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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道路的文化根基
——论马克思主义与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内在契合

2021-01-29吕存凯

山西社会主义学院学报 2021年3期
关键词:中华文明道路马克思主义

吕存凯

中央社会主义学院,北京 100081

习近平总书记在庆祝中国共产党成立100周年大会上讲话指出,要“坚持把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同中国具体实际相结合、同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相结合”[1]。这一重要论断将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基本内涵从“一个结合”发展为“两个结合”,不仅是我们在新的征程上继续推进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重要指导,而且是对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历史经验的准确概括。从文明发展的基本规律来看,不同国家和民族的文化差异,深刻影响着这些国家和民族发展道路的选择,一个民族的发展道路必然深深植根于它的民族文化之中。作为世界上唯一没有中断的超大规模文明体,中华文明经过数千年的发展,具有强大的规范性。任何外来文化必须与中华文明的根本精神相调适,与中华民族的文化心理相契合,才能真正得到中国人民的认可,进而在中国大地上落地生根。100年来,中国共产党之所以能够带领中国人民取得革命、建设和改革各项事业的不断胜利,并成功开创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一个重要原因就在于马克思主义与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具有深层次的内在契合。这种文化契合促使马克思主义从“外来”转化为“本来”,同时推动中华文明从“传统”转化为“现代”,从而决定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的基本特质。

一、党的领导:无产阶级政党理论与大一统政治传统的契合

中国共产党的领导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最本质的特征,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的最大优势,也是中国道路的基本标识。坚持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不仅是近代以来中国历史和中国人民的选择,同时也是马克思主义政党理论和中华文明“大一统”理念的必然要求。在国家的最高政治领导和根本政治结构方面,马克思主义与中华文明有着高度一致的理解。

中华文明的“天下”观念将世界看作一个统一的政治实体,并在理论和实践中逐渐确立起中央集权的国家制度和政治体制,即“大一统”的政治传统。“大一统”理念萌芽于商周时期,酝酿于战国时期,并在秦汉以后的政治实践中不断发展完善,成为中华民族始终延续的民族心理和文化基因。数千年来,追求国家统一、维护民族团结成为中国历代政治家、思想家和普通民众的思想共识。

“大一统”的政治理念强调,在国家架构中必须有一个政治中心作为整合整个国家和社会的核心力量,这个政治力量必须是强大的、先进的和拥有道义制高点的。第一,只有强大的政治力量才能维护如此大规模政治体的统一,也才能维护正常的社会秩序。第二,只有先进的政治力量才能适应历史发展趋势,推动国家发展和社会进步。第三,只有拥有道义、符合民心的政治力量才能赢得人民群众的衷心支持和拥护。[2]在中国古代政治史上,“大一统”政治责任的承担者是天子(皇帝)和朝廷。近代以来,传统的王朝模式已经无法有效回应近代中国聚合民众、抵抗侵略、维护国家统一的时代课题,时代呼唤一个强大的政治力量以现代方式重新实现国家统一。历史证明,北洋政府和国民党政府都无法承担这一重任,只有新生的中国共产党才能有效凝聚国家力量和人民意志,带领中国人民完成历史重任,建立崭新的社会主义国家,并领导国家和民族不断前进。

中国共产党是按照马克思主义政党理论组织起来的无产阶级政党。马克思主义指出,无产阶级是现代大工业的产物,代表了最先进的社会生产力,担负着推翻资本主义社会、建设一个新社会的历史使命。为实现这一历史使命,无产阶级必须建立自己的革命政党即共产党,作为无产阶级革命事业的领导力量。共产党没有自身的任何特殊利益,而是忠实地代表广大无产阶级的利益,同时也就是代表广大人民群众的利益。可以看到,共产党的这些基本性质和特征完全符合“大一统”理念对于核心政治力量的要求。首先,共产党作为无产阶级政党,以马克思主义这一科学理论为指导,代表无产阶级这一最先进的社会阶级,代表着未来人类社会发展的方向,具有高度的先进性。其次,共产党代表无产阶级和广大人民群众的根本利益,拥有最广泛的民心支持和道义支撑。再次,上述两点共同决定了共产党具有无比强大的政治力量。

由此可见,中国共产党之所以能够赢得广大人民群众的真心拥护,成为中国各项事业的领导核心,并非历史的偶然,而是有着深刻的文化根源。马克思主义政党理论与中华文明“大一统”政治理念的深度契合,决定了中国的现代国家建设必须在一个坚强有力的领导核心的主导下建构社会秩序、整合社会资源、推动社会进步、引领民族复兴。这一文化逻辑落实于当代中国的发展道路,就是必须坚持中国共产党的领导。因此,中国共产党的领导核心地位,不仅是马克思主义政党理论的必然要求,同时也是中华文明“大一统”政治理念在现代中国国家建设中的具体体现。

二、人民中心:人民主体理论与以民为本价值原则的契合

中国共产党是最广大中国人民根本利益的代表。坚持以人民为中心,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不仅是中国共产党的根本宗旨,也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鲜明特征。党的十九大报告指出,必须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发展思想,不断促进人的全面发展、全体人民共同富裕。中国道路的这一根本价值立场,既是马克思主义人民主体理论的要求,也是中国传统以民为本政德观的体现。

民本思想是中国传统政治伦理观念的核心。早在殷周之际,政权合法性的主要内容就实现了从“尊神”向“敬德”的转变,而统治者“德”的基本内涵就是保民、爱民。《尚书》中提出“天视自我民视,天听自我民听”、“民惟邦本,本固邦宁”等政治思想,成为民本思想的早期萌芽。此后,这一理念在政治思想和实践中不断发展。

春秋战国时期,各主要思想流派都提出了自己的民本思想。孔子提出以“德治”为核心的治国原则。孟子将其发展为“仁政”思想,并提出“民贵君轻”、“保民而王”等观点。荀子不仅看到了人民的力量,指出“君者舟也,庶民者水也;水则载舟,水则覆舟”;而且进一步提出“天之生民,非为君也;天之立君,以为民也”的民本观。老子则指出:“圣人无常心,以百姓心为心”,认为统治者不应有私心私利,而是要以满足人民的需要为根本。此外,墨家的“兼爱”、“非攻”,法家的“耕战为本”等主张都蕴含了重视人民的思想。此后,历代思想家对民本思想多有论述,逐渐形成了以儒家思想为主体、融墨法道等各家思想为一体的民本思想体系。[2]

在明清之际的早期启蒙思潮中,民本思想有了新的发展,启蒙思想家将一姓之国与百姓之天下区分开来,主张改革不合理的君主专制制度。这种思想与近代传入的现代民主思想相融合,推动中国传统民本思想实现了根本变革,“以民为本”真正成为现代国家的理论、制度和法律基础。中国共产党对这一政治文化传统进行了创造性的继承和转化,成为立党执政的根本宗旨,从而赢得了广大人民群众的真诚拥护,拥有了最广泛的群众基础。

马克思主义传入中国后,之所以能够迅速被普通民众认可和接受,与其人民主体理论有着密切关系。历史唯物主义指出,应该从人民群众生活的社会条件及其变革来考察社会历史,而非只从抽象的意识观念出发理解历史的运动。由此出发,马克思主义指出,人民是历史的创造者。人民群众不仅创造了物质财富和精神财富,而且在关键的历史时刻直接参与革命运动,推动历史发展;因此,应该现实地分析人民群众的实际生活状况和他们对于社会历史发展的根本推动作用。在这个思想基础上,马克思主义坚持人民的中心地位,坚持一切为了人民、一切依靠人民的实践原则,捍卫人民的政治权利,满足人民的物质利益,调动人民的积极性。[3]66-67中国共产党作为马克思主义政党,始终坚持马克思主义的人民主体理论,将人民的事业作为自己的事业,将人民的利益作为自己的利益。可以看到,在重视人民、以人民为中心这一根本价值立场上,马克思主义与中华文明同样具有高度一致性。

中国道路的成功选择,根本因素就在于中国共产党紧紧依靠人民的力量,融汇人民的智慧;中国道路的不断拓展,根本动力就在于充分发挥人民的智慧和创造精神;中国道路的重大价值,就在于这是一条造福人民、不断增进人民福祉之路。[4]因此,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是中国人民自己选择的道路,也是创造人民美好生活的必由之路。中国道路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发展理念,创造性地将中华文明“以民为本”的政治文化传统同马克思主义人民主体理论结合起来,并在实践中为其赋予了更加深刻的理论内涵和时代价值;而“以民为本”的传统政治理念和马克思主义人民主体理论则为中国道路分别赋予了更加深厚的文明积淀和更加科学的理论依据。

三、改革创新:实事求是精神与与时俱进发展理念的契合

改革创新是人类社会不断向前发展的持续动力。中国道路之所以能够行稳致远,就在于始终坚持一切从实际出发,实事求是,与时俱进,不断根据现实情况的变化发展对理论进行相应调整,从而更好地指导实践。可以说,改革创新是开辟和发展中国道路的重要动力之一。这是马克思主义实事求是思想路线的具体要求,也是中华文明与时俱进、革故鼎新发展观的当代体现。

中华文明自古具有推崇与时俱进、改革创新的传统。中国古人认为,变易是世界的真实存在状态,天地自然运化生生不息,每时每刻都产生新的变化。在“天人合一”的传统世界观中,人类社会也应当自觉效法天道,根据主客观因素的变化,不断地进行自我革新。

对于这一点,古人有诸多论述。如《尚书》中就提到“德日新,万邦惟怀”,《礼记·大学》也指出要“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这些更多地强调个人在德行修养方面的不断完善。另一方面,关于政治革新的论述也屡见不鲜。例如,《诗经》就认为“周虽旧邦,其命维新”,《周易·革卦》也指出“天地革而四时成,汤武革命,顺乎天而应乎人”,从天道的高度为“革命”赋予了根源的正当性。而《周易·杂卦传》则进一步提炼出《革》《鼎》两卦的抽象意义:“《革》,去故也;《鼎》,取新也。”此后,“革故鼎新”成为中国古代进行政治变革时的经典依据之一。

纵观中国古代史,各种大大小小的改革贯穿其中,构成了一个强大的变法传统,最具代表性的如管仲改革、商鞅变法、孝文帝改革、王安石变法、张居正变法、戊戌变法等等。它们大都是在时代发生大变动时,改革者为维护统治秩序、推动社会发展进行的,也都促进了中国社会的相应变革。

无独有偶,马克思主义也同样强调要坚持实事求是、与时俱进,反对任何保守僵化、脱离实际的做法。马克思指出:“正确的理论必须结合具体情况并根据现存条件加以阐明和发挥。”[5]541恩格斯也明确指出:“马克思的整个世界观不是教义,而是方法。它提供的不是现成的教条,而是进一步研究的出发点和供这种研究使用的方法。”[5]664这种实事求是的思想原则必然要求根据实际情况的变化对理论进行不断发展完善。正是有了这种发展的眼光,马克思主义才能不断与时俱进,永葆思想活力,不断探索时代发展提出的新课题,回应人类社会面临的新挑战。

中国共产党在革命、建设和改革的历史实践中,将中华文明与时俱进、革故鼎新的发展观与马克思主义方法论有机结合起来,将“一切从实际出发,理论联系实际,实事求是,在实践中检验真理和发展真理”确立为党的思想路线,成功地实现了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理论飞跃,并指导现实实践不断取得成功。从革命时期开辟“农村包围城市,武装夺取政权”的中国革命道路,到建设时期艰苦探索“以苏为鉴,走自己的路”,都体现了实事求是、与时俱进的精神。而改革开放更成为中国道路的鲜明特征和强大动力。在新时代,中国共产党进一步将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同新时代中国具体实际相结合,推动党和国家事业取得全方位、开创性历史成就,发生深层次、根本性历史变革,中华民族迎来了从富起来到强起来的伟大飞跃。这些事实充分证明,坚持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同中国具体实际相结合、不断推进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时代化是完全正确的。

中国道路内在蕴涵着实事求是、与时俱进的思想原则,高度注重改革创新,强调要根据实践的发展,以问题为导向,推进具体制度机制改革,推动各项工作创新,不断赋予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以生机和活力。[2]中国道路的这些特质,正是对中华文明发展观和马克思主义方法论的继承发扬和实践运用,也必将不断促进中国道路的开拓和发展。

四、共同富裕:共产主义理想与天下大同社会理想的契合

共同富裕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根本原则,是中国共产党人始终不渝的奋斗目标。将共同富裕作为根本原则,既是由中国道路的社会主义属性和共产主义理论所决定的,也深刻契合了中华文明追求财富均等、世界大同的社会理想。

中华文明向来反对贫富悬殊、推崇社会公平,并进一步主张社会公有。这种社会理想被包括社会精英和底层民众在内的所有社会成员所共享,具有广泛而深厚的社会心理基础。就社会精英而言,中国古代的思想家大都主张社会财富的公平分配。孔子明确指出“不患寡而患不均”,认为社会财富的公正分配是维护社会稳定和谐的重要因素。孟子激烈批判“庖有肥肉,厩有肥马,民有饥色,野有饿莩”的社会不公现象,主张恢复井田制,以解决贫富悬殊问题,保障普通民众的基本生活。墨子主张天下应该“兼相爱,交相利”。老子则从“天道”的高度指出应该“损有余而补不足”,而不能“损不足以奉有余”,其中蕴含了主张社会公平的思想。就普通民众而言,中国古代的农民起义大都是对社会两极分化、贫富悬殊的激烈抗议。陈胜在号召戍卒起义时说“王侯将相宁有种乎!”黄巢自称“天补均平大将军”,王小波在起义时也说“吾疾贫富不均,今为汝均之”,李自成起义则以“均田免粮”为口号。在太平天国运动中,《天朝田亩制度》描绘了一幅“有田同耕,有饭同食,有衣同穿,有钱同使,无处不均匀,无人不保暖”的美好图景,使中国古代农民“等贵贱,均贫富”的朴素平均主义达到顶峰。

中华文明关于美好社会的理想愿景集中体现在“天下大同”的思想中。《礼记·礼运》有着对大同社会的经典描述:“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选贤举能,讲信修睦……”这种理想社会在近代中国获得了空前的重视,成为不同政治和思想派别共同的思想资源。康有为在《大同书》中明确指出,贫富问题的根源在于财产私有制。因此,必须消灭私有财产,实行公有制,由世界公政府统一管理经济生产和分配。孙中山有鉴于欧美发达国家贫富差距过大的社会现实,提出“民生主义”的主张,以缓和社会矛盾,避免社会革命。此后更进一步将民生主义的内涵扩充为“平均地权,节制资本”,并强调民生主义与社会主义、共产主义是相通的。毛泽东也曾用“大同”来表述共产主义没有阶级、没有剥削、共同发展、共同富裕的理想社会。

马克思主义对共产主义社会的设想与中华文明“天下大同”的社会理想具有很多相似和相通之处。马克思和恩格斯科学地指出了资本主义经济运动所具有的内在矛盾,指出了资本主义社会贫富两极分化的社会根源。在此基础上,他们科学地预见到共产主义理想的必然实现。共产主义的基本内涵和根本目的在于,克服和解决资本主义社会的财富两极分化,消除由此带来的社会全面分裂和对抗,在社会财富极大丰富的现实基础上实现人的自由全面发展。[3]154-155马克思主义的共产主义理论克服了以往共产主义乌托邦理想的空想性,指明了实现共产主义的科学道路。

对于中国人民来说,马克思主义的共产主义理想与“天下大同”理想高度一致,因此具有天然的亲和性;另一方面,马克思主义也指明了实现大同社会的现实途径,使“天下大同”具有了现实可能性,而不再仅仅停留于人们的美好想象之中。毛泽东指出:“康有为写了《大同书》,他没有也不可能找到一条到达大同的路。”[6]历史证明,这条到达大同的正确道路已经由中国共产党和中国人民在马克思主义中找到并进行了成功实践,中华民族几千年来的大同理想将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伟大实践中最终实现。

无论是中华文明“天下大同”的社会理想,还是马克思主义的共产主义理论,都寄托着全体社会成员摆脱贫富不均、促进社会公平、实现人的自由全面发展的美好愿望。在这一方面,两者有着人性层面的深度契合。而要实现这一理想,基本的前提条件就是实现社会物质财富的极大丰富和全体社会成员的共同富裕。因此,中国道路以实现全体人民共同富裕为根本原则和根本目标,是共产主义理论和“天下大同”理想的共同要求在当代中国现阶段的具体体现,有着坚实的思想和文化根基。

五、和平发展:国际主义精神与和而不同文明理念的契合

和平发展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的标志性特征之一。与西方大国通过掠夺、殖民、战争等方式实现崛起的发展模式不同,中国在遵守现有国际规则的前提下,坚持走独立自主的发展道路,通过本国人民的艰苦奋斗,以和平方式实现国家发展,同时实现与他国的互利共赢。中国道路的和平发展特征,是马克思主义的国际主义精神与中华文明爱好和平、和而不同的文明发展理念的鲜明体现和本质要求。

作为独立发展的文明体,中华文明在长期的对外交往中,始终坚持“和而不同”的基本理念。“和而不同”以承认世界的多样性为基础,认为不同的事物乃至文明都有其存在的合理性和独特价值;而这种多样性的存在恰好构成丰富多彩的整体世界,每一种存在都能在这个整体中获得其恰当的位置,并与其他存在和谐共处。实际上,存在的多样性恰恰构成了统一性的前提和基础,而完全同质化的世界反而难以长久维系。这是中国古人早已发现并反复强调的道理。如西周末年的史伯就指出:“和实生物,同则不继。以它平它谓之和,故能丰长而物归之。若以同裨同,尽乃弃矣。”(《国语·郑语》)《礼记·中庸》也强调天道的和谐本质:“万物并育而不相害,道并行而不相悖。”《周易·系辞传》也指出:“天下同归而殊途,一致而百虑。”

由此出发,中华文明发展出一套不同于西方文明的文明观,即尊重文明差异,反对文明迫害,强调不同文明和谐共处。孔子就曾坚决反对对外侵略,主张以文明感化他者:“远人不服,则修文德以来之。”这一思想被孟子发展为国际关系领域的“王霸之辨”。所谓“霸道”,是指以武力强迫他国屈服;所谓“王道”,是指以德行感化他国顺服。此后,“王道”成为中国古代处理国际关系的基本原则和终极理想。

为实现“协和万邦”的王道理想,中国自汉代开始就按照儒家思想构建了一套文明交往的礼仪制度,并与东亚其他国家共同建立起朝贡体系。在朝贡体系中,中国与周边国家只是一种形式上、道义上的“宗藩”关系,中国并不否定属国的独立和主权,也不干涉属国内政,而是强调以文明、和平的方式构筑国际秩序,从而将安全需求与文化追求统一起来。[7]这一国际秩序及其文明理念也得到了东亚其他国家的支持,并形成了具有强烈儒家色彩的东亚文明圈。英国学者克里斯托弗·库克在《文明国家的崛起》一书中指出,中华文明是“天生的和平、非扩张主义和非帝国主义的文明”[8]。作为世界上唯一从未中断的古老文明,中华文明以和为贵,与人为善,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等优良传统代代相传,成为中国和平发展的文明底色。

另一方面,和平发展也是马克思主义国际主义精神的必然要求。马克思主义坚决反对任何形式的民族剥削和民族压迫。他们虽然强调革命的联合和全球一体化的未来发展趋势,但始终强调革命和发展的独立自主,坚决反对某个民族将自己的意志和道路强加到其他民族身上。[3]138马克思明确指出,工人阶级致力于建立的新社会的国际原则是和平[9],还指出,“奴役其他民族的民族是在为自身锻造镣铐”[10]。恩格斯也指出:“胜利了的无产阶级不能强迫任何异族人民接受任何替他们造福的方法,否则就会断送自己的胜利。”[11]列宁指出,“共产主义是不能用暴力来灌输的”[12],强调革命的独立自主,反对革命的强行移植。因此,马克思主义充分尊重和支持不同国家和民族根据自身实际选择合适的革命和发展道路,坚决反对任何干涉其他国家和民族的霸权主义行径。这种国际主义精神与中华文明和而不同的文明发展理念高度契合,成为决定中国发展模式和外交政策的理念根基。

中华人民共和国自成立以来,始终坚持和平发展的基本模式。新中国成立之初,我国就提出“和平共处五项原则”,展现了与其他国家和平共处的国际形象。改革开放以来,随着综合国力的不断提升,我国反复强调要坚定不移地走和平发展道路,为世界和平和全球发展做出贡献。党的十八大以来,我国提出推动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进一步体现了中国道路和平发展合作共赢的重要特征,打破了西方文明“国强必霸”的逻辑,为构建新型国际关系提供了新的认识视角和思维模式。可以说,中华文明和而不同的文明理念和马克思主义的国际主义精神,为中国道路赋予了深厚的文明底蕴和鲜明的世界意义;中国道路面向世界、追求和平的重要特征,也成为中华文明和而不同的文明理念和马克思主义的国际主义精神在当代中国的最新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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