鄂东南苏区“三大行”券种版式初探

杨 漾（广东深圳）

1931 年10 月，鄂东南革命委员会改建为湘鄂赣省苏维埃政府鄂东南办事处，随即着手规划鄂东南苏区的全面经济建设工作。在这样的时代背景下，“鄂东南工农兵银行”应运而生，自此，鄂东南苏区不仅实现了金融机构的统一，其货币也正式由分散发行阶段进入到统一发行时期。

鄂东南工农兵银行成立后，由鄂东南工农兵银行印币厂（位于阳新县大凤区小井村，今属湖北省通山县下泉乡[1]）统一印刷纸币。自1931 年11 月至1933 年3 月期间，曾先后以鄂东南工农兵银行、鄂东工农银行、鄂东南工农银行3 个不同行名印发纸币，为便于表述，笔者统称为鄂东南苏区“三大行”。

鄂东南苏区“三大行”不仅发行了多种面额的纸币，其版别样式也相当丰富。近半个世纪以来，诸多专家学者对鄂东南苏区“三大行”纸币种类作了一些文字介绍，但纵观一系列根据地货币专著、史料文献、学术文章等，还没有对鄂东南苏区“三大行”纸币版式作出更为全面、系统的总结和图示，这就为我们提供了值得研究和探索的课题。近些年来，笔者有幸收集到一些实物，也收录了近千张纸币实物照片，这为纸币版式研究提供了更多有益的参考，故撰此文作为引玉之砖。

一 鄂东南苏区“三大行”纸币版式的总体特点

鉴于鄂东南苏区“三大行”纸币发行的特殊性，深入研究纸币版式对发行量的统计和估测大有裨益，也将为考证结果提供更为准确的判断依据。“三大行”纸币的总体特点如下：

第一，“三大行”发行的6 种面额纸币均为铜元券，未发行银元券；均为横式，除鄂东南工农兵银行伍佰文之外，都采用石版印刷工艺，印刷质量较好。

第二，整体票幅较大，多采用达贡纸[2]（也见牛皮纸和道林纸等），纸质较好，纸张厚实，抗折率高。

第三，各券种均盖有6 位数字编号（单排或双排），且同面额纸币（伍佰文和壹串文除外）的编号具有唯一性和延续性的特点。也就是说，即使行名发生变化，其编号也不会重新编排，这种“顺接编号的几种券种的这一发行特点，实际上也是整个鄂东南工农兵银行纸币发行的共同特点”[3]，这也是“三大行”纸币印发环节的特色所在。

第四，背面印章内容的单一性。凡是背面带有银行印章的券种，无论是哪个行名、何种尺寸的印章，其印章内容都是“鄂东南工农兵银行印”9 字，银行印章内容不会因行名更迭而发生变化。

第五，纸币印发工作的独特性。“三大行”发行的每张纸币正面（或左或右）都手工加盖了银行发行日期章，其样式组合虽有不同，但其含义无疑是指每张纸币“上市流通”的精确日期。此外，另一规律表明，加盖发行日期的早晚与该张纸币的编号大小是完全对应一致的，“亦即日期越早编号越小，日期越晚编号越大”[4]。这种在纸币上加盖发行日期章的做法，不仅是“三大行”独有的特点，而且是一大创举，在整个革命根据地货币史上也是独一无二的。

二 鄂东南苏区“三大行”券种版式分类

通过对纸币实物本身的研究，笔者从“研究其版别、规格、颜色、纸张以及图案设计”[5]等多个角度出发，总结“三大行”纸币版式可从以下方面予以区分：

1.从纸张上看，同一券种存在软硬厚薄不同、颜色黄白之分，这是因印刷用纸不同造成的，如鄂东工农银行贰串文，有达贡纸和牛皮纸；拾串文中又有道林纸和达贡纸。

2.从文字上看，既有字体大小的区别，如鄂东南工农兵银行1931 年版贰串文背面的“苏维埃经济政策”全文，有大字版和小字版；也有文字笔画粗细差别，如鄂东工农银行拾串文行名；还有文字写法上的不同，如鄂东南工农银行伍佰文行名中的“鄂”字等等。“三大行”纸币印刷多采用“一模多版”[6]，这些文字上的差异，是在制版阶段形成的，因此可以理所当然地认定为不同版别。

3.从编号上看，有小字体编号（2×4.5mm）和大字体编号（2×5.5mm）两种样式，其中大字体编号较少，仅存在于个别券种特定号段中，如鄂东工农银行壹串和贰串文。

4.从印色上看，同一券种的背面颜色存在两种明显色差，这是“在印刷时因使用油墨不同造成同版不同色”[7]，如鄂东南工农银行伍串背面，有深蓝色和浅绿色两种。

5.从印章上看，背面有小印章（40×40mm；鄂东南工农银行伍佰文）、中印章（45×44mm；鄂东工农银行壹串）和大印章三种不同尺寸。其中，大印章又分为圆角大印章（约50×50mm）和直角大印章（约51×52mm；最大53×53.5mm）两种，直角大印章相对较少，仅存在于鄂东南工农兵银行1931 年版贰串文、鄂东南工农银行伍串这两个券种的特定号段中。经对“直角大印章”仔细观察后发现，该类印章边框及框内行名颜色艳丽，受力均匀，文字清晰，印章位置较为规范，基本都处于票面正中间，明显不同于圆角大印章，故笔者大胆推测，直角大印章为套印而成，而圆角大印章则为手工加盖。

6.从加盖日期上看，每张纸币上的发行日期均用中文小写数字和大写数字表示（多为紫色，偶见红色），有的仅用小写数字，如“一月十六日”，有的仅用大写数字，如“拾月壹日”，有的则大小写混用，如“壹月拾四日”“贰月六日”“九月拾壹日”，有的在日期后面还带有繁体“盖印”或“发出”二字。这些日期的排列组合没有固定规律，但从实物上的日期章观察，年号为1931 年的券种多盖在票面左侧，而年号为1932 年的券种均盖在票面右侧（图框外）。

为准确掌握鄂东南苏区“三大行”纸币的发行特点和规律，更加全面、深入、系统地研究版式类别，笔者近十年来在搜集、分析大量纸币实物的过程中，记录了各券种已知的最小和最大编号，有助于我们对纸币版式有一个新的认知。但毕竟所见实物有限，且纸币上有编号或日期模糊不清、印章漏盖、年久褪色等客观原因造成无法辨认，故各项统计数据难免有所疏漏，谬误之处敬请斧正。

三 鄂东南工农兵银行券种版式

1931 年11 月（一说为1931 年10 月[8]）至1932 年3 月，以“鄂东南工农兵银行”为行名，共发行了伍佰文、壹串文、1931 年版和1932 年版贰串文、1931 年版和1932 年版伍串六大版别的纸币。

1.伍佰文（1931 年）：“佰”字写作“伯”，该券种是唯一采用蜡纸版油印的纸币，也是“三大行”中仅有的单面印刷品种。正面为黑色，白背，未加盖银行印章，已知最小编号为014936，最大编号为358989。“因蜡纸版易损而多次制版”[9]，故各版之间的文字写法、大小、笔画样式等存在诸多差异，如行名、面额“伍伯文”和年号“一九三一年”字体等。由于该券种行名字体大小区别明显，收藏者们通常统分为大字行名版和小字行名版两种（图1）。大字行名字体略粗，单字大小约6×6mm（或略大），小字行名字体略细，单字大小约5×5mm，“大小字版”交替印刷，无特定规律。在《湘鄂赣革命根据地货币史》《湖北近代货币史稿》等几部著作中都提到该券种有黑、蓝两种颜色[10]，但至今未见蓝色券实物。

图1 大字行名版（上）小字行名版（下）

2.壹串文（1931 年）：正背面均为黑色，已知最小编号为006356，最大编号为012167。虽然其年号为1931 年，但从发行日期（1 月16 日盖印）上看，该券种应是在1932 年1 月发行的，故而推断很有可能是在1931 年底完成制版，次年1 月才正式印发。由于壹串文存世的实物过少，暂未发现多种版式。

3.贰串文（1931 年版）：双面黑色印刷，一模多版，故各版之间存在一些差异。从背面整体文字大小区分，有大字版和小字版两种（图2），无特定规律。从背面印章样式区分，有直角大印章版和圆角大印章版两种（图3），直角大印章版发行在前，已知最小编号为004103，最大编号为 090803；圆角大印章版发行在后，已知最小编号为111066，最大编号为378528。此外，背面“苏维埃经济政策”中的个别文字写法也有几种不同，如“关”字，有写作“関”或“關”两种[11]，“工”字有两种写法，“没”字有三种写法等[12]，本文不再图举赘述。

图2 背面大字版（上）背面小字版（下）

图3 圆角大印章（左）直角大印章（右）

值得一提的是，该券种上银行日期章的样式最为丰富，不仅有“大小写”多种混合组合方式，也有紫、红两种颜色，还有加盖位置上的不同（图4）。研究发现，或许是为了打破加盖日期的“随意性”，年号为1932 年的券种规范了加盖的位置，均统一盖在票面右侧图框外。

图4 贰串文（1931 年版）日期章样式

4.贰串文（1932 年版）：双面黑色印刷，也是一模多版，其起始编号顺接了1931 年版贰串文的最大编号，也就是说，虽然改版换（年）号，但并未从零开始重新编号。通过比对发行日期可以确定，1932 年版贰串文的改版始发日期为1932 年2 月13 日。

该券种的发行经历了两个阶段：一 是1932 年2 月至3 月，这一时期已知最小编号为380402，最大编号为605168，称其为“行名版式1”。二是集中在1932 年12 月，这一阶段的已知最小编号为866655，最大编号为910394，称其为“行名版式2”。对比行名字体发现，第二阶段发行的贰串文行名更近似“鄂东南工农银行”的行名字体，故笔者以“行名版式”区分之。细观编号，这两个阶段发行的贰串文编号相差了20 多万号，之间的号段并非没有发行，而是以“鄂东工农银行”为行名印发了贰串文纸币（图5）。

图5 行名版式1（上）行名版式2（下）

5.伍串（1931 年版）：双面黑色印刷，已知最小编号为000820，最大编号为011813。从发行日期来看，应是1931 年最早印发的品种。由于该券种存世的实物过少，暂未发现多种版式。

6.伍串（1932 年版）：该券种集中在1932 年2 月至3 月发行，其起始编号顺接了1931 年版伍串的编号，已知最小编号为021267，最大编号为211354。单色印刷，一模多版，区别也表现在背面的“没”字等写法不同。正面颜色为深蓝色，背面颜色有深蓝色和蓝绿色两种，色差不大。

四 鄂东工农银行券种版式

1932 年3 月至1932 年5 月，以“鄂东工农银行”为行名共发行了壹串、贰串文、拾串文三种面额的纸币。

1.壹串（1932 年）：双面单色印刷，正面为棕色或棕红色，背面均为黑色。已知最小编号为004962，最大编号为322605。该券种有大字体编号（图6），多存在于编号087055-098635 之间，偶见以11★★★★和17★★★★开头的号段，如笔者收藏的这张，编号为“113700”（图7）。

图6 大字体编号（上）小字体编号（下）

图7 壹串（1932 年）大字体编号

2.贰串文（1932 年）：双面黑色印刷，一模多版，构图及设计与鄂东南工农兵银行贰串文大体一致，最显著区别在于将左侧椭圆形图框中旗帜上的文字“工农兵银行”改为“工农银行”。已知最小编号为618778，最大编号为858459。该券种也有大、小两种字体编号（图8），大字体编号仅存在于以76★★★★至83★★★★开头的号段中。

图8 小字体编号（上）大字体编号（下）

3.拾串文（1932 年）：双面黑色印刷，多种印刷用纸。该券种的发行时间较长，跨度较大，从1932年3 月开始，直至1933 年3 月结束，期间因通货膨胀原因停发数月。从版别上区分，有粗行名版和细行名版两种：粗行名版已知最小编号为007969，最大编号为 135458；细行名版已知最小编号为160856，最大编号为362440。二者的另一区别在于表示编号数字符号“No.”的样式略有不同（图9）。由于缺乏更多的实物辨析，尚难准确找出这两种版别的临界号段。

图9 粗行名版（上）细行名版（下）

五 鄂东南工农银行券种版式

1932 年4 月底至1933 年3 月，以“鄂东南工农银行”为行名共发行了贰佰、伍佰文、伍串三种面额的纸币。

1.贰佰（1932 年）：“佰”字写作“伯”，双面单色印刷，正面为黑色，背面为棕红色，无银行印章，这是“三大行”纸币中（白背除外）唯独一个背面未加盖银行印章的券种。从行名及局部特征予以区分，可分为两大版别（图10）。一是行名相对较细，且行名两侧为空心花符，笔者称之为细行名/空花符版。此版印发在前，已知最小编号为005089，最大编号为145654。二是行名相对较粗，且行名两侧为带有线条的实心花符，称之为粗行名/实花符版。此版印发在后，已知最小编号为114706，最大编号为235515。从编号交错可以推断应存在一定时期的改版混印。

图10 细行名/空花符版（上）粗行名/实花符版（下）

2.伍佰文（1932 年）：“佰”字写作“伯”，正面为深蓝色套印草绿色底纹，背面为黑色。该券种亦有两大版别（图11）。一种行名、年号较粗，其中“鄂”字左侧两个“口”字连作一体，如同横倒的“日”字，以此称之为“日”字鄂版。该版印发在前，已知最小编号为002795，最大编号为042452。另一种行名、年号较纤细，“鄂”字为正确写法，以此对应称之为双“口”鄂版。该版印发在后，已知最小编号为053919，最大编号为144004。

图11 “日”字鄂版（上）双“口”鄂版（下）

3.伍串（1932 年）：双面单色印刷，正面为深蓝色，背面为深蓝色或浅绿色（较少）。该券种始发编号顺接了鄂东南工农兵银行1932 年版伍串的最大编号，已知最小编号为214644，最大编号为469703。从背面银行印章样式来看，有加盖圆角大印章和套印直角大印章（52×52.5mm）两种（图12），常见为圆角大印章，直角大印章多存在于编号230753-282237 之间。对比细节可断定，圆角大印章并非因直角大印章磨损而形成的，章内篆体字写法明显不同，如“兵”“行”字等。

图12 圆角大印章（左）直角大印章（右）

从背面印色来看，有深蓝色和浅绿色两种（图13）。已知“背绿色”版最小编号为428046，最大编号为469703。结合印色与发行日期推断其规律，编号在428★★★以上的都是“背绿色”版，且均是在1933 年2 月印发。

图13 背蓝色版（左）背绿色版（右）

通过分析鄂东南苏区“三大行”纸币的实物特征，各券种版式便更加清晰易辨，兹列表呈现：

附表 鄂东南苏区“三大行”券种版式汇总

鄂东南苏区“三大行”纸币作为湘鄂赣革命根据地货币的重要组成部分，虽然也经历了“稳定、波动、贬值”币值转化的三个阶段，但在统一鄂东南苏区货币、发展经济、稳定金融、冲破封锁等方面都发挥了不可磨灭的积极作用。这些纸币设计朴实，印刷精良，具有鲜明的政治色彩和浓郁的时代气息。其独特的发行规律，是鄂东南苏区金融工作者集体智慧的结晶，在革命根据地货币史上留下了光辉灿烂的一页。

注释：

[1][6][7][9][12]丁国良、张运才：《湘鄂赣革命根据地货币史》，中国金融出版社，1993 年，第76—82 页。

[2]许树信：《中国革命根据地货币史纲》，中国金融出版社，2008 年，第113 页。

[3][4]李焱胜：《鄂东南工农兵银行纸币发行新探》，《武汉金融》，2001 年第11 期。

[5]吴自权：《深化苏区货币实物和货币理论研究》（在苏区货币研讨会上的发言），《江西钱币》，1988年第1期。

[8]李焱胜、杨枫：《关于鄂东南苏区银行及其货币的几个问题》，《中国钱币》，1993 年第2 期。

[10]殷毅：《中国革命根据地印钞造币简史》，中国金融出版社，1996 年，第42 页。

[11][13]张通宝：《湖北近代货币史稿》，湖北人民出版社，1994 年，第177、184 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