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传播中的全媒体新闻发布：回顾与展望

董关鹏

【内容提要】2020年新冠肺炎疫情全球肆虐，作为一项国家制度安排的官方新闻发布工作也迎来一次大考。中国坚持以人民为中心工作导向的全媒体新闻发布实践取得了成功，不仅实现了“抗疫前线在哪里，新闻发布就在哪里”，更完成了“抗疫的新闻发布在哪里，人民群众就会在哪里与领导干部、专家学者一同完成新闻发布”。针对5G时代全媒体发布模式的新特点，应加快多层次多渠道多平台信息发布机制的迅速升级和完善，坚持持续发布权威信息、回应公众关切、反击造谣污蔑、传播抗疫真相。以国家级官方新闻发布为主导，相关部委和省市在新闻发布上积极主动，在机制、理念、形式、手段上都有了全新突破，达到了预期传播效果。2020年中国官方新闻发布工作，为打赢疫情防控阻击战提供了强有力的舆论支持，向世界展示了中国对人民高度负责的大国形象，也为中国官方全媒体新闻发布在未来进一步创新与发展奠定了更为扎实的基础。

【关键词】新闻发布 全球传播 以人民为中心 全媒体 中国故事

在不同寻常的2020年，中国全球传播面临前所未有的持续挑战。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国家部分政客利用新冠肺炎疫情、贸易摩擦以及我国香港和台湾事务等议题，肆意污名化中国，掀起打压中国发展的浪潮。中国全球传播实践者迎难而上，各级党委、政府以及干部群众在抗疫全媒体新闻发布实践中，通过多样化传播方式和途径，展示中国自信，分享中国经验，体现大国担当，对稳定国内国外大局做出了重要贡献。

一、回顾：2020年抗疫全媒体新闻发布的重要特点

我国新闻发布制度从1983年诞生至今，经历了一个不断完善和发展的过程。在新冠肺炎疫情这一重大公共卫生事件的处置中，落实好新闻发布这项重要制度，做到发布好、解读好、回应好、引导好，对各级党委、政府来说是一次严峻挑战。

（一）坚持以人民为中心

习近平总书记指出，党的宣传工作要树立以人民为中心的工作导向。①2020年的各级新闻发布工作充分做到了坚持以民为本、以人为本，群众真正的需求在哪里，党政部门的工作重点就在哪里，新闻发布的焦点就在哪里。围绕人民群众最关心的医疗卫生保障、交通防疫防控、教育防疫防控、社区村居防疫防控、科技战疫等主题举办新闻发布会，同时在会前、会中、会后利用全媒体平台做好传播，第一时间通报疫情防控的最新进展和措施成效，充分释放权威信息，及时回应公众关切，有效稳定市场秩序和社会情绪，从而稳定了民心、增强了信心、聚集了人心。在此次疫情中湖北省的新闻发布开始最早、持续最久，湖北新闻发布与英雄的湖北人民一同坚守阵地，信息公开、新闻发布、联防联控等机制在抗疫过程中不断完善。

（二）新闻发布贯穿抗疫全过程

抗疫期间，官方全媒体新闻发布成为全民了解疫情发展的最重要窗口和通道。根据《抗击新冠肺炎疫情的中国行动》白皮书统计，截至2020年5月31日，国务院联防联控机制、国务院新闻办公室共举行新闻发布会161场，邀请50多个部门490余人次出席发布会，回答中外媒体1400多个提问；湖北省举行103场新闻发布会，其他省份共举行1050场新闻发布会。②国家卫健委全年共组织协调新闻发布活动180次，共有15个司局、458位相关负责人及专家走进发布厅。组织并主持国务院联防联控机制新闻发布会126场，外交部、商务部、科技部等有关负责人先后走上发布台，积极回应群众关切。哪里有疫情，哪里就有政府新闻发布会。北京抗疫发布坚持“信息不过夜”原则，及时、准确、滚动发布，不给谣言滋生留一丝余地。事实证明，公开、及时的权威信息是消除疑虑的定心丸，也是稳定人心的减压阀，更是全民抗疫的助力器。

（三）“国字号”新闻发布会开到抗疫前线

武汉疫情最严重时，国务院新闻办把发布会直接开到了武汉，把最新最前沿的情况精准传递给全国和全世界。疫情期间，各级新闻发布坚持不断线，专家科普不停止，电视台24小时滚动播出，全媒体传播开足马力，利用一切可以发动的渠道和平台，及时主动向社会公布抗疫重要信息。全国400多名新闻工作者主动请缨奔赴武汉，与当地媒体并肩作战，在完成对官方核心发布会精准报道的同时，数千次深入“红区”采访，精心制作大量新闻作品，收集报送民生诉求，把全媒体新闻发布的“全”字做到了极致。

（四）5G全媒体立体发布模式成为常态

2020年的新闻发布实践，突破了传统新闻发布线下会议形式，通过对5G全新技术的充分应用，实现了线上线下全面结合。通过各级主流媒体及部分境外媒体的系列网站、社交媒体、移动客户端等平台对官方权威发布会进行实时直播，在信息芜杂的疫情舆论场上放大音量，叠加频次，強调官方发布的权威信息。新闻发布会前，通过“多微多端”进行议题预先铺垫式发布，既做好科普又提前辟谣，为重头的主新闻发布会提前扫除公众在情绪和认知方面的多重障碍。每日定时召开的新闻发布会则安排各级和境外媒体参会报道和全程直播，发布会后，组织各主流权威媒体通过短视频、图文、动漫和互动游戏等进行立体全方位的移动终端传播，发布会发布的权威内容频繁登上各社交媒体的热搜榜和话题榜。

（五）人民群众多次走上官方发布台

在抗疫新闻发布中，人民群众走上官方发布台成为重要的亮点之一。2020年2月下旬开始，来自武汉的医生、护士、民警、快递员和“90后”志愿者等相继走上国新办在武汉召开的新闻发布会，他们的故事得到传播与理解，感动了中国和世界。之后，各级新闻发布会邀请更多普通人走上发布台，讲述人民抗疫最真实的故事。这反映出我国新闻发布又一长足进步，即由高大、严肃的官方单向发布，转为更加亲民、务实的双向互动。人民群众参加各级新闻发布会，让英雄的武汉人民和他们的故事传遍世界，从更加细微的民生视角切入，用更易引起共鸣的群众视角讲述，让各方更快实现“知识成为常识、事实成为共识”。

（六）以开放、阳光的思路做好全球传播

针对国际社会高度关注的湖北和武汉疫情形势及防控工作，官方新闻发布通过多种形式主动向国际媒体和公众“喂料”。2020年2月至3月，多次从抗疫一线精心挑选可用英语流畅表达的国家级医疗专家，召开全英文新闻发布会和在线集体采访，得到了境外记者欢迎和受众肯定。通过5G技术，先后安排来自日本、韩国、美国、俄罗斯、巴基斯坦和阿联酋等国家的媒体和港澳媒体通过实时视频向武汉发布会现场发言人直接提问。还安排钟南山、张定宇、王延轶等专家就抗疫情况、病人救治和病毒溯源研究等先后接受路透社和美国全国广播公司等外媒采访。通过新华社、总台央视、中国国际电视台、《中国日报》、《环球时报》以及“侠客岛”等媒体平台在全球舆论场密集发声，有效对冲部分西方政客的负面舆论。外交部的新闻发布，坚守国家利益阵地，有理、有节、有据，有进攻有防守，有事实有说理，担当到位、金句频出，成为近年来新闻发布最大的亮点。

二、点评：5G时代新闻发布的“变”与“不变”

5G时代的来临，既是新闻发布工作的重大机遇，也是严峻挑战。面对新情况、新特点、新趋势、新挑战，必须巩固已有成绩，增强责任感和紧迫感，不断抢占新平台，实施新战略，完成新配置。

（一）5G舆论之“变”：四个新特点

1.万物互联，移动为王。未来，传播载体将从大屏变小屏、从小屏到无屏。传统媒体的受众趋于老龄化，用于移动互联的手机、平板电脑等才是5G到达不同年龄受众群的集大成载体。因此，移动互联新媒体是2020年全球传播新闻发布的核心阵地和主战场。

2.速度更快，效率更高。5G时代信息传播速度提升了10倍至50倍。由于发声门槛低，人人可以成为信息发布者与传播者。一张图、一组数据、一段视频在几小时内就有可能形成爆发式传播。只要官方回应缓慢，就有可能造成对党和政府公信力的负面影响，且短时间内难以清除。因此，第一时间快速反应、回应关切，成为应急新闻发布的最基本要求。

3.海量信息，“垃圾围城”。3G、4G时代已经历过垃圾信息瞬间泛滥造成“围城”，假科普、真广告与正确的信息混杂，让人难以明辨。5G时代的信息垃圾规模极有可能更大，必须做好充分准备，更大力度做好全时科普、平战结合，更及时地辟谣，不给垃圾信息泛滥成灾的机会。

4.视频主导，实时呈现。5G时代，视频已然成为传播的主导形式。新闻工作者不但要成为文字高手、图片专家，还应掌握视频、直播等的传播特点。例如，视频传播将提供更多现场信息量，公众对其中一些细节更加关注，诸如口罩着装、体态表情、语音语调等方面的瑕疵都可能被放大、炒作，甚至被声讨。

（二）三个“真”：应对5G之变

坚持以人民为中心，就要坚持用公开、透明、及时、准确的原则指导全媒体抗疫新闻发布工作。2020年各级官方新聞发布中所体现出来的三个“真”字，成为应对5G之变的最好实践。

1.真情——对人民真的好。群众关注的，就是需要主动发声的。群众疑惑的，就是需要全力阐释的。从通报最新疫情、解读政策措施，到第一时间回应社会热点问题，再到进行科普宣传、提醒做好防疫防护……主发布会和前后全媒体配套发布的服务性和社会功能得到了很好体现。在新冠肺炎疫情面前，把“对人民真的好”做到位，就是最好的全球传播。疫情防控新闻发布在全球舆论场中不断赢得关注、改变成见，汇聚和团结更多客观评价中国的有识之士。

2.真相——对世界真负责。疫情发生后，中国第一时间向世界卫生组织、有关国家和地区组织主动通报疫情信息，分享新冠病毒全基因组序列信息，并定期向世界卫生组织和有关国家通报疫疫进展。国新办在武汉多次举行英文发布会，通过各国媒体的见证和传播，及时向国际社会通报抗疫情况，毫无保留交流防控经验，为全球防疫抗疫提供了不可替代的强有力支持。

3.真理——把科学讲得透。数百场官方发布会不仅做到权威、专业，也实现了通俗、易懂、到位。从中央到地方，普遍发挥了专家作用。发布会前召开的研判与策划会，充分发挥卫生健康+社会科学的专家智囊作用。新闻发布专家还专门随行中央指导组去到武汉，深度参与全媒体新闻发布的全流程，确保每场发布会及后续传播都权威专业、通俗易懂、易于传播。钟南山、张文宏、吴尊友等顶级专家多次出席各级联防联控新闻发布会、座谈会及其他全媒体创新发布实践，在他们的回应与解读中，从“硬核”喊话到金句刷屏，全面、权威、系统地向境内外媒体与公众传递了疫情防控的最新情况。

（三）三个经验：5G应急发布的真经验

1.直面问题。2020年应急发布中，各级新闻发布主体单位全面、准确地做好舆情收集和研判的工作，及时形成公众关心或困惑的问题清单。“直面”就是根据这样的清单，逐一安排和准备全媒体新闻发布内容。正所谓“有话则长回应、无话则短回应”，一定不能不回应。对待民众集中质疑和关切的问题更不能听而不闻或躲躲闪闪。新闻发布必须做到既发布官方想说的重点、要点和注意点，又契合公众关切，不断满足公众的信息需求。如针对家长普遍关心的学生复学计划，上海市政府新闻办于4月9日邀请市教委主要负责同志出席新闻发布会，发布会预告海报一经推出，便在朋友圈和微信群引发刷屏传播。因话题热、关注度高、覆盖面广，这场发布会被网友称为“沪上规模最大家长会”。山东也多次聚焦重点问题进行抗疫发布，频次多、层次高，取得了良好发布效果。

2.充分准备。新闻发布时效性很强，尤其是重大突发事件，往往准备时间极少，对政府应急处置能力是极大考验。近年来，各级党政主体普遍制定专项的突发事件及社会敏感事件信息发布工作方案，为做好突发事件信息发布提供了制度保障。对群众长期关注的热点、难点问题，对有代表性、可能引发舆情的问题提前准备，建设好以事实为依据、法律为准绳的“口径库”，应急新闻发布才会因“库存丰富”而从容不迫。与此同时，相关领导干部要拿出充分时间准备聚光灯下的发布口径，事实数字务求准确，字里行间要带着敬畏、温暖和真情。

3.坦诚沟通。抗疫发布中，各级发布者普遍做到了把“我们最想讲”和“群众最想听”的内容结合起来，把宣传需求、媒体需求和群众需求结合起来，避免新闻发布自说自话。如2020年1月底，随着外地输入性病例增多，网上出现了关于上海“封城”的声音。上海发布会坦诚回应外媒记者相关提问，澄清“封城”是误解，并详述上海已经落实的“三个全覆盖”“三个一律”等措施。

（四）三把“板斧”：全球传播中辟谣的有力抓手

1.权威发布“时间轴”。面对一些西方政客及其党羽的污蔑，中国通过持续不断召开新闻发布会、发布《中国抗疫纪事》和《抗击新冠肺炎疫情的中国行动》白皮书等发出海量信息，清晰呈现中国抗疫时间线。梳理并公布“时间轴”有效反击了谣言，中国和世卫组织相继通过发布抗疫纪事，使蓬佩奥等政客对中国的多次污蔑因与时间链条严重不符而“破产”。

2.科学构建“逻辑塔”。面对部分西方国家的无端指责，中国外交部新闻发言人多次在新闻发布会上和联合国大会上予以驳斥和反击。比如，中国是首先向世卫组织报告新冠肺炎疫情的国家，但不代表新冠病毒来自武汉。再如即使医疗技术最好的医院在西方居多，但西方国家感染和病亡的人数不一定比发展中国家少等等。“应收尽收、应治尽治、应检尽检”“阻隔和救治相结合”“重症和轻症分开”等“逻辑塔”在发布中得到反复强调，在全球理性受众中获得持续共鸣和认可。

3.严谨提供“证据链”。从发布会、白皮书，到中国抗疫纪录片，都坚持了证据说话、实事求是的原则。境外媒体获得了与关键专家、热点部门和焦点单位互动的机会。以中科院武汉病毒研究所为例，前往采访的路透社和美国全国广播公司等资深媒体人都在采访中获得了严谨、详实且远超过他们预期数量的证据分享，且几乎都是形成闭环的证据链。这样的实践既是相关单位的经验，也包含着新闻发布应该始终坚持的科学精神。

三、展望：为先机和新局不懈努力

2021年，中國将全面进入5G舆论时代。对中国而言，这既是一场由技术革命带来的媒体转型，更是一场在国家层面谋划和推动的深刻变革。全媒体新闻发布工作应如何更好地服务于全球传播？

首先，要坚守根本立场。5G时代到来，传播空间信息真假难分、思潮正误并存、文化良莠不齐的情况更加明显，新闻发布工作必须毫不动摇地坚持以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为指导，坚持党性原则，秉持正确价值取向，坚守神圣责任使命。

其次，要以人民为中心。面对世界和传媒业百年未有之大变局，过去由专业媒体人士主导的大众传播，已经变成全民参与的创新传播。新闻发布要继续为人民而发布，更要依靠人民来做好发布，要通过与人民的实时和持续互动做好发布。

第三，要坚持内容为王。高质量内容始终是新闻发布的根本立足点和核心竞争力。新闻发布要站在全媒体视角，充分发挥移动互联网思维进行内容生产与分发，提高发布效率和影响力。

第四，要提高解决实际问题的能力。宏观上，要提高政治能力、调查研究能力、科学决策能力、改革攻坚能力、应急处突能力、群众工作能力和抓落实的能力。微观上，要提高采集力、判断力、发布力、亲和力、公信力和技术驱动力，来加强全媒体新闻发布工作。

四、结语

健全、发展和创新全媒体新闻发布制度、提高新闻发布水平，对于推进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塑造国家形象、传播中国声音、讲好中国故事有着重要意义。只有坚守人民立场，坚持守正创新，推动媒体融合，应势而上、主动作为，才能提高中国的传播力、引导力、影响力和公信力，从而成功地育先机、开新局，让人民满意、让世界理解。

作者：中国传媒大学教授、博士生导师政府与公共事务学院院长

「注释」

①习近平：《论党的宣传思想工作》，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2020年，第16页。

②国务院新闻办公室：《抗击新冠肺炎疫情的中国行动》白皮书，国务院新闻办公室网站，http：//www.scio.gov.cn/zfbps/ndhf/42312/Document/1682143/1682143. htm，2020年6月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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