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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村社会秩序与扶贫对象“获得感”探析

2021-01-27福州

现代企业 2020年2期
关键词:获得感施政社会秩序

□ 福州 刘 洁

(作者单位:福建师范大学公共管理学院)

2015年2月,习近平总书记在中央全面深化改革领导小组第十次会议上提出“改革要让人民群众有更多的获得感。”这是“获得感”作为一种施政理念或者治理目标首次被提出。随之《决定》在确定了精准扶贫、精准脱贫的基本方略的基础上,提出“让贫困人口有更多获得感。”有学者指出,“获得感”是指建立在个人利益获得之上的心理满足,包括物质层面和精神层面两个部分。笔者认为,“获得感”是人对于物质层面与精神层面感知的总和,并且精神层面的“获得感”是物质层面“获得感”的延伸,这一延伸受物质保障与社会保障、乡村社会秩序、施政方式与标准和政府形象的影响。

一、扶贫对象“获得感”偏差的背后机理及其成因

物质成效只是国家治理在基层施政的第一步,怎样将经济指标成效(物质)提升为精神指标成效(制度认同)才是国家治理在基层施政的最终目标。扶贫对象“获得感”是在资源输入的前提下,国家治理基层施政与乡村社会互动的结果,下文将对其背后机理进行分析。

1.背后机理:扶贫行政网络在乡村社会的“悬浮”状态。精准扶贫因其直接由中央统筹而区别于其他治理运动,精准扶贫是国家治理向乡村社会的治理延伸,其治理网络试图直接进入乡村自治社会以协同和干预村民自治秩序,运用精细化国家治理手段提升乡村社会的治理水平及社会经济发展水平。在此意义上,国家扶贫行政网络是由国务院(中央)扶贫开发领导小组办公室(以下简称扶贫办)、省、市、县和扶贫帮扶单位以及乡镇构成的扶贫行政网络。其职责按照中央统筹、地方统筹、任务传达以及任务实践划分,其中驻村干部是扶贫方案与扶贫计划的落实者,但村干部这一角色在乡村社会秩序中往往发挥更大的作用,也就是说村干部实际上是扶贫方案的最后落实者。费孝通将乡村社会秩序称为差序格局。也就是说中国的乡村社会是以“关系”为链接的社会网络。网络中以乡村干部为网络中心,乡村社会角色以是否有“关系”和是否“贫困”两个条件划分。扶贫“获得感”的缺失是国家治理的行政网络“悬浮”于乡村社会秩序的直接外观体现。

2.扶贫行政网络“悬浮”于乡村社会秩序的成因。①国家治理的基层施政伦理与乡村社会伦理产生偏差。精准扶贫贵在精准,实施精准扶贫方略,使建档立卡贫困人口中有5000万人左右通过产业扶持、转移就业、易地搬迁、教育支持、医疗救助等措施实现脱贫。扶贫行政网络的精细化的治理技术,注重的是指标数据的结果,在指标基础上考量扶贫对象有没有“获得”,而忽视了“感觉”。社群理论认为,乡村社会伦理是内化于心的。精细化治理是国家治理的逻辑,社会主义国家的本质决定了“以富带穷”的伦理逻辑。以村干部为中心的关系网络,使扶贫资源分配受国家治理的基层施政伦理与乡村社会伦理双重影响。②建章规制的扶贫措施与乡村自制组织之间的相斥。国家扶贫政策由中央统筹下移到基层,政策对于怎样确立贫困户,什么样的人确立为贫困户,确立为国家级贫困户还是省级贫困户作了明确的规定。从严格意义上讲,在明文规定的数据标准之上差几块钱可能就是贫困户和非贫困户的区别。国家扶贫政策在基层运行,其依据依然是技术治理和精细化治理,以规章制度为依据,崇尚清正廉洁。基层施政的手段与依据对于基层治理现代化、反腐倡廉以及提升政府信任具有很大的助力作用。但是精细化的治理看重的是数据指标,过于追求指标绩效难免会忽视基层治理中的现实问题。在农村社会,过于严格而不变通的所谓明文规定与乡村社会自制组织的自制秩序相斥,且自治组织的运行逻辑经过“关系”网络的影响,可能会随之产生相对剥削感。③国家基层治理的政府形象和扶贫对象面向的政府形象不一致。国家治理的执政宗旨是“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扶贫正是基于政府官员作为人民“公仆”的角色促进乡村经济和社会发展,这是社会主义国家的本质体现,因此扶贫行政网络中的班子成员都是以公正廉洁、心系人民的定位履行职责。国家基层治理的政府形象是基层施政正当性的前提条件,这一“形象”除了通过显性的政策文件塑造,还通过行政领域隐性的廉洁文化加以深化。扶贫对象面向的政府形象是扶贫对象在扶贫方案、项目实施过程中通过基层施政者的行为、语言以及社会环境中获得的信息加以识辩所产生的主观认知。

二、“获得感”纠偏:扶贫行政网络与乡村社会秩序的“内嵌”模式

1.构建国家治理的基层施政伦理与乡村社会秩序的中介原则。如前文所述,国家治理的基层施政伦理逻辑的扶贫资源分配,很可能会违背乡村社会秩序。扶贫政策是国家通过基层扶贫主体向农村社会输送资源的过程,“帮助贫困”是扶贫工作必须遵循的治理伦理。因此,扶贫主体与扶贫对象之间需要一个中介,来消除国家扶贫逻辑与乡村社会秩序之间的分歧。乡村社会秩序的形成源于传统的认知与价值观念,村民在自己的社会认知中没有没有理解国家扶贫的资源分配逻辑。因此,一方面在基层施政的县级扶贫办与扶贫干部需要从国家扶贫政策的伦理出发,让村干部、贫困户与非贫困户了解扶贫政策的伦理和施政逻辑。帮助贫困不是为了帮助“懒人”,而是为了减少社会矛盾,实现发展成果共享,是国家长远发展与进步的基础和前提。另一方面驻村干部作为扶贫政策在基层的落实者,应该把握好与村干部的关系,深入了解村干部的角色与其所在的秩序环境,让村干部成为扶贫行政网络与乡村社会秩序的中间人,构建扶贫行政网络与乡村社会秩序的“内嵌”结构。

2.增强基层施政灵活性,完善扶贫信息公开模式。基层施政应该体现出灵活性,既要以规章制度为依据,同时也要充分考虑乡村社会秩序。在唯“关系”论的差序格局空间,“熟人”社会给信息的传播提供了优越的先天条件,对扶贫“获得感”产生负向影响的信息在扶贫对象所处的“熟人”社会有强大的负向影响力。驻村干过于注重指标绩效结果,会使扶贫工作陷入事本主义的困境。另外基层信息公开制度不健全,相关信息公开不完善或者不够透明,使扶贫对象产生“获得感”偏差。因此,一方面基层扶贫主体应该增强施政的灵活性,对于经济水平相当的贫困户候选者,应该加大走访调查力度,完善公众参与渠道,让贫困户的确立不仅符合数据指标的筛选原则,也要符合乡村社会秩序的筛选原则。另一方面县、镇和村三级应该完善信息公开制度,以县级政府为主体制定相关制度规范,镇、村两级落实,创新信息公开渠道和信息解读措施,用适合基层的方式开展信息公开工作。优化扶贫行政网络与乡村社会秩序的“内嵌”环境。

3.优化扶贫对象面向的政府形象。基层政府作为国家扶贫政策在基层的施政者,扶贫对象面向的政府形象不仅仅影响扶贫精神层面的“获得感”,对于扶贫方案和扶贫项目的顺利开展也具有很大影响。在国家治理面向,政府是从体现社会主义本质特征出发,将国家资源输入农村。在扶贫对象方面,基层政府却有“谋私”的很大可能,甚至身处乡村“关系”网络中的村干部,在扶贫对象看来却存在使用“关系”和“得到的更多”的嫌疑。因此,政府应当在乡村社会重建自己的政府形象,摆脱唯“指标论”的束缚,做到政府该有的公共性。首先,在发展扶贫产业的同时,做好乡村社会的基础设施建设工作。脱贫工作的指标性倾向让地方政府将更多资源优先配置给产业发展,农村公共服务明显落后于产业发展。其次,县级扶贫办、镇政府和驻村干部等基层施政人员要优化工作方式,将自身工作放于服务群众的定位上,及时有效地公开信息,鼓励群众的多方参与。再其次,重视“精神”扶贫,通过宣传和教育,改变部分群众“等、靠、要”的思想,做到扶贫先扶“志”和“智”,真正实现“造血”式扶贫。

三、总结与讨论

精准扶贫是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善治”体现,也是国家治理能力与治理体系现代化建设的必解问题。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根本宗旨是以人民为中心,促进经济社会发展和人的全面发展,使得全体人民共享发展成果。在扶贫领域,纠正扶贫对象精神层面“获得感”偏差是扶贫事业成功与否的关键。通过研究,本文得出的结论是:第一,扶贫“获得感”是人对于物质层面与精神层面感知的总和,并且精神层面的“获得感”是物质层面“获得感”的延伸,这一延伸受物质保障与社会保障、乡村社会秩序、政府形象三个因素的影响;第二,扶贫“获得感”偏差的背后机理,是扶贫行政网络“悬浮”于乡村社会自治组织之上,其背后机理产生的原因是国家治理的基层施政伦理与乡村社会伦理产生偏差,建章规制的扶贫措施与乡村自制组织之间的相斥,国家基层治理的政府形象和扶贫对象面向的政府形象不一致,应当通过优化贫困户确立模式、完善信息公开制度、注重基础设施建设、改变扶贫工作方式、重视“精神”扶贫五项措施实现扶贫行政网络与乡村社会秩序的“内嵌”模式建构,纠正扶贫对象精神层面“获得感”的偏差。

精准扶贫因其直接由中央统筹、逐级动员、项目到户而不同于其他的治理运动,扶贫“获得感”是一种复杂的个人主观感觉,仅仅从国家治理的基层施政主体角度与方式定性“获得感”,往往忽视了乡村社会的现实问题,未来应当关注国家基层治理与乡村社会空间的关系,明确国家治理在基层施政与乡村社会秩序之间的张力成因,找到扶贫“获得感”缺失的内在机理,真正解决扶贫“获得感”偏差的现实问题。不仅是扶贫“获得感”,在任何层级的治理过程中,施政的社会正当性所延伸生成的“获得感”问题是现代化国家治理不可忽视的一点。只有增强人民群众的“获得感”,才能真正实现发展成果由人民共享的新时代国家治理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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