪国大的专横行为，并和青年学生一起，参加了如火如荼的“反内战、反饥饿、反迫害”运动。1947年1月，在全国人民抗议美军暴行的运动中，他参加南京学生的集会，针对国民党反动政府的媚外政策，大声疾呼：“中国绝不容许任何党派出卖！”

当时，在南京有一件事值得一提，那时中苏文协总干事是刘仲容，他是国民党革命派，与李宗仁、白崇禧亲近，新中国成立后做过外国语学校的副校长，是俄国留学回来的。当时李宗仁、白崇禧想调走刘仲容去做别的工作，CC系就介绍一个特务来，叫荆有麟（此人是个大特务，新中国成立后被枪毙了），他们要让荆做总干事。但此事需得邵力子同意，CC系方面就运动邵力子，荆是以学者的面貌出现的，邵力子不知他是特务，就同意了。荆伪装是鲁迅的学生，是鲁迅的研究者，在重庆时大家就发现他与国民党特务有联系。之后，有人就去对张西曼讲了这个情况，在张西曼的坚决反对下，邵力子就不让荆有麟来了。后来仍是刘仲容挂名总干事，张西曼在这个问题上功不可没。

1947年5月4日，南京各院校学生举办纪念五四运动28周年大集会。此时，张西曼患上了高血压，本来他听从医生的建议，不打算发言，但当他看到这么多可爱的青年人的面孔时，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情，激昂陈词起来。他说：“北伐时国共合作多么好，国共好像两只手，两只手共同建设是正常;互相碰击，甚至捶殴自己的身躯，那是‘疯狂’。”他恳切地向同学们表示：“拼了老命我还是反对内战！”

同年，当国民党政府疯狂镇压学生运动，制造了南京“五·二○”惨案，张西曼亲自去慰问受迫害的学生，并慷慨解囊，鼓舞学生斗争情绪。

1948年，张西曼参加南京大中学生“五四”座谈会，痛斥国民党政府腐败无能，指出“中间路线”是行不通的。6月24日，在与记者谈话时大声疾呼：“不怕共产，就怕破产！”张西曼的这些活动，遭到国民党反动派的嫉恨，他被开除了国民党党籍，同时被免去了立法委员职务。同年夏，他的住所被特务搜查，行动受到监视，被列上了黑名单。

为新中国的诞生而鞠躬尽瘁

1948年12月，张西曼在南京已经不能公开立足，他悄悄来到香港，找党组织帮忙，设法进解放区去。1948年底，在解放大军节节胜利的捷报声中，在中共地下组织的帮助下，张西曼化装离开南京。这时，经中共南方局廖承志、潘汉年等同志的妥善安排，已经有各民主党派的著名领袖、民主人士、科教文化文艺界的名流学者350多人，被从海上安全送进解放区了。

几天之后，潘汉年在叶以群家中设宴，为张西曼等走陆路的一行5人饯行。同行的有上海时的老“左联”、抗战开始以来一直在张发奎战区任秘书，暗中领导几个抗战演剧队秘密党组织的小说家与散文家何家槐和夫人等。他们先从香港回广州，由党的交通员领到汉口，等张西曼到南京接了家眷，会同过长江，进入中原解放区去。进入中原解放区后，张西曼等受到李先念、邓子恢等军区领导人的热烈欢迎，并派人护送他北上，于1949年3月到达北平。他满怀着喜悦的心情，欢庆着中国人民的翻身解放，频繁参加政治与社会活动。

3月14日，他参加了北京饭店的座谈会，和其他20多位到平的民主人士，就北平解放后大学教育管理问题交换意见。4月，他参加了民主东北参观团去东北解放区。在煤都抚顺参观后，他说：“不把地下的好东西全采出来给人民享受，这土地还不能真算咱们的。”他的目光已经转移到新中国成立后的经济建设问题。6月从东北参观归来，张西曼参加了社会科学工作者代表大会筹委会。7月2日，他又出席了全国第一次文代会。7月10日，张西曼因肺癌不治在北平逝世，时年仅54岁。张西曼临终遗言要求把遗体捐赠给协和医院，“为了后来的患者”，无私地把自己献给了祖国的医学科学。

他逝世后，备极哀荣，由周恩来、董必武、林伯渠、李维汉、沈钧儒等19人组成治丧委员会;朱德、聂荣臻、谢觉哉等到医院向遗体告别;周恩来亲笔为他题写了墓碑。郭沫若撰写了碑文，田汉撰文、李济深书写了墓志铭：“权位不动，威武不屈，反帝反封建，四十年如一日。风雪万里，追自由之光芒，埋骨于此，山岳皆香。”

张西曼在一首述怀诗中写道：“四十年革命为人民，绝不投机背此心！”他以不屈的精神风范践行了自己的诺言。

（作者系文史学者）

责任编辑：张茜

张西曼

张西曼（1895—1945），湖南长沙人，中国近代史上著名的社会活动家和爱国者，中国早期马克思主义传播者，九三学社创建者之一，中苏文化协会、《民主与科学》杂志的创办者，国民党著名左翼人士，为中国的民主事业做出杰出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