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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中海的超级“流浪汉”

2021-01-27傅新民

书屋 2021年1期
关键词:伊莎贝拉哥伦布流浪汉

傅新民

弥漫全球的新冠疫情,封闭限行的隔离措施,给了我一个岁月静好的读书机会。写于约四百年前的《丧钟为谁而鸣:生死边缘的沉思录》,英国玄学派大诗人约翰·多恩的文笔虽艰涩生僻、深邃隐晦,但仍让今人阅读时感受到罹染瘟疫、深陷病痛中作者的思考、自勉和祈祷。美国资深医生杰里米·布朗的《致命流感:百年治療史》,给世人揭开了1918大流感那段比“一战”更残酷、死亡人数有史以来最多的全球性瘟疫的面纱。而让我读之尤其悦目养心的是以色列历史学家尤瓦尔·赫拉利的简史三部曲:《人类简史》、《未来简史》、《今日简史》与美国人类学家贾雷德·戴蒙德的《枪炮、病菌与钢铁——人类社会的命运》,因为那优雅流畅、“刻骨铭心”的生动文字与荧屏上闪现的美国波士顿市哥伦布雕像被斩首的情景,让我忆起那年漫步西班牙巴塞罗那“流浪者大街”、在阿拉贡王宫台阶倾听“流浪汉”探险家哥伦布与金主伊莎贝拉女王史话的一幕幕。

2014年7月盛夏,顶着地中海午后炽热的阳光,我们一行从加泰罗亚广场步入兰布拉斯大街,据说几乎所有来巴塞罗那的游客第一站都选择在这条街道停留。因为这条约两公里长、两边绿树成荫的步行长廊,设计并建成于公元十八世纪,历经沧桑,几经兴衰,仍保留着许多古典风格建筑和欧洲传统街头文化艺术。耸立于大街周围的宫殿古迹、广场市场、剧院博物馆造型别致、色彩斑斓,游历其间,让人目不暇接,浑然忘记了夏日的炎热。这条大道俨然已成为欧洲最著名的林荫大道之一。兰布拉斯大街宽敞、洁净,街边栽种着一排排形体雄伟、枝叶茂密、有“行道树之王”誉称的悬铃木,商业区街道两旁的书报亭、花店、食品亭鳞次栉比,把街道装点得五彩缤纷、生机勃勃。这条大街曾是作家和艺术家们的最爱,至今仍有许多不同种族、来自世界各地的流浪者和艺人云集于此,花样百出、使尽浑身解数地表演着各种“街头艺术”;沿街还伫立着不少衣着鲜艳、造型各异的流浪艺人“真身雕塑”,当你驻足仔细打量并往其脚下的盆子扔钱时,“雕塑”会挤眉弄眼以示回应。我想,在欧洲,流浪是艺人们一种很常见生活方式,而西班牙加泰罗尼亚民族则把这种方式推到了极致,巴塞罗那这条闻名遐迩的兰布拉斯大街,或许天生就是流浪者的乐园,人们俗称之为“流浪者大街”,不啻是戏言,也是赞语。

导游介绍,漫步走到“流浪者大街”靠海终点处将会与一位公元十五世纪的超级“流浪汉”不期而遇——当年热那亚水手克里斯托弗·哥伦布从地中海那头的亚平宁半岛一路漂泊过来,寻求航海援助,费尽周折、终不言弃,1492年8月3日,一夜未眠的哥伦布率领西班牙伊莎贝拉女王资助的三艘帆船和一百二十名船员终于扬帆启航了,西班牙也悄然踏上了世界史上首个所谓“日不落帝国”之路。

船队远航伊始,借信风的助力轻松航行了一千多海里。史载,哥伦布耍了个小聪明,他写了两本航海日志,一本真的自己留底,一本假的给船员浏览。在假的日志中,他缩小了航行距离,以避免船员因为距离大陆太远而害怕。由于哥伦布的计算错误,假的航程比“真实”的航程更接近于实际。因此,当在茫茫大海航行已有好长时日没见着陆地时,这些从未有过如此体验的船员开始抱怨了。船上的淡水也开始变质,食物难以下咽,骚动不安的可怕情绪在发酵、蔓延。船员与哥伦布的冲突争吵开始了,要求放弃寻找陆地,趁南风不大时返航回家。但哥伦布说服他们再往前航行三天时间,因为之前已发现有鸟在海天飞翔,说明离陆地应当不远了。一日清晨,刮起了信风,船队的前行航速加快,船员的恐惧感又被重新唤醒,回家的强烈愿望再度燃起,哥伦布巧言善语设法暂时平息了骚乱。幸好,吉祥的讯息接踵而至,船队陆续发现并捞起了一些陆地才有的树枝、藤茎、木板及一根明显经过加工的小木棍。显然,陆地确实已经不远了。

1492年10月12日凌晨,曙光乍现,一位在前甲板做瞭望的船员看到了西边的地平线上露出一条陆地的黑线,这次发现的是真正的陆地,因为在漫长的航行中,船员们不止一次地把天边的云彩错认成陆地。经七十个昼夜险些半途而废的艰苦航行,一大块崭新的陆地横亘于前,横渡大西洋到美洲新大陆的航路终被开辟了。哥伦布最早登上的这块土地,今属于中美洲巴勒比海中的巴哈马群岛,但他至死都认为自己到达的是东方印度。亢奋不已的船员登岸后举行庆典,当地的土著如发现天外来客似的远远地围拢过来观看,因为误认为是印度,所以哥伦布把这些人叫作印第安人,这个名称一直沿用至今。印第安人温顺而慷慨,不幸的是,这些单纯坦诚和慷慨大方的品质却引发了殖民者贪婪、残暴的劣根性。登岸后的第三天,10月14日哥伦布就在《航海日志》中写道:“这些人根本不会摆弄武器……用上五十人就能征服他们,并使他们做一个人想要他们做的事。”在随后欧洲人进行的殖民统治中,一两百年间大批善良淳朴的印第安人遭屠杀、被奴役。在登岸后接下来的日子里,哥伦布四处寻找日本和中国——两个在《马可·波罗游记》中记载的黄金遍地国家。他始终认为所到达的地方是印度的边缘地区,所以才如此荒凉。翌年1月4日,骄傲又虚空的哥伦布起程返航西班牙。

此时,我们在导游边说边走的引领下来到大街的尽头,这里是市中心与海港连接处,一座哥伦布纪念碑高耸于此,抬头仰望,地中海耀眼灿烂的阳光给哥伦布塑像仿佛披上了一件金色的外衣。导游介绍,这座纪念碑高六十米,是为了纪念公元1492年哥伦布第一次从美洲探险凯旋而建。巴塞罗那城是第一个听到哥伦布正式宣布发现新大陆和描绘奇异新世界的地方。这座巍峨的圆柱形纪念碑全部用赭红色大理石建成,塔身上镌刻有“光荣属于哥伦布”、“向哥伦布致敬”两行西语大字。环绕柱体中部雕有五个凌空飞舞的女神,底座四周雕有八只巨大的黑狮,还有记载着哥伦布航海事迹的碑文,及当时资助他远征的伊莎贝拉女王与其丈夫斐迪南国王的雕塑。圆柱顶端的哥伦布全身立像由一座城堡要塞前的大炮熔化后铸铁制成,是世界上最大的哥伦布塑像。造型呈现出哥伦布凝神远望、左手持《马可·波罗游记》书本、右手指向前方海洋的姿态。我伫立于纪念碑前,仰望着巍峨矗立的哥伦布雕像,浮想联翩、心绪糅杂。我思忖,哥伦布的横空出世处于十五世纪末十六世纪初欧洲传统社会转型变轨时期,他对美洲新大陆的意外发现顺应了欧洲新兴资产阶级掠夺财富、发展资本主义的迫切要求。

毋庸置疑,美洲的发现和殖民,客观上促进了世界市场的形成,大量金银流入欧洲,扩大了资本的原始积累,推动了欧洲资本主义的发展,加速了欧洲封建制度的崩溃,开启了世界一体化、经济全球化的进程。同时也不可否认,哥伦布发现美洲以后,尾随接踵而来的欧洲诸国探险家的足迹很快踏遍整个新大陆,在美洲相继建立起殖民奴役制度,给原住民印第安人带来了深重灾难。贾雷德·戴蒙德的《枪炮、病菌与钢铁——人类社会的命运》写道:“在我年轻的时候,美国小学生所受到教育是,北美洲本来只有大约一百万印第安人居住。把人数说得这样少,对于为白人的征服行为辩解是有用的,因为他们所征服的只不过是一个可以认为几乎是空无所有的大陆。然而,考古发掘和对最早的欧洲探险者所留下的关于我们海岸地区的详尽描写表明,印第安人原来的人数在两千万左右。就整个新大陆来说,据估计在哥伦布来到后的一两个世纪中,印第安人人口减少了百分之九十五。”尤瓦尔·赫拉利在《人类简史》中,不仅对郑和下西洋与哥伦布探险发现新大陆做了价值观不一的比较评述,而且对如外星人般出现在美洲大地、诱惑欺骗与残忍杀戮原生居民的西班牙殖民者,及稍晚登陆美洲的英国“天路客”“陌路人”组成的移民团予以了无情揭露与抨击。

地中海上空的骄阳开始西斜,我们登上旅游巴士转到另一景区游览,靠在舒适的背垫上我仍在想,哥伦布当年向西或向东远航归来,其上岸陆地码头都应在西班牙在大西洋沿岸的港口,凭什么绕一个大弯到另一个海畔的巴塞罗那来发布相关资讯及其他,其中必有什么蹊跷。冥思中行车已辗转来到老城区,巴塞罗那的很多著名建筑都集中与此。此时坐落于国王广场一角的著名阿拉贡王国王宫旧址映现在眼前。巴塞罗那在其漫长的历史上曾作为阿拉贡王国的都城,伊莎贝拉女王对哥伦布的资助与荣归迎接都是在阿拉贡王宫完成的。阿拉贡王宫原貌保护很好,导游说就在王宫入口处的这块石头台阶上,伊莎贝拉女王迎接了第一次远航美洲大陆归来的哥伦布。德拉克罗瓦创作于1839年、现藏美国俄亥俄托莱多美术馆的油画《哥伦布荣归》,形象生动地描绘下了这一幕。史载,其实最早看到哥伦布凯旋的并不是西班牙女王伊莎贝拉,而是葡萄牙国王若奥二世,这位钦命好望角之名、葡萄牙人眼里的“完美君王”,也是那个时代专注于“建立伟大功勋的深切欲望”的精明英主,哥伦布最早寻求的金主是他。哥伦布返航时受风暴气候影响首先到达里斯本,有一说是哥伦布故意为之,欲给当初拒绝他的葡萄牙国王若奥二世难堪。若奥二世听了哥伦布“趾高气扬、傲慢狂妄、夸大其词的探险旅程讲述”后,看了看他带来的外貌显然不像非洲人的土著人证,半信半疑叫人拿来一碗干豆子,让印第安人在桌子上摆出新世界的模样。据说,这个地理游戏后来让他暗自捶胸顿足,半夜仰天长叹:“见识短浅的人啊,我为什么让这样重要的大事溜走了呢?”郁闷的葡萄牙人对哥伦布的探险成果一直保持沉默,于是历史就留下了哥伦布乘着西班牙女王派来的马车,带着五个手持彩色鹦鹉的印第安人,穿越伊比利亚半岛来到巴塞罗那宣布发现新大陆的记载。

公元十五世纪初叶,率世界之先的葡萄牙人稳扎稳打地沿非洲西海岸向南大西洋挺进,发现并绕过非洲好望角,正开辟往印度、往东方的新航路之时,从西欧向西横渡大西洋到达亚洲东海岸的另一条新航路开辟计划,也在酝酿和筹划之中。这个计划的设想和实施都与一个流浪汉水手密不可分,他便是后来闻名遐迩、名垂青史的哥伦布。哥伦布虽生于意大利的热那亚,但从小家境贫寒,没受过什么正规教育,十四岁时就出外航海谋生,其人生转折的拐点是幸运地流浪到了当时的世界头号航海强国葡萄牙。他在里斯本做了八年的水手船工,为从一个小工、小贩、小水手成为航海家和探险家的精彩转身而苦修苦练。当时的葡萄牙和里斯本是欧洲航海业最发达的国家与远航探险中心,哥伦布在这里获得了远洋航行的技术和经验,学到了许多天文、地理、水文、气象知识,掌握了观测、计算、制图等学问,为他后来组织指挥远航准备了知识条件。

时光运转到十五世纪八十年代初,哥伦布已然成为当时欧洲知名的航海家之一。哥伦布年少时就十分崇拜曾在热那亚坐过监狱的马可·波罗,他读过《马可·波罗游记》,十分向往印度和中国,艳羡那里遍地的黄金、香料、珠宝和玉石。当时,大地球形说已经很盛行,哥伦布也深信不疑;经过计算,他认为从欧洲向西航行而不是向东航行也可以到达印度、中国,且航程短、花费少。哥伦布信心满满地向葡萄牙国王若奥二世和盘托出了计划。但若奥二世的顾问团认為,虽然从理论上推演向西航行可到达印度,但哥伦布的计算结果是错的,实际距离比哥伦布的计算结果要远得多,从出发地到目标地的距离实为一万多海里,而不是二千五百多海里。重要的是,葡萄牙为探索向东的航线已花费六十五年时间和大量的金钱,很快就要发现到达印度的航线了,因此没有必要再耗资向西探索一条新航线。据此,若奥二世拒绝了哥伦布。

聪明的哥伦布于是转向求助若奥二世的冤家宿敌、西班牙女王伊莎贝拉,因为刚刚平息内战、一统西班牙的皇室正费尽心机与葡萄牙争夺对世界东方殖民的霸权。应该说伊莎贝拉女王对哥伦布的计划是重视的,她组织了一个委员会来论证审查。经过四年漫长的等待,计划被否决,因为委员会也认为哥伦布的计算有误、预算甚巨,实难操作。1491年11月底,不屈不挠的哥伦布又一次谒见女王,但他的计划又一次被否决,理由是哥伦布想要的价码太高了,臣僚们认为一个平民不能得到贵族的头衔。哥伦布失望之极,决定离开西班牙到法兰西去碰运气。就在哥伦布动身一个小时后,女王改变了主意,认为这次远航的费用已精减压缩,不算太高,贵族虚衔又价值几何,而哥伦布一旦成功所带来的收益将不可估量,况且朝廷上下也都心知肚明,因受种种条件的约束限制,向西航行印度的计划实际上已成为西班牙参与东方贸易与殖民竞争的唯一途径。于是哥伦布被追回,经过一番讨价还价,终在巴塞罗那阿拉贡王宫与伊莎贝拉女王签订了历史上有名的《圣塔菲协议》,哥伦布得到了行将成功后金钱、名誉、地位等的允诺。但经过连年内战,西班牙国库空虚,为筹措远航费用,伊莎贝拉女王甚至割舍当卖了自己的珠宝金饰。成功后的荣耀与收获此时毕竟还似海市蜃楼,因为这是一次连哥伦布心里也没有底气、生死未卜的远航探险。但历史已然证明,远见卓识的伊莎贝拉女王下注下对了。史家统计,从1502年到1660年,西班牙从美洲得到了一万八千六百吨注册白银和两百吨注册黄金,到十六世纪末,世界金银总产量中有百分之八十三被西班牙占有。

沿着阿拉贡王宫石阶缓步而上,我试着能否慢慢地一点点感受到当年伊莎贝拉女王迎接哥伦布荣归的隆重与热闹。我想,被誉为历史上“最会投资、最会嫁人”的伊莎贝拉女王,不仅在打击割据分裂势力、统一西班牙的战争中表现出了杰出的政治军事才能和大无畏勇气,而且在舍金弃银赞助哥伦布远航探险上也表现出了过人的睿智与开明。无怪乎有史家将其与英格兰伊丽莎白一世、俄罗斯叶卡捷琳娜二世誉为世界三大杰出女性政治家,认为她们通过统领自己的国家走向强盛,从而为世界进入近代文明发挥过巨大的作用。而超级“流浪汉”哥伦布历经千难万险发现新大陆不仅使自己荣耀富足终身,且帮助西班牙通过在美洲的疯狂掠夺与殖民获得了金山银河般的滚滚财富,终成就了一代世界大帝国之梦。但西班牙人更多感念的是他们极具政治智慧的前辈君王们。如若没有伊莎贝拉女王等的慷慨与睿智,意大利人哥伦布、葡萄牙人麦哲伦绝无在异国他乡成就发现美洲、环球首航的历史创举。与其说是历史选择了哥伦布、麦哲伦,不如说上帝帮西班牙造就了开明的君王。遗憾的是,西班牙与其姻亲邻国葡萄牙的命运一样,兴也勃焉、衰也忽焉,暴发户、土豪式的奢靡富贵仅维持百余年,在十七世纪就迅速衰败沉寂了。因为哥伦布首次远航的成功刺激了西欧诸国及有识之士竞相远航探险,出现了远航、探险、发现、殖民的高潮,快速崛起的荷兰、英国、法国、美国挑战西班牙霸权,硬从其口中夺食,几场战争下来,西班牙伊比利亚半岛以外的领土丧失殆尽,尤其是原为西班牙附属国的荷兰,依靠其金融帝国雄厚的信贷资本和“海上马车夫”的船坚炮利,把号称世界首个“日不落帝国”的西班牙打落在地中海底,原属西班牙王国的地中海战略要地直布罗陀的上空至今仍飘扬着大英帝国的旗帜。

岁月蹉跎,时光如梭,哥伦布发现美洲新大陆已经五百多年了,五百多年来仍爭议不断、褒贬不一,鲜花掌声与愤怒仇恨此消彼长;自地理大发现、大航海以来作为经济繁荣基础的全球化趋势,正遭遇新冠疫情肆虐带来的逆全球化考量与冲击,甩锅连连,脱钩声声。但是今天的多边多极世界怎能轻言脱钩就脱得了,因为数字空间与供应链将体制迥异、发展不一的国度彼此相连,各国之间、人类命运的相互依存关系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紧密,不是谁说断就断得了的。《人类简史》的作者尤瓦尔·赫拉利最近发表的《冠状病毒之后的世界》一文中提到:“现任美国政府已经非常清楚地表明,它更关心美国的伟大而不是关心人类的未来”。赫拉利强调:“流行病本身和由此产生的经济危机都是全球性问题,只有全球合作才能有效解决这些问题”。已然形成数百年的全球化或许会面临危机、遭受挫折,但浩荡之大势终不可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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