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亨利贞说对传统文化产品的建构价值

2021-02-11刘宝顺范璇文郝永倩陈越

艺术与设计·理论 2021年3期

刘宝顺，范璇文，郝永倩，陈越

（河北工业大学建筑与艺术学院，天津 300130）

引言

目前我国大多数产品正处在“生产制造”向“自主研发”的过渡期，而如何展现自身特色成为产品设计中极为重要的一环。中国传统文化历史悠久，所留下来的优秀文化是先辈们高度智慧的结晶，挖掘与探索中国传统文化，把现代产品与传统价值理念、思路和发展有机结合，设计出具有独特风格的现代产品，这一问题在目前全球化趋势下尤为迫切。

一、元亨利贞说的概念及其延伸

元亨利贞说最早提出于中国哲学元典《周易》，是天地万物创造的基本思维方式。任何事物的演化都脱离不了特定的环境，和实生物，聚散气化。体现在产品设计上即任何产品设计都不能脱离人、机、环境，即产品与人的有机结合、环境与产品的有机结合、人与环境的有机结合。

（一）元

元为万物之始。孔颖达疏引《子夏传》云：“元，始也”①。《左传·僖公三十三年》：“狄人归其元，面如生。”杜预注：“元，首也。”元为一切事物产生的源头，体现在产品上则是追寻其最初设计的本质，这种思维对产品的进化和衍生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万物归源，有源可溯，有根可寻，时刻传递着传统文化中优秀文化并付诸于产品的语义表达上，是设计之首。

（二）亨

亨为事物成长和发展的状态。孔颖达《周易正义》、李鼎祚《周易集解》都引《子夏传》曰：“亨，通也”②，通即通达，在占卜中表示和鬼神可以对话并能得到反馈。有万物相生相克，互为关联互为影响之意。体现在产品上可表达为一个产品从研发到渗透于生活，它本身的价值属性可能会受到各种外界因素的影响而发生改变，而其影响因素产生于方方面面甚至交互错杂，无不亨通。古有算卦求福，今有人做“上上签”牙签盒设计，以美好的传统象征来祝福使用者幸福美满、吉祥如意。因此注重传统文化产品的发展和走向是设计师把现代产品与传统价值理念有机结合的关键点。

（三）利

“利建侯”“利御寇”“利用祭祀”等这些用法里，“利”等于“利于”或者“利以”，战国秦汉时代的日书，睡虎地秦简日书甲：“害日：利以除凶厉、兑不祥。”“利xx”中“利”即劝令之词。高亨说：“利贞犹言利占也。筮遇此卦，举事有利”③，利也可引申为事物赖以发展的客观条件。人类社会化育万物，万物以利而分化展示其所需，故而称为“利”。只有准确把握住“利”，牢牢根植于我国目前设计发展的潮流和大环境下，与时俱进，才能将优秀传统文化用现代语言“表述”出来。

（四）贞

《广雅·释诂一》：“贞，正也。”在元亨利贞说的四德论中，“贞”表示为人的道德理念，守贞即为守德。《管子·五辅》中讲“为人子者孝悌以肃、为人兄者宽裕以诲、为人弟者比顺以敬、为人夫者敦蒙以固、为人妻者劝勉以贞”④。对产品本身而言，在深层次挖掘下其本质都必须遵循人类社会发展规律，不能逾越人的道德底线。即创造一个优秀的产品需要达到“精神层”和“物质层”的统一。

二、元亨利贞在产品设计中的隐性内涵

如宋代的李觏发挥《周易》的元亨利贞说，将之诠释为事物发生和发展的过程、性质、状态。即把事物的来源、开始叫做元；把事物的成长叫做亨；把事物赖以发展的客观条件叫做利；把事物的级别特征叫做贞⑤。此解对应了事物成长的四个阶段，同时也映射出产品周期形成的关键转折点：追寻问题本源、具体环境分析、明确产品定位、检验产品质量。以此形成的生物之道又可理解为“形”“神”二者的统一。

（一）以“形”生“物”

在中国哲学理论思维中，物即是人的智能赋予的成果。物在几千年的演变中不断发展、创新，同时在不同的历史阶段有丰富多彩的形式和内涵，物的含义在时代的发展中不断充实、丰富，最终成为一个“产品”。以元亨利贞中“元”定义为一个产品最初显示的二维状态，其表现形式为表面处理的纹样符号、文字色彩等。此“形”为生“物”之“象”，即物以视的形式被感知。整理归纳好其表达方式对产品后期的简化和处理有至关重要的作用。

以元亨利贞中“亨”定义为一个产品成长所形成的三维状态，其表现形式为产品的形态、风格、样式等。此“形”为生“物”之“体”，即物以触的形式被感知。了解现代设计形态表达，风格样式处理并运用于传统文化产品的设计中去也是以“形”生“物”的重要一步。这两种以“形”生“物”归类为传统文化中“物质层”在产品层次上的表达。

（二）以“神”蕴“物”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中和集》曰：“以心观道，道即心也；以道观心，心即道也。”道即人之本心，人所创造的精神。以“神”蕴“物”，重在强调“人”的主观性，以人为中心，最终围绕其设计出最贴合人使用的产品。以元亨利贞中“利”定义为一个产品生存的客观条件，其表现方式是由环境或其他客观因素产生的不同行为习惯而对衣食住行等方面产生的影响。例如情感化设计、服务设计等。此“神”为蕴“物”之“效”，即物以使用功能、使用情感所产生的效果被感知。“天人合一”理念在当代产品的设计中是最需要表达且不可忽略的重要组成部分。一个产品没有了“效”也没有了价值。深泽直人的无意识设计就是“效”的一种表达形式。

以元亨利贞中的“贞”定义为一个产品的价值理念，其表现形式为其创作背后所映射出的价值观、文化认同感、归属感等等。如果定义“效”为产品层次中内层的表达，那么“贞”则为产品层次中核心层的部分。一个产品没有了“贞”就好像失去了灵魂。自古以来我们古人就追求“意境”之美，且划分了由浅入深不同意境的不同层次界限，并且不同领域的表达意境也不尽相同，建筑中体现和谐之美，万物共生；书法中体现磅礴气势，虚实相生；绘画中则有着以势表象、深远清高的审美表达⑥。因此在传统文化产品创作中我们必须能提炼出设计内涵价值，并且以“意”赋予我们所设计的产品之上。这两种以“神”蕴“物”归类为传统文化中“精神层”在产品层次上的表达。

（三）“形”“神”合一

中医将形神划分阴阳，形属阴，神属阳，阴阳调和即为形神兼备，阴阳离决就是形神分离。天地创生之源和万物造化之根都具以形来展现于人面前，在对传统文化产品进行层次分析时我们统称之为“物质层”；与天地合其德，与日月合其明，与四时合其序⑦。一个优秀的传统文化产品的设计同样离不开“天人合一”的造物观与精神价值观的依托，此层我们统称之为“精神层”。只有“形”“神”合一，即达到“物质层”与“精神层”的统一，才能在现代社会的飞速发展中为传统产品设计找到最佳定位。形脱离了神，那么设计就成为无意义的复制，走向了拿来主义；神不依附于形来展示，那么设计就脱离了群众，走向了形而上学。小到图腾，大到古建筑群，自古以来优秀的设计对“形”“神”的把握都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三、元亨利贞说在传统文化产品中的建构原则

（一）整体关联原则

世间万物皆存在整体关联性，朱子在论述元亨利贞说时将其比喻为人之五脏：元，譬之则人之首也；手足之运动，则有亨底意思；利则配之胸脏；贞则元气之所藏也。如肝属木，木便是元；心属火，火便是亨；肺属金，金便是利；肾属水，水便是贞⑧。世间万物存在犹如人之五脏相互连结又共同组成了人体生命活动，使之生生不息，循环不止。在传统文化产品的设计中既要注重总结传统文化的整体核心价值观，做到物质层与精神层的统一；又要注重关联性：外在体现为人、机、环境的相互连结性，即“天人合一”，内在体现为产品本身形态、功能、内涵的相互连结。任何产品的成长都不是单一发展的，把握一生万物、万物归一的构筑机制对传统文化产品的发展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二）和谐平衡原则

随着现代科技的发展与进步，人们的生活节奏明显加快，尤其是在快餐式文化的冲击下，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在快与慢之间寻找生活节奏的平衡感，传统文化在历史的长河中所沉淀下来的真谛，即为万物共生，天地与人和谐平衡的建构机制。朱子注《文言》云：元者，生物之始，天地之德，莫先于此，故于时为春，于人则为仁，而众善之长也。亨者，生物之通，物至于此，莫不嘉美，故于时为夏，于人则为礼，而众美之会也。利者，生物之遂，物各得宜，不相妨害，故于时为秋，于人则为义，而得其分之和。贞者，生物之成，实理具备，随在各足，故于时为冬，于人则为智，而为众事之干⑨。万物在四季的变化中平衡自己的状态以求和谐共生；人类也在四季的变化中寻求到了与此衍生而来的四德论。传统文化产品的设计需要平衡发展，阴阳相调，才能共同构筑这和谐的大千世界。

（三）动态发展原则

世间万物皆处于动态发展中，循环往复，生生不息。朱子将乾卦“元亨利贞”与万物之生、长、遂、成联系起来：“梅蕊初生为元，开花为亨，结子为利，成熟为贞。物生为元，长为亨，成而未全为利，成熟为贞。”又举例“诸谷可见，谷之生，萌芽是元，苗是亨，穟是利，成实是贞。谷之实又复能生，循环无穷”⑩。以梅、谷为喻道出万物生命周期。产品生命周期一般分为产品开发（导入）期、成长期、成熟（饱和）期、衰退（衰落、退出）期四个阶段⑪。随着新技术的运用和产业转型升级，传统文化产品要想在未来领域占有一席之地就要遵循万物动态发展原则，掌握好产品从构思开发到市场销售再到推陈出新的整个发展顺序，从中找到传统文化产品更大的发展空间和突破口。

（四）道法自然原则

物为道之所生。成玄英说：“有物者，道也。”追寻领悟自然的真谛自古以来就是造物观中不可忽略的一部分。尽人事，知天命，在充分发挥人的主观能动性的前提下也遵循万物生存发展的自然法则。元亨利贞中元为万物之生，其时为春，春主生气，属东方，在五行则属木；亨为万物之长，其时为夏，夏时草木丰美，属南方，在五行则属火；利为万物之遂，其时为秋，属西方，在五行则属金；贞为万物归藏，其时为冬，属北方，在五行则属水⑫。万物皆处于五行相生相克之中，遵循自然规律，才能有得以存在的场域。当代绿色设计的理念以及可持续性设计的蓬勃兴起，也是尊重自然发展规律的体现。元亨利贞说中的道法自然原则为传统文化产品的发展提供了一定的理论基础和支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