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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憩园》:触摸时代痛点,探究精神困境

2021-03-08陈红梅

皖西学院学报 2021年6期
关键词:滨湖发展

陈红梅

(皖西学院 文化与传媒学院,安徽 六安 237012)

文学以人为对象,讲述存在于社会中的人的生活、感情和选择,它的主题始终是处在世界之中的人。陈斌先一直在他的作品中把具体的现实生活中的人作为表现对象,对于“人应该怎么活?怎么做人?”的思考始终贯穿在他的文学创作之中。他的作品常常通过对人物行为和心灵的整体观照,表现现代人的生活状况及现实命运,追问人的生存意义,反思当代人的精神生活处境。其长篇新作《憩园》深化并拓展了这一主题。

作为中国作家协会2019年重点扶持作品,《憩园》最初发表于《当代·长篇小说选刊》2020年第3期,后由安徽文艺出版社出版。小说包含子、丑、寅、卯四个部分,以两部中篇小说《寒腔》《寒砚》的人物为基本班底,以鞍子山(又称砚山)的开发为背景,多组人物关系多条事件线索交织,架构起立体的叙事空间,展现了广阔的社会生活画卷。

急剧转型的现代社会,人们的生存方式、价值观念、社会关系等都发生了深刻的变化,精神生活更是遭遇前所未有的巨大的冲击。围绕着别墅的送与借、住与还,聚力集团的兴与衰、生与死,文璟与妻子韩露、保姆云徽,句天蓬、句一厅父子与洪霞、水月母女,莫可(莫先生)与常文,句一厅与滨湖市齐市长和郑副市长,等等,诸多人物演绎了一场场爱恨情仇、悲欢离合、生死沉浮的故事。面对现实与理想、理性与情感、手段与目的、做事与做人的冲突,他们或在对“物”的依赖和反抗中,无法从生存的压力与生活的现状中超脱出来,内心的和谐、幸福受到了挑战,身心分裂,精神异化;或在金钱和权力的支配下,迷失自我,背离了自己的初心,丧失了精神的路标和伦理的维度,以致日日“惶恐不安”“如履薄冰”;或囿于某种情感和心理——爱恋、嫉恨、感恩、同情、内疚、赎罪等等,而困于精神的囚牢之中,左冲右突,难以安宁……

显然,小说以“憩园”命名寄寓了深沉的隐喻:面对时代潮水的裹挟与冲击,每个人都在苦苦寻找生命的出口之处和灵魂的安居之地[1]。《憩园》立足生活现实,展示社会的现代化历程,于人情世故中描摹特定时代的精神图景,触摸时代痛点,探究精神困境,叩问生命存在的价值和根本意义,其意旨的深远与多元,体现了作家深切的现实感,和对灵魂深度书写的追求。

一、守护本真的生存之维

毕业后求职屡屡受挫的文璟意外地被民营企业巨头聚力集团录用,原因是集团董事长句一厅从文璟的自卑与忧伤中看到了自己的影子。起初,文璟在聚力集团的发展并不顺利,能力遭受质疑。在句一厅复建清水观后,被请出山布道的世外高人莫先生让他的命运出现了转机。因文璟转述莫先生的一句“寒潭灵砚”,句一厅从中嗅出巨大商机,通过层层运作,更改了原有的农田基本规划,拿下了鞍子山前的那块风水宝地,开发成一片别墅区,赚得盆满钵满。句一厅以文璟在鞍子山的开发中有功为名,不仅送了他一套别墅,还任命其为项目部经理,继而又为他配备了车子和保姆。

无功受禄让从小既知“嗟来之食不可食,做人要有骨气”的文璟寝食难安,但结婚生女后的生活窘困,以及以摆馄饨摊为生的妻子韩露的强烈反对,让文璟陷入“退”与“住”的犹疑和纠结。对“习惯了温暖,还能习惯寒冷吗?”的忧虑,对收下别墅可能“失道、失德”、陷入不仁不义的恐惧,让他活出卑微和无能,“多出了低矮,乃至可怜和不堪”。

而句一厅天大的恩情更是让文璟唯句总马首是瞻,“早没了自己”——“句总信的人,我们只有跟着信。”“句总敬重的人,都得敬重。”“句总是恩人,就得听句总的。”“他的将来就是好好报答句总,何来自己的将来?”——别墅钥匙“山一般”成为文璟“生命中不可承受之重”,“坠的他身子也弯了下去”,“感觉自己不像自己”,已经不是一个“堂堂正正”的男人,“离本身越来越远,远到无法回到过去”。“义”与“利”的激烈冲突在文璟心里凝结成了青面獠牙的影子,使他身心俱焚,以致深夜梦游铲除院子里的花草,甚至在夫妻生活中失去了男人的本能。可见,对于文璟来说,如果心灵得不到安宁,再大的生活空间也难以承载人生[1]。他渴望摆脱“被安排的生活”,像莫先生所说的那样“顺自然,法内心”,学着鸟儿,“只为活着本身”。

“只为活着本身”,反映了道家的生命哲学。道家认为,人人都有天真的本性。人应该尊重这种本性,“真实诚恳地活着”,“尊道而贵德”,“自然的生长”[2]。因为活着无须为了什么目的,活着本身就有意义。只有因循自己的本性生存,才能让纯真本性自由舒展,“这才是人的至正之德”[3]。

可见,在道家眼里,人的生命的本然价值高于一切。违背“自然”,即事物本来的样子,显然是不道德的。

对老子颇为崇尚的海德格尔对此有相似的体认。海德格尔认为立足于自己,不甘于外物的役使而努力追寻本心,才是人的生存的本真状态,才是人作为存在者的存在意义。而非本真的存在,沉沦于庸常,“把生活的自主权与决策权转交给世俗与大众”,“不自然、不自由、违背自身的本性”[4],不能走自己选择的人生道路,成为被决定的人,实际上是一种异化的状态。在他看来,失去了人之为人的独特性和不可替代性,彻底地“不再是其所是”,是一种不负责的存在方式。

因“憩园”别墅群,“眨眼间,妻子、车子、房子、孩子,一口气扎到眼前”,句总让文璟拥有了稳定体面的生活,成为“另外一个文璟”。然而,可支配物的数量的获得,并未让他感到幸福获得安宁,反而使其丧失了对生活与生命质量的感受。在确保家人生活安逸,报答句总知遇之恩,与守得清苦,保持“心性澄明”之间,文璟陷入“两难”,难以抉择,从而坠入痛苦的深渊。“别墅”囚禁了他的手脚和心灵,在句总“安排的生活”中,他是诱饵、是棋子、是道具、是摆设,是商业运作的重要一环,是资本增殖的机器,唯独不是他自己。主体地位的丧失、自我价值的消解,生命存在的意义又在哪里呢?

马克思认为,自由而全面的发展,自由个性的实现,是人的理想存在状态。而“决定人类自由程度的决定性因素,不是可供个人选择的范围,而是个人能够选择的是什么和实际选择是什么。”[5](P31)不同于动物,人具有超越自然属性的精神追求,它决定了人之为人的价值与意义,标志着人对自身生活的肯定。身为物累,心为形役。让“外在”捆住“本真”的文璟,在拥有丰裕物质的同时,却丧失了自主精神,焉能不“病”?

最终,在句一厅行贿案发、聚力集团陷入绝境之后,文璟“顺自然,法内心”,做出抉择,果断舍弃,卖掉别墅。并与水月等人积极谋划、倾力施救,不仅帮助公司起死回生,还利用卖别墅的钱,增加投资,圆满完成了对于句一厅和滨湖市来说颇具特殊意义的砚山项目,显示出非同寻常的能力和担当。从一个“被决定的人”做回自己的主人,文璟摆脱依附和控制,重新找回人之为人的尊严,重获心灵的安宁和自由,守住了本真的生存之美。

二、审视资本的德性之维

非本真状态是人普遍的生存体验,更是现代人的宿命。看似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句一厅自然也不例外,名利场上虽呼风唤雨,私下却“多了惶恐,日夜不宁”。

句一厅的发家史本就自带原罪。聚力集团筹建初期,他通过向亲朋好友筹借、预收购房款套现、延缓建筑商的工钱、赊欠建筑材料、用土地抵押贷款,甚至哄、拐、骗,在山原县投资建楼盘赚得第一桶金,有了原始的资本积累。后来竞标滨湖市绿色生态家园的开发,句一厅以赌徒的心态精心设计了“资金断链”这步棋,将急于推进城市发展的市政府“推到火山口”,不能不“开条缝”,允许其打造“小商品一条街”。绿色生态家园开发的成功,让句一厅从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一下子变成全市地产行业的台面人物,也让他陷入对利润及财富的执着追逐之中。直至其后为拿下鞍子山下的“风水宝地”不择手段,恣意妄为,通过行贿打通从区到市,再到省的所有环节。别墅群建成,句一厅赚得盆满钵溢,但他却仍不满足,依然奢望通过文璟得到莫先生的指点,再创辉煌,富甲四方。而当市里希望聚力集团接手余下的鞍子山开发时,句一厅却左右推脱,视为“火坑”。原因是余下的鞍子山开发必须走公共文化设施建设之路,而如若避开商业、旅游开发,不仅无利可图,甚而要吐出一部分别墅群的利润。

几经周折,句一厅虽举牌接下了项目,但这不过是非常形式下的无奈之举(郑副市长被羁押,河湾区长被双规,而被他视为“恩人”的齐市长也刻意与他疏离),既非听从了莫先生“守静笃,定大义”“不辜负山水本真方成大道”的告诫,也非对“养育城市”“造福人民”社会责任的主动担当,毕竟“就算亏他三千万能走过我的独木桥也合算”。

“行不端、必有果”。最终“一路撞大运、搏机遇”的句一厅身陷囹圄。

在从前现代向现代转变的过程中,社会急遽转轨,政治、经济、文化高速发展,人的欲望也急剧膨胀。如美国政治学家亨廷顿所说,“在这一时期,人们想干的事实,远远多于他们能干的事……”因此,这一时期也就成了“最矛盾频发和风险凸显的时期”[6](P51)。因为,“想干的”未必是“能够干”或“可以干”的。“想”是主观欲求,而“能够”和“可以”则关联“能力(条件)”和“正义(正当)”。将二者混为一谈,必然造成人性逻辑和生活逻辑的悖反,意义与价值的分离,带来伦理的失常,人心的失衡,社会的失序。

而句一厅就是这样从“自我欲求”出发,想当然地将自己“想要干的”完全等同于“能够干的”“可以干的”。以自身利益衡量一切,包括其自身与他人及社会的关系。什么都从有没有利润、有没有好处、能不能发财思考,而忘却了一个企业家对社会应尽的责任和义务,放弃对境界、修为和大义的持守和追求,挑战已有的道德规范与社会秩序,甚而不惜冒犯法律。这必然会导致其在自我优先的前提下,漠视他者的价值,无视公共利益,不仅使他人,也使自己异化为“物”,散失了人之为人的最本质特征,坠入人生的虚无之中,以致心灵无所依傍。

句一厅身上集中体现了作为“资本人”为人行事所秉承的资本逻辑。利润为本,资本为大。他之所以信道,是因为“道让我生财”,否则“道不为所用,信道何为?”而是否在集团成立党委,要看能否“帮我发财”“帮我争来项目”;至于他给予文璟的优厚待遇,不过是基于套取更多商机……无怪水月斥责其眼里只有“计算和功利”。

“人的本质不是单个人所固有的抽象物,在其现实性上,它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7](P505)无论是个体还是团体组织,都不是孤立的存在,“每个人的自由发展是一切人的自由发展的条件。”[8](P53)同样,一切人的自由发展也是每个人自由发展的基础。个体发展同社会发展的内在统一性,要求人们在享受权利的同时,履行应尽的义务。作为资本的掌控者,企业家一头连着资本利益,一头连着社会利益,更应该以全局意识、责任意识、以及担当、奉献的精神,协调好“个体需要、目的、利益对整体即他人的需要、目的、利益的关系”[9],只有这样方能在赋予资本运行以德性之维的同时,走出意义弱化与价值迷失的陷阱。

句一厅最后决定不做成本核算,即使亏本也答应市里增加的陈列馆和广场建设要求,应是回首一路险途,在想清楚了“想干的”未必“能够干”,“能够干的”未必“可以干”之后,进一步明白了,当一件事关联了责任和义务“应当干”时,要不计得失“必须干”,拿出勇气“敢于干”。

“见欲止于德”。“德性唯有在共善的实现中才能获得自身存在的意义。”[10]当放下个人得失,“把砚山当成自家的花园修建”,句一厅不仅不再怕亏损,反而在坚定地履行义务中重获人性的尊严,找到认同感和归属感。良知回归,心结顿解;顺道而为,返归本真。拘押的手铐解开名利的缰锁,句一厅开始重新思考活着的意义,在监狱中开启了自我救赎之旅。

三、探究发展的伦理之维

“资本逻辑的支配,造成了社会价值观的严重扭曲:对个人来说是金钱至上,对于社会经济发展来说是GDP增长至上。”[11]《憩园》通过句一厅,不仅表达了对民营企业发展及企业家成长的思考,同时,也借由这个人物将人们的目光引向另一类人,他们和句一厅一样身处资本主导的当代社会,陷入对资本的盲目崇拜中,将商业交换逻辑运用到行政之中,“把资本引领的经济增长当作目的本身”[12],并坚信随着经济增长,一切问题,包括人的发展的问题都会自然解决。而现实却是,一切走向了意愿的反面,自己也断送了前程。

滨湖有山水优势,而工业不发达,“拖了全省的后腿”。扭转这种困局的是被句一厅视为“福星”的齐市长。齐市长到任后提出“滨湖绿色生态发展”的思路,力主发展城市带动经济,取得了不错的效果。也正是借着齐市长要打造的滨湖首张名片——绿色生态家园,句一厅化蛹成蝶,摇身变为滨湖市的地产大亨,并在他的宣传推介下,成了市直各单位的红人。齐市长让句一厅名利双收,有了“手眼通天”的条件和能力。而句一厅也投其所好,明确表示“聚力清楚市里要什么”。于是,在经济发展和城市建设的名义下,句一厅和齐市长、郑副市长等结成利益共同体,各取所需。一方借此追求个人经济利益的最大化,一方希望由此获得更高的事业成就,实现职位升迁。彼此间相互利用,互为工具的关系可谓昭然若揭。而资本和权利联手,必然导致权力的资本化与资本的权力化。行贿受贿,公权私用;急功冒进,违规操作;公权失当,公平失衡,各种问题自然层出不穷。

不可否认,滨湖的快速发展与齐市长密不可分。初到滨湖他就提出“美元欧元不如湖清天蓝”的口号,明确了发展方向。以一股清新的改革力量创新创业,大刀阔斧,敢为人先,是一个想干事、能干事、敢干事的地方领导干部,滨湖城市建设由此进入快车道。然而,齐市长错误地认为:现实中“发展压倒一切”的形势,经济增长,不仅成为发展快慢的主要,甚至是单一的指标,也成为能力有无、政绩好坏的标准。他“不想在市长位置黯淡退位”。对政绩的渴望和职位升迁的焦虑,让他急于“展现强势的形象”,以尽快积累看得见的发展的物质成果。于是,市政工程仓促上马,城建规模盲目扩大;对资本运作不是予以制约与引导,反倒不断为资本的积累扩张“开缝”“松口”,甚至不惜更改规划,规避调查。以致市政建设隐患不断,风险陡生。缺乏顶层设计的鞍山项目更是背离了他当初的发展理念,做成了“夹生饭”,成了“烫手山芋”,也将他自己送上了舆论的风口浪尖。

“建设城市的目的是什么?还不是让人民群众生活得更好?”省委书记所告诫的,未尝不是齐市长的初心。然而掺杂了私欲的政治权利一旦被资本绑架,发展的初心就不可能不发生偏移。

发展本是“关于主体的具有方向性意义的变迁重组过程,它不只是人类社会某一方面的变化,而是人之生存方式整体的变迁,在这样的变迁过程中,人永远处于核心地位”[13]。在马克思看来,人的发展与社会的发展是同一个历史的过程,两者相互促进,缺一不可。科学的发展观应该以人为本,把人的自由和全面发展作为发展的最高目的和终极价值,而这也正是“美好生活的基本要义”[14]。为此,在发展中要“目中有人”,要处理好人与自身、人与他人、人与社会,以及人与自然的关系。兼顾个人、他人及整体的福利,以确保手段与途径的合理性和正当性,使各种关系处于和谐统一的状态。

而要担当起这样的“政治使命”,执政者必须既要有道义理想,又要务实、冷静、理性,也即要兼具信念伦理与责任伦理,才能“在充满权力欲、不义与强力的错综复杂的政治生活中”[15],保证行使职能时手段正当、合理,结果合法、有效。否则,如齐市长那样“在意的是结果,不是过程”,片面地追求经济增长和经济效益,就难免工具理性当道,价值理性让行,机会主义盛行。公权异化,底线突破,公共权益遭受侵害。发展失去伦理之维,走向了“反发展”。

《憩园》通过建构“滨湖”这个浓缩了中国城市发展现实的城市镜像,将上至政府官员、企业老总,下至普通职工、城市市民及乡野村民,全部纳入现代化发展的整体观照之中,揭示出轰轰烈烈的现代化进程中,潜藏的人的发展的危机,社会发展的危机。什么是好的发展?发展为了谁?怎样才能实现真正的发展?作者以文学的方式发出追问,意在引起人们对因追求经济“快”的发展来替代“好”的发展所付出的生态代价、人文代价、道德代价和心理代价的警惕,从而校正手段与目的的关系,赋予发展以伦理之维,让人重归发展的核心地位,重新建构人的生命意义。从这个意义上说,《憩园》显然超越了一般意义上的对于人性和社会问题的单向度书写。

四、结语

张清华认为,文学作为“人学”,首先是指作为精神和心理意义上的人学,而不只是社会学和现实意义上的人学[16]。因而,真正的现实主义作品不仅有世相的真实,更要有精神的高度和灵魂的深度。作为一名“不折不扣的现实主义”(师力斌)作家,陈斌先有着同样的追求。他在谈及近几年创作的改变时,强调更多地把笔触放在了“精神品质”这个形而具的东西上,并表示“愿从《寒腔》开始,有了新的觉醒。”(《<寒腔>创作谈》)

《憩园》正是作者“由现实描摹转向人类精神层面的开掘”的转型力作。

作品以农村出生的大学生文璟寻求回归自我的心路历程贯穿始终,以聚力集团董事长句一厅于兴衰沉浮中求索救赎来结构全篇,连缀沟通滨湖市各阶层各色人等,绘就了一幅色彩斑驳,错综复杂的现代人的精神图景,表现了不同生活态度、不同信仰和理想、不同文明发展理念之间的对立和斗争。

米兰·昆德拉说,“悬置道德审判并非小说的不道德,而是它的道德”。基于人性本身的多维性以及世界的复杂性,作品并未对人物进行简单的二元对立的评判,而是穿透社会现实、生活世相的表层,抵达个体生命和心灵的深处,探究人的精神状况和灵魂处境。“努力去理解他们的得与失、爱与恨、悲与喜、执念与放下、施恩与报恩等方面的多难境地,去品味他们的笑声与哭声、痛苦与呻吟、委屈与悲悯。”(《憩园·后记》)通过沉入人性深渊,探究人物内在的精神世界,揭示现代人的精神困境和危机。在表达理解与同情的同时,作者更在质疑批判中追问人的本质发展的可能性和历史发展的合理性,体现了“人文关怀与历史理性的统一”,使作品呈现出独特的情感力量与时代意义。

而“憩园”作为灵魂栖居的隐喻,统领全篇,既暗示了现代人流离失所的精神现状,更寄托着作者基于对历史发展复杂性的理解,及对人的生命终极根据的思考而生发出的,重构时代精神生活,重建人类精神家园的热望与求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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