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循环新发展格局下的数字经济发展
2021-02-01蓝庆新赵永超
蓝庆新,赵永超
(对外经贸大学国际经济学院,北京 100029)
党的十九届五中全会公报指出,“要畅通国内大循环,促进国内国际双循环,全面促进消费,拓展投资空间”,这为我国“十四五”期间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指明了方向。加快构建以国内大循环为主体、国内国际双循环相互促进的新发展格局,是以习近平总书记为核心的党中央着眼我国发展阶段、环境、条件变化而作出的新的战略部署,也是联通国内国际市场、推进开放型经济高质量发展、适应全球经济新变化的重要战略选择,更是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实现第一个百年奋斗目标之后,乘势而上开启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的新指引。而依托计算机信息技术、人工智能、5G通讯网络等新产业、新模式、新业态为主的数字经济,在全球化、信息化时代体现出越来越强劲的发展态势,成为适应内外部环境变化、高效满足市场需求、畅通国内国际双循环的重要路径,将为双循环注入新动能。发展数字经济已经成为党和国家的重要共识,十九届五中全会通过的《中共中央关于制定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四个五年规划和二〇三五年远景目标的建议》指出:“发展数字经济,推进数字产业化和产业数字化,推动数字经济和实体经济深度融合,打造具有国际竞争力的数字产业集群。”双循环发展新格局为数字经济发展提供了国内国际发展新空间,同时数字经济也将成为双循环的重要助推力和抓手。
一、供需双驱、内外联动筑牢双循环发展的根基
当前经济全球化遭遇逆流,单边主义、民粹主义上升,世界面临的不稳定性不确定性更加突出。面对逆全球化杂音,中国要继续推动全球化,积极参与国际经济大循环。与此同时,我国已转向经济高质量发展阶段,在积极参与全球经济循环的过程中,需要更加注重利用自身优势,不断做大做强中国经济,构建独立的国内经济循环体系,进一步增强中国经济的韧性,进一步提高中国国际竞争力。因此,构建双循环相互促进的新发展格局,既需要外循环更需要内循环,既包括供给侧也包括需求侧。中国具有高效实现“双循环”发展的底气和能力。
从供给侧来看,一是中国在全球产业链中具有重要地位。中国已经建立了相当完整的产业体系,拥有41个工业大类、207个工业中类、666个工业小类,是全世界唯一拥有联合国产业分类中全部工业门类的国家(1)《工信部:我国已有41个工业大类、666个工业小类,全球唯一!》,https://www.sohu.com/a/426789846_116237。,拥有世界上最完整的供应链条,是名副其实的世界工厂。这是中国经济拥有超强韧性、超强抗风险力的重要原因。二是全新的工业生产制造和服务体系日益壮大。中国的数字化应用走在全球前列,随着互联网、物联网、大数据、云计算等数字技术在工业领域的应用,数字经济、共享经济、3D打印、无人工厂等新生产模式不断涌现,数字经济的边际生产力递增效应逐渐显现,企业的智能化运营效率、上下游业务协同能力不断提升,形成全新的工业生产制造和服务体系。三是中国人才红利优势愈益突出。目前中国已经拥有世界规模最大的高等教育体系,高等教育进入普及化阶段。从1977年到2019年,我国接受过高等教育人数达1.32亿,超过日本总人口数,到2030年将有超过2亿人接受过高等教育(2)《高等教育人数:这才是中国最雄厚的资本》,https://www.sohu.com/a/419750591_204948。。由人口文化素质和健康水平提升带来的“人才红利”,成为推动经济高质量发展和社会进步的重要基础,也成为我国创新驱动、双循环发展的重要支柱。
从需求侧来看,一是投资结构不断优化。先进制造业、现代服务业投资增速加快,社会民生领域投资保持快速增长,民间投资持续发力,外资投资持续增长。这与我国抗击新冠疫情的有力举措和积极成效密切相关,更显示我国完整的产业体系、稳定的发展环境、超大的市场结构和优越的人才优势,对各类资本所具有的巨大需求吸引力。二是需求结构不断优化。中国的基尼系数已从改革开放初期的60%以上降至2019年的28.2%(3)《中国恩格尔系数持续下降》,《人民日报(海外版)》2020年11月23日。,消费质量进一步提高,个性化、多元化、定制化消费已经成为新的趋势。从消费结构来看,服务消费增长快于商品消费,农村消费增长快于城市消费,三四线城市以及农村正在成为我国消费增速最快的地区。三是新业态不断刺激新需求。近年来,我国以网络购物、移动支付、线上线下融合等新业态新模式为特征的新型消费迅速发展,消费对经济增长的贡献率也进一步提升,2019年消费对国民经济增长的贡献率是57.8%,已连续6年成为拉动经济增长的第一动力。特别是2020年新冠肺炎疫情发生以来,传统接触式线下消费受到影响,新型消费大放异彩,推动了国内消费复苏,促进了经济企稳回升。国家统计局数据显示,2020年1—7月,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204459亿元,同比下降9.9%,但网络零售额逆势增长9.0%,达到60785亿元,直播经济、网红经济崛起,为消费注入新动能;2020年1—6月“直播带货”超过1000万场,有40万个活跃的主播,500亿人次观看,货架上有2000多万件商品(4)《2020年,直播带货持续火热,你又了解多少?》,https://www.163.com/dy/article/FSEAT1EK0534P5PP.html。,共120多位县长、市长充当“代言人”,直播经济、网红经济规模高达5630亿元,刺激潜在消费达2833亿元(5)张敬伟:《以数字经济新模式重塑中国消费市场》,《北京青年报》2020年9月14日。。四是国内市场优势和潜力巨大。中国当前14亿人口,人均GDP超过1亿美元(6)《中国大陆人口突破14亿,人均GDP首次站上1万美元的新台阶!》,http://news.cri.cn/20200117/ef792741-1086-dc5f-dc45-885346672ca5.html。,且在不断增长,市场规模和潜力巨大,同时对外贸易依存度(对外贸易总额占GDP比重)已由2006年的64.2%降为2019年的31.8%,这是以国内大循环为主体的基础与底气。
图1 2006—2019年中国对外贸易依存度
在国际经济下行背景下,构建双循环新发展格局,需要在做大做强内循环基础上,更好发挥内循环对外循环的拉动作用,同时以外循环刺激内循环提质升级,形成双循环内外联动。中国是世界120多个国家和地区的最大贸易伙伴,进口占全球比重约为11%(7)《中国是120多个国家和地区的最大贸易伙伴》,《人民日报(海外版)》2020年4月7日。。2020年前7个月,欧盟27个成员国与中国进出口总额为3287亿欧元,同比增长约2.6%,中国首次超越美国成为欧盟第一大贸易伙伴(8)《中国保持欧盟最大贸易伙伴地位》,http://www.xinhuanet.com/2020-12/17/c_1126874172.htm。。此外,中国已连续11年保持东盟第一大贸易伙伴地位,连续10年成为非洲第一大贸易伙伴国(9)王辉耀:《中国“双循环”助力世界经济复苏》,《北京青年报》2020年11月10日。。中国发展离不开世界,世界也离不开中国。随着欧美国家陆续重启经济,中国作为“世界工厂”和全球供应链的重要一环,保持外贸产业链供应链循环畅通,对协助其他国家抗击疫情和恢复生产生活至关重要,是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的重要践行(10)韩晶、孙雅雯、陈曦:《后疫情时代中国数字经济发展的路径解析》,《经济社会体制比较》2020年第5期。。就国际投资而言,在全球投资连年下滑的背景下,中国吸引外资自2017年起稳居全球第二(11)联合国贸发组织:《全球投资趋势监测报告》。,是最受外国投资者青睐的发展中国家,中国市场红利和制度创新红利成为吸引国际资源流入、承接国际产业的重要基础;从2018年开始,中国对外投资年流量跃居世界第二,存量全球第三(12)商务部、国家统计局、国家外汇管理局:《2019年度中国对外直接投资统计公报》。,随着“一带一路”倡议的提出,中国企业拓展海外市场的热情和步伐加快,初步形成了中国企业为主体的国际价值链环流体系。持续发展向好的国际贸易和国际投资态势,成为我国推动全球化发展、链接国内国际双循环的重要标志。
畅通双循环需要供给侧和需求侧双向发力,需要在做大做强内循环基础上,更好发挥内循环对外循环的拉动作用。中国具有较为完备的供给体系和超大规模市场,成为推动双循环的压舱石和稳定器。而如何有效贯通供给侧和需求侧,有效联动内循环和外循环,则需要数字经济大显身手。
二、数字经济是畅通双循环的重要抓手
数字经济在中国增长迅猛。据《2020年中国互联网发展报告》显示,2019年中国数字经济增加值高达35.8万亿元,占GDP总量的36.2%,数字相关产业规模跃居世界第二位,仅次于美国,中国俨然成为全球数字经济大国。在2020年初的抗击新冠肺炎疫情期间,数字经济体现了强大的生命力,线上需求增长迅猛,与数字经济相关的企业率先实现复工复产,并成为满足并创造内外需求的重要力量,企业应用数字化的动力大大增强。未来数字经济将成为全球经济发展的重要趋势,也必然成为助推双循环新发展格局的重要动力和抓手。
(一)数字经济助力产业结构优化升级,新增长极蓄势崛起
数据要素的“高流动性”“低边际成本”和“累积溢出效应”不仅使其能够实现边际报酬递增,而且能与其他要素融合突破传统要素瓶颈约束、实现资源优化配置,以效率变革促进经济高质量发展。大数据决策、在线监测等数字技术能够有效整合线上线下、前端后端各环节,生产要素配置更加优化,供给成本进一步下降,企业的生产效率进一步提升。产业数字化转型可将制造优势与网络化、智能化优势叠加,形成新的数据变现模式,提高生产制造的灵活度与精细性,是推动产业结构优化升级的重要途径。数据要素自身价值被极大发挥,不仅促进了相关领域技术创新,其在跨部门、跨区域及跨系统之间的渗透联通使单一部门的技术创新扩散至全社会,从而促进整个经济系统技术进步。在双循环的背景下,数字化网络平台能够加速信息与知识要素流转速度,促进地域空间分工细化与区域竞争优势的提升,成为区域换道超车的新引擎,推动区域间经济结构的转型升级,形成新的区域增长极,更好地畅通国内大循环,构建新发展格局。
(二)数字经济激活市场潜能,超级市场规模优势日益突出
数字经济作为一种新兴的经济形态,将有效整合供给侧和需求侧长期以来积累的海量数据资源,挖掘数据价值,形成具有极高承载力和无限价值挖掘潜力的庞大网络,促进供给侧和需求侧资源整合和优化配置,激活潜在价值。随着大数据、云平台、人工智能、工业物联网的快速发展与广泛应用,数字经济、共享经济、3D打印、无人工厂等新生产模式不断涌现,迅速在新基建和新消费之间架起一座桥梁,加快激活市场潜能。新型基础设施建设投资拉动人工智能、工业互联网、物联网发展,在数字化和大数据的支撑下,企业可通过人工智能等先进的技术手段,挖掘用户的潜在需求,消费者也将获得全新的购物体验,进一步推动我国消费市场规模持续扩大,消费结构持续升级,对满足人民美好生活需要起到重要推动作用。网络化协同、智能化生产、个性化定制带动投资结构优化、需求结构优化,内需驱动特征更为显著,超级市场规模优势日益突出。此外,数字信息技术与实体经济相结合,形成各种数字经济新型业态,创造了大量新就业岗位,对各学历层次都有需求,入职转行门槛较低,增强了就业灵活度,同时也提供了相对公平的就业机会,部分创新和管理岗位工资较高,也创造了较强需求能力和市场潜力。
(三)数字经济借助智能化平台提升供需匹配效率,提高满足需求变化的能力
在传统经济模式中,由于生产环节与消费环节之间存在层级嵌套造成的信息不对称,导致在两者之间往往处于割裂状态(13)张勋、万广华:《数字经济、普惠金融与包容性增长》,《经济研究》2019年第8期。,供给侧很难满足需求侧不断变化的实际偏好,进而使经济循环形成两大障碍:一是供需匹配效率低下,生产能力同消费需求很难形成高效匹配;二是生产周期拉长,由于存在信息不对称,生产企业往往不能及时获取动态消费偏好,无法更新生产策略导致存货积压与供不应求并存,在造成利润摩擦性损失的同时严重影响市场运行效率,构成社会福利的无谓损失。而数字经济一方面借助数字化平台,通过自我算法优化过程为企业提供各类精细化需求信息,拓展企业消费偏好获取渠道,帮助企业改进营销策略,丰富企业产品、渠道与内容内涵,降低企业信息搜寻成本,快速识别新需求导向,使生产过程有的放矢;另一方面借助智能化平台能够使消费者实际订单直达生产者手中,将动态消费需求快速呈现在企业面前,有力缓解传统经济模式中普遍存在的信息不对称,降低生产准入门槛,增强市场竞争性,帮助企业进一步细分市场,预测消费偏好变化,提高市场风险抵御能力,提升供给质量,实现在降低价格的同时增加消费者效用的帕累托改进。通过提升资源配置效率,助力形成规模经济,使创新成果转化更加迅速,缩短产品迭代周期,使生产高效化。此外,数字经济带来的人工智能与大数据技术能够做到实时监控生产过程所涉及的各个工序,并根据计算机程序实现对各生产环节的精细化动态调整,从根本上颠覆原有生产方式,增强快速应对市场变化与需求变化能力,满足现有多样化需求,提升国内大循环的供需匹配效率。
(四)数字经济推进更高水平对外开放,有效链接国内国际双循环
双循环要求推进更高水平对外开放,进一步畅通国际供需循环,在开放合作中实现高质量发展,数字经济则搭建起高水平开放的快车道。大数据和网络基础设施建设使得信息传递日益透明化,减少了签订契约和实施监督的交易成本,不论是国内需求匹配国际供给或是国际需求匹配国内供给,都可以借助数字化技术实现信息共享,深化资金、人才、科技等领域国际合作,实现跨境高效流动,驱动“企业互联”世界生产格局的形成,促进了我国对外贸易和双向投资发展。数字经济在技术交流、数据共享、市场贸易、信息消费等方面,搭建了共建共享共赢的新平台,带动相关生产要素的重组和集聚,通过区域市场整合更好地发挥系统集成和规模经济效应,成为驱动国际区域经济一体化的新机制和新动力。数字经济驱动下中国竞争优势加速重构,推动了我国规则、规制、管理、标准等制度型开放,增强了在国际经贸规则制定中的话语权,培育更多利益契合点和经济增长点,以更高水平的国际经济大循环助力国内经济大循环,促进国内国际双循环。
(五)数字经济催生新的制度供给,现代化治理体系加速变革
构建国内国际双循环相互促进的新发展格局离不开现代化治理体系赋能加力。数字经济的数据化、智能化、平台化、生态化等特征深度重塑了社会经济形态,提升了社会运行的智慧水平,有助于形成互联互通的现代化治理格局,推动政府治理能力的现代化。一体化在线政务服务平台等数字化政府服务实践能有效降低制度性交易成本,提升政府服务能力。运用互联网、云计算和大数据等智能化方式建立数字化监管和动态分析系统,将改变目前“人工报数”的被动监管、事后监管格局,实现实时监管、功能监管和行为监管(14)荣翌:《强化监管,为数字经济护航》,《人民日报》2020年11月26日。,有利于政府及时、准确地掌握经济社会的发展进程、成效以及存在的问题,推动决策科学化、精准化。借助数字技术再造的公共服务模式能够有效避免经济社会治理中的缺位、错位、越位问题,政府的经济调节、市场监管、社会治理、公共服务、环境保护等履职能力将得到全面提升,现代化治理体系加速变革。
三、数字经济发展面临的主要问题
数字经济是畅通国际国内双循环的重要抓手,发展数字经济是中国未来经济发展的重要方向。当前中国数字经济占GDP的比重也在逐年快速增加,由2005年的14.2%增加到2019年的36.2%。2019年中国数字经济增长率为15.6%,高于同期GDP增长9.5个百分点,数字经济对中国经济增长的贡献率达到67.7%,数字经济在国民经济体系中占据举足轻重的位置。但也应看到,面对激烈的国际竞争,尽管我国数字经济规模位居世界第二,但是从数字经济占比上来看,中国与主要发达国家相比仍存在一定的差距。2019年最新统计数据显示,德国、英国及美国是全球数字经济占GDP比重排名前三的国家,比值分别为63.4%、62.3%、61.0%,中国以36.2%的比值位列全球第九,这与中国全球第二大数字经济体的地位存在明显的不匹配,表明中国的数字经济仍有较大的发展空间。目前中国在数字基础设施建设、数字化技术应用、数字制度建设等方面仍存在一些瓶颈和问题,在一定程度上制约了数字经济畅通双循环作用的充分发挥。
图2 2019年全球数字经济占比TOP10
(一)关键数字核心技术基础较薄弱,数字技术对外依存度偏高
技术实力是关乎数字经济安全与发展的“硬实力”。尽管我国数字应用走在全球前列,但基础科学研究仍然存在短板突出、重大原创性成果缺乏等问题,数字经济核心技术和关键领域仍面临“卡脖子”问题(15)蓝庆新:《数字经济是培育新优势的重要抓手》,《经济日报》2020年12月18日。,削弱了我国数字经济和相关企业在国际市场的竞争力和话语权。2019年,工信部梳理出我国数字产业有300多项关键技术短板,包括高端芯片、基础软硬件、开发平台、基本算法等,这些关键技术领域目前仍被国外垄断,我国能够生产的工业传感器与控制产品大多集中在低端市场;控制系统、平台数据采集开发工具等领域的专利多为外围应用类,缺少核心专利;核心关键技术存在较为严重的对外依赖,中央处理器、存储器芯片、智能数控机床等创新驱动型产品依然依赖进口,严重制约了产业数字化转型,并且导致企业在市场交易过程中话语权的相对缺失,较难推进中国数字标准的国际化。
(二)数字经济渗透不深,全产业链“智慧化”升级受阻
数字经济推动内循环的关键在于产业数字化。近年来,虽然数字经济蓬勃发展,但产业融合发展的基础和应用能力依然不足,企业数字化基础仍然比较薄弱,大多数企业尤其是中小微企业数字化普及率、核心环节数控化率仍然偏低,数字经济的助推作用并不显著。数据应用大多仅停留在精准营销、风险控制等有限场景,难以通过数据分析建模等技术展开生产决策层面的预测和控制,难以扩大数据资源应用范围以充分挖掘数据资源潜在价值。加之不同企业之间数字化发展程度迥异,部分企业数字化程度较高,能够快速实现产品转型并扩大产能,但多数企业尤其是中小企业数据资产积累低、数据资源应用不足,数字化转型困难。数字化产业生态体系尚未建立,产业链业务协同水平不足,全产业链“智慧化”升级出现不同程度的阻碍。
(三)各区域之间的数字化差距明显,数字红利分配不均
从城乡差异来看,截至2020年3月,中国城镇地区互联网普及率达到76.5%,农村地区互联网普及率仅为46.2%,这使得各类数字资源无法平等共享,拉大了中国城乡数字鸿沟。在区域发展方面,从东中西部地区来看,无论是宽带速率还是数字企业集聚,地区差异都非常显著;中国数字经济发展规模呈现从东南沿海向西部内陆逐渐降低的趋势。从数字经济占GDP比重来看,仅有北京、上海两个地区占比超过50%,广东、浙江、江苏、福建四省超过40%,重庆、湖北、辽宁、河北、广西、四川、江西、贵州等地超过30%,其他各省均不超过30%,地区之间存在着较大的差异。2019年,东部地区4G移动宽带用户的平均下载速率最高达到24.60Mbit/s,而中部地区和西部地区分别较东部低0.93Mbit/s和1.58Mbit/s。作为数字经济时代先导产业的ICT产业,其企业总部和研发部门主要集中在北京、上海、广东、浙江等少数东部省份,数字经济红利呈现出城市多农村少、东部多中西部少的分配格局。区域数字经济发展失衡可能会进一步加剧区域间经济发展差距,制约数字经济在推动内循环方面效果的充分发挥。
(四)数字安全保障制度不完善,数字价值效应难以充分发挥
制度建设作为数字经济治理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包含由相关法律法规、行业规范、社会契约等在内的正式制度和由价值观念、网络伦理、网络文化等在内的非正式制度。高效合理的制度安排是提升数字经济效应的推进器。现阶段我国仍存在数字经济配套制度安排相对缺乏、监管理念相对落后等问题。当前数字经济发展中“数字孤岛”和“数据滥用”并存,政府公共数据获取渠道不畅,个人数据缺乏保护。政府公共信息存在部门区域间交流不顺畅,数据联通、整合与共享不足等问题;政府和企业以及民众沟通信任机制尚未建立,数据监管治理体系不完善,“数据孤岛”问题严重,导致企业和个人在获取公共数据渠道不畅,数字经济创新活力受到影响。同时,数据安全监管体系不足,法律和政策保障缺失,企业和个人信息数据过度采集,不当使用和非法泄露问题屡见不鲜,影响企业和用户对数字经济相关业态的担忧和不信任,也将抑制数字经济的消费市场。
四、推动数字经济发展的策略
发展数字经济是我国“十四五”规划中的重要任务,是畅通双循环、培育新优势的重要抓手。在“十四五”期间必须内外兼修,这就要求我们找准着力点,集中突破数字经济发展的瓶颈约束,加快构建双循环新发展格局。
(一)持续提升数字技术水平
数字技术作为数字经济发展的重要引擎,关系到数字经济的发展方向与发展质量,对经济循环中的生产、分配、流通、消费等各环节均具有重要的驱动作用。而数字技术研发作为实现数字技术进步的原始动力,更需要集中力量加大投入力度,对于增强自主创新能力、破解“卡脖子”难题、增强双循环发展动力均具有重要意义。应面向国家战略需求和产业链安全,瞄准世界数字科技前沿,强化基础研究,加强应用研究,着力解决基础共性技术问题。找准现有数字技术中存在的“卡脖子”问题,发挥举国体制优势,加大资源投入,集中攻关,补齐基础研究短板,在前沿技术上实现赶超,在工业芯片、操作系统、量子通信、人工智能基础软件及算法等核心技术领域进行突破,实现自主可控和进口替代,培育一批拥有核心竞争力的数字经济企业;加速对有自主知识产权的信息通信技术的推广和普及,使其成为国际通用标准以抢占全球竞争制高点;支持以技术和资本为纽带组建产学研用联合体,联合共建数字化转型关键共性技术研发机构,建立数字技术创新创业孵化基地,推动“政产学研用”一体化,促进数字技术方面的软硬件开发;通过薪酬激励、研发经费使用便利化、税收减免等体制机制创新,激发数字科研人才的积极性和创造性;重点培育一批具备自主研发能力的实体经济数字化转型解决方案供应商,有效促进创新资源在区域、部门、行业间的优化配置,加快形成标志性的自主创新成果,深入数字经济“无人区”,筑牢内循环的新根基,重构外循环的新平台。此外,加强数字经济领域的国际合作,与跨国公司和国际研发机构共同研发数字技术,充分运用中国的市场规模优势和制度改革优势,加大外资数字高科技企业和机构的引入力度,更大限度地向数字科技跨国公司开放市场,促使其与中国经济发展利益形成紧密的捆绑关系,充分利用跨国公司数字先进技术的溢出效应,开展科技和人才国际合作,畅通数字经济国际大循环。
(二)加速推进产业链数字协同融合
应充分发挥中国完备产业体系优势,完善数字技术服务、测试验证、创新孵化、产权保护等一系列公共服务,打造一批拓展产业边界、面向不同场景的新模式与新业态,促进不同产业链之间的协同发展;引导大数据、人工智能和实体经济深度融合,鼓励企业加快推进“互联网+”向“智能+”转型升级,推动传统制造业向智能化、数字化转型升级;积极营造利于融合发展的环境,用财政资金扶持数字化转型企业,为其发展提供融资便利,积极推动新的数字技术快速融入产业核心业务之中,特别是应对中小微企业的设备更新、改造升级、业务模式数字化转型等予以财税支持,积极拓展工业互联网融合应用的深度和广度;积极依托行业协会、大型互联网企业,优先建设一批开放共享的国家级工业互联网平台,实现对先进制造行业的数据采集和应用;推广“产业大脑”开放平台,以聚焦核心业务和共性业务数字化转型方案为杠杆,撬动千行百业的数字化转型;构建一批覆盖全国全行业的权威数据库,促进大数据应用创新,为数字经济发展提供高质量的信息、数据、应用服务;推动大数据、云计算、区块链、人工智能等新技术在消费领域应用,支持线上线下深度融合,引导传统商贸流通企业加快电商化、数字化改造。在国内经济产业链安全有效基础上,把数字经济延伸到国内外上下游企业的整合上,实现生产要素和资源的高水平融合,促进数字贸易与国内产业发展的相互融合,为企业“走出去”尤其是参与“一带一路”建设提供强大的国内市场支撑(16)韩晶、孙雅雯、陈曦:《“一带一路”倡议与中国企业经营绩效——基于不同类型产业政策效果的分析》,《国际商务》2020年第6期。,助力国际循环的高质量发展。
(三)着力解决数字经济区域发展不均衡问题
针对当前我国东中西部、城市和农村、一二线与三四线城市之间在数字经济发展上存在较大差距的问题,要加快数字经济示范区建设推广,将发达地区数字经济发展经验和成功模式向落后地区扩散,做好发达地区和落后地区之间产业转移和承接工作,强化区域间产业对接,推动数字经济发达地区与落后地区共建数字化协同平台,以及资源、财务、法务共享平台,带动落后地区共享“数字红利”,缩小区域差距,畅通区域经济内循环。加强对落后地区数字基础设施建设支持力度,对于5G基站、大数据中心等新一代信息通信网络基础设施,应加强顶层设计,统筹规划区域布局,通过政府引领、企业主导,推动全国数字网络基础设施建设,尤其是移动互联基础设施建设,为数字经济发展奠定基础;扩大5G网络、光纤网络在欠发达地区、贫困地区和农村地区的有效覆盖,激发广大农村地区数字消费潜力,推动各类涉农产品与生产要素信息平台建设,提升农村电子商务效率,使广大农民群众共享“数字红利”,为不同区域的数字经济协同发展提供保障。推进“数字中国”建设,推动形成普遍性数字化场景和多样化数字生活,扩大数字资源的公众开放,建设数字政府和智慧城市。
(四)建立完善数据经济治理体系
对数据的共享和挖掘是加快数字经济赋能双循环的关键。综合运用技术、法律、行政等手段,制定包括个人信息保护、数据安全防护、供应链安全、整体经济安全等在内的全面的数字经济安全制度,在确保国家安全、商业机密和个人隐私的前提下促进政务数据开放共享;完善政府协同,优化政府管理服务模式,推动跨层级、跨地域、跨系统、跨组织、跨业务的数据互联互通,着力构建同一框架下的协同联动数据治理机制,提高各主体参与数据治理的自主性,创建高质量政务数据生态和流通体系;优化应用协同,建立统一规范的数据管理制度,打破多部门、多机构间“数据孤岛”,加强“政产学研用”合作共享,真正发挥数据的价值;加大政府公共数据的民众公开,向公众提供大量公共数据的访问权限,为数据运营企业提供发展机会,为民众提供公平发展新机会。加强数据安全治理和监管力度,建立权责明确、保护有效的制度体系,合理统筹个人数据保护与利用,维护个人数据合法权益;推动全球共同协作,制定全球治理规则,健全相关的隐私、伦理、法规等方面的制度,更好助力双循环新发展格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