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体简化认知行为疗法对援鄂一线医护人员焦虑抑郁状态的改善作用

彭惠子，余文婷，王珊珊，黄秦，李丽，武丽，师彬彬，田峰，李春波

1 山西医科大学，山西太原030000；2 山西医科大学第二医院；3 上海交通大学医学院附属精神卫生中心

新型冠状病毒肺炎（COVID-19，以下简称新冠肺炎）疫情对人类生命安全产生了巨大威胁，而且对社会、经济造成了极大影响［1］。疫情暴发后，各省市地方政府调派医护人员前往湖北疫区一线进行支援。援鄂的一线医护人员承受着巨大的压力，需要面对高感染风险和高强度的工作负荷，并且与朋友、家人间缺乏联系，容易影响身心健康，出现如焦虑、抑郁、失眠等问题［2-3］。这些问题不仅会影响一线医护人员的工作生活，而且还可能阻碍抗击新冠肺炎疫情的工作［4］。因此，需要密切关注援鄂一线医护人员的心理健康状况，并及时提供心理干预。简化认知行为疗法（SCBT）是一种短期心理疗法，它是在传统的认知行为疗法（CBT）基础上开发的，具有高度结构化的特点，培训和实施更加高效便利［5］。本研究对处于疗养期的山西省援鄂一线医护人员焦虑抑郁状态进行调查，并运用团体形式的SCBT 进行相应的心理干预，以期为今后突发卫生事件的心理干预提供参考。

1 对象与方法

1.1 研究对象 在处于疗养期的山西省援鄂一线医护人员中，开展“以学助养”活动，以自愿参与为原则，纳入73例，于2020年3月下旬至4月上旬通过微信实施干预。其中72例完成干预，1例脱落，因问卷填写漏题，剔除5 例无效数据。本次研究结果中最终纳入67 例，男7 例（10.45%），女60 例（89.55%）；年龄26～56（38.39 ± 6.267）岁；低年龄组（<40 岁）43 例，高年龄组（≥40 岁）24 例；学历均为本科及以上；按职称分类，初级职称有17 例（25.37%）、中级职称有38 例（56.72%）、副高以上职称有12 例（17.91%）；人员类别中，护理60 例（89.55%）、医师7 例（10.45%）；44 例（65.67%）支援武汉，23 例支（34.32%）援非武汉地区，其中，12 例支援天门、8 例支援仙桃、3 例支援潜江；支援时间<40 d 的有44 例（65.67%），其中42 例（34.32%）支援33 d，2 例支援38 d，支援时间≥40 d 的有23 例，其中2 例支援43 d、21例支援57 d。医师组7例中有6例（85.71%）年龄大于40 岁；支援武汉组44 例中有42 例（95.45%）支援时间为33 d，支援非武汉组23 例中有21 例（91.30%）支援时间为57 d。

1.2 团体SCBT（G-SCBT）的干预方法 将研究对象设置为封闭式团体，每个团体由5～7 例援鄂一线医护人员组成，按照统一的简化认知行为治疗手册进行干预，每次时长60 min，共4 次。治疗流程和干预方案结合G-SCBT 焦虑和抑郁治疗师手册、课题组内部及专家讨论后制定。援鄂医务人员面对高风险和高压力工作环境，在其应对资源和心理储备不足时，更易产生负性应对及焦虑抑郁等负性情绪［6］。针对上述特点，本次G-SCBT 干预内容设计旨在通过认知行为干预技术帮助援鄂医护人员提升心理能量，并利用其自身的社会支持资源更好地解决问题、改善负性情绪、扩建积极情绪等，以促进其心理健康。治疗过程分为三阶段：①第一阶段（第1次）：主要是建立团体，认识焦虑、抑郁等情绪，学习SCBT 基本理论，了解认知、行为和情绪三者之间关系，学习腹式呼吸；②第二阶段（第2～3次）：为干预的核心阶段，学会通过问题解决采用积极应对方式，利用正向情绪记录表积累正向情绪，同时通过愉快事件列表主动创造积极情绪；③第三阶段（第4次）：主要是建立支持系统，复习与巩固，未来的情绪管理及处理团体的分离。

1.3 焦虑、抑郁状态的评估方法 采用广泛性焦虑量表（GAD-7）［7］调查答题者最近两周的情绪变化。量表包含7 个焦虑相关条目，采用4 级评分法，总得分范围0～21分。本研究中，量表得分以5分为临界点，即GAD-7得分≥5分表示检出焦虑状态，得分0～4分、5～9分、10～14分、15～21分，分别表示没有焦虑、轻度焦虑、中度焦虑、重度焦虑症状。

采用一般抑郁症状群量表（PHQ-9）［8］评估患者的抑郁症状。PHQ-9包含9个抑郁相关条目，采用4级评分法，总得分范围0～27 分。本研究中，量表得分以5 分为临界点，即PHQ-9 得分≥5 表示检出抑郁状态，得分0～4 分、5～9 分、10～14 分、15～19 分、20～27 分，分别表示正常、轻度抑郁、中度抑郁、中重度抑郁、重度抑郁症状。

1.4 统计学方法 采用SPSS23.0 统计软件。计量资料以中位数表示，比较采用自身前后配对非参数检验。P<0.05为差异有统计学意义。

2 结果

2.1 G-SCBT 干预前后总体GAD-7 和PHQ-9 评分比较 干预前援鄂医护人员GAD-7 和PHQ-9 评分中位数分别为1.00（4.00）和3.00（5.00）分，有焦虑（GAD-7 分值≥5）、抑郁者（PHQ-9 分值≥5）分别为16（23.88%）、21 例（31.34%）；干预后援鄂医护人员GAD-7 和PHQ-9 评 分 分 别 为0.00（1.00）和1.00（3.00）分，有焦虑、抑郁情绪者分别为9 例和12 例。与干预前比较，干预后GAD-7评分、PHQ-9评分降低（P<0.05）。

2.2 G-SCBT 干预前后不同性别、年龄、职称、职业、支援地、支援时间者GAD-7 和PHQ-9 评分比较 不同性别：干预后，男性组PHQ-9 评分降低（P<0.05），女性组GAD-7、PHQ-9 评分降低（P<0.05）。不同年龄：干预后低龄组GAD-7、PHQ-9 评分低（P<0.05）；高龄组干预前后GAD-7、PHQ-9 评分比较，P>0.05。不同职称：初级职称组干预前后GAD-7 评分比较，P<0.05；中级职称组干预前后GAD-7、PHQ-9 评分比较，P 均<0.05；副高以上职称组干预前后GAD-7 评分、PHQ-9 评分比较，P 均>0.05。不同职业：护理组干预前后GAD-7、PHQ-9 评分比较，P<0.05。医师组GAD-7、PHQ-9 干预前后评分比较，P均>0.05。不同支援地区：支援武汉者及支援非武汉者干预前后GAD-7、PHQ-9 评分比较，P 均<0.05。不同支援时间：支援时间<40 d 者干预后GAD-7、PHQ-9 评分比较，P 均<0.05；支援时间≥40 d 者干预前后GAD-7、PHQ-9 评分比较，P 均>0.05。 不同性别、年龄、职称、职业、支援地、支援时间干预前后GAD-7和PHQ-9评分详见表2。

表2 不同性别、年龄、职称、职业、支援地、支援时间G-SCBT干预前后GAD-7和PHQ-9评分［M（IQR）］

3 讨论

李伟等［9］的Meta分析显示，新冠肺炎疫情期间，在湖北省内抗疫的一线医护人员焦虑检出率为39.6%，抑郁检出率为4.6%。本研究结果显示，援鄂抗击新冠肺炎的一线医护人员焦虑检出率为23.88%，抑郁检出率为31.34%，提示援鄂一线医护人员存在焦虑抑郁状况，应及时进行心理干预。但本研究结果中焦虑情况低于文献报道，抑郁情况高于文献报道，此差异可能受到了调查时疫情所处时期、调查人群分类、调查对象身处疫情一线的时长等因素的影响。李伟等的Meta 分析纳入的是疫情早期的调查研究，而本研究于2020 年3 月中下旬进行问卷调查，此时疫情已有所缓和，援鄂一线医务人员开始陆续返回原属省市，且本研究对象援鄂时间均已超过一个月。新冠肺炎疫情属于突发公共卫生事件，援鄂一线医护人员需面临恶劣的环境，任务艰巨，且需要进行持久抗疫，容易产生应激反应，出现紧张、焦虑、抑郁等问题［10-11］。以往关于突发公共卫生事件的研究表明，在严重急性呼吸综合征（SARS）疫情时期，疫情早期医护人员主要出现恐惧和焦虑等心理症状，而后有所减轻，而抑郁和创伤后应激障碍等症状则较晚出现，并且持续时间较长，对医护人员的身心健康有深远的影响［12-13］。

研究表明，在突发公共卫生事件中，CBT是主要的心理干预技术之一［14］。而SCBT 多采用CBT 中具有实证支持部分，编制了详细的操作手册，干预频率和干预操作相对简化，有较高的接受度。已有研究证实，SCBT在治疗广泛性焦虑障碍和抑郁障碍中有较好的疗效，且患者的预后良好［5，15-16］。以往SCBT的相关研究集中在线下面对面的个体干预，而本研究是在新冠肺炎疫情期间进行的，研究对象处于疗养期间，需要待在完全隔离的环境，且心理咨询师相对匮乏，无法进行传统的面对面心理干预。有研究提示，可开发互联网、微信、电话等多种渠道实施SCBT［16］。以上形式能在减少人与人相互间接触的基础上，更便捷高效地实施心理干预，对疫情时期下的心理干预有积极意义。另外，团体形式的认知行为干预更为高效，节省时间和人力物力，并且能为援鄂一线医护人员提供有效的人际互动空间，团体内成员间的交流能够增强归属感和认同感［17］。

为配合疫情防控管理和提高医疗资源利用率，本课题组首次采用G-SCBT，针对援鄂一线医护人员心理特点和需求设计方案，并通过微信进行心理干预。研究通过“以学助养”活动展开，目的在于提高援鄂一线医护人员的参与度，帮助他们学习心理问题干预技巧、获取心理能量支持和缓解焦虑抑郁状态，并为他们今后的工作生活提供心理助力。本研究结果提示，通过微信实施G-SCBT 对提升心理能量有积极作用，能够改善援鄂一线医护人员的总体焦虑抑郁状况。

男性组抑郁评分，女性组焦虑、抑郁评分显著低于干预前。男性组焦虑评分无显著变化，可能是因为样本例数少，影响统计结果，建议在今后研究中纳入更多男性例数，进一步观察性别因素对焦虑的影响。低龄组焦虑、抑郁评分显著低于干预前。高龄组干预后焦虑抑郁评分无显著变化，干预前分值已接近零值，干预效果无法显现。按时间推算，高龄组大部分人经历了SARS 疫情，对共突发公共卫生事件更有应对经验，对疾病的认识相对全面，自我调节焦虑抑郁情绪的能力可能更好［18］，建议今后研究配合其他指标进一步分析。初级职称组焦虑评分，中级职称组焦虑、抑郁评分显著低于干预前。初级职称组干预后抑郁评分无显著变化，可能是由于初级职称人群应对突发公共卫生事件的应对经验相对较少，自身情绪调节能力相对较低，在经历突发公共卫生事件后，产生的抑郁情绪需要更多时间进行调节。副高以上职称组干预后焦虑、抑郁评分无明显变化，干预前分值已接近零值，可能是因为副高以上职称组有更多的医学专业知识，对突发公共卫生应对经验较为丰富，能更好调节自身情绪［18］。护理组焦虑、抑郁分值显著低于干预前。医师组干预后焦虑、抑郁评分无明显变化，干预前分值已接近零值，医师组的7例中，6例为高年龄组，经验较丰富，在遇到突发公共卫生事件时可能更好地应付，并有一定的情绪自我调节能力。支援武汉组焦虑、抑郁分值显著低于干预前。支援非武汉组干预后焦虑、抑郁评分有所降低，但变化并不显著。支援时间<40 天组焦虑、抑郁分值显著低于干预前。支援时间≥40天组干预后焦虑、抑郁评分有所降低，但变化并不显著。对上述情况进行分析，考虑武汉、天门、仙桃、潜江都属于疫情重灾区，支援地因素影响可能相对较小。而95.45%支援武汉组进行支援的时间为33 d，91.30%支援非武汉组进行支援的时间为57 d，在支援武汉组和支援非武汉组两组支援时间相差近一月，可能长时间高强度的抗疫工作影响了一线医护人员的情绪调节能力，支援时间较长的一线医护人员需要更多时间进行情绪调节，建议今后研究中考虑支援时间因素对情绪的影响，并结合其他指标进行进一步分析。

此外，研究收集了67 例入组人员的心得体会和建议，普遍反映自身增强了对心理知识的了解，且情绪得到了放松，并希望能对心理调节技巧有进一步的了解和拓展，为日后的生活和临床工作提供助力。

综上，新冠肺炎疫情时期援鄂一线医护人员存在焦虑抑郁情绪，通过微信平台实施G-SCBT 对援鄂一线医护人员总体焦虑抑郁情绪有改善作用。由于条件限制，本研究只纳入了67 例患者的数据，个别分组组间人数差距过大，无法进行组间比较，且研究未设置对照组，未进行后续的追踪调查，今后可扩大样本量，并进行多中心对照研究和追踪调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