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境电商综合试验区对地区经济发展的效应评估

苏尤丽 张蓝匀 赵宁

[摘 要] 跨境电商综合试验区的设立有助于促进跨境电商新业态发展，推动我国外贸行业整体协调发展。本文以中国跨境电商综合试验区为准自然实验，选取2008-2020年36个大中城市的面板数据，利用双重差分法实证检验跨境电商综合试验区对城市经济增长的影响。研究结果显示，设立跨境电商综合试验区显著提高了城市GDP;跨境电商综合试验区政策对东部城市的影响呈现显著正相关，对非东部城市的影响不显著。各地区应该利用好政策优势，加快产业转型升级，提升政府服务水平，使跨境电商综合试验区能更好地释放经济发展动能。

[关键词] 跨境电商;综合试验区;城市经济发展;双重差分法

[中图分类号]F741    [文献标志码]A

跨境电商是一种新型的国际商业活动，它以电子商务平台为中介实现进出口贸易，是适应经济新常态、推动产业转型的有力抓手。中国跨境电商综试区是具有跨境电商综合性质的试点城市，为适应新型商业模式的发展要求，通过体制创新、管理创新、服务创新和协调发展，解决其中的深层次矛盾和体制性难题，构筑完整产业链和生态链，逐步形成一套管理系统和规则，以其适应全球跨境电商发展需要。[1]17未来伴随全球物流、支付、贸易便利化条件持续改善及全球数字化进程加速，跨境电商将面临更大的发展机遇，会有越来越多的企业由线下经营向线上模式等数字化运营模式转变。

跨境电商综试区分批次设立为研究提供了“准自然实验”条件，该政策涉及城市有限，这也为区分样本提供了前提。本文将利用双重差分法对“跨境电商综试区”这一政策进行评估，选取2008-2020年的36个城市建立面板数据，评估跨境电商综试区对经济增长的影响，以期为各级政府利用好跨境电商综试区政策加快促进地方经济快速发展提供实证依据。

一、政策分析和文献回顾

（一）政策分析

跨境电商综试区自2015年设立以来，以深化改革和扩大开放为动力，着重于在交易、支付、物流、通关等各环节的智能化、法制化和信息化建设等方面先行先试，通过三到五年改革试验，最终计划建成全国跨境电商创新创业中心、服务中心和大数据中心。2016年，国务院批准12个城市建设跨境电商综试区。2017年9月，延长跨境电商零售进口监管过渡期，再次为跨境电商发展带来红利。2018年7月国务院设立了22个跨境电商综试区，现如今，我国跨境电商综试区已经遍布30个省份，105个城市，在“一带一路”“互联网+”等政策的推动下，发展第三产业，推动进出口贸易电子化，越来越成为经济转型和产业升级的突破口。提升信息化水平是跨境电商综试区建设的一大重点，其次是通过国家税收优惠政策降低外贸企业成本，提高效率，借鉴自贸区经验，对跨境贸易新产品采取负面清单管理模式，按照“非禁即入”原则，实现网上网下联动。

跨境电商综试区是我国扩大对外开放、深化改革和增强国际竞争力的重要举措，是推动我国传统外贸企业转型升级、推动经济由高速发展转为高质量发展的重要助推力，对提升我国在国际经济发展中的话语权有重要意义。面对新冠肺炎疫情，在全球经济不景气的环境下，我国作为正经济增长体，跨境电商在经济发展中起的作用不容忽视。在2020年4月新冠疫情还处于严重时期，我国又增设了46个跨境电商综试区城市，充分说明，疫情虽然对全球经济产生较大影响，但国内外消费者需求不减，仍需要转变传统销售形式，促进地区经济发展。因此，评估跨境电商综试区的政策效果对我国经济发展至关重要，特别是对新一轮跨境电商综试区的建设具有重要的参考价值。

（二）文献回顾

回顾已有文献，很多学者通过不同方法对国家政策进行评估，国内许多学者对产业政策研究较为丰富，包括中部崛起政策[2]68、区域一体化[3]14、國家级新区[4]120、自贸区政策有效性[5]18的实证研究等。

目前，学术界对跨境电商的研究主要集中在跨境电商发展影响因素、竞争力、跨境物流等方面，有关跨境电商综试区的研究主要是评价运行绩效、产业竞争力等。但已有研究缺乏跨境电商综试区政策对地区经济的直接量化评估。汪旭晖[6]22等认为跨境电商综试区发展取得一定成效，这对于支撑国家重大发展战略，促进经济发展，形成可复制的跨境电商政策体系至关重要。张晓东[7]121认为跨境电商综试区应对跨境电商产业进行集聚、准确定位推进企业国际化、优化供应链管理及发展专业化销售等，为我国跨境电商产业更好适应经济发展提供了参考。王坤[8]38等将珠海与之前获批的跨境电商综试区的产业竞争力进行对比，将跨境电商综试区城市划分为不同类型，并对珠海发展跨境电商综试区提出建议。丁慧平[9]51从价值共创和开放平台视角，以青岛跨境电商综试区为例，研究发现跨境电商生态圈的设立要确立多边市场、设定“付费方”和“被补贴方”，充分发挥园区核心能力，增加客户粘性。张夏恒[10]73等建立跨境电商综试区绩效评价模型，证明我国跨境电商综试区运行绩效有区域差异性，呈现由东向西逐步递减的特点，且与经济发展水平和获批批次显著相关。裴东霞[11]145研究发现我国跨境电商综试区之间梯队明显且与设立的时间、批次成正相关，并且东中西不同地区的跨境电商综试区存在明显的“马太效应”。韦大宇[12]18等指出跨境电商综试区的建立发展推动中国深化外贸领域“放管服”改革，跨境电商产业集聚效应显著，有效促进了外贸转型升级，但仍需要不断优化升级，完善法律法规，打造综合服务体系等。孙颖[13]45说明跨境电商综试区对经济发展的影响以及预期具有自贸区的一般特征，例如上海跨境电商综试区借鉴上海自贸区的改革经验，探索跨境电商与制造业融合发展，并且与服务贸易创新发展。现有文献主要反映有关经济因素对跨境电商发展的影响。张锡宝[14]94等研究发现信息化水平能有效提升贸易便利化，进而促进跨境电商发展。张晓东[15]89研究表明跨境电商综试区应该与本地区的特色产业深度融合，并且要大力引进符合跨境电商产业发展的人才，推广产学研一体化的人才培养模式等。沈中奇[16]135研究发现对方进口规模与我国的出口呈正比，但贸易距离严重影响出口，而开放程度及更紧密的贸易伙伴关系更有利于出口。俞裕兰[17]11等研究构建跨境电商信用指标体系，并通过相关数据进行验证，为评价跨境电商信用问题提供参考。

以上文献从不同角度分析影响跨境电商发展的因素以及跨境电商综试区发展模式和运行绩效，但鲜有文献直接考察跨境电商综试区政策对城市经济发展的影响。跨境电商的发展离不开政策的支持。转变传统外贸模式，通过制度、管理、服务创新，推动跨境电商便利化、规范化发展，促进经济发展、稳定就业是跨境电商综试区政策设立的核心目标之一。

二、研究设计

（一）样本筛选与数据来源

考虑到数据的可获得性与跨境电商综试区设立的时间维度对经济增长的影响，本文数据的时间窗口选择2008-2020年。本文选择包括苏州在内的共36个大中城市作为研究样本，将第一批和第二批设立的13个跨境电商综试区城市作为实验组，将剩下的23个城市作为对照组，最终共获得36个城市2008-2020年468个样本数据。

本文数据均来自2008-2020年《中国城市统计年鉴》、国家统计局网站，2020年部分相关数据通过各城市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统计公报、各城市统计局网站进行补充，缺失数据用均值法填充。

（二）识别策略与模型设定

跨境电商的发展需要一个良好的政策环境，国务院提出的跨境电商综试区的建立为促进新形势下跨境电商的贸易和通关便利化提供了条件。随着贸易便利化和相关程序的简化，分析和评价跨境电商综试区设立这一政策对我国地区经济发展和深化改革有着重要意义。

本文用双重差分法（difference-in-difference method，通常称为“DID”）评估跨境电商综试区政策对经济发展的影响。DID模型的基本思想就是将一个公共政策视为一项自然实验，政策实施前后的差分得到两组变化量，以消除个体异质性，第二次差分是基于两组变化量进行的，以消除随时间变化的增量，进而得到政策实施的净效应。

但该方法有严格的使用条件。首先，样本必须具有试点性质，对于包含所有城市无法适用。其次，差分是对政策实施前后数据以及数据的变化量所进行的，所以要找到试点城市在政策实施前后两阶段的数据，并且该数据也要有一定的时间跨度。此外，该方法需满足平行趋势假设，即在政策实施前可能存在事前差异，进而导致政策效果的有偏估计，所以要保证政策实施前对照组和实验组无明显差异。跨境电商综试区是由国务院牵头设立，政策具有外生性，所以能很大程度避免内能性问题。政策是分不同批次设立，且没有包含所有城市，所以该政策具有试点性，可以运用双重差分法对这一政策进行评价。

本文在评估跨境电商综试区政策时采用地区和时间两个维度的差异进行双重差分，2015年3月至2016年1月期间，杭州、宁波、天津等13个城市被设立为跨境电商综试区，其中杭州于2015年3月设立，其他12个城市于2016年1月设立。本文将跨境电商综试区设立视为一项准自然实验，杭州等13个城市为实验组，剩下的23个大中城市为对照组。根据跨境电商综试区设立试点，设置ZSQ变量，某城市设立跨境电商综试区之前ZSQ赋值为0，设立之后赋值为1。构造双重差分模型：

pgdpit=α+βZSQ+ηXit+δi+γt+μit.（1）

模型（1）中：pgdpit为被解释变量，表示城市人均实际GDP;δi表示地区固定效应;γt表示时间固定效应;μit为随机误差项;Xit为控制变量集合，包括政府规模、贸易依存度、工业发展水平、社会消费水平。模型中的系数β是关注的重点，若系数β为正，则说明设立跨境电商综试区确实促进了经济增长。

（三）变量定义及描述性统计

1.被解释变量。经济增长是衡量一个国家综合国力及水平的重要變量，在总结前人研究经验的基础上，将36个大中城市的人均实际GDP作为主要被解释变量。

2.核心解释变量。政策和分组变量的交叉项ZSQ为核心解释变量。根据各跨境电商综试区成立的时间赋值，设立之前为0，之后为1;处于实验组赋值为1，处于对照组赋值为0。本文选择2015年和2016年两批试点城市为实验组，剩下的我国23个大中城市为对照组。

3.控制变量。跨境电商综试区主要从制度角度对经济增长产生影响，为了使计量结果更确切，加入相应控制变量，原始数据来自《中国城市统计年鉴》和国家统计局。本文选取政府支出（Wgov）、外商投资水平（Wfdi）、社会消费水平（Wconsume）、工业发展水平（Wsindustry）作为控制变量。表1是各变量的描述性统计结果。

三、实证分析

（一）基础实证分析

本文采用双重差分法对模型（1）进行分析，加入时间和地区双向固定效应。表2中第2列未加入控制变量，第3列加入控制变量。其中核心解释变量ZSQ系数为正，列3加入一系列控制变量后ZSQ系数仍然显著为正。因此，可以认为跨境电商综试区的设立在一定程度上有助于所在城市经济的发展。

从其他控制变量方面看，市场消费潜力对人均实际GDP影响显著为正，表明我国大中城市的消费潜力较好，进一步刺激内需能更好的对经济增长产生积极影响。工业化程度对人均实际GDP的影响显著为负。这可能是由于目前第二产业不是经济增长的持续推动力，许多城市正在产业转型升级阶段;政府干预对人均实际GDP影响显著为负，说明政府对市场活动的过多干预对经济发展会

有一定的阻碍，会影响资源配置效率。由此也看出，发展跨境电商的路上需要简政放权、简化流程，减少负面清单来促进地区经济发展。

（二）平行趋势检验

为检验双重差分法的适当性，需要对实验组和对照组的发展趋势进行判断，以避免因时间推移而混淆政策差异。一般认为经济条件好、对外开放早、人才聚集的地区会优先被设立为跨境电商综试区。若政策实施之前具有相对平行的趋势，即说明政策效应具有可信度。本文通过第一批、第二批未设立跨境电商综试区的23个大中城市和设立为跨境电商综试区的13个城市进行检验。如图1所示，在2008-2015年间的人均实际GDP走势基本一致，满足共同趋势假设。

（三）异质性检验

目前为止，我国东中西多个主要城市都是跨境电商综试区城市，虽然就总体的效果而言，跨境电商综试区政策对于36个大中城市的经济有正向促进作用，但由于资源禀赋与经济基础的不同，我国东部发达地区和非东部地区基础发展水平不尽相同。因此，值得进一步探究不同地区的政策实施效果。考虑到样本特点，将样本分为东部地区和非东部地区。从表3中可以看出，第2列所属的东部地区核心解释变量为正且显著，而第3列的非东部地区未通过显著性检验。从表3中看出，由于非东部地区主要是经济欠发达地区，此时跨境电商综试区政策对经济的影响不甚理想。这可能是由于欠发达地区主要位于我国中西部，仍是依靠第二产业为主、教育水平相对落后、市场消费能力不足，因此需要国家给予更大的政策扶持力度。跨境电商综试区城市范围应进一步扩大并向中西部地区城市倾斜。另外，经济欠发达地区应该加快产业结构调整，促进自身的产业升级，转变传统的外贸模式，抓住跨境电商这个新的经济增长点，充分利用国家制定的各项福利政策，用新动能替代旧动能，争取在经济发展中获得有利地位。

（四）稳健性检验

前述分析结果表明设立跨境电商综试区对经济增长有显著的促进作用，但这一结果并不稳健。相比未被设立为跨境电商综试区的大中城市，设立为跨境电商综试区的城市在此之前可能已经有了更高的经济增长速度，这会高估政策对经济的促进效应。因此，为了确保结果的稳定性，本文进行了如下的稳健性检验。

第一，替换被解释变量。本文采用GDP取对数和实际GDP取对数衡量经济发展，用新的解释变量替换，回归结果见表4所示。跨境电商综试区政策对经济发展仍具有显著影响，证明实证结果的稳健性。

第二，剔除极端地区。极端地区的存在可能会影响政策评估效果，所以本文将去掉36个样本城市中较为发达的城市，如北京、上海、广州和深圳，西部地区城市视为经济较不发达的地区并予以剔除。回归结果见表5所示。该政策在排除极端地区影响后仍有效，且通过了显著性检验。

第三，排除自贸区设立对经济增长的干扰。对比发现存在一个城市同时既设立自贸区，又设立跨境电商综试区。为了排除自贸区设立对经济增长的影响，将是否设立自贸区这一虚拟变量纳入控制变量，表6回归结果显示纳入zmq虚拟变量并未改变核心变量ZSQ的方向和显著性。实证结果表明，我国设立跨境电商综试区对所在城市的经济发展有显著的正向影响。

四、结论与建议

设立跨境电商综试区作为促进跨境电商发展和促进传统外贸企业转型升级的重要政策之一，在2020年新冠疫情的影响下，跨境电商综试区城市扩容也成为稳定经济发展的重要举措，而对于该政策是否促进了跨境电商综试区城市经济发展还不明晰。本文利用双重差分法将跨境电商综试区设为一项准自然实验，基于2008-2020年36个大中城市面板数据，分析了跨境电商综试区对城市经济增长的影响。研究发现，设立跨境电商综试区对所在城市经济发展有正向促进作用。通过替换被解释变量、删除极端地区以及考虑到自贸区政策等检验后，证实了跨境电商综试区政策促进城市经济发展的结论是稳健的。另外，通过地区异质性分析，表明该政策对我国经济发达的东部和经济欠发达地区的效果有差异，需要该政策进一步向非东部地区倾斜，促进非东部地区的产业升级和贸易便利化。

对我国新一轮跨境电商综试区建设提出以下几点建议：一是设立跨境电商综试区应致力于通过制度创新促进传统产业转型升级，通过跨境流程精简化，为跨境电商企业走出去打造便利快捷通道。根据跨境电商企业需求完善服务体系，提升政府服务质量，简政放权，进一步优化营商环境，使跨境电商朝着规范化、便利化方向发展，利用制度优势推动地方经济的长期发展。二是新一轮跨境电商综试区城市的建设应借鉴自贸区建设经验，依托保税区和出口加工区，总结已有试点的经验，探索适合更多跨境电商综试区发展的新模式。坚持先行先试、循序渐进，坚持政府引导、企业主体，控制好试点风险，加强各部门的协同协作;随着跨境电商综试区试点城市跨境电商产业链和法律法规的逐渐成熟，可以进一步向周围非试点城市推广，形成辐射和带动作用，为地方经济发展提供有效的制度供给。三是不同地区在打造自身跨境电商完整产业链的同时也应该因地制宜，我国跨境电商综试区政策力度应向欠发达的非东部地区倾斜，促使非东部地区产业结构优化升级，提升该地区跨境电商企业发展水平，在政策、人才、技术、资金等方面给予更大支持。地方政府应顺势而为，寻找适合当地跨境电商发展之路，打造具有自身特色的跨境电商综试区生态链，实现跨境电商综试区的经济效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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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王立国

Evaluation on the Economic Growth Effect of Chinese Cross-borderE-commerce Comprehensive Pilot Zone

SU Youli，ZHANG Lanyun，ZHAO Ning

（School of Information Management，Xinjiang University of Finance and Economics，Urumqi，Xinjiang 830012，China）

Abstract：The establishment of cross-border e-commerce comprehensive pilot zone will help promote the development of new forms of cross-border e-commerce and the overall coordinated development of China's foreign trade industry.Based on the panel data of 36 cities in 2008-2020，this paper makes use of the quasi-natural experiment of cross-border e-commerce comprehensive pilot zone to empirically test the impact which on urban economic growth by using the Difference-in-Difference（DID） The study results show that the establishment of cross-border e-commerce comprehensive pilot zone significantly increased the GDP of the city.The impact of the comprehensive test zone policy on the eastern cities is significantly positive，but the impact on the cities in the non-eastern comprehensive test zone is not significant.Therefore，all of the region should make good use of their policy advantages to create a good business environment.It is necessary to accelerate the industrial transformation and upgrading the areas while improving the level of government services，so that the cross-border e-commerce comprehensive pilot zone can better release the momentum of economic development.

Keywords：cross-border ecommerce;comprehensive pilot zone;urban economic development;the difference-in-difference metho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