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组诗）

惊蛰时分

惊蛰时分

父亲指给我

一条春天的大河

我曾经看到过这条大河

我看到过机帆船

在河岸激起的阵阵排浪

而此刻，我看到

穿梭的小船

在河面撒下的渔网

“杨柳已经绿了！”

父亲激动地说

仿佛沉浸在旧时代的爱情

惊蛰时分

大河蜿蜒东去

像匆匆逝去的光阴

整整十年

斑驳的白发

已覆盖了父亲明净的前额

春天的大河波浪宽阔

一艘机帆船从河面驶过

船尾站着一个叼着烟卷的舵手

“杨柳已经绿了！”

父亲又一次大声地说

我分明听到了惊蛰时分响起的雷声

多年以前

多年以前

在春光灿烂的草地上

有一群鸽子在飞

不，是月光在大地上飞

或者，是阑珊的灯火

在钢铁肥厚的手掌下呈现出暗淡的光辉

我循着湍急的河岸

聆听着锈迹斑斑的歌唱

从黑暗中返回

春天像一个孩子

并未听从大地的忠告

鲜花、河流已散布在山峦的背后

并不需要提示的语言

阵阵大雁

用满身的伤痕组成巨大的窠巢

我已无法感悟太多的浪漫

在无限的虚空中

我努力地追求完美和奇迹

拒绝时间

拒绝从海上传来的阵阵钟声

一点一点地消失

多年以前

在鲜花绚烂的草地上

有一个朗诵的人，是我

地平线

我经常在一个地方伫立良久

不是为了思考

而是在努力地辨别地平线的方向

当暴风雪来临

我将一束鲜花献给爱情

代表着我的笨拙

没有呼吸的云朵

月亮和星星已经休息

河流正逐渐变得清澈与开阔

遥远的地平线上

有飞鸟，有火焰

朦胧中海风吹拂着少女的黑发

悬挂着的黎明，飘荡着

琥珀色的春天

阳光会重新对着我们微笑

虽然我很穷

我想，这并不意味着悲观

因为太阳才是地平线上最后的胜利者

千里桃花

在秋天，我梦见千里桃花

白里透红的桃花

在涟漪点点的河面轻轻飘过

繁星挂满深邃的夜空

像饱满的乳房

喂养了铺满月光的大地

仿佛是因爱情而闪烁的星光

桃花轻撩起洁白的裙裾

安详而静谧

我依稀瞥见

一双白嫩而温润的恋人的手

轻轻地抚摸我的面庞与胸口

我曾经相信过谁

又曾经拒绝过谁

或者在森林里期期地等待过谁

飒飒秋风

推送着漫天飞舞的枯叶

金黄的或者胆怯的、悲哀的胜利

在秋天，我梦见

万紫千红的桃花

在细浪滚滚的河面随波逐流的姿势

陌  上

年年陌上生秋草，日日楼中到夕阳。

——晏几道

在秋天，我从陌上走过

笙歌与诗行都烟消云散

只有双脚溅满泥泞的花瓣

安详来自袅袅的炊烟

或者榉树下面的犬

篱笆和少年

露珠淋湿了我的头发

亦或是时间让我忘却了

卑鄙和短暂的疼痛

秋天那样地诚挚而质感

因为背叛

愛情才显得弥足珍贵

在金色的波纹中

大地总是一动不动

夕阳依旧斜照着木屋的楼道

鸟儿已飞尽，秋草已渐黄

生命像木桨一样忧郁

时间终会将我们送往彼岸

此刻，泪水沾湿我的襟袖

在凛冽的秋风里

我悄悄地换一袭木棉长衫

作者简介：晓川，民刊 《先锋诗报》 主编。作品散见于 《诗刊》 《星星诗刊》 《诗歌月刊》 《诗潮》 《扬子江诗刊》《作品》 《飞天》 《西部》 等文学期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