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新型城镇化与农业现代化互促共进的成功案例：实践探索与经验启示

邓生菊 陈 炜

（1.甘肃省社会科学院资源环境与城乡规划研究所 甘肃 兰州 730070；2.甘肃农业大学管理学院 甘肃 兰州 730070）

城镇化和农业现代化是一个国家或地区推进和实现全面现代化必然经历的过程。21 世纪以来，随着“工业化、城镇化、信息化、农业现代化和绿色化”良性互动机制的健全，“五化”协同发展进程的持续加快，我国经济社会发展水平显著提升。特别是在“以人为本”促进新型城镇化和农业现代化良性互动中涌现出一系列成功的典型模式，如湖州安吉、四川战旗、江苏桠溪、杭州南苑、河南郝堂等，它们解放思想、大胆创新、果断决策，在扬长避短中因地制宜地探索出行之有效的实践路径，成为各地学习借鉴的典范。当前，我国区域发展不平衡不充分的矛盾突出，还有很多地方经济基础长期薄弱，二元经济结构性矛盾突出，新型城镇化和农业现代化协同发展不足，构建城乡互促共荣融合发展机制迫在眉睫。为此，总结国内新型城镇化和农业现代化良性互动典型模式的成功经验就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

一、浙江省湖州市安吉县——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

安吉县隶属于浙江省湖州市，地处长三角的腹地，气候宜人，雨量充沛，环境优美，农业资源丰富。安吉曾经依靠先天具备的矿产资源优势，以单一采矿业为经济支柱，造成环境极度污染，生态严重破坏，空气长期污浊，村民为挣得微薄的收入不仅承受着高危的职业风险，而且生命健康也受到严重危害。如今安吉县不但生态环境优美，人与自然、经济与社会和谐发展，而且还形成了以生态农业、生态工业、生态旅游业为载体的经济优势，“绿水青山”名副其实成了当地的“金山银山”。

（一）坚定不移走绿色发展道路。古今中外的经济实践表明，当一个国家或地区处于较低的经济发展水平时，往往为了短期的经济利益，解决温饱问题，而不惜破坏生态环境，走“先污染后治理”的道路。曾经很长时间里，以安吉县余村为代表，在加快发展中走上了粗放式开采矿山的发展之路，虽然养活了一方百姓，但空气恶劣，伤亡频发，植被锐减，百姓多病，是以血肉为代价换来的表面的“富”和短期的“富”。关闭矿山意味着集体经济收入和农民个人收入的严重受损，面对以生产总值为标准衡量地方政绩的大环境，他们在“要经济发展快速增收”与“要生态环境永续受益”的思想矛盾中激辩和反复。2005 年时任浙江省委书记的习近平视察余村，就当地发展方向指出，安吉离上海和苏杭仅一两个小时车程，经济发展到一定程度逆城市化现象会更明显，应好好发展生态旅游，并提出“绿水青山可以带来金山银山，但金山银山却买不到绿水青山”，“必须懂得机会成本，善于选择，学会扬弃，做到有所为有所不为”等重要论断，直到此时听到习近平语重心长的理性分析，安吉人才彻底下定决心要谋求绿色发展，果断提出了“生态立县”的主张，并系统谋划加快实施，最终让这个山村及其所在的安吉县成为 “中国美丽乡村”，真正走上了“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的绿色生态发展道路。

（二）持续优化农村生态环境。生态环境是绿色发展的基础，2003 年习近平在浙江全省提出了“千村示范、万村整洁”行动，余村从那时起就开始着手改变脏乱差的乡村环境，特别是在确立了“生态立县”的发展道路后，乡村生态环境治理的力度变得更大。原来全村各处的垃圾露天堆放，时间长了村民们烧一把火了事，蚊虫滋生，空气污浊，细菌传播。为了改变这种状况，村里统一配备了分类投放的清洁桶，在村里聘请专门的保洁员常态化维护全村卫生环境，发展十多名义务道路保洁员参与保洁并行为示范；农田实行科学配方施肥和用药管控；加强河道治理，禁止污染企业入驻村子。人们逐步改变了陈规陋习，形成了良好民风，绿树青竹掩映，余溪流光闪耀，布谷清脆鸣叫，环境的变化直接带来了百姓健康素质的提升，健康和长寿人群越来越壮大，成为走生态之路的践行者和最大受益者。

（三）千方百计发展生态产业。安吉县在着力恢复良好的生态环境的同时，立足优势重点谋划发展乡村旅游、安吉白茶、竹制精品、生态农场等生态产业。余村借助地处长三角几何中心的区位优势，利用本地生态环境良好，气候温和湿润的条件，努力将大自然的生态美与现代文明融为一体，发展起了几十家农家乐，它们集住宿餐饮、农事体验、余溪漂流、乡村旅游、周边景区游等多元化个性化内容为一体，国内外游客络绎不绝。安吉白茶是绿茶中的首选，具有特殊的保健功效，味道鲜爽醇厚，甲级清明茶每斤售价七八千元，有的甚至超过万元，稀少昂贵的白茶是农民稳定可观的收入来源。葡萄种植不喷洒任何农药化肥，口感和含糖量独一无二，生态健康。竹园和葡萄园里散养的鸡鸭，既吃虫子和草，又能生产原生态的蛋和肉鸡，粪便留在田园里当肥料，实现了绿色循环发展。安吉县号称我国四大竹海之一，仙境般的竹海不仅可以观赏销售，更因拍摄知名影片《卧虎藏龙》而名声大震，毛竹还使农家乐有源源不断的鲜笋供应。安吉县立足40 余种安吉竹，成立了由“竹界国宝”张齐生院士为技术权威的技术研究院，立足顶级技术设备和高品质产品，成为北京奥运会和上海世博会专用地板的供应商，以竹延伸开发的竹编、竹毯、竹纤维服装等更是琳琅满目。安吉县鲁家村号召离开本村打拼的能人做村里顾问，吸引大规模投资，将村庄连片打造整体开发，设计实施了最美乡村景区规划，全村基础设施完全改头换面，土坯房和露天厕所改成了小楼房和水冲厕所，将村委会建成游客中心，已建成了灵芝农场、牡丹农场、果园农场、竹园农场、葫芦农场、钓鱼农场、葡萄农场、花海农场、中药农场、红山楂农场、高山牧场等[1]。

（四）首倡建设中国“美丽乡村”。“美丽乡村”最早是浙江省湖州市安吉县在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的过程中提出来的。2008 年起，安吉县瞄准“村村优美、家家创业、处处和谐、人人幸福”的总体目标，坚持尊重自然美、侧重现代美、注重个性美、构建整体美，着力实施环境提升工程、产业提升工程、服务提升工程、素质提升工程，逐步构建起“一村一品、一村一韵、一村一景”的发展格局。2008年，浙江省湖州市安吉县正式提出“中国美丽乡村”计划，出台《建设“中国美丽乡村”行动纲要》，提出用10 年左右时间，把安吉县打造成为中国最美丽乡村[2]。对此，2009 年，中央农村工作办公室主任陈锡文评价说：安吉进行的中国美丽乡村建设是中国新农村建设的鲜活样本。此后，广东、浙江、海南等省区都相继提出要建设美丽乡村。2013 年中央一号文件首次提出要加强农村生态建设、环境保护和综合整治，努力建设美丽乡村，强调要实施好重大生态修复工程，推进生态保护和环境综合治理，强化财政资金补偿、补贴、奖励等方面投入[3]。由此全国掀起了建设“美丽乡村”的热潮[4]。

二、四川省成都市郫都区战旗村——一二三产业融合发展

四川郫都战旗村位于成都市西南，距市中心城区16 公里，有耕地2158.5 亩，9 个农业合作社，506 户农户，1682 人。战旗村全力深化农业农村综合改革，着眼于村集体经济的发展，推动农村“三变”（资源变资产、资金变股金、农民变股东）改革，成为农村一二三产业融合发展和农民就地城镇化的典型。

（一）以农业农村改革破局。战旗村一直以来走在改革创新道路的前列，早在20 世纪70 年代就率先发展村集体企业，21 世纪以来更是统筹规划，提出“村庄经营”理念，以市场化机制为主导，率先通过城乡建设用地增减挂钩政策开展土地综合整治，在县城城区边缘整合节约出200 多亩建设用地，通过城投公司融资建设新型社区，实现了村民集中居住，实现土地收益1.3 亿元。2011 年全村开展土地确权登记，通过村集体注资，及鼓励村民以耕地承包经营权入股，建立土地股份合作社统一管理，成为全市第一个集体经济组织与企业合作开发集体建设用地，以土地作价入股发展实体经济的村。战旗村还建立了耕地保护补偿机制，设立耕地保护基金，同时，完善城乡社会管理一体化和基本公共服务均等化机制，加强基层民主治理，有效实现了农业现代化和城镇化的互动发展。党的十八大以来，战旗村深化综合配套改革，率先开展清产核资和股权量化，推进农村集体产权制度改革和农村土地制度改革，着力促进农业科技创新，推动农业绿色发展，培育壮大农村新产业新业态发展，形成了三次产业融合发展的体制机制[5]。

（二）一二三产业融合发展。股份合作社统一管理的土地，有的让种植大户经营，形成蔬菜、苗木等家庭农场，有的引进杏鲍菇等龙头企业实行专业化经营，有的建成以高端设施农业为依托的农业示范基地，有的与房地产企业合作开发生态旅游项目，已建成有机蔬菜基地八百余亩，培育出众多农产品品牌，引入人人耘智慧农业和京东云创平台，发展起榕珍菌业、满江红等16 家企业，农业生产、加工、营销链条不断拓展，农业多元化功能不断开发。战旗村五季花田景区以花田新村、妈妈农庄、会务接待等为特色，以薰衣草花田为核心竞争力，为游客提供了高品质的休闲环境。农业公园项目更以农业养生、农业科技园、乡村十八坊为特色打造成了生态田园小镇，种苗培育、季节蔬菜、商业风情街、田园酒店、商务会所等集聚发展，形成了集设施农业、生态农业、景观农业、科技创新、现代商务等于一体的综合型现代农业园，实现了全产业链融合发展与村民的稳定就业[6]。

（三）社会文化事业全面发展。战旗村努力推进农民就地城镇化，在实现农民集中居住的同时，倡导规划建设“20 年不落后”，村民家家配备了车库，独立卫生间实现入屋，居民用上了洁净方便的自来水和天然气，新型社区周边幼儿园、公交车、超市等公共服务设施一应俱全。战旗村非常重视村民文化建设，建成的文化大院配备有电子阅览室、多功能活动室、排练厅等，组建了少儿舞蹈队、老年腰鼓队、青年演唱队等群众文化演艺队伍，成为全县规模最大的村级思想文化建设平台和文化活动中心。战旗村将地方特色深入挖掘和传承弘扬，开设了郫县豆瓣博物馆，通过非遗印象主题馆、传统制作展示基地、非遗体验区等，使历时三百余年的郫县豆瓣地方名优特产品，有了更高的经济价值、文化价值、品牌价值。

三、江苏省南京市高淳区桠溪慢城——慢生活、慢节奏、人性化、原生态

桠溪生态之旅地处中国南京市高淳区的桠溪镇，面积48 平方公里，人文历史底蕴深厚，是整合丘陵生态资源，以发展生态农业、农事体验、休闲度假、生态观光等为一体的综合性旅游胜地。2010年12 月桠溪生态之旅被国际慢联授予 “国际慢城”称号，成为中国第一个国际慢城。

（一）绿色发展与慢城理念高度契合。慢城理念主张人和自然都回归自然状态，遵从本性从容淡定，遵从人的内心放松心情，遵从自然回到本真状态。绿色发展与慢城理念不谋而合，它们的契合点就在于回归到最本真、最自然、最舒适的状态。多年来，桠溪倡导走绿色发展之路，人口限定不超过5 万人，全力在生态农业、无公害农产品和水产品上做文章，崇尚和恢复东方传统农耕文明，倡导有机天然的原生态生活理念和生活方式，积极培育壮大绿色有机产品，创立注册地方知名品牌两百余个，成为江苏重点水产品和绿色食品生产基地。它以生态农业和生态旅游为支柱产业，种植只用有机肥而不用化学肥料，且坚决不允许有污染、高能耗、附加值低的粗放发展企业入驻桠溪，已建成了宜居宜业的桃花、杏花、石榴、菊花等生态农业示范村。

（二）美丽乡村与慢城要求高度一致。“美丽乡村”内涵丰富，既包括了人与自然、人与社会的和谐发展，更包含了政治、经济、文化、社会和生态建设“五位一体”，其核心要求体现在“生态之美、富足之美、生活之美、文化之美、文明之美”上。桠溪慢城与美丽乡村的要求不谋而合，桠溪慢城具有三分山、两分水、五分田的生态黄金比例，山水林田湖草融为一体相得益彰，朝气蓬勃的向日葵花园、高雅浪漫的薰衣草花园、连绵起伏的有机茶园、绚丽多彩的波斯菊园汇集成美丽的艺术殿堂。桠溪慢城建设中尊重原住民，不搬迁一户村民，水电路及现代通信设施配备完善，景观规划设计独特，旅游度假、休闲娱乐、观光体验等综合旅游项目丰富，不仅为外地游客带来了世外桃源般放松心情的环境，通过隐院书院等为人们提供了院落式乡村文化创意空间，还依托生态旅游及有机茶、经济林果等生态农业使自己的生活也越来越富足。桠溪慢城人文资源丰富，有许多重要的历史遗址和遗迹，而代代相传的良好民风也使它有着深厚的文化内涵和文明素养。

（三）城乡融合和产城融合全域一体化发展。桠溪小镇没有工业企业，依托国际慢城与特色生态资源，桠溪镇已经成为集生态休闲、旅游度假、民俗文化、特色农业为一体的宜居小镇。全镇以最美乡村、绿色经济、文化传承与保护为三大特色，形成全域联合错位一体化关联产业发展模式，经济效益逐年提升，走出了一条多彩的致富之路。桠溪一个年接待十万人次的乡村旅游点，可实现营业收入一千万元，带动一千余农户家庭增收，而旅游点每增加一人就业，就能使关联产业的就业需求增加五人。桠溪小镇坚守并践行慢城发展与生态保护同步提升、经济增长与富民惠民同步推进、都市农业与美丽乡村同步发展的理念，由此成为中国乃至世界悠闲宜居之城的典范[7]。

四、杭州市余杭区南苑街道——从城郊乡村到新城中心

南苑街道位于钱塘江下游长三角南翼，是临平副城的核心区，常住人口近七万人。南苑在改革开放前叫作余杭县翁梅公社，改革开放后改称为翁梅乡，当时整个村子十分荒凉，村民们陈旧的土木住房稀疏分布。1992 年翁梅乡并入临平镇，2000年临平向南拓展建设。2001 年南苑街道成立，使这片28 平方公里的土地步入了快速城镇化的发展道路。

（一）打造低碳生态智慧城市。南苑以加快城市建设为机遇从城郊乡村起步，并未追求外在的钢筋混凝土造就的现代城市气息，而是将自然生态和以人为本理念融入其中，突出城市品质，突出城市高质量发展，以“整治非法、淘汰落后、优化产业、规范提升”为思路，重点整治低散乱企业和小作坊，同时，综合整治迎宾大道，突出绿化美化生态环境，结合雨污合流整改、污水治理、风景田园整治专项行动等全力打造风景线。南苑街道顺应信息化时代要求，建设“城市客厅”智慧管家平台，通过融合运用大数据、云计算、物联网、视频监控等新技术，使垃圾桶、路灯、井盖、公厕、违停车辆与河道监测、消防安全警示等都变得智能化，城市管理服务效率显著提升。

（二）产业转型升级提质增效。南苑原有个名不见经传的绣花厂。改革开放后，企业大刀阔斧地加快体制机制改革，进行产业结构调整，面向市场优化工艺和创新产品，突出产品个性化设计，开发培育自主女装品牌，线上线下运营，已成为工业年产值四亿元、职工超千人的“杰丰”企业集团。南苑境内的艺尚小镇发展以服装科技、服装设计、服装贸易为主的时尚产业，成功引进伊芙丽等1300 余家企业和30 余名国内外顶尖设计师，重要的行业高端会议，如中国服装论坛杭州峰会、中国（杭州）跨境电商峰会、亚洲时尚联合会中国大会、中国时尚大会———金顶高峰论坛等都在这里举办，艺尚小镇被纳入杭州直播电商重点培育园区（基地）。南苑作为余杭区南大门的经济、金融和文化中心，有西子国际、IFC 互联网金融中心等几十座商务楼宇和商业综合体，有以服装设计为主的远华F5，有以企业咨询和软件开发为主的启业科创园，以跨境电商为主的华星正淘、邮E 邦，有以软件研发和电子商务为主的555 电商园等，聚集着趣迈等大批优秀电商企业[8]。

（三）空间拓展生活更加宜居。南苑地处临平副城核心区，区位条件优势是余杭联结杭州主城的桥头堡，现有沪杭高铁、沪杭高速、杭浦高速、申嘉杭高速等重要交通线路交汇。2018 年底南苑东湖高架桥建成通车，作为余杭区“三路一环”快速路网中的“一路”，成为临平通达杭州主城、下沙副城、江南副城及萧山机场最便捷的道路，对加强杭州主城区与余杭区的联系意义重大。而杭州地铁及对接杭州主城区的快速路及环线等，也使得南苑形成了立体多维的交通体系。

五、河南信阳郝堂村模式——以田园综合体构建城乡综合发展空间

河南信阳市郝堂村位于大别山余脉，夏热冬燥，雨量丰沛，林木众多。全村2140 人，主要从事种植养殖业，经济作物有茶叶、板栗等。郝堂村顺应城市居民向往田园生活，无处寄托乡愁，乡村旅游需求持续增大的趋势，充分挖掘民俗文化，依托自然山水环境，盘活土地，发展集循环农业、创意农业和农事体验为一体的田园综合体，开辟出城乡综合发展新空间。

（一）着力厚植历史文化底蕴。郝堂村原本就具有较好的历史文化资源，它既是著名作家白桦和叶楠的故乡，是翰林修编所在地，也是民国时期河南省省长陈善同生活过的地方，留存有陈善同故居。郝堂村发展中不仅借力已有人文资源加大宣传，将英烈张玉珩的故居建为博物馆，用来陈列郝堂村事迹，而且深入挖掘历史文化资源，以“郝堂”谐音于“荷塘”而使村名具有“十里荷塘”的悠久赞誉，将村里130 余年树龄的国家五级古树腺柳和照清禅院400 年树龄的大银杏树打造成重点景观，使郝堂村历史文化底蕴变得更加厚重。

（二）回归自然把乡村建得更像乡村。把农村建设得更像农村的核心内容是现代思路与传统文化互动交融，发现乡村之于现代生活的地位和价值，让乡村和农民带着自己的文明方式、带着传统文化的基因，有尊严地进入现代生活。也就是要坚持乡村建设不是以城市为样板，而是农民自己的村庄，各种建设理念必须以农民的利益为本，以有利于农村发展为本，对待村庄自然风貌坚持四条底线：不砍树，不填塘，不挖山，不扒房。尊重自然环境、尊重村庄的文化肌理、尊重群众的意愿，对原有房屋、院落的结构功能进行复原或装饰，在细节上突出当地传统文化和豫南民俗特色，房屋外墙不贴瓷砖、不抹水泥，保留传统的土坯、砖瓦结构，内部的装修则根据人居需要进行现代化改造。改造后的郝堂，村容村貌大为改观，传统文化要素得以保存，并与当代生活生产要素进行重组，使村庄既散发了传统村落安详从容的魅力，又充满了时代气息。郝堂村是一个依山傍水环境优美的乡村，乡村发展顺应原本的地形地貌和河流走势设计规划，充分利用自然存在的发展条件因势利导，不仅建成了人性化且具有地方特色的树林、茶园、门楼、荷塘等，而且尊重村民意愿，结合现代、生态和舒适要求对村民住所进行了优化改造，使自然生态景观与现代景观要素融为一体，在乡土社会洋溢出舒适宜人和生态化的气息，村庄变成看得见山、望得见水、留得住乡愁的所在。

（三）建设共建共享共富的田园综合体。郝堂村着力建设城乡共享的基础设施，加强城乡路网供水、园林绿化、路灯照明、教育医疗、垃圾污水处理、住房保障等基础设施一体化建设，促进资源循环利用，持续优化生态环境，为田园综合体建设奠定了基础。在此基础上，郝堂村在保护基本农田的前提下，将闲置宅基地置换整合为民宿餐饮、教育医疗、养老等乡村公共功能，建立起稳定的土地整治资金筹集机制和以奖代补、奖优罚劣评价体系，实现了土地资源综合高效利用。郝堂村以合作社为主体支撑，注重生产、生态、生活的结合，在引进桑葚、蓝莓、火龙果种植，开展集种植采摘、加工生产、旅游观光为一体的新型经济模式中，通过资源共享、产业共建、信息互通、市场共拓，将农林牧渔业与农产品精深加工相融合，将农事体验与教育、养老、旅游业相融合，延伸和拉长产业链，实现了三次产业“接二连三”发展。当地特产毛尖茶叶、土猪肉、土鸡蛋、自然河湖鱼类以及无污染无公害蔬菜、菌类成了久居城市市民趋之若鹜的特色品牌产品，加之村庄面貌的改观，形成赫堂优势，吸引了大批游客，餐饮、住宿和各种休闲娱乐等服务业随之勃兴，郝堂成为城里人寻找乡愁的理想之地。与之相应，越来越多的创业机会让更多流动在外的村民看到了希望，在外打工的年轻人纷纷返乡，产业兴旺人兴旺，郝堂开始步入良性发展轨道，以田园综合体构建起城乡综合发展空间[9]。

六、对西北地区农业现代化和新型城镇化发展的经验与启示

（一）当前，中国在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后，步入了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的新征程，努力构建新型城镇化和农业现代化相辅相成良性互动的机制，已经成为构建新时代新型城乡关系的关键点，成为新型城镇化战略和乡村振兴战略协同推进的核心所在，成为我国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的必然要求。上述典型案例的成功经验在于：

1.因地制宜分类施策多元化发展。近些年，伴随着生态文明理念深入人心，无论是理论上还是实践中，中国的现代农业已经不再囿于工业文明框架下形成的规模化、标准化、机械化、化学化等，符合生态文明的绿色可持续农业成为中国现代农业发展的新趋势和新特征。中国的现代农业除了已经发展起来的一些规模化大田种植业外，还呈现出多种形态：现代设施园艺业、集约化养殖业、林下养殖业，以各种田园综合体为主的乡村旅游度假业、家庭农场、农家乐、都市农业等，体验农业、定制农业、小众化特色化农业也越来越多地加入了农业现代化谱系。现在所谈的农业现代化，也已经不再是单纯的“农业”的现代化，更重要的是指农村的现代化和农民的现代化，是整个乡村的现代化。从湖州安吉、成都战旗、南京桠溪、杭州南苑、河南郝堂等农业现代化和城镇化互动发展的典型案例看，它们都有着自己特殊的自然条件、产业基础、区位特点、资源禀赋等，在特定的历史发展阶段，结合社会经济发展环境、制度政策条件、科学技术应用水平，因地制宜地进行战略谋划，适度超前地科学编制发展规划，系统设计独有的发展道路，采取适宜自身的独特发展路径[10]。

2.坚强的基层组织和乡村能人带动。任何事业的发展离不开能人及以能人为核心和骨干的组织，没有他们解放思想和创新实干，发展的进程就会放慢。余村村干部认为，村干部也可以富，但必须等大家富了才能想自己的日子。因此农家乐开办初期，都由村干部带头试办并组织招揽客源，身体力行给村民当示范。村民们自愿开办农家乐后，村干部又积极组织协调资金、住房、设施、服务、管理、营销、人员、价格等方面的琐事，不仅全方位提供实实在在的扶持和帮助，而且在思路上、观念上予以引导。余村的能人潘春林利用互联网营销推广本地农家乐，接受村民将农家乐纳入 “春林山庄”进行分成和统一管理，拓展发展天合旅行社，入股主要景区景点等，带动了全村发展，市场知名度、美誉度和影响力越来越强。四川战旗村善于发挥党支部先锋模范作用，党总支书记领导确立了“一三联动、以旅助农”的发展战略，全力以赴发展集体经济和龙头企业，形成了一二三产业良性互动发展的局面，同时同步规划建设标准化便民服务中心、卫生站及社区幼儿园等，大大推进了公共服务的均等化。桠溪曾经兴办化工和采矿企业，通向外界的只有一条9 米宽的老路，多年摘不掉“经济落后镇”的帽子，正是在桠溪地方党委政府的主导下，确立了“发展为要、民生为本、生态为基”的新理念，编制实施《高淳国际慢城规划》，因地制宜同步推进生态建设和产业发展，坚定地将非生态产业阻绝在外，才使桠溪真正走上了生态可持续发展的新路。南苑以“党建+”引领服务发展，着力构建“亲清”政商关系，开展“店小二式”的服务，有效吸引了人才集聚，实现了企业发展。可以看出，下大力气培养乡村建设的带头人应该是当下促进城乡良性互动，实施乡村振兴战略的当务之急。

3.尊重农民意愿维护农民利益。城镇化和农业现代化的过程直接关系到农民切身利益，必须尊重农民意愿，维护农民利益，充分激发他们的主动性和创造力，让他们真正成为乡村振兴的主体，使城镇化和农业现代化形成强有力的内生动力。湖州安吉、成都战旗、南京桠溪、杭州南苑、信职郝堂的发展，涉及征地拆迁、土地流转、资产入股、住房迁居、道路拓建等与农民切身利益相关的诸多问题，正是由于基层组织在规划设计发展蓝图时，没有急功冒进，没有简单植入城市标准，坚持农民主体地位，充分尊重和顺应农民意愿，坚持促进农民实现共同富裕，并在强化农民思想观念引导的同时，以党员干部在实践中身先士卒率先垂范，有效维护了农民的切身利益，使农民有了盼头有了信心，才得到了他们的全力支持[11]。

4.坚持绿色生态可持续发展。随着城乡居民收入水平和消费水平的提高，以及健康意识、环境保护意识和生态可持续发展意识的增强，人们对提升生活品质的要求越来越高，生态绿色发展已经成为城乡发展的一个基本诉求。有机安全的食品、人与自然和谐的环境、纯净的空气、干净的水源、丰富健康的休闲时光等成为人们追求美好生活的新内容、新目标。实践表明，树立和践行“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 的理念，以绿色发展引领乡村振兴，追求生活、生产和生态和谐共生，恢复传统的有机种植和养殖方式，以良好生态和健康食品增添乡村魅力，复兴乡村本有的健康幸福又低成本的生活方式，会使乡村成为人们的精神家园和生活乐土。浙江安吉县从最初以资源环境和生命健康为代价追求增收致富，得不偿失后积极走绿色生态发展之路，坚定信心彻底从有害的发展方式中走了出来，实现了经济社会生态可持续发展，实现了以人为本的科学发展。战旗村着力推进乡村绿道和林盘建设，以自然山水风光为基底，与绿色田园风光相映衬，花草芳香纷繁，蜻蜓蝴蝶翩翩起舞，尽情展示着生态美。桠溪遵循维护纯净的自然环境的慢城公约，并将其与美丽乡村建设相结合，全力优化乡村人居环境，着力发展生态高效农业，倡导建设可持续发展的美丽家园，倡导走独具特色的生态经济道路，被评为国家园林县城、国家级生态示范区和国家卫生县城。南苑在快速城镇化的道路上，没有牺牲生态搞城市建设，而是始终如一地贯穿着低碳、生态、智慧的理念，实现了人与自然、经济与生态的协调发展。郝堂村不砍树、不填塘、不挖山、不扒房，回归自然本真。可以看出，这些城乡互动发展的成功案例，正是得益于坚持城是城、村是村，以人为本，遵从自然，回归本位，错位发展，各司其职。

5.立足资源禀赋和特色优势发展。城镇化和农业现代化的成功模式，都不是按照工业化的思路发展农业，他们依据本地的自然环境特点，遵循自然规律，坚持绿色发展道路，发挥特色优势确立主导产业。浙江安吉县是中国“第一竹乡”和“白茶之乡”，是中国美丽乡村的发源地、全国第一个生态县，全县地处上海黄浦江的源头，环境优美宜居，森林和植被覆盖率都超过70%，空气质量优良率在90%以上，作为上海和杭州两大都市圈中的县，交通通信便捷，区位条件优越，历史文化悠久。立足资源禀赋、区位条件和地方特色优势，培育生态农业、生态工业和生态旅游业，白茶品牌价值达41.6 亿元，竹林鸡、竹笋成为国家地理标志保护产品，农业现代化综合发展水平走在全省前列[12]。桠溪国际慢城以慢文化为特色，不仅生态环境优美，绿水青山环绕，而且历史文化悠久，有着薛城遗址、南城遗址、大官塘、遮军山、张巡纪念馆、胥河、保圣寺塔、吴风楚韵等独特宝贵的人文资源，桠溪国际慢城立足地方特有的自然与人文资源优势，回归人性化和原生态，倡导慢生活慢节奏，展现了国际慢城独有的尊重自然、尊重生命的理念。南苑的发展一方面得益于得天独厚的地处长三角的区位优势，使它能在国内大规模城市建设和快速城镇化的浪潮中优先受益；另一方面也得益于良好的营商环境、交通条件和金融电商等新业态的发展，使原有传统产业成功转型，实现了企业的国际化发展。

（二）由此我们得出如下启示。第一，依据区域差异因地制宜探索发展路径。我国自然条件千差万别，区域经济发展很不平衡且空间差异显著，要促进城乡互动协同发展，必须因地制宜分类施策，走适宜自身的多元化差异化发展道路。比如东部地区自然条件优越，大多雨水较为充沛，植被条件好，通过绿化美化净化亮化，比较容易形成发展市民农业、特色小镇、农事体验、休闲观光、康养疗养等条件。我国西北地区海拔较高，地貌类型复杂多样，气候多变，干旱少雨，很难在短期内形成山清水秀、鸟语花香的生态景观。对于欠发达且自然条件严酷的西北地区而言，在承担好国家西北生态安全屏障建设的基础上，立足生态地位高和工业污染少的优势，可以探索发展生态有机农业、地理探险游、历史文化研学游等[13-14]。第二，着力构建城镇化和农业现代化发展的互动机制。要促进新型城镇化和农业现代化协同发展，必须突出农业功能的综合开发和有效拓展，加强农业的食品安全功能、生态涵养功能以及休闲、娱乐、康养、教育等多种功能的复合式开发；突出城乡要素流动，培育资本、技术、人才等生产要素双向流动特别是向农业农村流动的机制；突出城乡产业联动，延链补链强链促进城乡一二三产业的融合互动；突出利益分享，创建保底分红、股份合作、利润返还等让农民合理分享产业链增值收益的多种利益分配方式[15-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