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过程跟踪—解决问题”视角的教育舆情综合性研判方法

范松楠

【内容摘要】教育舆情已经成为社会舆情的重要分支，本文认为，构建教育舆情研判方法需要树立“过程跟踪—解决问题”的分析视角，构建一种综合性的方法体系，将偏向量化分析的基于信息计算的研判方法与在本体论、认识论和方法论上截然不同的质化研究方法相结合，在运用基于信息计算的研判方法追踪教育舆情在具象空间中演变过程的同时，利用质化研究方法揭示抽象空间中的舆情深层问题，进而锁定并解决教育舆情中的问题。

【关键词】“过程跟踪—解决问题”视角;教育舆情;研判方法

教育是涉及国计民生的大计。近年来，围绕教育事件与话题生发出的舆情热点不断地搅动社会舆论场，教育舆情已经成为社会舆情的重要分支。围绕教育舆情的研究日渐增多，但对教育舆情的研判方法展开具体可行的讨论还比较少，尤其是在教育学和新闻传播学领域。对此，本文首先结合教育舆情的含义与特征，提出教育舆情研判应具有“过程跟踪—解决问题”的分析视角，在此基础上，进一步梳理目前流行的基于信息计算方式的研判方法的优势与风险，建议补充质化研究的方法，形成教育舆情的综合性研判方法。

一、教育舆情研判需要“过程跟踪—解决问题”的分析视角

“教育舆情是指在一定的社会空间内，作为主体的民众针对有关教育的中介性社会事项所产生和持有的社会政治态度。教育舆情的构成要素分为主体、客体、中介性教育事项和空间等要素，它们都有着各自非常鲜明的特征，在教育舆情的构成中扮演着非常重要的角色。”①其中，教育舆情的主体就是社会公众，可以是直接参与教育活动的学生、教师、家长、教育决策者、教育行政人员、教育研究人员等直接利益相关者，也可以是间接参与的一般民众;教育舆情的客体是指教育权力与教育权利交互运行中涉及到的组织与个人，具体包括各级教育行政机关、各类教育机构以及在这些组织中工作的公职人员或普通师生;中介性教育事项是指能够引发教育舆情的组织、机构、人员、事件、政策、措施、行为、言论等;教育舆情的本体是因中介性事项引发的相互碰撞交织的各类情绪、意见、态度的总和;教育舆情的空间是指舆情生成、演化与消退的具象空间与抽象空间，具象空间包括报刊、广播、电视等传统媒体与博客、微博、微信、论坛等互联网场域，抽象空间包括影响舆情轨迹的社会心理、文化理念、认知模式、法律道德、权力关系、政经结构等。②

在理解了教育舆情的内涵之后，在具体展开教育舆情研判方法之前，有必要前置思考的问题是对教育舆情进行研判的分析视角。对此，我们主张采用“过程跟踪—解决问题”的分析视角。

（一）跟踪记录教育舆情的传播过程有助于构建具有教育舆情特色的传播模式

从经典传播学的角度来看，人类社会的信息传播具有鲜明的过程性和系统性特点。过程性特点是指传播具有的动态性、序列性和结构性。具体而言，过程性的研究包括纵向历时性过程分析和横向共时性过程分析。前者是指按照时间序列考察传播活动发生、发展的历时演化;后者是指对传播活动结构、环节和要素进行解剖和分析。③

对教育舆情的传播过程展开研究有必要综合使用纵向历时性过程分析和横向共时性过程分析。对教育舆情的纵向历时性过程分析不应止步于舆情酝酿期、舆情暴发期和舆情衰退期④这种舆情共有的过程性描述。相反，在一次次具体的教育舆情事件中，应该充分使用基于信息计算的研判方法，一方面及时跟踪记录舆情变化的脉络过程、关键节点、核心数据等;另一方面则需要揭示教育舆情的主体、客体、中介性教育事项、具体空间和抽象空间等要素彼此间如何作用，进而如何干预了教育舆情的动态变化。

对于个案而言，这一针对教育舆情的具有纵、横交织特点的过程跟踪记录，无疑清晰地展示了某一特定舆情事件的全貌，精准暴露并定位了问题所在，也为解决问题指明了方向。但更有意义的是，对于教育舆情的研究领域而言，一次次纵、横交织的过程跟踪记录将会在微观层面上为中观层面的具有教育舆情特色的传播模式构建，乃至宏观层面的教育舆情研判理论建设打下必要的基础。

传播模式力图表明的是结构和过程的主要组成部分及其之间的相互关系。在社会科学中，模式有着独特的优势：首先，它具有组织功能，有序排列并连接各个要素，呈现出适用于各种不同状态的普遍图景、整体形象;其次，它具有解释启发功能，采用简洁的方式展示原本复杂含混的内容;最后，它具有预测功能，为估算不同结局发生的概率提供基本依据。⑤

教育舆情研判与应对有必要构建具有自身特色的传播模式。而实现这一目标的前提需要在一次次教育舆情实践中，利用综合研判方法在纵向与横向两个维度上做好教育舆情的过程跟踪记录。

（二）解决教育舆情中反映出来的问题是教育舆情研判的出发点与落脚点

如前文所说，人类的传播活动不仅具有过程性特征，还具有系统性特征。强调传播的系统性是在“更加综合的层面上考虑问题，将传播视为一个由相互联系、相互作用的各个部分（过程）构成并执行特定功能的有机整体，这个系统的运行不仅受到它的内部结构的制约，还受到外部环境的影响，与环境保持着互动的关系”。⑥

以这种系统论的观点而论，作为一种社会子系统，教育舆情和教育与其他社会舆情子系统之间有着普遍的联系。就教育而言，它不仅关乎民生，更关乎国计。于个人而言，它涉及成才就业;于家庭而言，它承载责任与希望;于国家而言，它是民族振兴的基石。对内，公平且高质量的教育有利于实现社会公平，是经济和社会有序发展的前提;对外，在机遇与挑战并存的全球化竞争中，教育是创新人才培养的孵化器，是科技竞争、产业竞争、创新能力竞争的根本保障。教育的强关联性意味着在教育舆情生发演变的过程中，动态反映的是公众对教育相关事项或话题的关切。教育舆情研判需要对这种关切给予跟踪、判断甚至疏导。

由于中介性事项的信息走向、舆情客体的应对、舆情主体的反应等多种因素的共同作用，教育舆情演变的各个阶段都会产生或暴露出各种问题。这些问题一方面可能是系统内教育领域中长期存在或刚刚出现的热点、焦点、痛点;另一方面也可能与社会舆情其他子系统产生共振，进而成为舆情蔓延的催化剂。在表現形式上，这些问题可能是某些群体的情绪集结或利益诉求、对某项政策法规的意见与建议、教育事项管理上的欠缺、机制体制上的不足，等等。无论是哪种，教育舆情中呈现出的问题都可以被视为教育舆情或教育舆情这个子系统与社会其他舆情子系统之间发生的摩擦，它们会以不同的力度和方向来影响整个系统的运行和内部关系。

所以，暴露、定位、聚焦乃至解决教育舆情中折射出的种种问题，是教育舆情研判的出发点和落脚点。具体而言，教育舆情研判需要调用综合研判方法，有针对性地跟踪记录教育舆情的发展过程，同步抓取提炼问题，并相应给予解答以调控舆情走向。只有这样，教育舆情研判才能调节其自身系统与社会其他舆情子系统乃至社会大系统之间的关系，促进系统内部、系统与外部环境之间的良性互动。

二、基于信息计算的研判方法的优势与风险

喻国明教授曾指出：“中国社会舆情生态演变是个‘政治—技术—社会三方力量博弈的动态变化发展的过程。其中技术力量是助推者的角色，媒介技术作为重要的社会变革力量，不断对社会政治力量进行试探与边缘突破。”⑦事实上，在技术成为舆情生态演变的推手的同时，它也赋予舆情监管以新的方式方法。换言之，以网络技术、数据技术、语义分析等为基础技术支撑的新兴媒介技术及其各式应用，一方面为民众表达观点、参与教育舆情提供了便捷途径，另一方面也为教育舆情研判和管理留下了有据可查的数据和可以有效获取的手段。

本文将利用各种信息技术和算法（如主题爬虫、关键词搜索法、各种指数等）对散落在舆情生发演化的具象空间（包括报刊、广播、电视等传统媒体和博客、微博、微信、论坛等互联网场域）中的各类数据进行搜集、整理、分析、建模、解码等操作。在具体的研究中，基于信息计算的方法有层次分析法、藤蔓式串并行聚类方法、复杂网络聚类方法、语义聚集融合与激活扩散方法、衍生链的定量分析、快速自聚类方法，等等。这些研究方法主要来自信息科学、计算机应用技术、软件工程、统计学等。

（一）优势

基于信息计算的研判方法具有典型的量化特征，目前在教育舆情和其他社会舆情监管领域中颇受推崇。这主要是因为这种研判方法具有以下优势：

1.善于处理海量信息，能够有效跟踪教育舆情的动态变化

互联网时代，教育舆情信息指数性增长，传统研究方法已经不再适用。相对而言，基于信息计算的研判方法能够利用程序、算法，来实现具象空间内教育舆情信息的有效抓取、分析、监测乃至预警。已有研究显示，一个诉诸大数据、云计算、可视化等技术的智能舆情监控分析系统包括数据采集层、数据处理层、网络舆情动态监测层、自动预警层。⑧以“过程跟踪—解决问题” 的分析视角来看，基于信息计算的研判方法无疑在追踪舆情信息变化上具有显著优势。

2.配合可视化手段，能够清晰呈现教育舆情在时空或类属等维度上的关系

基于信息计算的研判方法往往借助各类可视化手段，以清晰简练、色彩丰富的表格、图表、动图等形式加以呈现。这些要素经可视化手段的呈现，十分符合信息爆炸的读图时代人们的接受心理。更重要的是，基于信息计算的研判方法配合可视化呈现，在时间维度上能够直观呈现教育舆情的历时变化与共时对比，在空间维度上也有助于地缘关系的直接再现，在类属维度上教育舆情中人物、事项、话题等的相关、相斥、嵌套、对立等关系也一目了然。

3.自带中立、客观的“可信”光环

虽然基于信息计算的研判方法采用的算法、程序、关键词等依然取决于研究设计者的意志，但这种研判方法以某种相对统一并贯穿始终的运算逻辑为基础，并诉诸机器的自动或半自动运行。进而言之，作为一种量化研究方法，基于信息计算的研判方法以如下认同为前提：“研究对象（如教育舆情）不依赖于研究者而独立存在;事物本身具有其内在固定的、可以重复发生的规律;事物的量化维度可以用来考察事物的本质。”⑨因此，与传统的社会科学研究方法，尤其是具有解释性、批判性、建构性的研究方法相比，这种研判方法至少在表面上缺少人为的干预，带有中立、客观的“可信”光环。

（二）风险

1.基于信息计算的研判方法并不必然揭示教育舆情的独特性

基于信息计算的研判方法往往是运用机器代码扫描获取一定时间范围内的信息，进而用图景再现的方式呈现出来。需要指出的是，在时间上该技术对舆情数据信息的获取一般滞后于舆情事件。从技术应用上来说，这种方法适用于各种类型的舆情研判。但是，放置于较长的时间跨度上来看，这种研判方法过于依赖当前信息数据的分析，稍显“静态”。就教育舆情而言，这种研判方法或许能够很好地研判分析某一个具体的教育舆情事件，但不能很好地解答这一事件在历史层面上，如在教育事业发展沿革中的地位、影响、意义。从这个意义上说，基于信息计算的研判方法带有明显的“速食/快餐”特点。

2.“数字鸿沟”“沉默的大多数” “网络水军”等会弱化基于信息计算研判方法的可信性

“数字鸿沟特指不同的社会群体或不同地区间互联网的普及和使用上的差别。”⑩作为一个在世界各国都存在的现象，数字鸿沟反映了人群或地域中占有并使用互联网及其各种应用的巨大差异。这种差异必然会导致在涉及到教育这一事关切身利益的问题时，不同人群是否以及如何进入舆论场的重大区别。但是，在使用基于信息计算的研判方法时，这种差别难以显示。

此外，受内敛的民族文化和群体压力等影响，网络空间中存在人数众多的沉默的个体。网络沉默有两种类型：“第一种是使用互联网，但不表示任何意见;第二种是对互联网失望，从而逃离网络。”无论是哪一种，在教育舆情中沉默的大多数没有留下有据可查的数据，以供基于信息计算的研判方法所使用。

再者，教育舆情场域的网络“水军”常常会扰乱视听。网络“水军”向舆论场输入的观念意见一来不是真实民意的反映，二来因服务于某些特定利益群体而干预了教育舆情的真实走向。但基于信息计算的研判方法，无法规避网络“水军”。

综上，当面对“数字鸿沟”“沉默的大多数” “网络水军”等挑战时，基于信息计算的研判方法的可信性可能会受到影响。

三、质化研究方法引入的必要性与可行性

在認识到基于信息计算的研判方法的优势与风险后，随之而来的问题就是如何在发挥该方法的优势的同时规避相关风险。对此，本文主张在教育舆情的研判上采用综合性研判方法，既要发挥基于信息计算的研判方法在海量数据处理和可视化等方面的优势，也要通过引入质化研究方法来丰富教育舆情的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