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杰明·布里顿的歌剧《拧紧的螺丝》艺术风格初探

（聊城大学音乐与舞蹈学院 252000）

一、本杰明·布里顿及其音乐戏剧创作

20世纪的音乐世界呈现出一种多样性的现状，先锋性的探索、实验性的无调性，各种新奇的技法、创新的观念……可以说那是一个音乐创作的万花筒时代，就音乐学研究而言，布里顿的传统型创作是很容易遭到忽视，用伦敦乐评人士的话来说，布里顿缺乏一些冒险精神，他躲在音乐戏剧的创作里，而正因此他的传统歌剧创作将英语歌剧带入了20世纪，其16部音乐戏剧的先后上演与成功为作曲家本人带来了显赫的声名！就此他与同时代的另一位英国歌剧作曲家迈克尔·蒂皮特一起使英语歌剧走向全世界。

《拧紧的螺丝》构思于1950年，是一部小型的实验性的室内歌剧，由其本人亲自指挥，于1954年在意大利的一个剧院上演，虽然作曲家自身相当不自信（自传里回忆），但还是收到了意大利观众的掌声，但媒体将该剧的成功做大限度的归于了作品的脚本创作，就如美国著名音乐学家约瑟夫·科尔曼于《作为戏剧的歌剧》里所说，一部成功的脚本就是成功音乐戏剧良好的开端，作曲家对于文学或戏剧的放大能力，脚本与作曲家的功力决定了音乐戏剧作品的成败。

本杰明·布里顿亲自操刀，写作脚本，文学的原型来源于美国文学小说家詹姆斯·亨利的《罗斯在拧紧》（the turn of the scruw）原作共分为七个章节 旋螺丝、拧螺丝、螺丝在拧紧、步步紧跟、两种逼近的魔力、庄园里的怪影。

故事的梗概：英国一个庄园里一群人欢聚一堂，欢乐与传统的酒会以后，在主人公倡议下大家寻找开心的乐子，有在场的每个人分别讲述鬼故事，囿于古堡的私密性与环境的阴森，随着剧情的进展，这群人渐趋笼罩在一种恐怖的氛围里，比如家庭教师发现“前任管家里夫斯的幽灵不时地在主人家的两个孩子迈尔斯，弗洛拉面前游荡，企图缠缚两个可爱、天真的孩子，她试图与鬼混作斗争，但最终迈尔斯死在了她的怀里。

可以说作曲家明锐的发现了故事的戏剧张力，成功的在三个月之内完成了音乐戏剧的架构，剩下的就是以音乐的手段发展或者说放大剧情的进展。

《拧紧的螺丝》弥漫着压抑、恐慌的意味，最后一场第四幕（步步紧逼——象征着螺丝在拧紧）预示并导致故事中人性的毁灭，迈尔斯死亡与芙洛拉与其他人相继因为压抑的气氛离去，故事的发生地只剩下空旷的庄园，至此衰落下去。可以说这是一个黑色故事。

由于是一部室内型的小型歌剧，布里顿相应的调整了乐队的编制。布里顿在《拧紧的螺丝》中的所采用的乐器有“长笛（兼有短笛与低音长笛）、双簧管（兼有英国管）、单簧管（兼有英国管）大管、圆号打击乐器（包括定音鼓、低音鼓、高音鼓、小军鼓、、手鼓、锣、拨、三角铁、木鱼、管岭等）、竖琴、钢琴（兼有钢片琴）、弦乐四重奏乐器及低音提琴等，音乐部分只需十二个演奏者，外加第十三个演奏者担任钢琴与钢片琴演奏1”

剧中主要角色家庭女教师（女高音担任），庄园主人的孩子迈尔斯（男童声），肥胖而又谨慎的女管家（女高音），前任家庭女教师（接塞尔小姐，女高音），数个男仆（包括车夫、厨师以及马术师，修理花草的园丁），还有一个智者的老人，他担任旁白的角色，负责交代剧情，部分的取代了合唱交代剧情的功能

二、作曲技术分析与音乐戏剧的表述

最新的美国大都会歌剧院2011版，《螺丝在拧紧》共两幕，十三场（由于制作的需要，较原作缩减两场）故事被搬演到美国纽约一个平穷的街区，故事梗概大致相同。剧本经过重新改编，但音乐基本被完整的保留了下来。

布里顿的音乐紧扣剧本，抓住故事本身发展的主线条，采用了主题与变奏的方式来解决戏剧进展，或者说解决歌剧的戏剧性进展。全剧最重要的也是最基本的主题是——螺丝主题，主控全剧，映衬歌剧的名字，随着戏剧的进展螺丝越拧越近，人物的内心越来被压缩在较小的空间，直到迈尔斯死去，两个女仆精神失常。布里顿在自传里也承认;歌剧里的螺丝理论上是无穷动的，它象征着外界恶劣环境的步步紧逼！这个螺丝主题用十二音作曲手法写就，在全剧中只有三次完全出现，其他时间都以变奏的形式出现：当然还有其他派生的动机象征相应的戏剧情景，比如“流浪动机”，它有螺丝主题派生而来，第一次出现在第一幕第一场，家庭女教师开始旅行，前往受聘的庄园担任教职，在路途中表现出一种冥想，这种冥想有爱情、事业、以及对庄园贵族生活的好奇。简而言之主题发展与变奏构成了音乐戏剧发展的主要思路。

主题与第一场 A调

变奏1与第二场 B 大调

变奏2与第三场 C大调

变奏3与第五场 D大调，后半部转同主音小调。

用作曲家本人的话来讲，教师的职业是神圣的，所以他将家庭女教师的调性设定为A大调，如果用钢琴来演奏，全部在白键上。而黑键用来象征疑惑、恐怖、紧张等等情绪比如降A 大调，比如本剧中仆人困特的调性，一直在降A大调，所有的音节基本在黑键上，音乐学家将之归结为白加黑的斗争，寓意着戏剧上家庭女教师与魔鬼困特的斗争。

……

变奏则是布里顿另一个主要创作手法，《螺丝在拧紧》共存在两种方式，幕间音乐的变奏 、剧情中的变奏。幕间音乐的变奏纯粹是音乐发展的逻辑，而没有参杂戏剧的进展。剧情中的音乐变奏情况比较复杂，要具体情况具体分析。

歌剧两幕的十五场中，每一场都出现音乐片段的变奏，每一场的间奏都重复上一场变奏片段，就此而言，整部歌剧音乐被24个变奏主题统一了起来，使得整部歌剧的剧情得到了有效的统一，深化了剧情的连贯性，不得不说这是布里顿音乐逻辑的胜利。

但也有学者认为本杰明·布里顿用主题变奏发展的思路将音乐发展统一了起来，但音乐发展与戏剧的的逻辑却不是一样的，也就是说是两股道上的车，这部歌剧还是主要靠文学的魅力来吸引人。

《修补裂痕；音乐的现代性危机及后现代状况》p187里这样的一段话，值得深思；“回归传统’可能会导致三种结果。其一是对现代主义全盘批判；其二传统与现代以一种奇特的方式加以结合。其三是像秋千一样在二者之间来回摇摆。”2

“威尔第的再现音乐经常是一段完整的乐思，其在某处的重复总是让人联想起先前的某个戏剧情景的再现。瓦格纳的主导动机是一种短小的，易变的隐形，它的设计意图是为了经常地，细致的参照，以及为了将其编入复杂的交响网络中。”上述两位歌剧大师在歌剧中对于乐思和主导动机的重复运用是为了更加清晰地辨认音乐所代表的戏剧情景！很难说布里顿的歌剧创作是怎样的一种创新。

但无论如何，我们发现布里顿在《螺丝在拧紧》中表现出的美学倾向是值得挖掘和研究的，比如题材的选择（英国典型的传统文化结合后现代工业社会中人格的异化发展反映）；叙述方式，音乐逻辑与戏剧逻辑以一种奇异的结合方式结合，在本剧中主要是主体发展与变奏，黑键白键的调性设置对比；对于剧中两个主人公的比较刻画。造成这种创作理念与实践的原因既是主观的也是客观的，两者错综复杂的交织在一起，共同构成了《螺丝在拧紧》的艺术特色，约瑟夫·科尔曼对于布里顿的歌剧创作评论非常有代表性对于人性的关注，对于人物心理的深度刻画，是布里顿音乐戏剧创作的内心要求。

注释：

1.顾萌.本杰明·布里顿歌剧《螺丝在拧紧》之研究[D]上海音乐学院.

2.Ivan Hewett著，孙红杰译.修补裂痕：音乐的现代性危机与后现代状况（Music: Healing the Rift）[M]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06年，P150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