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雪枫在太原

刘晓芬

“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是毛泽东在二次娄山关战斗胜利之时的豪迈之作。战斗中，红十三团为前卫团，在团长彭雪枫率领下，抢占点金山，夺取娄山关，与十团、十二团等合作，拿下了遵义城。彭雪枫，生于1907年，是中国工农红军和新四军杰出的指挥员、军事家，抗日战争中牺牲的中共高级将领之一，时年仅37岁。他曾任八路军驻晋办事处主任、新四军第四师师长兼政委。

1936年10月，彭雪枫接到毛泽东指示，“到太原见阎锡山”，做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工作，直至1937年7月卢沟桥事变爆发，11月娘子关失守，太原岌岌可危，八路军驻晋办事处撤离太原。一年来，彭雪枫驻节太原什么地方？做过哪些事情？见过什么人？通过他的书信日记、军事文集以及其他历史资料，我们看到了中国共产党人在太原组建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光辉历史，也看到了文武兼备、智勇双全的彭雪枫。

事情得从红军东征说起。1936年2月，为了抗击日军，红军渡黄河东征，晋军受挫，求援国民党中央军。蒋介石以“援助阎锡山抵抗红军”为名，任陈诚为总指挥，调集大批中央军入晋，暗中策划“河东道独立”，威胁到阎锡山的统治。红军不忍“长此相残、徒快敌意”，在毛泽东的率领下，“半途回师、呼吁停战”，并托战俘带信给阎，利用蒋、阎的矛盾，提出“联合一致，抗日反蒋”。阎随之提出可与中共进行谈判，要求“派遣全权代表长驻太原”。于是，同年11月12日，彭雪枫带着毛泽东的“五点指示”，一人单独前往太原，会晤阎锡山，表达了红军愿与晋军联合抗日的真诚愿望。经阎锡山同意，彭雪枫与其全权代表梁化之接洽具体事宜。为了防备蒋介石和日本人的耳目，彭雪枫驻晋极为保密，中共山西工委通过太原基层组织为其做了周密安排，暂驻于首义门基督教青年会后院6号（今五一路五一大楼北侧邮局院内），这里成为太原第一个红军秘密联络站。

在联共抗日的问题上，张学良、杨虎城二将军与阎锡山多次交换意见，并达成共识。震惊中外的“西安事变”爆发之后，阎锡山收到孔祥熙的电报，一反常态，不顾初衷，自食其言，对张学良发出“五乎”电报，予以责难，使张十分不满。阎锡山“挟蒋”居间调停，取悦于蒋的美梦破灭。他惋惜踌躇，自感无路可走。这时，毛泽东去信给他“时局应和平解决，万不宜再起内战，自速覆亡……”加之彭雪枫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说明联合抗日才是出路。阎锡山终于又回到“共维大局”的正确立场。彭雪枫只身入晋，同以“山西王”著称的老牌军阀折冲樽俎，为和平解决“西安事变”、促进第二次国共合作创造了条件。

“西安事变”和平解决后，国共两党进行了公开而艰巨的抗日合作谈判。在太原，设立红军联络站及电台迫在眉睫。彭雪枫多次“恳托”梁化之办理此事。毛泽东分别于12月20日、22日致信彭雪枫、阎锡山，明确提出建立晋陕电台交通、吉县延长徒步交通、晋陕通商。经过两个多月的沟通谈判，1937年2月，阎锡山“对所说诸事均已应允，并望能迅速办理”。于是，彭雪枫与梁化之具体商议几点，并于23日向毛泽东作了汇报：（1）电台及工作员和我即找一独门独院的秘密房子……（2）关于开店，以布庄为宜，门面以在背街为好……（3）今后购买货物粮食，由贾秘书长发给护照，可按货物之出产地相机分往采办。以上均以人员可靠、保守秘密为绝对原则。建议：（1）党即定出“晋绥工作纲领”给以训令，以便在与党失却通信联系时亦有所遵循；（2）除设立秘密电台外，对于开铺子亦需大干，不仅可以担任联络来往落脚，印刷书籍，购存军需货品，而且弄得好了，还可以赚钱供给生活费及工作费，故对于人选方面须慎重考虑……应当是个政治坚定的“生意人”（见《彭雪枫军事文选》之《太原统战工作情况》）。至此，中央红军在太原设立电台、开店通商，向前迈出了关键一步。

事情谈妥后，彭雪枫十分兴奋愉悦。在太原隐蔽战线工作的宋绍林返延安时，除了报告，彭雪枫还给毛泽东准备了书籍和食物，在太原觉民报社购买了《中国新论》等书报；到柳巷购买了牛肉鱼肉罐头；到晋裕公司买了汾酒，并在日记中满腔激情地写道：“这些东西，均交宋带回家去。延安是我们的家了！”毛泽东看了报告，十分满意太原的统战工作，尤其重视关于晋绥工作建议，慎重选派赴晋电台工作人员——曾任中央军委通信团无线电营营长岳夏（又名罗若遐）。离开延安前，毛泽东亲自接见岳夏和他妻子李建华，作了重要指示。这充分体现了中共中央高度重视太原的统战工作，对联阎抗日寄托了殷切期望。

1937年3月22日晚，彭雪枫和岳夏、李建华等以家庭形式分别迁往城西新满城30号，这是一座较为僻静的独门四合院，为了隐蔽和保密，布置成达官贵人的公馆，时称“彭公馆”。户主“彭雨峰”，是上海一家公司的“副经理”。译电员、警卫员、勤务员亦都有化名，扮成彭雪枫的“亲戚”或公馆“职员”。“公馆”人员济济，气派大方，特别是彭雪枫，身着长袍、脚蹬皮鞋，常常坐在公馆大厅的太师椅上，很难引人起疑。他们“移来新居”后，很快安装了五瓦的秘密电台，3月24日，按照约定的波长、呼号顺利联通了延安电台。这里成为太原第二个红军秘密联络站。

晋陕通商方面，彭雪枫在太原西肖墙北二府巷3号开设了“春和申”商店，并团结“福顺兴”掌柜李洪兴等人，与吉县、平渡关商号联系，形成购销网络，打通晋陕商路。陕北的食盐、石油运往山西，山西的布匹、面粉和小米运往陕北，为陕北红军提供了必要的物资储备。

号称“彭公馆”的红军秘密联络站，在彭雪枫的领导下，沟通晋陕，贸易晋陕，为红军东出华北、抗击日军奠定了基础。

“七七事变”炮声打响，抗日战争全面爆发。为建立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实现红军直接对日作战。7月14日，毛泽东、朱德发布红军“改组为国民革命军编制”并“听候出动”的命令。先后指派秘书周小舟和彭雪枫，与阎谈判“红军开赴前线协同作战”的问题，并致信阎锡山。7月20日，彭雪枫谒见阎锡山，探讨红军入晋抗日事宜。閻锡山表示同意中共“抗日主张”，愿在“国事危急”关头，与红军“同赴国难”。

7月30日，刘少奇建议在太原“建立如西安之办事处机关，代表红军进行统一工作”。8月10日，毛泽东致电彭雪枫，明确指出“太原办事处立即公开，你为主任”。在中共中央的正确决策和彭雪枫与晋绥当局的交涉下，8月19日，八路军第一一五师从陕西三原地区出发，北上抗日。

同时，周恩来、朱德同南京政府的谈判亦获得重大突破。8月22日，中国工农红军正式改编为“国民革命军第八路军”。国共两党达成协议，在国民党统治区若干城市设立八路军办事处。水到渠成，红军太原联络站（办事处）改成“国民革命军第八路军驻晋办事处”。

随着办事处工作人员不断增加，驻址日益拥挤。位于太原坝陵南街8号的成成中学，师生因躲避战乱，已搬迁至清源。彭雪枫根据北方局组织部长彭真的提议，查看了房屋，认为非常适合做办事处。8月30日，八路军驻晋办事处搬迁至学校院内，公开挂牌，正式办公。彭雪枫在太原的活动由秘密转向公开，任务由此更加繁重。

9月，山西战局发生重大变化，绥远全境失守，以五台山为中心的晋东北日军重兵进据，分两路进攻广灵、灵丘。八路军改变战略计划，放弃在恒山创建根据地。彭雪枫因此与阎锡山商定两个原则：一为事先相互商议，二为临时将计划部署通知八路军，由八路军自行酌量行动。阎锡山同意八路军进行独立自主的山地游击战，并在有利条件下配合友军开展运动战。23日，日军板垣师团一部沿着灵丘至大营公路向西进犯，双方议定，八路军第一一五师插入敌后，侧击平型关日军；晋军第七十一师由团城口正面出击。双方协调配合，取得了全国抗战以来第一个歼灭战的胜利！平型关大捷，震动全国，意义深远，给日军以沉重打击，给全国人民以极大鼓舞。

9月下旬，阎锡山固守晋北的方针失败，内长城防线土崩瓦解。他忧心忡忡、若蹈虎尾，向中共中央提出，晋绥军与八路军用游击战抵抗日军进攻。并许诺“组织之游击队允予发枪”，“着手组织新军”，“要雪枫去讲游击战术”。给彭雪枫宣传抗日和游击战术提供了极大便利。

随即，彭雪枫应邀来到太原小北门的国民师范礼堂，给决死队军官训练团作了《抗日游击战争的战术问题》的演讲。10月中旬，他不顾疲劳，去清源为成成中学师生作了报告。10月16日，应第二战区动委会主任续范亭邀请，到太原侯家巷的山西大学堂作了长篇报告《游击队政治工作》。详细讲述针对本部队、民众、敌军如何做政治工作、如何进行游击战争。

彭雪枫的报告鼓舞人心，催人奋进，轰动了太原全城，受到了社会各界的赞颂：“你见过八路军代表彭雪枫吗？人家讲得好，真好！”“有个八路军代表叫彭雪枫……共产党的人才，不简单！”也引起了全国各大报刊记者的注意。《大公报》记者鱼叔曾这样报道：“宏敞的讲堂，集聚了许多人，在屏声息气地向台上听着。彭先生是一个短小精悍的躯干，配合着俊秀的仪容，娴雅的风度，使人骤然看去，疑心他不是钢铁般的斗士，而是一个舞文弄墨的儒生。”

11月初，石岭关失守，太原危急，随即八路军撤离太原，八路军驻晋办事处也撤离太原，暂迁至汾阳，待周恩来、彭雪枫、张震等在汾阳会合后，一直南下，到达临汾，“八路军驻晋办事处”改称为“八路军驻临汾办事处”。

从秘密到公开，八路军驻晋办事处虽然在太原仅仅存在了一年，却彪炳史册，必将光耀千秋！彭雪枫不辱使命，忠诚履行职责，出色发挥了先行官、好参谋的重要作用。他与周恩来、朱德同阎锡山成功谈判，山西成为“华北的特殊局面”，在抗日游击战争中建立了卓越的历史功勋。

值得欣慰的是，今天的坝陵南街8号院，太原市依据真实历史，建成八路军驻晋办事处旧址纪念馆。虽然不似当年宏敞，但是，一砖、一瓦、一棵树都能引起我们的回忆遐想。作为主任的彭雪枫，在太原时，年仅29岁，他文才武略、智勇双全，给这座城市留下了宝贵的精神财富，成为我们学习的榜样标杆。

时值建党百年，回望历史，感慨万千。中国共产党人信念坚定，百折不挠，团结奋进，不怕吃苦受累、不怕流血牺牲，面对列强入侵，挽救中华民族于危亡之际，为今天的我们换来了如此幸福美好的生活。我们应当常回忆、常反思、常奋进，为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義建设贡献力量，为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不懈奋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