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江亭中秋切鲙》杂剧版本考述
——以《古杂剧》本与《元曲选》本为中心
2021-01-31曾雪莹
◎曾雪莹
(新疆大学中国语言文学学院,乌鲁木齐830046)
元杂剧《望江亭》无元刊本传世。结合《现存元人杂剧书录》[1]《元明北杂剧总目考略》[2]《古本戏曲剧目提要》[3]等元杂剧目录,以及笔者对古本戏曲文献的阅读和整理,目前,元杂剧《望江亭中秋切鲙》(后文简称《望江亭》)的传世版本有以下四种:明息机子辑《古今杂剧选》本,现藏国家图书馆(残本)、台湾“国立”中央图书馆藏(一部),为明万历二十六年(1598)序刊本;明赵琦美钞校《脉望馆钞校本古今杂剧》,现藏国家图书馆,为明万历四十二年(1614)抄校本;明王骥德编《古杂剧》本,现藏国家图书馆,为明万历年间(1573-1620)顾曲斋刻本;明臧懋循编《元曲选》本,现藏国家图书馆,为明万历四十三年、四十四年(1615、1616)刻本。
目前,已有多篇论文分别从作品版本、情节内容、艺术特色等方面对元杂剧《望江亭》进行了探讨和研究。但对于在《望江亭》剧本内容上有明显差异的《古杂剧》本和臧懋循《元曲选》本,均未见详细论述。
研究《望江亭》的版本问题,有助于人们求本溯源,将《望江亭》研究向更深层次推进。笔者通过对读《元曲选》本与《古杂剧》本《望江亭》,比较两个版本在曲牌和曲辞、宾白、语言风格等方面的差异,并试图探究这些差异产生的原因,以期收获一定的认识。
一、曲牌和曲辞的差异
(一)曲牌的差异
《古杂剧》本《望江亭》有29支曲牌,《元曲选》本有34支。两个版本前两折的曲牌基本一致。第三折中,《元曲选》将剧中其他角色演唱的内容单列为一支【马鞍儿】,而《古杂剧》本的这部分内容被列入宾白部分,故较前者少1支曲牌。两个本子在曲牌上差异最大的是第四折,《元曲选》本较《古杂剧》本增加了4支曲牌,分别是:【沉醉东风】【锦上花】【幺篇】【清江引】,这些曲牌的增加使原本朴素简略的情节丰富生动起来。如【雁落儿】前添加一支【沉醉东风】:
【沉醉东风】杨衙内官高势显。昨夜个说地谈天。只道他仗金牌将夫婿诛。恰元来击云板请夫人见。只听的叫吖吖嚷成一片。抵多少笙歌引至画堂前。看他可认的我有些面善。[4]
这时,被谭记儿偷走势剑金牌和文书的杨衙内想要勒索白士中,不料却被已经知情的白士中当场揭穿,只得求饶。临走前,杨衙内提出想再见谭记儿一面。在这段唱词中,交代了事情的前因,谭记儿一句“看他可认的我有些面善”生动地表现了她面对恶势力时的勇敢和轻蔑。而在《古杂剧》本中,这一情节仅用一句“唬的他口不开怎的言,脚不离花街串。数年闻姓名。今日重相见”[5]来表达。将两个版本对比来看,《元曲选》本增加的这支曲子使剧本情节更加完整生动,更有利于表现人物的个性特点。
除了使情节生动,《元曲选》本第四折末尾曲调的增加还大大丰富了剧本的表现内容。《古杂剧》本中,巡抚李秉忠突然出场,洞察杨衙内恶行,为白士中夫妇讨回公道。寥寥数语,便草草收场,这样的收尾使剧本原本的节奏被加快,读来不免有些奇怪。而《元曲选》本增加了【锦上花】【幺篇】【清江引】这三支曲牌,将结局的情节拓展得更为完整,为结局的产生做了一些符合逻辑的铺垫。如此一来,李秉忠的出场断语不至太过突兀,而剧本的结局也不致戛然而止。
【锦上花】不甫能择的英贤。配成姻眷。没来由遇着无徒。使尽威权。我只得亲上渔船。把机关暗展。若不沙那势剑金牌。如何得免。
【幺篇】呀。只除非天见怜。奈天天又远。今日个幸对清官。明镜高悬。似他这强夺人妻。公违律典。既然是体察。端的怎生发遣。
〔李秉忠云〕一行人俱望阙跪者。听我下断。〔词云〕杨衙内倚势挟权。害良民罪已多年。又兴心夺人妻妾。敢妄奏圣主之前。谭记儿天生智慧。赚金牌亲上渔船。奉勅书差咱体访。为人间理枉伸冤。将衙内问成杂犯。杖八十削职归田。白士中照旧供职。赐夫妻偕老团圆。〔白士中夫妻谢恩科〕〔正旦唱〕
【清江引】虽然道今世里的夫妻夙世的缘。毕竟是谁方便。从此无别离。百事长如愿。这多谢你个赛龙图恩不浅。[4]
这三支曲子将谭记儿的申辩、巧夺势剑金牌故事的前因后果、来龙去脉又做了一次交代。同时,还增添了李秉忠对各主人公的判决发落,丰富了剧本的表现内容,使故事结局在艺术表现上更加清晰饱满,在情节逻辑上更加完整合理。
(二)曲辞的差异
综观整个剧本,《元曲选》本与《古杂剧》本在曲辞上的差异很大。在二者共有的29支曲子中,尽管曲子大意基本相同,但曲辞却均存在不同程度的差异。两个版本相较,曲辞中的字句或增加或删减或在原处改动,致使同一只曲子的两个版本在文字呈现上展现出不同的面貌,以上几种改动在曲辞中往往杂糅出现。如第一折中的《村里迓鼓》,《元曲选》在对部分曲辞改动的情况下,还增加了新的曲辞:
【村里迓鼓】我待学你这出家儿清静到大来一身散袒,难熬他这日月韶光似相随相伴,不俺这世间无危难,俺便多曾经憎,只我这玉鬓环,黄粱饭,只是一梦间,姑姑也都,来与你烧药炼丹。[5](《古杂剧》本)
【村里迓鼓】怎如得您这出家儿清静。到大来一身散诞。自从俺儿夫亡后。再没个。相随相伴。俺也曾把世味亲尝。人情识破。怕甚么尘缘羁绊。俺如今罢扫了蛾眉。凈洗了粉脸。卸下了云鬟。姑姑也待甘心捱您这粗茶淡饭。[4](《元曲选》本)
再如第一折中的【混江龙】,两个版本的曲辞部分相同,但《元曲选》本将口语化、世俗化的曲辞改为了更为雅正的文学语言。
两个版本同一支曲子在曲辞上出现差异的原因:一是《元曲选》本较《古杂剧》本,在部分曲辞一致的情况下,臧懋循编纂的过程中增添了新的曲辞内容。二是两个版本曲辞语言的表述方式不同。但无论有何差异,二者曲辞所表达的大意都基本相同。
曲辞在文字上的差异会直接影响剧本在语言风格上的呈现,对此,笔者将在第三部分“语言风格的差异”中进行探讨。
二、宾白的差异
元杂剧剧本的宾白,就其范围而言,大约可以包括三类,即诗对的宾白,散语的宾白,还有类似快板、顺口溜之类。[6]《元曲选》本《望江亭》较《古杂剧》本增加了部分宾白,主要表现在以下两个方面。
(一)丰富情节内容,使剧情趋向合理
臧懋循《元曲选》本较《古杂剧》本多出一些体现情节内容的宾白,这些宾白的增加使故事情节更为完整,使剧情的发展符合逻辑、趋向合理。
如开篇谭记儿上场时的说白:
(正旦上)妾身乃学士李希颜的夫人。姓谭小字记儿。不幸夫主亡化过了。三年光景也。我每日在清庵观和白姑姑攀话。[5](《古杂剧》本)
(正旦扮谭记儿上云)妾身乃学士李希颜的夫人,姓谭小字记儿。不幸夫主亡化过了。三年光景。我寡居无事。每日只在清安观和白姑姑攀些闲话。我想做妇人的。没了丈夫。身无所主。好苦人也呵。[4](《元曲选》本)
在这里,《元曲选》本较《古杂剧》本添加了谭记儿与白姑姑每日攀话的原因。更为重要的是,补充了谭记儿作为一个寡居的妇人内心的孤苦,为其后谭记儿与白士中初见便决定结为夫妇做了铺垫。
再如第一折中,白姑姑介绍白士中与谭记儿二人见面,面对谭记儿的疑问,《古杂剧》本中白姑姑的台词直接道出了“你那里去,他便是你的夫主”,而《元曲选》本则为:“你那里去,我正待与你做个媒人,只他便是你夫主可不好那。”后者较前者多了话语上的铺垫,语气也由陈述转为商量,显然这样的说白是更易为性情刚烈的谭记儿所接受的。此处宾白的增加,在使剧情更为合理的同时,也为剧本增色不少。
(二)增加细节描写,刻画人物性格
臧懋循《元曲选》对宾白的增加还有助于充分表现人物情感,刻画人物性格。如第二折中,白士中坐在公堂之上,担忧杨衙内因觊觎谭记儿而对自己怀恨在心,他害怕杨衙内会报复他,“害我每日悬悬在心”。这一段描写在《古杂剧》本中为:“在前厅上闲坐,看有甚么人来。”而《元曲选》本中则为:“且在这前厅上闲坐片时。休将那段愁怀。使我夫人知道。”在《望江亭》中,作者对白士中这一人物形象着墨并不多,因而其个性特点也并不十分鲜明。而《元曲选》增加的“休将那段愁怀。使我夫人知道”,短短一句话,便将白士中对妻子谭记儿深沉的爱展露无疑,更能体现白士中作为一个丈夫的担当。这一情节是《古杂剧》本中没有的,属臧懋循的“师心自用”,但从刻画人物形象这一角度来看,这种情节的添加是很有必要的。
通过对比两个版本《望江亭》的宾白,可以发现《古杂剧》本较《元曲选》本的宾白在内容上显得较为简略,语言上也稍显质朴。而经臧懋循之手改编过的《元曲选》本《望江亭》的宾白,凭借添加合理的情节内容和细节描写,强化了宾白丰富杂剧情节内容、刻画剧中人物性格的功能。
三、语言风格的不同
从《望江亭》剧本的整体语言风格来看,《古杂剧》本通俗,而《元曲选》本较为雅正,《元曲选》本《望江亭》的语言体现出一种文人化的审美倾向。
(一)剧本语言的规范程度
在语汇的使用上,《元曲选》本的用语较《古杂剧》本更为准确妥帖,因而更加书面化。如表示遵命意味的词语,《古杂剧》本中为“理会的”,而《元曲选》本中则为“谨依来命”;表示惊吓的词语,《古杂剧》本中“吓的”,《元曲选》本为“颤巍巍”;《古杂剧》本中的“纳闷”,在《元曲选》本中为“兀的不闷杀我也”;对白姑姑的敬称,《元曲选》本较《古杂剧》本多了表示尊敬的“您”字,等等。二者相较,《元曲选》本书卷气更重,更符合戏剧文学作为一种文学体裁的要求。
在剧本书面语言的规范化程度上,《元曲选》本较《古杂剧》本也更胜一筹。首先,《元曲选》本增加了许多脚色的名称。如:旦儿、正末、净、外。对于剧本中人物的名称,《古杂剧》本只在剧本中人物姓名出现的第一次时使用了全称,而后的部分大都使用人物的姓氏、身份等称谓的单字作为代称,而《元曲选》本从头至尾都使用人物全称,更显规范。其次,《元曲选》本对人物的动作进行了补充。如:“下”改为“虚下”,“你将耳朵来”改为“做耳暗科”等,在更好地实现剧本舞台提示作用的同时,与读者间也形成了互动。最后,《元曲选》本《望江亭》在每一折后都添加了音释,即为剧本中的部分字标注读音。这样的添加使剧本更为简明,为演员的演出以及读者的阅读提供了便利。
(二)剧中诗歌的表现形态
在与人物相关的诗歌上,两个版本相比,《元曲选》本呈现出了一种雅化的倾向。如第一折中白士中的上场诗,在两个版本中呈现出了不同的风貌:
【白士中上】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一自登科甲,金榜姓名标。[5](《古杂剧》本)
〔正末扮白士中上〕〔诗云〕昨日金门去上书。今朝墨绶已悬鱼。谁家美女颜如玉。彩球偏爱掷贫儒。[4](《元曲选》本)
同是写白士中及第登科,从诗歌的篇幅上来看,《古杂剧》本中呈现为一首五言绝句,语言较为直白浅易。而《元曲选》本将这首诗进行了完全地改编,创作了一首较有文采的七言绝句。从表现的内容上来看,《古杂剧》本只表现了白士中登科及第这一种内容,而《元曲选》本丰富了上场诗的内容,还表现了白士中金科及第后想要追求婚姻爱情的愿望,为后面剧情的发展做了铺垫。
再如,前来报信的院公的上场诗在两个版本中也呈现出不同的面貌:
〔院公上〕老汉最殷勤,答应在白门。谨遵老母命,持书见大人。[5](《古杂剧》本)
〔院公上诗云〕心忙来路远。事急出家门。夜眠侵早起。又有不眠人。[4](《元曲选》本)
显然,《元曲选》本的上场诗不仅道出了院公一路上的奔忙,同时,“夜眠侵早起。又有不眠人”一句为白士中即将面临祸事埋下了伏笔。较之《古杂剧》本朴素直白的诗歌语言,这首诗语言简洁典雅,文学性更强。
(三)人物唱词的语言风格
除剧中的语汇和诗歌,人物的唱词也是体现剧本语言风格的一个重要内容。对于元杂剧的曲辞,王国维评价颇高,他在《宋元戏曲史》中曾这样说道:“然元剧最佳之处,不在其思想结构,而在其文章。……写情则沁人心脾,写景则在人耳目,述事则如其口出是也。”[7]如第一折中【后庭花】一曲的曲辞:
【后庭花】依着他休离了我行坐间。只这十个字不放闲。岂不闻法正天地顺。只他这官清民自安。姑姑着看他今番。我着他实实称赞。姑姑你念经处不放闲。闲管处手叚犇。你东山里放谢安。南山南措秦弱兰。[5](《古杂剧》本)
【后庭花】你着他休忘了容易间。则这十个字莫放闲。岂不闻芳槿无终日。贞松耐岁寒。姑姑也非是我要拿班。只怕他将咱轻慢。我我我撺断的上了竿。你你你掇梯儿着眼看。他他他把凤求凰暗里弹。我我我背王孙去不还。只愿他肯肯肯做一心人不转关。我和他守守守白头吟非浪侃。[4](《元曲选》本)
这一支曲子讲的是谭记儿与白士中相遇之后,面对白姑姑的撮合,谭记儿复杂的心理活动。通过对比可以发现,两个版本的曲辞部分相同,但《元曲选》本中的曲辞增加了文字内容,并将《古杂剧》本中修饰较少的曲辞置换为更具文学意味的曲辞。《元曲选》对【后庭花】一曲的改编,与马致远的杂剧《汉宫秋》中的【梅花酒】一曲有异曲同工之妙。显然,这是编者按照其文学品味对曲辞进行的艺术性改编。
再如同写谭记儿将杨衙内一干人灌醉后的情状,《元曲选》本的“冷清清杨柳岸伴残月”显然比《古杂剧》本“冷清清船儿上觉来也”更有诗意,文化气息更浓。
除上述差异,两个版本《望江亭》在剧本结尾的题目、正名上也有所不同。
题目:闲坐一个庆喜筵会 正名:白士中夫妇团圆[5](《古杂剧》本)
题目:清安观邂逅说亲 正名:望江亭中秋切鲙。[4](《元曲选》本)
将这两个版本进行对比,可见二者的题目、正名体现出了不同的侧重点。显然,《元曲选》本的题目正名能更多地体现剧本内容,也与剧情贴合得更为紧密。
四、差异形成的原因
造成二者差异的最主要原因是臧懋循在编《元曲选》时,依照个人的欣赏趣味对收录的元杂剧进行了改动:“戏取诸杂剧为删抹繁芜,其不合作者,即以己意改之,自谓颇得元人三味。”[8]而在明代,这种修改元杂剧剧本的行为并非只见于臧氏一家。这是因为在明代,元杂剧所生存的社会文化环境和它所要面对的欣赏主体发生了变化。因此,文人、出版商势必会对杂剧的内容进行不同程度地调整,以迎合读者和市场的需求。
明初,文化政策高压,统治阶级宣扬教化的需要使得在元代未受重视的杂剧重新回到历史舞台的中央,并经由一批宫廷贵族之手,实现了短暂的复兴,也由此走向了宫廷化的道路。“杂剧一旦被明代统治者改编为一种宫廷娱乐,就发生了许多本质上的变化,意识形态的压力迫使许多剧本要重写,严格的审查制度使剧本的全部内容必须都以书面形式写出来,而戏剧演出环境的变化加强了杂剧的戏剧性。万历年间出现的元杂剧版本正是这些改编和压力的结果”[9]。因此,元杂剧的体制日趋工整,内容也日趋精美,在完成其政治使命的同时,也逐渐成为能供人欣赏的一种文学体裁。
“元杂剧之为一代之绝作,元人未之知也。明之文人,始激赏之,至有以关汉卿比司马子长者”[7]。在明代,元杂剧迎来了真正欣赏它的受众。随着明代中后期出版业的发展,各种元杂剧选集应运而生,而他们主要的读者,便是有着一定知识文化和审美趣味的文人。所以,体制更加工整,文字更加优美的元杂剧剧本更受文人群体的欢迎。而在明代的众多戏曲选集中,《元曲选》以其囊括元杂剧剧本的数量大、剧本规范程度高而成为明代乃至影响后世的一部具有代表性的戏曲选集。
五、结语
作为一代之文学,元杂剧综合反映了元代的社会现实,集中体现了元代的文学成就。然而伴随元末杂剧的衰落以及动乱的社会环境,元刊杂剧大量散佚,使得人们今天研究元杂剧主要依靠明代及其以后的版本。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元曲选》都是占据学界主流的研究底本。现今较为主流的戏曲选本如:卢冀野编《元人杂剧全集》[10]、顾学颉选注《元人杂剧选》[11]、王季思等选注《元杂剧选注》[12]等均以《元曲选》本为底本。从戏曲改编的情况来看,川剧《谭记儿》、京剧《望江亭》亦主要参考了《元曲选》本的《望江亭》。显然,《元曲选》在后世受到的青睐与臧懋循对剧本的搜集整理和艺术加工不可分割。
臧懋循在选编《元曲选》的过程中对元杂剧剧本进行了不同程度地增删和改写,破坏了元杂剧原有的形态,在戏曲史上曾受到王骥德、凌濛初等多位名家批判。但从文学文本审美的角度来评判,作为一部文学作品,《元曲选》本《望江亭》对剧本曲牌、曲辞、宾白的改编使原本直白通俗的元杂剧体制更加工整,文辞更加优美,情节更加合理。如果从这一角度来评价臧懋循和他的《元曲选》,他的努力是值得肯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