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社会学视域下人民币东盟国家使用的影响因素研究
2021-03-04彭志浩
李 智 彭志浩
(广西大学,广西 南宁 530000)
一、引言
结合“一带一路”政策推进扩大人民币在东盟国家中的使用,对加强中国与东盟地区的货币金融合作,促进跨境人民币贸易结算与直接投资,提升人民币在东盟地区作为“锚货币”的吸引力都具有重要意义。但正如科恩(2004)在对一国货币主权问题的研究中所说,货币主权深受一个国家自身文化的影响,要实现人民币国际化并建立以人民币为核心的区域货币合作体系绝非能一蹴而就,在这一过程中必将受各国文化差异的影响。东盟10国几乎都具有自身独特的文化,各类文化在东盟国家都有着广泛的社会受众,多样文化间的差异对人民币东盟国家使用会产生怎样的影响?不同文化特性的影响效果又有怎样的差别?本文围绕上述问题进行探讨。
Helble(2007)、张欣等(2019)等国内外学者对社会文化与中国—东盟经贸发展的关系进行初探,研究普遍认为东盟社会文化庞杂且多样,在未来将与地区政治、经济问题联系越来越密切,对中国与东盟的进一步经贸合作既会带来积极效应,也难免会产生制约。积极影响方面,在“一带一路”倡议提出的新时期,东盟地区广大华人群体因其具有文化认同感,将对中国东盟各项合作的开展起到积极作用(林春培等,2019)。不仅如此,虔诚的文化信仰对整合区域意识形态、维护地区和平统一、反对金融霸权也有着积极作用(王达,2015)。在承认文化因素带来积极影响的同时,也有学者提出了一些不利影响。Fox &Sandler(2004)认为,由文化多样性导致的理念差异不利于一个超越主权国家的货币集团形成,也使政府局限自身区域、建立壁垒、固化隔阂。朱威烈(2010)提出文化差异使我国与东盟各类合作交流浮于表面,无法深入拓宽交流渠道,达到由文化交流到经济深度合作的传导。
虽然现有研究提供了基于文化社会视角辩证的分析思路,但仍然存在一定的不足。首先,鲜有研究将“一带一路”倡议、货币问题与东盟各国社会文化问题相结合分析。其次,已有研究通常将文化笼统为一个整体进行分析,忽视同一国家诸如信仰等不同文化以及不同国家同一文化间存在的异质性,导致研究结果存在偏误。最后,对于多样化的社会文化影响因素,通常只分析单一因素的作用方向,缺乏对文化影响因素系统的归类与总结。本文区别于以往研究,将各国不同文化信仰作为单一分析样本进行分析。运用文化社会学理论,将社会文化以具象,形成文化信仰,并结合信任机制效应、成本与风险效应、制度介导效应对多样化的文化信仰影响因素的作用机理进行分类阐述,更为详实全面地研究在“一带一路”倡议提出的新时期,东盟各国文化信仰对于人民币东盟国家使用的影响情况。
二、影响因素的作用效应
文化社会学领军人物Stark &Finke(2000)认为文化信仰通过对人的情感、心理以及行为产生正面或负面影响,进而影响整个社会政治、经济、文化和价值观念。在国际金融领域中,文化因素也常作为社会或道德行为规范因素的替代变量分析其对贸易与投资的影响(Mcguire et al.,2012),人民币在东盟的贸易与投资情况,正是衡量人民币使用情况的重要参考。基于这一逻辑路线,结合信任机制效应、成本与风险效应、制度介导效应阐释各类文化信仰因素对人民币在东盟国家使用中的作用效应。
(一)信任机制效应
任何文化都是通过文化理念宣扬其道德、价值观,进而塑造受众之间的身份认同,并逐渐通过文化信仰传播构建起信任机制,从而增进文化认同感与归属感,最终作用于经济活动中(Guiso et al.,2009)。信任机制效应的存在,也为人民币在东盟国家使用过程中社会文化作用力的发挥提供了可行路径。
首先,经由信任机制效应,使东盟各类文化中所包含的文化理念与受众的日常经济行为产生联系。各类文化理念反映在经济活动中便是对于某一货币的接受与认同,如部分文化理念中包含强烈的唯一性与不可变性,使受众难以在短时间内接受由美元支付结算转变为由人民币支付结算,反之,以兼容并包为核心的文化理念,会使受众对围绕人民币开展的贸易投资活动接受度较高。其次,信任机制效应另一可行路径反映在文化认同感上,由文化互通带来的认同感或文化的啮合性,能起到促进两种文化交融与进步的作用,也有利于增进两国人民友谊,其经济结果则能带来双方经贸投资合作的深入,实现由文化向经济领域的跃迁。最后,站在中国视角,民族、信仰起源的文化同根性也使得人民币在东盟地区的使用具有一定的可行性。如新加坡、马来西亚等国华裔众多,文化同源提高了这些国家对中国的认可度,在货币领域便是对人民币认可度的上升,进而扩大了在贸易投资中人民币的使用范围,为人民币成为东盟区域贸易投资主要结算货币打下基础。通过上述分析可以看出,文化理念、文化认同、文化起源均会通过信任机制效应对人民币在东盟国家的使用产生影响,预期此类因素将产生积极效应,划分为积极效应指标。
(二)成本风险效应
文化差异则会产生不同的经济行为习惯与经济环境,从微观上来说,会导致经济个体在消费观念、契约精神等方面的差异,从宏观上来说,则会影响到一个国家或地区的社会氛围、整体稳定、合作倾向等。这些差异会引致成本上升并蕴含着风险,对国际贸易投资的选择造成直接影响。人民币在东盟使用的过程中,由文化带来的经济差异性使得人民币相关业务的开展同样也需要考虑成本与风险,进而导致不同文化信仰国家或地区人民币使用情况存在差异。
如在与东盟国家的贸易投资中需要考量对风俗禁忌文化的尊重与规避的成本。风俗禁忌数量越多、越严格,对外来的人民币持有者而言,其未知性与不可控性越高,在经贸活动中规避成本也越大,人民币业务的开展也会相应迟缓。不仅如此,通过对目标市场稳定性与发展前景的判断,合理规避风险也至关重要。东南亚地区文化信仰庞杂,文化信仰差异容易滋生矛盾与对立问题,这会破坏当地原有稳定的社会环境,影响中国—东盟稳定的双边经贸合作,也加大人民币贸易投资在该国的不确定性。同时,作为社会文化异化的产物,极端恐怖主义也对部分东盟国家的发展前景蒙上阴影,人民币投资者利益无法得到保障,该国对人民币投资的吸引力也会降低。通过上述分析可以看出,风俗禁忌、文化冲突、极端事件等因素通过成本与风险效应对人民币东盟使用产生影响,预期此类信仰因素将产生消极效应,划分为消极效应指标。
(三)制度介导效应
在相关制度及配套行政机构不健全的国家,世俗社会常常将文化中的道德与行为标准作为现有制度的补充或形成非正式的习惯法,部分民间机构也被赋予了一定的行政权力,文化信仰以相关制度或机构为介导对各类经济活动产生影响(Greif &Tabellini,2010),文化制度介导效应的存在也使得人民币在东盟国家使用范围进一步扩大成为可能。
制度介导效应的发挥与各类文化信仰的影响力息息相关,影响力的大小决定文化信仰的制度介导效应对经济活动的作用程度,不同文化信仰对中国的态度差异也会由此被放大,进而对中国与东盟国家的货币金融合作产生影响。同时,在各种制度中法制程度与文化信仰的联系也十分密切,法制程度是一个国家内部控制力的表现。法制程度高有利于国家合理引导文化信仰的发展与传播,促进国际交流与合作;反之,则说明控制力不足,不能有效地预防可能会爆发的文化冲突,不利于一个适宜营商环境的建立(Blaydes &Chaney,2013)。政府与世俗文化团体如宗教团体等文化组织的关系也是信仰发挥制度介导效应的重要途径,但此类政教关系具有两面性,密切的政教关系虽然可以通过文化信仰整合国家意识形态,集中国家力量,推动经济发展。但也不可避免地导致文化信仰力量渗透在社会方方面面,民间活动干涉行政的情况屡见不鲜,阻碍政府政策的有效性,经贸合作难以得到实质性进展。通过上述分析可以看出,文化信仰影响力、法制程度、政教关系都是制度介导效应发挥的重要渠道,但其对人民币在东盟国家使用的作用存在两面性,因此预期将此类因素归为中性效应指标。
三、实证分析
(一)变量说明及描述性统计
研究样本为东盟10 国的主要文化信仰,同时考虑状态变化以及数据可获得性,结合2000~2019年相关数据逐年对不同文化信仰的各指标因素进行评估,在每一时点上选取27 个文化信仰样本,剔除缺失值后,共获得493 个有效样本。对各指标含义、符号表达、评价依据与数据来源进行说明如下:
在考虑东盟因素的基础上,被解释变量选取国内研究普遍采用的“中国对东盟各国人民币直接投资额Y1ct”与“中国与东盟双边贸易流量Y2ct”这两项衡量人民币东盟国家使用情况。人民币直接投资额的提升是人民币在一个地区使用的重要表现,不仅拓宽人民币的境外使用范围,也有利于人民币在该地区货币影响力的提升,以人民币为主要锚币的跨区域货币合作更易实现(赵慧和张浓,2019)。中国与东盟双边贸易流量通过反映中国在双边贸易结算中的地位来衡量人民币的国际化程度(李俊久和丘俭裕,2017)。数据分别来源于东盟统计数据中心和复旦大学国际关系研究数据库。
基于前文对文化信仰三类作用效应的划分,参考丁剑平和方琛琳(2017)对“一带一路”倡议中对文化评估指标选取的研究,将文化信仰因素的解释变量分为积极效应指标、消极效应指标、中性效应指标三类。
积极效应指标中,文化理念(X1crt)依据各文化信仰理念中的唯一性原则进行判断,样本赋值由高到低为唯一性弱、无明显倾向、唯一性强三个层级;文化认同感(X2crt)代表不同文化间的认同程度,根据詹小美和王仕民(2013)的阐述划分为认同感强、部分认同、不认同三层;文化起源(X3crt)基于Bowker(2002)的研究将文化信仰起源划分为完全同源、部分同源、不同起源三类。
消极效应指标中,风俗禁忌(X4crt)依据各国风俗节日及主要文化禁忌数量划分,数据来源于中华人民共和国外交部国家概况;文化冲突(X5crt)根据每年冲突爆发的严重程度划分为国家矛盾、地区争端、民间冲突三层,数据来源于奥斯陆国际和平研究所;极端事件(X6crt)依据全球恐怖袭击事件数据库中数据划分标准,频繁为>50 次/年、偶发为5~50 次/年、少发<5次/年。
中性效应指标中,文化信仰影响力(X7crt)根据该文化信仰在东盟的地域分布特征分为国家范围、区域范围、少数地域三种,地域分布数据来源于World re⁃ligion统计数据库;法制程度(X8crt)参考Blaydes(2013)对法制文化的定义,运用法治指数对东盟地区法律对信仰的约束效力进行评价,数据来源于WJP全球项目公布的法制指数;政教关系(X9crt)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外交部的标准划分,衡量东盟国家政教结合程度,程度由高到低分为接近政教合一、政主教从、政教分离。
控制变量包括:取对数后的文化信仰人数(ln⁃RPcrt),数据来源于Correlates of War 数据项目;取对数后的中国GDP(lnGDPzt)与东盟国家GDP(lnGDPct),数据来源于世界银行;取对数的地理距离(lnDISzc),数据来源于CEPII数据库。在变量符号中c依次表示东盟10国,r代表各种信仰,t表示对应时点,z特指中国。
完成变量定义后,对主要解释变量数据进行描述性统计与相关检验。首先对面板数据进行面板单位根检验,结果显示变量均在5%的显著水平上拒绝存在面板单位根的原假设,可以认为面板数据基本平稳。但在面板序列相关检验以及VIF 方差膨胀因子检验中,因为信仰因素分析指标数量较多,部分指标之间不可避免地存在着一定的关联性,所以部分解释变量之间有较高的相关系数。直接建立面板回归模型会因多重共线性等问题使模型难以通过检验,需对数据进一步处理后再建立回归模型。
(二)模型构建
在前文面板序列相关检验中显示部分解释变量间相关性较高,存在多重共线性等问题。为解决这一问题,本文首先通过因子分析,将众多信仰文化解释变量归集为独立不相关的综合变量,通过获得的新综合变量构建解释模型。因子分析法是主成分分析法在一定程度上的扩展,具有信息丢失量少、综合解释性强的特点。在本文的研究中部分信仰解释变量属于有序分类变量,通常有序多分类变量在经过信度检验后,可以近似看作连续性变量进行因子分析。因此首先使用X1crt~X9crt九项信仰文化指标构建因子分析模型如方程组(1)所示:
表1 变量的基本统计量
在得到因子分析模型矩阵后,经矩阵变换并估计因子得分,可得到由原有变量表示的线性组合,即综合因子如方程(2)所示:
其中X1crt~X9crt为解释变量;Fmcrt为综合因子,m 具体值需根据分析结果得出;anm为因子载荷,表示第n个基础变量在第m个综合因子上的载荷;ε为特殊因子,是原有变量中不能被βji综合因子解释的部分,为第j个基础变量对应Xicrt的系数。
将所获得的综合因子作为新的解释变量,结合控制变量对两项人民币东盟国家使用情况衡量指标使用动态面板进行回归,所构建动态计量模型如方程(3)和方程(4)所示:
在构建的两个预测模型中,Y1ct表示中国对东盟各国人民币直接投资额,Y2ct表示中国与东盟双边贸易流量;Y1ct-1和Y2ct-1为对应指标的滞后一阶,Fkcrt为因子分析所得综合因子,k具体数量需由因子分析检验结果得出;Ci为控制变量;ξ0为常数项;η1为滞后项对应系数;ξk为综合因子对应系数;βi为对应控制变量系数;φ为随机误差项。
考虑到模型可能存在的内生性问题,以及直接投资与双边贸易存在的滞后效应,本文选用GMM 广义矩估计来缓解内生性问题,通常GMM 估计可分为系统GMM和差分GMM两种类型,考虑到回归中地理距离等变量不随时间变化而变化,并不适合使用差分GMM 进行估计,因此选择系统GMM 进行回归分析,同时从数据结构来看,本文数据T 1.因子分析。首先,根据因子分析的数据要求,在对信仰因素解释变量标准化后进行克朗巴哈α 系数信度检验与KMO 和Bartlett 检验,检验结果显示KMO值为0.75,数据可靠性较高,适合进行因子分析。表2为因子分析解释总方差表,可以看出根据特征根大于1的原则,应提取3个特征根作为新的综合因子,且三个特征根累计方差占比为81.141%,可以认为基本涵盖原有变量数据的大部分信息。对比提取平方和与旋转平方和,旋转平方和三个特征根解释比例较为均匀,效果比原始特征根略好,也可以解决在多个因子上均出现较大载荷的问题,结果更为理想。 表2 解释总方差表 表3为因子分析旋转成分矩阵,根据因子载荷绝对值大于0.5 的标准,用括号标注在各综合因子上有较大载荷的解释变量。可以看出,文化理念、文化认同、文化起源、风俗禁忌四项在第一个因子上有较大载荷;教派冲突、极端事件在第二个因子上有较大载荷;文化信仰影响力、法制程度、政教关系在第三个因子上有较大载荷。 表3 旋转成分矩阵 从各综合因子的主要构成变量可以看出,除风俗禁忌的分类与前文作用效应预期分类不同外,其余解释变量分类均符合前期积极、消极、中性三类作用效应的假设。风俗禁忌被归为信任机制效应一类可能是由于东盟国家与中国交往已久,在长久文化交流与碰撞中对于对方风俗禁忌已有较清晰的认识,在经济活动中能合理尊重并建立文化共识消除误解与矛盾。根据前文所述的文化信仰三类作用效应,对三个文化信仰综合解释因子进行命名,第一个命名为“信任机制因子”,包含文化理念、文化认同、文化起源等积极效应指标,第二个因子命名为“成本风险因子”,包含教派冲突、极端事件等消极效应指标,第三个命名为“制度介导因子”,包含文化信仰影响力、法制程度、政教关系等中性效应指标。通过查询因子得分矩阵,将三个综合解释因子变为由标准化后解释变量组成的线性组合,三个因子依次以F1crt、F2crt、F3crt表示,如方程(5)~(7)所示: 2.基于综合解释因子的估计。使用因子分析所得综合解释因子与两项人民币东盟使用情况的衡量指标进行分析。除了使用系统GMM 进行回归分析外,本文也使用未考虑滞后一阶项的随机效应回归进行比较。表4中第一项衡量指标的系统GMM估计结果为模型1,随机效应回归为模型2;第二项衡量指标的系统GMM 估计结果为模型3,随机效应回归为模型4。 从对东盟人民币使用情况的两项衡量指标的回归结果可以看出,相对于随机效应模型,使用系统GMM估计结果无论是在变量系数还是解释效力都较好,同时分析中AR(2)检验的p 值均大于0.1,说明模型的误差不存在序列相关问题,此外,对两个模型Sargan 检验的结果均大于0.1,拒绝工具变量为过度识别的原假设,表明所使用的工具变量是有效的。两项衡量指标的滞后项均在5%的显著水平下显著,说明无论是直接投资还是双边贸易均存在一定的动态滞后效应。此外,在控制变量均显著的情况下,中国—东盟双边贸易流量衡量指标的三项综合因子都在5%的显著水平下显著,说明与人民币对东盟直接投资情况相比,中国—东盟双边贸易流量受文化信仰因素的影响程度更强,影响范围也更广泛。 表4 综合解释因子与两项衡量指标的回归 3.实证结果分析。从两项衡量指标的回归结果来看,“信任机制因子”对两项人民币东盟国家使用情况衡量指标都产生正向影响,且系数最大。“信任机制因子”每提高0.1标准单位,中国对东盟人民币直接投资将提高1%,双边贸易流量将提高0.86%。可以看出,文化信仰通过信任机制对人民币贸易投资的促进效果显著,这一方面是当前使用人民币进行贸易投资的基数较小,正向指标对其促进作用较大,另一方面说明通过提高文化认同感、消弭文化隔阂等方式建立并发挥信任机制效应,去除部分东盟国家对中国存在的固化思维与壁垒,能够有效降低人民币贸易投资的交易成本。同时,东盟地区华人华侨组织众多,文化的认同感对推动我国与东盟国家的经济文化交流也起到积极作用,有利于人民币在东盟国家使用范围的扩大。 “成本风险因子”对两项人民币东盟国家使用情况的衡量指标产生的都是明显负效应。“成本风险因子”的标准化评分每增加0.1单位,中国对东盟人民币直接投资和双边贸易流量将分别下降0.5%和0.31%。东盟部分国家各类文化冲突与极端事件的频发所产生的成本与风险是人民币业务在东盟地区长久发展的主要阻碍,合理规避与防范此类文化成本与风险是人民币东盟国家使用过程中所需要解决的主要问题。 “制度介导因子”在显著性上对双边贸易流量呈显著正效应,对中国对东盟人民币直接投资效果稍差。这说明文化信仰通过制度介导效应,结合其在东盟国家拥有的影响力,主要起到有效整合国家资源、创造良好的贸易环境、促进双边贸易发展的作用。相对来说,中国对东盟投资则一般具有一定的政治需要,更多取决于中国自身政策导向,与东盟国家制度关联性较弱,制度介导效应发挥不明显。 控制变量中,信仰人数虽呈正相关但促进作用较小,这是因为东盟大部分地区信众人数基本已经处于较为饱和的状态,以人口推动的贸易繁荣与经济增长收效甚微。两国GDP 都为显著正相关,地理距离为显著负相关,符合经典国际贸易投资理论的实证结果。 1.内生性检验。虽然使用因子分析与GMM模型在一定程度上对信仰指标存在的内生性问题进行初步处理,但模型仍可能存在遗漏变量的问题。对于遗漏变量问题的检验,采用增添潜在影响因素作为控制变量进行回归检验。在潜在影响因子的选择上,考虑到每种文化信仰的自由在一定程度上会影响文化因素传导到经济领域的效果,因此采用Gutkowski(2015)研究中的信仰自由度作为添加潜在变量。同时,东盟国家大多都有着作为西方国家附属国的经历,附属国经历也可能对东盟文化结构造成影响(An⁃dreoni et al.,2016),将附属国经历也作为一个潜在影响变量加入检验。 表5 为对两个人民币东盟使用情况的衡量指标预测模型的内生性检验结果,其中IA1、IB1为考虑信仰自由度的情况,IA2、IB2为考虑殖民历史的情况。从结果上看,在考虑到信仰自由度、附属国经历是在遗漏变量的基础上,主要变量估计系数与符号同已得估计模型基本一致,所选用的文化信仰综合因子同人民币东盟使用情况的衡量指标间存在显著的影响效应。 表5 内生性检验回归结果 2.稳健性检验。模型的稳健性检验,本文采用剔除金融危机影响、变量替换、样本分组三种方式。剔除金融危机影响,选择剔除2008 年金融危机前后两年的数据重新对模型进行回归检验(Hergueux &Jérme,2011)。变量替换进一步检验人口因素的影响,将具有文化信仰特征人数替换为东盟该文化分布范围内全部人口数量。样本分组则将所选择的样本按文化居落规模分为大众文化和小众文化两类;按经济发展水平分为发达(或相对发达)国家和发展中国家两类进行回归检验,为保证分组后样本量充足使用季度数据进行回归,对部分缺乏季度数据的样本采用拟合插值法进行补充。 表6 为使用第一项衡量指标采用三种方法进行稳健性检验的结果,A1~A6依次为剔除金融危机影响、替换人口变量、大众文化、小众文化、发达国家、发展中国家的回归结果。从中可以看出剔除金融危机或替换人口变量后对模型整体解释效力影响不大,各解释变量的系数方向及显著状况均与所构建的最终解释模型一致。样本分组检验中,模型对按文化规模分类的解释效力较好,按经济规模分类的解释效果稍弱,但总体来说各项指标系数与作用方向和前文结果一致,模型较为稳健。第二项衡量指标稳健性检验结果与第一项基本一致,故仅展示第一项衡量指标的检验结果。 表6 稳健性检验回归结果 “一带一路”倡议的背景下,中国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文化互动将不断增强,并使经济产生“文化转向”的需求,经济与文化的有机结合将成为中国对外发展的新范式。立足文化社会学视域,探寻东盟文化元素在人民币东盟国家使用过程中所扮演的角色。研究发现,文化信仰通过文化理念、文化认同、风俗禁忌建立起的信任机制效应对人民币使用的促进作用最为显著;文化信仰影响力、法制程度等通过制度介导对人民币使用也具有一定的促进作用,但关联性略弱;教派冲突、极端事件则通过影响贸易投资成本对人民币使用形成明显阻碍。基于研究结论,从民间组织、政府机构以及国际组织三个层面给出以下建议: 民间组织层面,我国应紧扣“一带一路”倡议,重视华人民间组织团体的纽带作用,促成由深度文化交流向深度货币金融合作的传导。在三项综合因子中“信任机制因子”对人民币在东盟国家使用情况的影响最为显著,可见文化带来的认同效用之强,影响之大。东盟是世界华人数量较多的地区之一,且许多华人民间组织团体如中华商会、世界华人联合会等在当地政商界都有着巨大的影响力。因此在战略制定的过程中,应充分重视这类民间力量,紧扣“一带一路”倡议,在走出去的同时加强与沿线民间组织团体的深度文化交流合作,增强民族认同感,使其成为中国与东盟各国的货币金融合作与政治交流的“润滑剂”。 政府机构层面,我国应加强文化风险防控能力,主动规避相关风险,为国内贸易投资决策提供正确导向。我国政府应通过在东盟国家的驻地使馆等机构充分了解各个国家的风俗习惯、文化导向等,根据不同国家文化内涵,制定相应风险规避策略,提高风险防控能力。对应涉外机构也应对国内投资者进行有关东盟国家文化的宣传教育,让国内投资者在做出贸易投资决策时能前瞻性、预警性地对潜在影响贸易投资环境的文化风险进行规避与化解。通过合理引导措施,将国内资本投向具有良好营商环境的地区,充分保障人民币投资者利益。 国际组织层面,我国应秉持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理念,在充分尊重不同国家文化差异、避免产生冲突的同时,注重制度介导效应的发挥,利用亚投行、人民币离岸市场等国际性组织、市场,构建相互依存、合作共赢的中国—东盟货币共同体。借助亚投行以及人民币离岸市场,一方面我国通过为东盟及“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基础设施建设、公共服务提供投融资支持,促进当地经济水平提高,为人民币创造良好的社会经济环境;另一方面,在帮助沿线国家进行基础建设时可优先使用人民币,倡议更多国家在对外经贸及投资活动中使用人民币进行支付结算,循序渐进地提高人民币支付结算比例与国际影响力,在东盟国家形成人民币货币惯性,稳步推进人民币东盟使用范围的扩大。(三)实证结果及分析
(四)模型检验
四、结论及政策建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