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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承焘、吴鹭山雁荡交游词研究

2021-02-01

关键词:雁荡雁荡山交游

萧 莎

(嘉兴学院 南湖学院,浙江 嘉兴 314000)

夏承焘(1900—1986),字瞿禅,晚年改字瞿髯,别号谢邻、梦栩生,室名月轮楼、天风阁、玉邻堂、朝阳楼,浙江温州人。吴鹭山(1910—1986)讳艮,一名天五,又名匏,晚号鹭叟、匏老、暗翁、穀音老人,浙江乐清虹桥南阳人。二人于1932年1月27日首次会面,自此展开了近半个世纪的交往活动,其中以1942年至1945年间的雁荡交游最为突出。

一、夏承焘、吴鹭山的雁荡情缘

雁荡山在今浙江省乐清县境内,是江南名山之一,以秀丽多姿而著称,山上峰峦形状奇特,岩洞飞瀑等自然奇观星罗棋布,山中名寺古刹众多,是隐居修禅的绝佳之地。雁荡自古以来为诸多诗人、画家、旅行家所心向神往,北宋沈括对雁山有“天下奇秀,无过此山”的美称。关于雁荡山山名的由来,从蒋叔南先生“山顶有湖,秋雁宿焉,因以得名”[1]552诸语可知。历代文人墨客游览雁荡,无不驻足称赏,留下了不少赞美雁荡风景的诗词文章。于夏、吴二人而言,雁荡是他们魂牵梦萦的“家山”,更是他们理想中的精神家园。

(一)夏承焘、吴鹭山的雁荡交游

在1942年第一次雁荡交游前,夏、吴二人已多次向对方表达交游雁荡、终老雁荡的美好愿望:

1938年7月26日:“接吴天五函,约游雁荡山。”[2]35

1938年9月13日:“接吴天五函,有一诗,邀予游雁荡山。”[2]47

1939年9月16日:“安得与天五住雁山一年哉。”[2]132

1939年12月22日:“午后天五来谈雁山,为之神往。”[2]159

1940年3月19日:“日来与内子、天五谈雁荡。前日吴柳留午饭,谓雁山此时满山是春笋,予急止之曰:予魂梦欲飞矣。”[2]186

1940年6月9日:“夜天五过谈居乡读书之乐,上海觅屋难似登天,下半年拟经入雁山,此愿念念在心,而犹恋恋一枝何哉!”[2]207

1941年10月1日:“天五屡约归雁荡,倘得与此君把臂入林,诚一好因缘矣。”[2]338

1942年1月19日:“自念雁山归计,如能如愿,当买山种树为生计,与天五办一讲舍,招乡里妙才一、二十人为树人之计。”[2]364

1942年5月11日:“天五新自雁荡归,云已为予置芒履,并约山居偕老。”[2]392

1942年,正在上海之江大学任教的夏承焘刚刚经历了上海事变,动荡的时局和战乱的环境使得在沪大学面临着停办甚至解体的局面,因此夏承焘写信给吴鹭山,提出了将之江大学迁往雁荡山办学的想法,吴表示欢迎和支持,并诚挚地邀请夏入住他所建的“来禅楼”。夏于1942年5月1日离开上海,5月10日至南阳吴天五家,开始了夏、吴二人的首次雁荡交游,夏《日记》“自五月十日到天五家,迄今百零二日矣”[2]413,102天后夏返回上海。第二次雁荡交游在1944年和1945年间,此时抗日战争已进入决战阶段,上海局势一片混乱,夏于1944年8月26日到达南阳吴天五家,二人相处50多天后,夏应友人之邀前往雁荡师范学院任教,其间吴鹭山曾数次来访:“遇天五携行李来,意外极欢。”[2]578“晚,天五自大荆来,夕听其诵近作感事五律十首,极好。”[2]581

(二)蒋叔南与夏、吴二人的雁荡交游

蒋希召,字叔南,别号亦澹荡人、雁荡山人,温州乐清人。蒋早年毕业于陆军学校,多次担任军职,过着戎马倥偬的行伍生活。他于1916年去职还乡,以经营雁荡家山为余生所愿,梁启超曾评价其“吾夙字叔南以徐霞客第二”[1]2。蒋叔南对雁荡山的贡献极大,可分为几个方面:一是收集整理历代雁荡山志,亲自考察雁山求证文献记载,他重新撰写的《雁山志》堪称历代雁山志的集大成之作;二是多方集资修葺雁山各景点,完善雁荡山的基础设施和景区交通;三是广邀名人游览雁山,作诗题词,增加雁山的知名度和文化底蕴。

在夏、吴二人的两次雁荡交游前蒋叔南已经去世,而交游中却留下了他的印记,可见蒋氏与他们的雁荡交游有着十分微妙的关系。雁荡山志的编纂,始于明嘉靖年间的朱荡南(谏),蒋叔南以“雁荡旧有志,芜杂而多误,等无志也”[1]559为原由,立志重订雁荡山志,历时五年得五十四卷,蒋氏感慨道“虽曰重修,实同创作”[1]559,这部雁荡志在夏、吴二人的雁荡交游中起到了游览指南的作用。蒋氏对雁荡景点的发掘、修葺为后来夏、吴二人的雁荡交游提供了主要场所,也为他们的雁荡词创作提供了素材来源,他们所游的雁荡景点多为蒋叔南所修,如龙壑轩、灵岩寺、仰天窝等。最值得注意的是蒋氏对雁山古刹的修整和佛教文化的传扬,对后来夏、吴二人游览雁山佛寺、结识佛僧、创作相关题材诗词均有着相当的影响。以雁荡灵岩寺为例,蒋对灵岩寺的经营煞费苦心,在集资购回寺产之后,他还特意将“性朴厚、戒律颇严”的成圆和尚从宁波崇福寺请至寺中主持寺务,灵岩寺从此日渐繁盛。灵岩寺后来不仅成了夏、吴二人雁荡交游的重要场所,与成圆和尚的交往还增进了他们的佛教思想,并将之带入到他们的雁荡词创作中,甚至还影响了他们的创作理念:“天五约予共看大乘诸经,暂勿为诗词。谓读佛经后,意境必进,且可养心。”[2]399

二、夏承焘、吴鹭山的雁荡交游词创作

夏承焘、吴鹭山的雁荡交游主要集中在1942年和1944年间,分为两次。这两次交游均以雁荡山为交游地点,以抗日战争为时代背景,以游览山水、参观名胜、拜访佛僧、夜坐参禅、联句唱和等为交游内容。由于雁荡山清幽静谧的自然环境和奇崛秀丽的地理状况,与正处在炮火中的山外形成了强烈对比,使二人产生了隐居于此的强烈愿望。但由于二人始终带有知识分子强烈的社会责任感,使得他们的雁荡词中往往兼备描绘雁荡山水和担忧国家时事两方面内容,于一般模山范水的山水词外别开境界。正如钱志熙教授的评价:“就在这个时期,他的词艺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境地,创作出一种将家国时事之忧与山水风光奇特地结合在一起的词风,代表了夏词艺术的成熟。”[3]本文将夏承焘、吴鹭山的雁荡交游词分为纪游词、寄怀词、唱和词三类,结合二人的雁荡交游进行分析。

(一)雁荡纪游词

雁荡纪游词,顾名思义,这类词以描绘雁荡山水为主要内容。夏、吴二人的雁荡交游大致可分为三个内容:一是缅怀与雁荡渊源深厚的前辈先贤。雁荡自开山以来就引得历代文人墨客的无限向往,有不少名士题咏、在此隐居,因此留下了富有文化底蕴的古迹;其二,将读《雁荡山志》和雁荡交游相结合,以志导游,以游证志。蒋氏的《雁荡山志》为夏、吴二人所激赏,并将其作为他们雁荡交游的游览指南,在游览过程中时常将雁荡景物与该书记载相对比,游兴颇高;其三,走访古刹,求访佛僧,学习佛经。“雁荡旧多僧寺,宋戴石屏(复古)诗所谓‘不立仙人宅,都为释氏家’,亦是实况。最著者有十八刹,其他的佛院僧寮亦复不少。”[4]693二人在此期间受到了佛教思想的熏陶,还影响到了他们的雁荡词创作和创作理念,成为开拓诗词境界的重要途径。

雁荡山中有一景点名曰五峰山,取元代诗人李五峰之名。李五峰,原名李孝光,五峰即雁荡五峰:大山峰、小山峰、天马峰、天雉峰、仙凌峰。李五峰世居雁荡五峰山下,据蒋叔南《雁荡山游记》所记五峰山至谢公岭游程中所记:“自南阁东行,经卓屿过避水岭,岭东南有龙滩潭,十里至五峰山下,下有澱岙村,元名儒李孝光先生之故里也。”[1]308他因此自号“五峰狂客”。李五峰致力于雁荡诗创作,且受到吴鹭山的高度评价:“写雁荡奇胜,想象恣肆而笔力遒劲,在杜少陵、韩昌黎之间,最见工力。”[4]654他还曾作《雁山十景记》,被后来的入雁荡者争相传诵,影响之大可见一斑。李五峰先生是雁荡名人,其在雁荡的居住地和墓地均成为后来的雁荡名胜,引来了后人的瞻仰怀念。1945年4月21日,夏承焘在日记中记游李五峰墓一事:“午后与天五、啸北、子瑾渡蒲溪至柚树岭谒李五峰墓。有道光十年重立之墓碑。两旁有古柏,似数百年物。”[2]597夏为此行作《玉楼春》词一首,词曰:“蒲溪不作从容住。杯酒来浇溪上土。高寒眼底几吟人,了了前山青可数。千峰踏遍寻归路。此意不关风与雨。短筇拄过谢公山,忽有诗来无觅处。”[2]597

1944年11月25日,夏、吴二人在好友的引导下游览了显胜门,夏还创作了两首词——《贺圣朝》和《鹧鸪天》来记录此行。显胜门为雁荡名胜之一,据蒋叔南《雁荡山游记》对显胜门的描绘:“自村南行,深入谷底三里,至石壁之下,山尽途穷,壁忽开辟,宽可丈许,高约百丈。举头仰望,神夺目眩,是为显胜门。”[1]289蒋对显胜门的奇险极为感叹,赞誉有加,曾题字石上:“天下第一门”。但是另一方面,显胜门因过于险峻而人迹罕至,蒋叔南对通往显胜门景点的道路进行过一番修整,“予既开门下之路三百余丈,俾肩舆可以直达,又命石匠于门下凿栈道,以通往来。昔日缘崖而进,必需竹木等支撑潭际,以便猱升者,此后均可免去”[1]。试想如果没有蒋修筑的栈道,夏、吴未必能有这个条件游览显胜门,更不会有相关的纪游之作,加之蒋的《雁荡山志》对二人雁荡之游的书面引导,可见蒋氏对二人的雁荡之游起着重要作用。

其中《贺圣朝》“游显胜门归”,词曰:“归来始信双鸾美。在枕边窗底。山童拈起破鞋看,问妄心死未?晚来豪兴,泥途双脚,濯龙湫活水。重逢一笑退堂僧,坐蒲团未起。”[5]192

这首词记录了作者游览显胜门归来一路上看到的风景,充满了对自然山水的热爱之情,还有隐居山中闲适淡然的心情。这首词有着以禅理入词的特点,上阙末句“问妄心死未?”出自《华严经》:“但以妄想颠倒执着而不证得。”[6]146包括下阙出现带有佛教色彩的名词“退堂僧”“蒲团”,反映出作者的词创作明显受到了佛教思想的影响。

(二)雁荡寄怀词

寄怀词多是在两人分离的状态下,一人为怀念另一人所作。夏、吴二人的雁荡交游正值抗日战争时期,他们因避战奔波于雁荡山各地,因此常常分离,只能以书信和诗词来交流感情。二人的雁荡寄怀词创作主要集中在1944年夏承焘前往雁荡师范学院任教后,此时他们分隔两地,偶然相会,分外欣喜,而离别之后思念之情愈浓。雁荡寄怀词不仅描写了雁荡奇丽的风景,也寄予作者对朋友的深深思念之情,还寄托了他们渴望隐居于此、卜邻而居的美好愿望。

1944年10月17日,夏在好友吴鹭山家居住了50多日后前往位于雁荡灵岩的师范学院任教,“将别天五,上午成一诗留别。午十二时半首途。天五夫妇馈赠夥颐,不能坚却。到白溪已薄暮,入雁山约七时左右”[2]570。自此,两人分隔两地。同年11月2日,时居雁荡灵岩寺的夏承焘夜起赏月,巧遇奇景:“偶出露台,忽见天柱、双鸾数峰,银光眩目,惊悟是月。下楼望重楼峰,寒光闪耀,如在天外,尤与日间所见不同。惜展旗峰高,久待不能见月。夜枕不寐,起窥窗牖,云翳甚厚,废然返寝。睡醒复起,则银光满地,急披衣出露台,皓魄中天,四山皆如雪玉,寒星粲然,高挂峰顶,四顾无人,独立半小时,成水调歌头一词,归燃灯记之,当寄天五同一拍掌。”[2]574他对好友吴鹭山无缘一睹此美景而深感惋惜,遂作一词寄予鹭山,词中描写当时所见雁荡灵岩月景,意在通过词作与好友分享自己的所见所闻,并寄托了对好友的深深怀念。该词就是《水调歌头》“九月十七日,灵岩寺楼夜起看月,万峰雪玉相映,光景奇绝,作此寄鹭山”,词曰:“谁种万莲朵,镵破一青天。天边看涌凉叶,云片各田田。我挈横江鹤梦,来觅藏身藕孔,劫尘此何年。欠子一枝笛,离思满风烟。千嶂顶,倘招手,有飞仙。笑予不肯轻举,未了几吟篇。唤起五峰浪语,重对双鸾天柱,掷笔复茫然。一笑愧禅老,闭户已酣眠。”[5]190

全词以描绘雁荡山水为主,意象雄奇,气势磅礴。上阙将雁荡群峰比作朵朵莲花,其高耸之势直插云霄,峰间的云朵如荷叶田田,此情此景在作者眼中显得格外奇特壮美。此时的作者虽饱受战乱颠沛之苦,与好友吴鹭山又分隔两地不能相见,他却未在词中作愁苦之语,保持了一贯平静和乐观的心态。此外,这首词也带有雁荡交游词的共同特点:有着佛教思想的烙印。词中出现的“藕孔”“禅老”均与佛教有关,而“藕孔”一词直接使用佛家典故,出自《佛说观佛三昧海经》,意为可供藏身的僻静之地。

就在此时,居住在家乡大荆的吴鹭山也思念着已前往雁荡灵岩的好友夏承焘,他在夏离开后,曾作诗一首表达自己对夏的思念之情,该诗为《怀谢邻》,诗曰:“星聚虚占象,山移惜勒文。壑舟从夜见,语鹤自天闻。酒忆贤人对,灯凭古佛分。平生二灵月,梦路定寻君。”[4]509

(三)雁荡唱和词

与雁荡纪游词和雁荡寄怀词相比,雁荡唱和词较为特殊,兼备前两类词的内容,而在形式上则独具特色,即一唱一和的固定形式。雁荡唱和词的特殊形式,不仅在客观上反映了两人的交游过程,又通过他们问答式的创作感受到两人的心灵交流和难能可贵的默契感。在某种意义上,雁荡唱和词可谓是集夏、吴二人雁荡交游词之精华,最能体现二人雁荡交游的词学史意义。

1944年10月25日,时居雁荡灵岩寺的夏在日记中记道:“连日病热,约翁处方,谓无妨,但静息可愈。成圆师馈问殷勤。”[2]571当时正在病中的夏十分思念好友吴鹭山,并希望其能来雁荡灵岩探视,遂作此词相招。该词为《临江仙》“灵岩病起招鹭山”,词曰:“自拂僧床支美睡,偶然梦亦灵奇。无名秋病莫惊疑。倦犹携铁笛,瘦恰称筇枝。四海子由三日别,每逢佳处相思。相逢不必有前期。心头诗几首,荡顶月圆时。”[7]136

词的上阙主要陈述了作者的近况和心态,下阙则集中抒发了他对吴的思念之情。此时夏正卧病灵岩寺中,但仍对雁荡山水游兴未已,也更加思念与自己有过偕老雁荡之约的好友,词中下阙使用了“子由”“每逢佳处”的典故,借古人之兄弟情表达自己与吴鹭山胜似兄弟手足的深厚情谊,表达了他坚信只要彼此心有灵犀,日后定会重逢的思想内容。

夏在作完这首《临江仙》后,将词寄予吴。1944年11月10日,夏收到了吴的和词《临江仙》,当日日记记载:“天五来书,寄示和予临江仙一词。”该词词序为:“和谢邻灵岩病起见招之作兼呈成圆上人。”[2]576词曰:“支许风襟陶谢手,九天欬唾都奇。湫云荡月要清诗,情忘虚出籁,病起肘生枝。世味何如禅味好,心亲白氉青丝。百城烟水更谁期?劫尘无了日,宾雁有归时。”[8]57

词的首句用“支许”和“陶谢”这些古代著名的文学家和诗人来指代夏承焘,赞美了夏的高妙风神和斐然文采,这也是他对夏的《临江仙》词的高度评价。而“情忘虚出籁,病起肘生枝”句正与夏词“倦犹携铁笛,瘦恰称筇枝”相对应,是对夏词的有力回应。但此词与夏词相比,却多了一层忧时伤世的内容,尤其是“劫尘无了日,宾雁有归时”两句,既表达了作者对国事的担忧,又期望战争能早日结束,与好友能早日相逢。

吴鹭山的《光风楼诗词》中有一首《清平乐》词很值得注意,该词题下有一自序曰:“雁荡龙壑轩与谢邻同赋。”词曰:“湫飞龙斗,谁是开山手?欲唤那罗同抖擞,云灭云生谷口。楼台簸影冥冥,词仙却在高层。猛忆人间甲子,雁归犹带秋声。”[8]57

“谢邻”是夏承焘的别号,吴在序中交代这首词是与夏“同赋”的,说明夏应该也有一首以二人同游龙壑轩为背景的词。从地点和时间上来初步推断夏词,序中所指地点为雁荡龙壑轩,龙壑轩与吴颇有渊源,他曾道:“大龙湫原有龙壑轩,履经毁,民国初,伯舅叔南先生重建之。有楼数楹,正对龙湫,为观瀑绝胜处。我于抗日战争时,重至龙壑轩,曾赋一律题壁云:‘春风杜宇乱峰深,隔世黄垆不可寻。一自云龙归大壑,但余楼阁荡层阴。黄尘久负看山约,白首难酬蹈海心。莫问湘垒身后事,飞湫千丈有哀音。’”[1]723而词中末句“雁归犹带秋声”中的“秋声”一词有蒋东帆女士的注:“肃杀之声。时抗日战争方急,故云。”[8]57因此可以确定夏、吴的两首词均作于1942年至1945年避战雁荡期间,而夏词中符合条件的只有1945年5月28日的《清平乐》词,该词词序为:“四月望偕适一宿龙壑轩,夜半大龙湫看月。”词曰:“雪崩雷斗。欲语先摇手。消得病秋肝膈否。分掬清冷数口。一峰冷月冥冥。寻诗梦路千层。不信龙眠能稳,四更犹有吟声。”[7]142

从词的形式上来看,这两首词均以《清平乐》为词调进行创作,且从用韵中可以发现两词的其中六句均以“斗”“手”“口”“冥”“层”“声”结尾,表现出同题同韵的特点。纵观夏、吴二人的唱和词,可以发现一些特点:一是夏先赋词,吴后唱和;二是吴词均沿用夏词的词调和用韵,吴词是夏词的次韵之作,而这两首《清平乐》词正带有两人唱和词的这些特点。从词的内容来看,两首词相互呼应,两词的开头分别用“雪崩雷斗”和“湫飞龙斗”来描写大龙湫瀑布飞流的壮观景象,两词的后文以描写月景为主,以“冷月冥冥”“簸影冥冥”来描绘雁荡山中清冷的月夜,吴鹭山更在词中幻想夏登山望月、诗兴盎然的“词仙”形象,指出其处于“高层”的超凡人品和词品。由此可以得出结论,这两首词是夏、吴二人的雁荡唱和词。吴鹭山《雁荡诗话》:“一九四五年初夏四月,偕瞿禅游大龙湫,宿龙壑轩,时月色新霁,薜萝如沐。起看瀑布,倒泻澄潭,迥非人世。瞿禅赋《清平乐》词一阕……我亦次和一阕……”[4]685正验证了这一推断。

夏承焘与吴鹭山的雁荡交游词不仅记录了两人的交游情况,反映出他们彼此间的深情厚谊,而且雁荡交游的经历使二人的创作风格为之一变,创作水平得到了一定程度的提高。除此之外,在对两人现存交游词的整理和研究中,可以发现一些耐人寻味的特点:一是山水纪游与佛教思想融合;二是山水风光与家国时事之忧相随;三是两人唱和词中内容和形式高度默契,后者甚至可以用来分析判断两人的交游过程以及交游词的写作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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