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传统文化对农村现代化道路的影响及对策探究

汪镇江，戴苏杭

（1.南京农业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南京 210095；2.南京邮电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南京 210023）

“中国传统文化是指我国历史上以个体农业经济为根基，以宗法家庭为背景，以儒家伦理道德为核心的社会文化体系”[1]。中国传统文化主要是由儒、释、道三家学派的主要思想所构成的。而在这三种主流思想中，儒家文化自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后在官方的推动下成为名赫一时的“显学”，此后两千年多年间一直被历代封建王朝奉为官方正统思想。所以，以儒家思想为代表的传统文化对中国历史的进程、人们德行的树立和传统小农思想的形成都产生了深远的影响，也对中国农村现代化道路起到了不可忽视作用。

农村现代化是农村经济、政治、文化，农民思想等多个方面的现代化。由于它涉及的范围较广，因而影响农村现代化发展的因素就会有很多，推进农村现代化进程也会很复杂。本文主要探讨传统文化思想对农村现代化道路的影响。当前，我国正处在实施“乡村振兴战略”和推进农村现代化的重要时期。但是，由于农村地区的群众习惯了生活居住的环境以及一家一户的小规模生产方式，这在一定程度上导致他们会出现与农村现代化推进相悖的心理。事实上，这是传统文化思想产生的消极影响与推进农村现代化之间隐藏的矛盾凸显出来的结果。如何消除传统文化思想的消极影响，使农村现代化在农村顺利推进，是不容小觑的问题。

因此，研究中国传统文化对农村现代化道路的影响，并针对显现出的问题提出相应的对策，就彰显出较为强烈的理论价值和现实意蕴。

一、中国传统文化的丰富内涵

（一）尊师重教，促进个人学识的提高

中国传统文化历来都很推崇尊师重教的价值观念，从儒家的祭祀对象“天地君亲师”就不难看出教师角色在传统社会中的地位。“师者，所以传道授业解惑也”，老师负责的不仅仅是教书写字、传授文化知识，更重要的是对受教育者心灵的教化和思想品行的塑造。老师在传统社会中的这种地位一方面得益于儒家思想的对教育者的推崇，另一方面也来源于人们对教育、对读书的重视。“耕读传家，诗书济世”是传统社会中人们的经世济用之道。科举制度的设立更是催化了底层百姓重视教育，想借助读书来实现“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的人生目标。尊师重教的思想对社会发展起到了重要的推动作用，因此，中国历代都会涌现出很多文豪大儒，农村底层百姓也有了向上层社会流动的可能。

（二）修身养性，注重个人德行的提升

重视对个人道德修养的培养是中国传统文化的核心内容，儒家文化中核心思想“内圣外王”就是对提高个人修养的强调，提高个人修养是成为“圣贤之人”的基础，“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修身是放在首位的，只有注重自身道德修养的提升，才能去承担更大的责任。在以儒家思想为代表的中国传统文化中，饱含着很多在教化人、规训人、提升人德行的思想精华。个人道德思想的提升推动了社会的发展，也塑造了一批在农村现代化进程中德才兼备的探索者和建设者。

（三）天人合一，重视人与自然和谐统一

关于“天人合一”的思想，儒释道三家对此都有过相一致的阐释，汉朝董仲舒将其引申为天人感应学说，到了宋朝，程朱理学又引申为天理之说。其基本思想就是强调要以人为本，重视人与天地自然的和谐统一。自然中的万事万物皆有规律和生存之道，而人类的活动则应该要顺应天时，讲求地利，重视人和，不能违背自然规律。“天人合一”的思想也与现在的“绿色发展理念”相契合，就是要做到与大自然和谐共存，促进人与自然和谐发展。

（四）中庸和谐，推崇不逾矩的价值观

中庸之道是中华民族传统文化的核心，也是传统社会中人们所推崇的为人处世的基本准则。所谓中庸思想就是一方面要求人们在处理问题能够把握好一个“度”，对“度”的把握其实就是要求无论做任何事都要把握好分寸，把事物的两端相统一，采用不偏不倚的中间立场，既不能过之，也不能不及。更重要的是要求人们遵循“天道”，做到人与万事万物的和谐统一，不违背自然规律。

（五）安土重迁，反映土地对劳动人民的价值

安土重迁的思想是中国古代数千年的农业文明的产物，这种观念的形成与以家庭为基本单位的小农经济是密切相关的。土地是农村生产中的最基本要素，是农业社会人们赖以生产和生活的基本资源。对于农民而言，土地就是财富的根本，他们大部分的价值获取都来源于他们所居住的，进行耕作的土地。所以传统社会中的人们对土地是有着很深厚的依恋情节的，并且因为土地的不可移动性，也导致过去农村人口对迁徙流动的拒绝。安土重迁思想的根深蒂固也在一定程度上阻碍了农村现代化的进程。

（六）伦理纲常，强调伦理道德对人的教化

传统中国社会上的人都不是单独存在的个体，都是以家族、宗族为依托，以血缘关系为纽带，以伦理纲常为准则紧密的联系在一起的。传统社会中非常重视人与人之间的伦理纲常，强调男女有别，长幼有序，主要表现为君臣之间的纲常，父子之间的纲常和夫妻之间的纲常。儒家思想所提倡的“三纲五常”在特定的历史时期虽然起到了维护社会的秩序，教化百姓的作用。但是很大程度上也禁锢了人们的思想，阻碍了思想的开放和社会的进步，对中国人的国民性的形成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二、传统文化对中国农村现代化道路的积极作用

（一）尊师重教思想促进了现代农村人才的培养

农村现代化道路离不开人才资源的支持。古代农业是以小农生产、自给自足为主要的形式，这种传统的农业劳作方式虽然在古代对经济社会的发展产生过重要的作用，但是在现代工业文明，以机械化和自动化为主的现代农业发展趋势下，这种传统的、效率低下劳作方式已经远远落后于时代潮流，不能够满足生产的需要。所以改变过去粗放的经营方式，将现代科技与农业相结合，提高当前农业机械化的水平和科技含量就显得非常有必要。而农业生产中的先进生产工具和技术需要靠人来应用。在这样的背景下，培养一批现代农业科技人才就显得非常必要。而传统文化中的尊师重教、依靠读书和学习知识来改变命运的思想就促进了农村家庭对子女教育的重视，在这种思想的影响下，努力学习科学文化知识，获得接受高等教育的机会也自然成为了他们的努力目标。尊师重教的传统有利于提升农村人口的文化素养，有利于农村出来的青年学子能够通过在高校中的学习，掌握现代化的技术和手段，能够将自己所掌握的知识反哺农业，促进农村现代化水平的提高。

（二）天人合一理念维护了人与自然的和谐共生

习近平同志在十九大报告中就曾指出：“坚持人与自然和谐共生。必须树立和践行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的理念”[2]。古代的天人合一的思想讲究人与自然和谐共生，和谐相处。在相当一段长的时间里，我国农村农业的发展是以破坏生态环境为代价的。刀耕火种，人定胜天是传统农业生产的真实写照。根据现代考古发现，我国水土流失最严重和生态环境最脆弱的黄土高原地区在古代是有着茂密的植被覆盖，自然环境良好的地区，造成现在恶劣自然环境的主要原因就是古代人们在从事农业活动中，毁坏原始森林进行耕种，导致了水土的严重流失。黄土高原的现状给我们的农业生产敲响了警钟，在构建现代化农村的道路上，在积极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的过程中，我们必须严守生态红线，走可持续发展之路，做到人与自然的和谐统一，要保护我们的农业耕地不被破坏，不被占用，不进行商业化的开发。

（三）中庸和谐观念保证了农村现代化的稳步发展

坚持中庸和谐之道，走循序渐进发展之路是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走农村现代化道路的内在要求。进行农村现代化建设的过程，必然是一个“扬弃”的过程，必然伴随着对旧体制、旧思想的抛弃和对新的生产方式的追求。我国作为一个发展中国家，在追赶发达国家，进行现代化建设的过程中，避免不了会出现操之过急，忽视客观经济规律的冒进主义。在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因为“大跃进”思潮的影响，使得社会主义建设走了弯路。中庸的思想注重对度的把握，这就要求我们在农村现代化的建设中正确处理好发展、改革和稳定之间的内在关系，尊重事物发展的客观规律，做到循序渐进，稳步发展。

三、传统文化对中国农村现代化道路的消极影响

（一）安土重迁阻碍了农村人口的流动

传统的安土重迁思想虽然是过去人们热爱土地、热爱家乡的体现，但是现代社会中这一观念明显禁锢了人们的思想，阻碍了农村人口的流动。使得一些农村人口几乎一辈子就固守在自己家乡的土地上，不愿意离开去接触外面的世界。在进行农村现代化建设和实施“乡村振兴”战略的过程中，会进行一定规模的乡村改造和重建，而在开展这些基础设施的建设过程中势必会导致一些拆迁和移民的现象，但是他们中有一部分人是不愿意离开自己世代生活的土地的，这也导致在一些地方的拆迁移民过程中出现了“钉子户”的现象。这种现象形成的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受到“安土重迁”思想的影响。这在一定程度上阻碍了农村现代化建设的顺利进行，因此，它不利于农村现代化的发展。

（二）传统伦理纲常禁锢了人们思想的开放

传统的伦理纲常虽然通过教化的方式维护了传统社会的伦理道德和统治秩序，但是极大禁锢了人们的思想，这种负面作用至今都在影响着人们。“现代社会必须建立在成熟的公民社会基础之上”[3]。而传统中国社会是建立在血缘和宗法的人伦关系基础上的，传统社会注重人的等级尊卑的划分，强调人的言行都必须在纲常所规定的道德准则之内，而忽略人的自由和平等，轻视人的个性需求和发展。这种传统的“祖宗之法”严重阻碍了人们思想的开放，阻碍了向现代化前进的步伐。当前在农村地区，由于受老一辈人的传统思想影响，现在仍有相当一部分年轻人的思想较为封建保守，主要表现在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用伦理道德来衡量和批判他人，而不考虑法律所赋予的权利与义务。在办理一些事情时更期望通过找关系、找熟人来走捷径。以及在生育孩子上仍有“重男轻女”的封建思想观念。这些在传统伦理关系影响下所产生的不良现象都会阻碍农村现代化的发展步伐。

（三）小农思想限制了现代化技术的推广

小农经济作为两千多年来封建社会的经济基础，对人们传统思想的形成具有不可磨灭的作用。但是长期以来这种建立自给自足的自然经济基础之上的封闭的小生产方式, 也决定了人们在思想上会存在“封闭、保守、落后”等缺陷。改革开放以来，我国在农村实行了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从这种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度下的生产规模和分户经营的性质来看，农民们仍然是以一家一户的方式小规模进行经营。所以依照这点上来看，这种制度仍具有小农经济的特点。众所周知，中国是农业大国，人口大国，“虽然家庭经营适应了农业生产的特点，但过于狭小的土地经营规模限制了现代农业技术的推广和应用。”[4]在中国大多数农村，自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度实施以来，农民们逐渐地摆脱了贫困，解决了温饱，走上了小康的道路。在这样的情形之下，农民们满足了这样的生产方式，也适应了这样的生产方式。然而，随着中国农村现代化的建设，在农村不得不进行一系列农业经济体制的改革来适应更高先进生产力发展的要求，但是由于农民们担忧新的经济体制会给他们带来消极的影响，自然而然就使得他们排斥新的现代化道路的发展。换言之，在农村进行现代化道路建设的过程中也会受到一定程度的阻碍。

四、传统文化视阈下推进农村现代化发展的应对策略

（一）了解所需，建设让群众有归属感的新环境

真正了解群众所需就是要求干部们深入到群众中去，去实地考察群众针对现代化建设所存在的真实想法和建议，进而针对他们的诉求来制定一系列的政策。在进行农村现代化建设以及实行“乡村振兴”战略以来，易地搬迁已然成为脱贫的一个强有力的方式。然而安土重迁思想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是易地搬迁的一个绊脚石因素。究其原因，无非农民对其所居住环境，所处的故土感情深刻。甚至就算易地搬迁成功，仍会有一部分人会因为生活不习惯而重回故地。那么这个时候建设一个让群众感觉更加舒服的生活环境就显得尤为重要了。建设过程中群众难免会出现思想上的波动，干部要及时倾听与鼓励，并且用行动来打消他们的顾虑。乡村干部要积极宣传未来的美好生活蓝图，让群众对建设后的生活充满期望。尤为重要的是，不要让他们对于建设后的生活环境的期望有所落空。如此一来，在美好的生活环境之下，群众的生活就会逐渐稳固下来。久而久之，大家就会在新的环境之下找到新的归属感。因而，立足这一解决方式可有效淡化传统的安土重迁思想，进而更好地进行农村现代化建设。

（二）依法行政，加快农村文化道德建设步伐

新时期加强对公民的文化道德建设，有利于提升广大人民群众的文化道德水平，更有利于社会主义现代化的实现。坦诚地说，一般的农村相较于城市而言，文化道德建设相对滞后。传统伦理纲常在农村地区规范人们道德行为的作用就会在很大程度上大于城市地区。久而久之，其负面作用会导致人们的思想僵化，阻碍道德水平的提高，也加大阻碍农村现代化的进程。因此，新时代下加快农村文化道德建设步伐是在新时代下构建农村现代化道路的迫切需要。

对于农村文化道德建设要从两方面做起，一方面政府要选拔高素质干部充实到基层队伍中去，发挥带头模范作用，积极地采取一系列政策或实践活动来提高人民群众的思想道德水平。另一方面要对广大人民群众进行监督，建立一定的管理机制，约束和制止封建思想的传播。政府要完善相关方面的法律法规，对于一些依赖“传统之法”而不符合法律道德规范来要求他人获取自身利益的行为，政府要坚持依法治理，绝不姑息。有效打击封建保守思想传播的势头，营造出一个高尚的农村文化道德阵地。

（三）多措并举，促进小农意识思想的转变

小农意识的改造，它是一个复杂的过程，需要我们多措并举。首先，改造小农思想的前提是转变小农生产方式。社会存在决定社会意识。过去自给自足的经济模式与今天在大多数农村地区一家一户的小规模生产方式决定了小农意识的存在与延续至今。因而，针对小农生产方式进行变革，建立起新的大规模适应现代化技术的生产方式，可提高小农生产效率，进而可促进改造小农思想。其次，改造小农思想需加大对“三农”的投入与加强对农民的科学文化教育。加大对“三农”的投入一般来说就是通过政府采取一系列政策或必要的资金扶持，提高农民的经济收入，让农民富起来，进而催生新的思想观念的形成。文化水平决定着发展的限度，不提高农村整体科学文化水平，将难以转变落后的小农意识及在农村整体推进现代化的建设。尤为明显的是，近年来，国家高度重视“三农”问题及农民的文化教育问题，颁布并实施了一系列的惠民、利民政策，开展了文化，科技，卫生“三下乡”等相关活动。目的就是通过政府采取一系列政策或必要的资金扶持，提高农民的经济收入同时增强社会文化建设工作，让小农意识在潜移默化中转变。最后，改造小农意识要符合广大人民的利益。人民群众是历史的创造者，是社会发展的主体。我们要坚持尊重和维护农民们的现实利益，而不是榨取它们的财富和利益。满足他们的要求和解决他们的实际问题，让他们切切实实地感受到实现现代化对他们的益处。在此基础上对他们进行改造，他们才会愿意配合政府实施的农村现代化相关政策及实现现代化的大生产模式。如此一来，他们的小农思想也会在此过程中逐渐被改造。坦诚地说，我国是一个农业大国，至今农业人口总数占人口总数很大比重。小农思想在中国历史文化土壤上已经扎了根，要想转变农民的小农意识思想不仅是一个复杂的过程，更是一个长期的过程。甚至需要几代人的努力才能从根本上铲除落后的小农意识及相应的生产方式。

五、结语

目前，我国处在由一个传统的农业国向一个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转型的关键时期。有效应对传统文化思想对农村现代化道路的不良影响是促进转型期顺利进行的迫切需要。可以毫不避讳地说，在今天传统文化思想占据主导的农村地区推进现代化进程，相当一部分人仍然是拒斥的，藉此，我们必须以消除农村传统文化带来的消极影响为着力点，立足于中国社会现况，改革创新，稳中推进农业现代化建设。久久为功，筑牢作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现代化关键一环的农村现代化的根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