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人为什么喜欢“二手货”

我花了2.75 英镑，合人民币25 元，买了一件“二手”衬衫。

事情要从两个月前，我在学校官网上看到的一则招募广告说起。慈善机构癌症研究中心（Cancer Research）下属的一家慈善商店正在招募志愿者帮忙打理店铺，想着即将结束的留学生涯，我决定去体验一番。

慈善店铺只卖“二手货”，货源全都来自人们主动捐献的多余衣物、过时家具或者不再需要的书籍等物品，其中不乏一些价值不菲的“古董”。这些商品标价往往十分低，平均不过人民币10 元到70 元，而每一笔收入都将作为捐款去帮助真正有需要的人。

面试当天，和我的想象不同，店铺里一点都没有二手商品的奇怪味道，即使是旧衣服，也都散发着洗衣粉的清香，整整齐齐地挂在衣架上。好些东西还带着原始标签，没被用过。

“现在是下午1 点，我已经在这个不大的店铺里走了一万多步了!”藏在一堆衣服后的经理希拉里热情地欢迎了我。这是英国解封后商铺被允许开门的第一天，捐赠的物品繁多，消毒工作刚完成，店里一团糟，而先前的志愿者们都还没来得及回归岗位，我的出现着实帮了大忙。我立刻加入希拉里的工作，开始整理各种各样的二手物品。

当我问到，这个援助计划对捐赠者来说有什么好处的时候，希拉里笑着说，“心理上的满足感吧。我们所有收入都会被用于支持科学家找到彻底治疗癌症的方法，店里有许多常客，为了筹集更多资金，他们每周都会光顾三到四次。”截至2013 年，癌症研究中心就已拯救了超过50 万人的生命。

英国有着十分深厚的慈善文化传统，慈善机构遍地都是。从大城市到小村镇，凡是在比较热闹的主要街道上，你都能看到它们。我所在的谢菲尔德的一条街上就有好几家，除了为癌症募捐的这间商铺之外，还有一家为心脏病患者，一家为盲人，以及服务于流浪动物、儿童、难民、妇女的机构……

路上常看到一些人拿着一个纸箱子，嘴里吆喝着些什么，他们就是为慈善机构募捐的志愿者；每到圣诞节，“圣诞老人”们也倾巢出动，在火车站里整齐排列好进行合唱，为慈善组织进行募捐义演。

除此之外，学联大楼随时张贴着的海报，邮箱里来自慈善组织的邮件，电车里、网络社交平台上各种各样的募捐广告都在告诉你，世界上哪里的小动物、退役军人、病人、森林、儿童、妇女或者抑郁患者等需要关注和援助。

英国因疫情正面临多年来最大的经济危机，每天少说会有十几家店铺关门倒闭，慈善商店反倒一如既往“生意兴隆”。希拉里给我展示过店铺的订单记录，光是均价为4 镑的女式上衣，平均每天都能售出126 镑（约为1134元人民币）总额。因为疫情的影响，这个金额比往常下滑了不少。

英国所有慈善机构的数目加起来接近17 万家，每年的募款总额可以达到390 亿英镑，比整个高等教育行业收入都高，带来的经济总增加值也超过艺术行业或农业。

慈善行业的大力发展也离不开英国人民的消费观。真正英国人的生活不仅仅是保守的、怀旧的，而且还是相当勤俭节约的。他们不但不忌讳甚至十分热爱使用旧物。“除了某些比较正式的场合之外，我很少买全新的东西。我的所有物品，包括家具，都来自二手市场或者慈善店。”希拉里告诉我。“旧物代表着历史感，背后可能还隐藏着一个有趣的故事。”店铺的另外一名员工说。

最初，我其实对这个说法是不屑的。但当我在店里淘到一个比我年龄还大，保存还很新的中古包时，当我找到一张早已绝版的黑胶唱片时，那种沉甸甸的、神秘的历史感确实让我兴奋不已。更何况，它们的价格的确是全新品的十分之一，何乐而不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