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网络视角下3PCCL企业行为负外部性与政府规制效率

课题组

摘要：在企业组成的社会网络中，网络成员（企业）不规范行为引发的负外部性影响了政府规制的效率。将库诺特博弈模型应用于第三方冷链物流（3PCCL）企业社会网络中，模拟分析3PCCL企业在社会网络中的不规范行为及其传播机理，探讨网络成员（企业）不规范行为所引起的负外部性对政府规制效率的影响。研究表明：当且仅当政府规制发挥作用并执行到位，存在一组最优策略使得3PCCL企业的社会网络中各企业收益达到最大；邻居企业及非邻居企业不规范行为的努力程度分别对目标企业的收益值产生正、负影响；网络规模及网络密度的增加对3PCCL不规范行为的努力程度产生负向影响，且随着网络密度的增加，3PCCL企业的均衡成本先降低后上升，均衡流通数量、均衡收益与之相反，规制的有效性呈倒U型变化。因此，应加强对各类不规范行为的专项整治力度，适度干预企业社会网络建设，增强规制措施与市场环境监管的拟合度。

关键词：3PCCL企业；负外部性；规制效率；不规范行为；社会网络博弈

中图分类号：F272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7-8266（2021）09-0107-10

基金项目：北京市社会科学基金项目“产业转移下的京津冀物流系统动态协同路径研究”（17GLB020）

随着经营理念的革新与信息化技术的发展，企业之间更加注重全方位的沟通交流与合作[ 1 ]。通过资源的有效互动，存在于一定市场范围内部的企业逐渐从无连接状态过渡到部分企业间建立联系，最终形成紧密的社会网络形态。社会网络是企业间信息共享的重要载体和平台。通过信息获取、社会学习等机制，节点企业的不规范行为将产生“双重负外部性”[ 2 ]：一是与知识溢出相关的负外部性[ 3 ]。企业采用不正当的技术与手段，获取不正当利益的行为，极易引发社会网络中其他成员效尤。二是与市场竞争环境相关的负外部性[ 4 ]。市场竞争压力及逐利性会使得企业由个体非理性转化为集体非理性，引发整个市场非理性逐利。在高利润诱惑下，“双重负外部性”将导致社会网络成员“羊群效应”的产生，且“双重负外部性”会因市场失灵而无法消除。因此，市场监管部门需要采取有针对性的规制措施，维持市场的良好秩序[ 5-6 ]。光明牛奶的“酸败门”[ 7 ]、“问题肉”过境湖北巴东[ 8 ]等事件相继被曝光，第三方“冷链不冷”所引发的冷链产品质量安全问题引起社会广泛关注。导致“冷链不冷”产生的原因，除冷链基础设施不足、行业标准不健全等客观因素外，第三方冷链物流（Third-Party Cold Chain Logistics，3PC？ CL）企业在利益驱动下的不规范行为及其在整个网络范围内的负面影响是导致冷链大范围、持续断链的最大症结所在[ 9 ]。为此，国家相继出台了相关文件，进一步加强对冷链物流的管理，其中《食品安全国家标准食品冷链物流卫生规范》（GB 31605—2020）对食品流通过程中的交接、运输配送、储存、追溯及召回等方面给予了明确规定，是我国首个食品冷链物流强制性国家标准[ 10 ]。然而，现实中政府规制的执行却不尽如人意，有法不遵、有章不循现象层出不穷。政府规制的有效性受规制对象、执行力度、社会环境等多方因素影响，而社会环境是最重要的影响因素[ 11-12 ]。因此，为确保政府规制的有效性，还需更深入地了解3PCCL企业所处的社会环境，即企业网络结构以及各企业（节点）之间的关系对政府规制效率的影响。

目前，国内外学者对于社会网络中企业行为的研究，集中于对企业知识共享意愿、节点企业权力结构以及合作关系影响等内容进行探讨，研究方法以实证研究为主。关于企业知识共享意愿，张敬文等[ 13 ]分析了新兴产业集群主体间协同创新发生机理，并以此提出协同创新促进策略；马永红等[ 14 ]验证了不同权力结构下，对于配套企业知识共享投入补贴作为一种激励策略促进其提升知识共享的意愿。关于节点企业权力结构，陈志刚等[ 15 ]认为节点社会关系是衡量其信息传播效率的重要依据；网络中心度高的节点企业能有效促进知识扩散的速度与广度[ 16 ]。关于合作关系影响，班迪埃拉（Bandiera）等[ 17 ]将社会网络作为自变量之一，证实了其可显著提升网络成员使用新技术的概率；孙冰等[ 18 ]、杨春白雪等[ 19 ]进一步从微观层面探讨了网络规模与网络密度、网络成员合作的广度与深度对信息传播效率、合作产出的影响。

政府规制效率研究方面，在考虑单一规制主体与规制对象构成的规制环境下，李中东等[ 20 ]利用实证检验方法证实了食品安全规制频次、食品行业劳动者素质以及处罚户次数是影响食品安全规制收益的主要因素；吴军等[ 21 ]借助委托代理理论分析了政府对地沟油流向监管中的最优激励与惩罚机制设计问题。在考虑多规制主体与单一规制对象所构成的执行环境下，齐文浩等[ 22 ]、袁文艺等[ 23 ]研究了不同的激励约束条件下中央政府、地方政府、地方规制部门间的博弈行为，并对不同行为下的食品安全规制效率进行了分析；全世文等[24]、普蓂喆等[25]在前人基础上探讨了规制制定者与规制对象存在合谋现象时的规制机制设计问题。

现有文献中关于社会网络中企业行为的研究多为定性研究，且较少涉及不规范行为所引起的负外部性传播机理及在政府规制下的企业行为研究，鲜有文献立足社会网络关系视角探讨企业行为负外部性与政府规制效率的关系。为此，本文以3PCCL企业不规范行为引发的负外部性为研究对象，基于企业社会网络视角，探讨在网络成员（企业）行为、网络密度、网络规模共同影响下的政府规制效率，为市场监管部门提高规制效率提供理论支撑。

（一）模型假设

假设某市场范围内部存在的n家3PCCL企业通过资源的有效互动，从相互无连接过渡到部分连接，最终形成紧密的社会网络形态。以社会网络中企业i为目标企业，将与目标企业间存在沟通、交流与合作的企业称之为企业i的邻居企业；非邻居企業则与目标企业i无信息、资源等交互。为了构建模型，本文做以下基本假设：

假设5：3PCCL企业社会网络的总收益可以用各企业获得的收益总和表示，当各企业选取的策略组合使得社会网络的总收益达到最大时，社会网络最有效。

基本符号释义见表1。

（二）模型构建

首先，建立基本社会网络博弈模型，构建包括3PCCL企业不规范行为努力程度、不规范行为信息传递成本在内的企业行为决策模型。其次，在决策模型中引入网络密度和网络规模两个相关变量，深入探讨社会网络中不同变量对网络成员最优决策及收益的影响。

1.基本社会网络博弈模型

当b=0时，惩罚成本为零，表明当3PCCL企业进行决策时，相关政策法规规制对其收益的影响未纳入考虑范围。导致这种情况的发生可能有两个原因：一是规制部门尚未制定任何规制条例或采取任何规制措施；二是因宣传不到位、执行力度不够等，相关政策的规制尚未触及基层企业。基于冷链物流行业的现状，本文仅考虑第二种情况存在时的规制执行问题。当b足够大时，3PCCL企业的收益函数对其不规范行为努力程度ei是凸性的，该网络中存在一个纯策略均衡，即存在最优策略，使得网络中各企业的收益最大。因此，后续研究均以b取值足够大作为前提条件。

（二）网络成员行为影响下的3PCCL企业不规范行为决策及其收益分析

从公式（4）可以发现，各3PCCL企业的收益函数是社会网络中所有参与者不规范行为努力程度的连续函数。由此可知：

推论3说明3PCCL企业i的非邻居企业f不规范行为的努力程度对企业i的收益具有负向影响。这是由于随着非邻居企业f提供低质量冷链物流服务的努力增加，其服务成本大幅度降低，使得3PCCL企业i的市场份额减少、收益降低。

推论4：3PCCL企业i的收益ui是自身的努力程度ei的凸函数。

证明：与推论1证明方法类似，此处从略。

推论4说明随着自身不规范行为努力程度的增加，企业i的单位服务成本降低，但当其不规范行为努力程度达到一定水平后，受到规制部门的高度关注，规制部门加大了施治力度、大幅度增加惩罚成本后，会降低企业i的获利水平。此外，网络中与之有竞合关系的成员企业纷纷效仿其不规范行为，也会导致企业i在市场中的份额减少，收益降低。

（三）网络密度影响下的3PCCL企业不规范行为及其收益分析

利用Matlab軟件对上述模型和结论进行算例分析，主要分析政府规制力度、网络成员行为、网络密度对3PCCL企业的最优决策的影响，从而提出有效的政策建议。查阅北京市通州区冷链物流行业相关资料及相关文献后，对模型中各参数赋值如表2所示。

由图1可以看出，当b=0时，3PCCL企业的收益函数随其不规范行为努力程度的提升而不断增大，企业逐利心理容易引发市场混乱。随着b的不断增大，3PCCL企业的不规范行为努力程度递减，收益降低。因此，提高政府规制力度在一定程度上能够降低3PCCL企业不规范行为发生的可能性。b=30时，规制发挥明显作用，后续分析均将参数b设置为30。

图2描述了3PCCL企业收益随自身、邻居企业、非邻居企业不规范行为努力程度的变化趋势。可以看出，3PCCL企业的收益随邻居企业不规范行为的努力程度的提升而增加，随非邻居企业不规范行为的努力程度的提升而降低。3PCCL企业随着其自身不规范行为努力程度的提升呈现先增后降的趋势。

图7反映了3PCCL企业均衡收益随网络规模n的增大而降低的趋势，验证了由于市场需求的有限性决定了从事3PCCL服务的企业越多，单个企业所能获得的市场份额越少，均衡收益降低。

图8反映了政府规制效率与网络密度的倒U型函数关系。以k=f-1（-s）=18为界限，随着网络密度的增加，规制的有效性呈现出先升后降的趋势，进一步验证了3PCCL企业网络中存在规制效率最高点。

本文借助3PCCL企业的社会网络模型，探讨了政府规制、网络成员行为、网络密度、网络规模共同影响下3PCCL企业的最优决策问题，并进一步对规制收益进行分析。得出以下结论：

一是仅当规制措施存在且充分发挥作用、执行到位时，3PCCL企业社会网络中存在一组最优策略可以使得各企业收益达到最大。二是对于任一企业来说，其邻居企业不规范行为的努力程度增加对其收益具有正向促进作用；当其非邻居企业提升不规范行为的努力程度时，其收益会降低。三是网络密度的增加对3PCCL企业不规范行为的努力程度呈现出负向影响；以某临界值为界限，3PCCL企业的均衡成本呈现出先下降后上升的变化；均衡服务数量、均衡收益与之相反。四是随着网络规模的增大，3PCCL企业的均衡努力程度、均衡服务量、均衡收益均呈现递减的趋势。五是3PCCL企业网络中存在一个最佳状态，即冷链物流服务供给方与需求方收益之和达到最大，此时，网络有效性最优，政府规制效果最好。

基于上述结论提出以下建议：

第一，进一步加大规制部门对各类不规范行为的专项整治力度。政府规制执行力度在3PCCL企业策略选择中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在现实中，由于多方因素限制，规制部门的影响力很难触及基层单位乃至个人，导致其对基层冷链企业的管控易出现“真空”状态，仅依靠警告等整改整治手段，很难达到应有的惩戒效果。因此，规制部门尽职履责、监督到位，通过案件深度曝光、舆论公开谴责、取缔营业资格、惩罚性赔偿处罚等手段，树立执法威信，降低3PCCL企业不规范行为倾向。

第二，适度干预3PCCL企业社会网络建设，在为企业创造开放空间的同时，更要适度管控敏感信息的传播。完全自治下3PCCL企业自觉加入良性战略联盟网络的可能性不大，必须对其行为进行约束与引导。一方面，基于对网络位置与网络权力正相关的考虑，包括网络中心度、中介中心度、特征向量中心度核心成员的选择尤为重要[ 27 ]。规制部门应有针对性地深挖优质企业，将其置于冷链物流监管与质量提升示范推广工作中，在服务质量提升层面的新方法、新举措形成示范效应。另一方面，规制部门有责任有义务为企业搭建交流平台，让更多新潮思想、管理理念、先进技术、成功经验等得以分享，为良性战略联盟网络的构建提供土壤，打造风清气正的营商环境。

第三，实时监控市场环境，增强规制措施与市场环境监管的拟合度。面对多样的规制客体和复杂的规制环境，一方面，规制部门需投放更多的監管资源，主动摸查出击，对规制范围内3PCCL企业的社会网络规模、网络密度以及成员间关系精准把握，与时俱进修订行之有效的规制措施。其中，对于密度未达到或超出最优规制条件的社会网络，政府可通过提供沟通渠道或搭建沟通平台，鼓励一批新的3PCCL企业成立、取缔违规企业经营资格等手段加以调节。另一方面，规制部门需积极搜集舆情数据，主动对网络新闻、微博、论坛、传统纸媒、博客、贴吧、微信公众号等平台中的信息进行全网监测，搜寻3PCCL企业不作为信息并及时处置，卡住不规范行为的源头，以防不正当逐利现象恶化或传播。

本文主要针对在以网络化为特征的3PCCL市场中，将企业不规范行为以及其引发的双重外部性特征为研究重点，构建了企业社会网络博弈模型，探讨了在政府规制、网络成员行为、网络密度、网络规模的共同影响下的最优决策，进而对规制的有效性予以评判。研究发现，规制部门规制执行状况、网络成员行为、网络密度、网络规模是影响3PCCL企业不规范行为决策的主要原因；规制的有效性与网络规模、网络密度等密切相关。

本文的研究仍存在以下局限性。首先，为了便于模型的构建与计算，本文将网络密度设为常数，而现实中企业间随时会产生不同的连接，网络密度可设定为随机变量，今后可将研究重点放在随机网络密度对3PCCL企业流通数量、努力程度及收益的影响研究。其次，本文仅就3PCCL企业在横向社会网络中的决策行为及规制效率进行了分析，现实中社会网络广泛涉及包括供应商、零售商等在内的多维度、多层面群体，将这些群体囊括进社会网络模型中，探讨不同元素变动对整个规制系统的影响是未来值得研究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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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嘉斌

The Negative Externalities of 3PCCL Enterprises and the Efficiency of Government Regulation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Social Network

Research Group

（School of Logistics，Beijing Wuzi University，Beijing 101149，China）

Abstract：In the social network of enterprises，the negative externalities caused by the speculations of network members（enterprises） affect the efficiency of government regulation. The authors apply the Cournot model to the 3PCCL enterprise social network，simulate and analyze the speculation behavior of 3PCCL enterprises in the network and its propagation mechanism，and discuss the impact of negative externalities caused by the speculation behavior of network members （enterprises） on the efficiency of government regulation under the existing government regulation. The results show that：when and only when government regulation plays a role and implementation is in place，there is a group of optimal strategies that make 3PCCL enterprises have the maximum utility；the effort strategies of non-standard behavior of neighbor enterprises and non- neighbor enterprises have positive and negative effects on the utility value of target enterprises respectively；and the growth of network scale and network density has a negative impact on 3PCCL’s speculative efforts strategy，and with the increase of network density，the equilibrium cost of 3PCCL enterprises decreases first and then rises，the equilibrium circulation quantity and the equilibrium utility are opposite，the effectiveness shows an inverted U-shaped change. So，we should strengthen governance on different kinds of speculation behavior，moderately intervene in the construction of social network，and enhance the match of regulatory measures and the supervision on market environment.

Key words：3PCCL enterprise；negative externalities；the efficiency of regulation；speculations；social network gam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