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生发展理念下西南地区城郊乡村规划策略探究
——以云南安宁市珍泉村为例
2021-03-01胡汪琪车震宇向剑凛苏星兰
胡汪琪,车震宇,向剑凛,苏星兰
(1. 昆明理工大学建筑与城市规划学院,昆明650500;2. 昆明市建筑设计研究院股份有限公司,昆明650228)
引言
新中国成立以来,三农问题始终都是一直贯穿我国城镇化进程的难题。城乡融合是实现乡村振兴的必由之路[1],过去一直强调城市对乡村的拉动作用:城市带动农村发展,城市反哺农村,鼓励消除城乡二次元壁垒,但往往强调的是城市的主体作用,忽略了乡村为主体的自发生长。从2005年提出“生产发展、生活宽裕、乡风文明、村容整洁、管理民主”的社会主义新农村建设思想[2]升级到“产业兴旺、生态宜居、乡风文明、治理有效、生活富裕”的乡村振兴20字方针[3]不难看出更深度化、具体化的政策转变。“村容整洁、管理民主”更多的是强调主体外界干预的作用,“治理有效,生活富裕”则强调的主体是农民自身的发展。新时期越来越多有关乡村振兴的研究让更多学者专家意识到乡村不依附于城市,城乡关系并非单极主体的支配或者依附[4],更多的从乡村本体角度出发探究乡村发展问题,深度挖掘乡村本身发展潜力,调动乡村自主发展的能力。以往多数乡村呈外生式发展,村庄发展产业多以政府巨额持续投资与吸收资金为主,前期建设规模及成本宏大,村庄暂时看起来焕然一新,但后期自身经济效益始终难以见起色,久而久之乡村没有因政府扶持行为而发展或转型成功,反而更加失去原生乡风及活力。城市的发展必须要基于内部资源和源于良好环境的发展动力而不是与外部的竞争[5],乡村内生发展也逐渐探析出相应对策[6-10],对目前国内乡村的发展具有一定借鉴意义。
1 内生发展理念相关概述及作用
1.1 内生发展理念的内涵及特征
1.1.1 内涵理念
内生发展理念最初起源于民俗学,紧接着为解决区域间发展不平衡问题相对于外发式发展而逐渐成形的新理论,后相继拓展到社会学、经济学、国际关系以及城市规划领域等。内生式发展模式是指以区域的资源、技术、产业和文化为基础,发挥企业创新动力,促进区域经济效益最大化,旨于提高本地居民生活质量,增强区域经济发展模式[4]。从规划角度看内生式发展则是指挖掘整合区域自然人文可利用资源,保护生态环境,因地制宜地融合产业、吸引技术及人力,自发式创新驱动区域整体效益,达到可持续化发展。
1.1.2 内生理念发展的基本特征
(1)广泛交融性
内生发展理念是一个广泛跨学科的理论。由最初以日本社会学者鹤见和子研究民俗学者成果后得出结论为基奠(之后在民俗学仍有拓展),紧接着针对不发达地区经济发展方面,联合国总结出有别于以往外生式发展的5点共识:关于国际关系领域提到区域内产业关联的同时,各方能通过自律达到自然与社会和谐共生;关于环境和区域经济学领域,注重当地居民的自主权以解决发展问题;关于社会学,强调区域发展应积极主动参与而非政府行为并结合实践;关于人力资源管理,关注社会成员之间相互尊重与合作关系;关于城市规划,认为城市的发展必须主要基于内部资源和源于良好环境的发展动力而不是与外部的竞争[5]。还有很多学科与该理论的相互交融使其不断丰富与深化,内生发展理念具有强大的包容性。
(2)自发主动性
内生发展理念有别于以政府庞大投入与吸收外来资源为主要发展方式的外生式发展模式,其借助当地现有资源,强调的是发挥自主能动性起到自我繁荣的发展模式。乡村内生式发展注重以村民需求与利益为首要考虑,以乡村为考虑主体而非城市,强调激发自下而上的基层自主发展动力而非自上而下政府外生力量的扶持。
(3)因地适应性
内生发展理念与不同领域、不同问题之间相互交融后都会产生不同结论或解决方法,在研究各领域不同问题时会根据时代与具体情况有不同的具体解决手法,因此该理念具有因地适宜性。在研究乡村发展问题时,乡村因区位、农业条件和自然资源的差异而面临不同的挑战,因此对内生发展理念在我国乡村规划的具体应用,需要进行因地制宜的分析[7]。
(4)可持续性
内生发展理念紧紧依据具体情况具体分析,注重内部资源的挖掘与循环利用,强调生态保护与当地文化传承而非外来强制的硬性开发与文化干预,保持稳定的社会秩序,做到自我补给、自我完善的良性发展。
1.2 内生发展理念对村庄发展的作用
目前对内生发展理念的研究不仅仅局限于理论层面,关于乡村发展的实际运用有不少启示及作用:Achkarren村培育内生发展动力,通过控制用地规模,产业、文化与空间协调发展,以及场所营造等规划手段促进乡村可持续发展[8];张疃村扭转生态红线对传统村落的“客观限制”,通过“主观发展”引导村庄走良性循环之路[9];龙潭肖村激发乡村产业内生发展动力带动乡村文化保护,实现传统村落的复兴路径[10]。鉴于此,本文选取西南地区乡村为研究对象,分析其基本特征探索西南地区近郊型村庄发展思路,并通过云南省安宁市珍泉村规划实践,探究近郊型村庄内生发展动力的发展思路与规划策略。
2 西南地区城郊乡村基本特征
2.1 区位优势明显
西南地区以高原和山地为主,峡谷众多,地势起伏大,该地区城郊乡村相比其他乡村,与城市距离更近、联系更紧密,交通方便,具有市场、人才等区位优势,拥有较好的发展潜力。
2.2 传统特色文化突出
西南地区地理环境复杂,民族众多,民俗文化种类丰富,一直以来人们重视当地特色文化的保护与传承,其乡村的传统特色文化更是独具一格,鲜明的传统特色文化形成西南地区乡村的一大优势特征。
2.3 资源开发程度低
我国西南地区的人文与自然资源分布广、种类丰富,其城郊乡村具有与城市不同的自然环境与乡村氛围,并且周边自然环境、地域文化等可利用资源较多,因地理环境复杂加上资金需求,造成资源开发的程度较低,未能得到有效利用。
2.4 产业水平低、结构单一
西南地区农村发展以第一产业为主,第二、三产业基础薄弱。受地理环境与自然条件影响,农林牧渔业生产难以规模化,发展水平低,虽然城郊乡村具有一定的区位优势,能获得更多的人、财资源,但仍存在产业发展结构单一、产业融合度较弱的现象。
3 内生发展理念下西南地区城郊乡村发展思路
3.1 人:自我激活
被动式要求始终做不到持续性发展,台湾地区乡村通过鼓励居民参与地方公事、培养自主能力凝聚认同等方法实现乡村社区持续发展[7]。通过统一管理方式让村民参与集体事务,采取村民融资渠道和政府拨款等手段获得一定创业资金,调动村民投入村庄建设的自发性,进而提高乡村发展的内生力才能更好地实现乡村可持续发展。
3.2 地:功能复苏
村庄发展强调的是乡村与城市发展模式的不同,突出乡村与乡村的不同,讲求地域化发展。打造独特地域空间发展体系:宏观上区域联动发展,利用生态体系打造山水田园村的优美自然格局,整合乡村地区周边资源;发挥城郊乡村的区位与交通优势,加强区域间联系。中微观上把握地域乡土文化风格和村庄整体形态,优化复合村庄内的各功能分区。
3.3 产业:多元融合
基于村庄目前面临的发展需求,按近远期建设分步考虑,从产业发展优势条件、产村融合发展等方面确定产业定位和目标。根据产业发展目标,从坚持发展传统经济、挖掘特色产业、促进乡村三产融合和实现互联互通式产业发展等方面深入思考,详细规划多种村庄发展策略,并为未来的多元化融合产业导向与产业空间载体所奠基。
4 实例研究——安宁珍泉村
4.1 珍泉村基本特点
4.1.1 区位交通条件优越
珍泉村位于云南省昆明市安宁市温泉镇南部,距安宁市区8 km、昆明市区40 km;交通通达性较好,有昆楚大城际铁路,邻近杭瑞高速和国道。
4.1.2 自然与人文资源丰富
村落周边具有丰富的自然资源和人文资源。村庄四周群山环抱,东北侧为素有彩凤朝阳之称的凤山,西靠龙川,东临螳螂川,当地自古享有“连然金方、螳川宝地”之美誉,自然环境优美(图1)。螳螂川系金沙江支流,两岸富有众多名胜古迹,除此以外,人文资源不仅拥有“天下第一汤”美誉的温泉景点,还有曹溪寺、云南佛学院、摩崖石刻等著名历史景点和安宁网球中心的健康场所。
图1 珍泉村现状全景鸟瞰图
4.1.3 产业发展潜力较大
村庄现状经济主要以村民外出务工为主,村内产业发展水平低,但就全域整体产业规划而言,村庄产业发展潜力较大。据统计,安宁市2019年12月份共计接待游客73.65万人,同比增长82.%,其中乡村旅游占比最大且发展前景优势大(图2),旅游综合收入累计4.39亿元;2017年温泉镇的温泉接待游客150万人次,实现旅游综合收入2.854亿元,其中大健康产业收入达2.27亿元,给珍泉村发展旅游产业带来较大的游客量和旅游收入。此外,村庄周边丰富的人文与自然资源具有良好的产业发展基础。
图2 安宁市2019年12月游客量
4.2 村庄发展现存问题
4.2.1 村落空心化、老龄化严重
珍泉村全村现有户籍人口1 074 人,共334户。珍泉村因距周边城市较近,大城市的拉力和村落发展缓慢使得越来越多的劳动力都转向城市,农村空心化使得村庄内部出现人口流失、年龄结构分布不合理等一系列问题。
4.2.2 优势资源未有效利用
珍泉村的区位与资源优势明显。随着城市化进程的加快,目前在全省缺乏知名度,虽离安宁市区距离近,周边拥有曹溪寺、佛学院等人文资源与螳螂川、凤山等自然资源,但尚未有效利用形成特色旅游地,第三产业缺乏合理的规划引导,仍没有充分转化为旅游产品优势和市场竞争优势。
4.2.3 产业薄弱、结构单一
珍泉村周边有油菜等农田种植,但村内年轻人离乡进城现象显著,乡村经济主要以外出务工为主,农业发展较弱且产业结构单一。
4.3 内生发展理念下的乡村规划策略
为了解决珍泉村空心化、人口老龄化等问题,结合内生发展理念从村民自发式发展、合理的自身产业植入的角度确定村庄发展为集休闲度假、康养运动、佛禅文化等于一体的龙山脚下旅游、休闲、服务特色村庄。
4.3.1 整合区域与村庄规划
宏观上保持自然与乡村的“山水寺田村”自然格局。结合山川聚集、依山傍水、毗邻寺院的地理特征,整合周边有效可利用优势资源,在全域范围内延续佛禅文化、历史文化景观。
中观上以村庄风貌、片区空间功能等引导控制。综合区域整体乡村风貌,村庄巷道、场地整体以灰色调石材为主,搭配米黄色调石材为辅,局部配以特色瓦片涂装、嵌草砖等铺装引导。建筑整体色彩以灰色调规划村庄空间分为山体休闲游憩、文化展演、滨水休闲游憩、居住民宿等八大分区(图3)。其中保留居住区,去除有悖于村庄整体风貌的建筑材质,如铁皮棚等;重点打造山体休闲游憩区、民宿片区、文化展演区和餐饮休闲娱乐片区。山体休闲游憩区紧邻全国重点历史保护单位曹溪寺和云南佛学院,起到与村庄衔接的作用,运用景观技术手法,对现状木栈道进行景观改造,使其融入整体山体环境,远景不显突兀。
民宿片区为村庄周边景点提供休闲服务功能,对村庄现有建筑进行局部修缮拆除等手段,改造突出院落文化,渲染民宿气氛;文化展演区利用现有地形和现代建筑手法,将新公房突出改造成作为文化展演中心的地标建筑;餐饮休闲娱乐片区旨在满足游客“食、游、购”等旅游需求和配套服务。利用现有房屋进行商业活动。植被配以乔木、灌木等打造四季不同变化的丰富自然景观。
图3 珍泉村空间功能分区规划
珍泉村从特色建筑、开敞空间、配套服务设施等构建乡村微观空间体系。闲置公房的再利用,结合原有场地形成半开放空间(沿街落地窗)和开放空间(二层露台),并在中部设立塔楼形式,增加竖向视觉吸引力,突出其标志节点意义,(图4);通过两个入口广场利用高差地形等自然条件或人车分流形式塑造集散、休闲展示等空间,营造村庄标志性景观点,(图5);服务设施运用乡村特色元素和特色材料,结合民国文化元素,设计与村庄整体风貌相协调的路灯、休憩座椅等,强调街巷文化空间氛围。
4.3.2 传承地域文化
考虑区域整体协调发展,加强村庄规划对云南特色地域文化的传承,整体上珍泉村隶属安宁温泉小镇风貌区,保持村庄原有“山川寺田村”的生态环境,控制区域统一温泉文化风格;中观上深度发掘传统街巷、公共开敞空间的乡土世俗文化,梳理街巷肌理,单一街巷空间可通过添加文化小品等方式加以添补,公共空间则可增加活态习俗文化,加深地域文化印象;微观上微调统一建筑坡屋顶、门窗等细节,体现云南民居地方特色。
4.3.3 引导产业融合
图4 公房现状与改造后对比
图5 入口广场现状与改造后对比
珍泉村位于金色螳川旅游线的门户位置,未来线上旅游资源点极为丰富,集佛禅文化、温泉文化、户外休闲运动等于一体,利用其线上资源产生集聚效应,发展精品民俗、休闲农家乐,达到全域旅游客流共享,实现全域联动发展。结合村庄周边农业格局,稳扎农业根基,保持种植油菜花、向日葵等精品作物,并发展精品油类加工,推动第二产业发展,同时农业与观光旅游相结合,发展采摘或观光项目并建设相关配套设施,为游客创造良好的观光旅游服务,扩宽农民收入来源,实现一二三产融合发展。利用特殊区位条件和村庄西北侧优势景点,村庄内打造精品民俗、地域特色小吃等相关旅游配套服务设施,从建筑和环境两方面构建乡村活力营造的产业承载空间体系,起到旅游服务门厅的功能,与周边旅游资源产生集聚效应,逐步走向产业与村庄融合发展。立足于“山水寺田村”最终愿景的自然村庄格局,与周边丰富的旅游文化资源联动发展项目群,形成富有地域特色与规模的产业体系(表1)。
新兴高科技产业能给珍泉村及附近村庄带来新技术、新材料等,使得油类种植业、加工业更加的规模化、效益化;村庄民宿的兴起势必要结合互联网的力量,通过大量网上订购的形式并通过旅客的好评留言行为给民宿吸引更多的客流量。不仅如此,结合现代VR影像技术和人工智能等高科技技术在日常生活中加以宣传珍泉村旅游胜地,扩大村庄知名度,吸引慕名前来的游客,促进当地的产业发展。
4.3.4 自我发展动力
村民自主发展是实现村庄可持续发展的重要途径,要充分调动村民参与乡村建设与发展的积极主动性[11]。结合乡村亲缘、地缘、业缘、志缘五缘新型社会关系[12],通过领头人把握乡村裙带关系,引导村民众人一心努力干实事。凝聚乡土人才,是治理乡村的有效手段,通过大学生村官、“三扶一支”等政策引导,并具有一定的区位优势,吸引高校才子下乡协同发展乡村。通过政府帮扶与资金投资,产业得到发展,刺激村民回流,意在村民就地创造收益。珍泉村需要重视的是空心化问题,乡村有村民才能做到治理有效。
表1 珍泉村的产业体系
5 结语
过去城乡一体化的发展理念仅仅让人们认识到城市这个主体要带动乡村发展,建设好城市后城市反哺农村,而内生式发展理念关注乡村的主体性作用,为乡村的转型和升级带来了更好的政策平台,给乡村规划和建设提出行动化、具体化的引导手段。通过对内生式发展理念的解读,结合珍泉村乡村规划的探究,认识到乡村必须要自发式发展、靠自身发展,通过行动化、具体化的引导手段,并给予一定的资金手段吸引更多外地务工村民返乡创业,才能促进当地经济、社会、生态、文化全面可持续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