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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离与女性自我意识探寻

2021-01-17李柳英

青年文学家 2021年33期
关键词:索菲娅门罗卡拉

李柳英

艾丽丝·门罗是当代著名的短篇小说大师,被誉为“当代契诃夫”,是2013年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逃离”一直是门罗写作的主题,她认为逃离是对自我存在方式的反思和抗争,经历逃离之后,女性会逐渐走出一条认知自我、实现自我的精神成长之路。从门罗的第一部短篇小说集《快乐影子之舞》到最后一部《美好生活》都涉及女性逃离的主题,这主题往往伴随着女性意识的觉醒和自我身份的探寻,由此可见逃离是人生的境遇,也是作家对女性存在的看法。在《逃离》和《幸福过了头》中,门罗运用现实主义与浪漫主义相结合的手法,通过朴实无华的语言,细腻地刻画了女主人公卡拉和索菲娅在女性抗争道路上的自我挣扎与独立、女性意识的觉醒和对自己主体身份的认知。女性在社会和生活中的角色受制于以男性为中心的社会文化,两者在逃离中追寻自我身份和主体地位时进行了抗争和呐喊。

一、卡拉的逃离与回归

卡拉是一位向往自由的女孩,准备上兽医学校的她爱上了英俊狂野、充满活力的克拉克,为逃离家庭一成不变的生活和父母的束缚,她选择跟克拉克在一起,进行了第一次逃离,逃离了父母的家庭。逃离后的卡拉把幸福依附在丈夫身上,对婚后的生活充满向往和期待。然而婚姻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美好,丈夫克拉克是名驯马师,婚后开了一家马场,但是马场生意惨淡,丈夫整日花钱酗酒,看电脑打游戏,容易发脾气,并对她恶言相向。丈夫语言粗暴不耐烦,而且掌握话题控制权,哪怕卡拉问他“你要喝茶吗?”他都选择忽视,并且将话题转到关于贾米森太太打电话要卡拉帮忙收拾屋子上来,还警告卡拉别转移话题,甚至威胁道:“话没说清楚我是不会让你轻易脱身的。”可见在卡拉的婚姻生活中丈夫处于强势地位,他不尊重卡拉,把想法强加于她。卡拉一边在马场干活儿,一边还要小心翼翼地伺候脾气暴躁的丈夫,她无法跟丈夫沟通,因为丈夫总是咄咄逼人,在夫妻对话中卡拉几乎永远处于“失语”状态。由于经济不独立,卡拉无法离开丈夫和实现自我,只能一直隐忍着生活,最后因为求助邻居贾米森太太,终于在贾米森太太的帮助下逃离丈夫,逃离婚姻,这是卡拉的第二次逃离。隐忍无法持续后情感的爆发激起卡拉自我意识的再次觉醒,是卡拉对自由和未来做出的一次尝试,这次逃离可被视为卡拉在自我探寻中对家庭、婚姻、自我的重新审视。卡拉在逃离途中对未来的未知产生了恐惧,最终她选择回到丈夫身边,继续隐忍生活。第二次逃离失败,标志着卡拉在自我探寻的道路上仍无法摆脱对男性的依附,无法实现本我存在。主体意识的觉醒促成了卡拉的逃离,但在惧怕将来的未知中,逃离经历就此化为了卡拉内心深处永远的痛,如文中所写:“她像是肺里什么地方扎进去了一个致命的针,浅一些呼吸时可以感到不疼。可是每当她需要深深吸进去一口气时,她便能觉出那根针依然存在。”

二、索菲娅的逃离与追求

《幸福过了头》是以俄裔女数学家、小说家、世界第一位科学院女院士索菲娅·科瓦列夫斯基为蓝本的短篇小说。小说中索菲娅出生于俄国一个贵族家庭,向往外面的世界,渴望出国留学却遭到父母反对。和卡拉一样,家庭的束缚激起了索菲娅女性意识的觉醒。为了能出国读书,索菲娅决定跟弗拉迪米尔—一位研究古生物的学者结婚,但父母反对,家里人希望她嫁的人是门当户对的,然后按照父权社会对妇女的要求展开生活。于是索菲娅从为她举办的相亲酒会上逃离,待在弗拉迪米尔的住所,迫使父母同意婚事。婚后索菲娅成功逃离父母的掌控,随丈夫出国留学。索菲娅的第一次逃离也是借助了男性得以成功,但她并没有把幸福寄托在男性身上,婚姻只是让她逃离父母的桎梏,以及追求自己目标的手段,如文中所说,“法律意义上,她结婚了,但却是白色婚姻”。即使作为一对夫妻,她却从不和丈夫真正住在一起。在获得学位后,且学术获得最初成功时,索菲娅选择回到丈夫身边,过起了家庭妇女式的生活,她认为也许这才是真实生活的本身,可见,索菲娅一直有着独立的意识,过着自己想要的生活。婚后,索菲娅有自己的生活圈子,会为丈夫的生意而奔走借钱,会通过写作来赚取家用,然而,丈夫却因妻子的光芒过大让他在她面前失去自信,加上生意陷入困境,态度变得粗暴还处处显出高人一等的姿态。在劝阻丈夫无果后,索菲娅自我意识再次被激发,她逃离丈夫前往德国,重新沉浸于数学研究中。在探寻自我的道路上,索菲娅逐渐意识到,回到数学世界才是自己真正要过的生活,哪怕后来她遇到了一生所爱的人—马克西姆,她也把自己从思念和白日梦中拽了回来,回到数学世界。索菲娅获得了勃丁奖,无数的赞美和祝贺扑面而来,但马克西姆却离她而去,因为他觉得自己被忽视了,在索菲娅的盛名之下,他变成了一个看不见的人。

三、逃离与女性自我意识的探寻

第一次逃离父母的家庭都体现了卡拉和索菲娅的女性觉醒意识。卡拉不顾母亲警告,义无反顾跟克拉克私奔,因為她知道自己喜欢什么,也有对幸福生活的规划,这说明卡拉有一定的女性意识。索菲娅借助婚姻到国外求学,是一位敢于跟命运抗争的独立女性,婚姻只是她为达到目的的一条途径,为了追求更好的自我。卡拉把自己的幸福寄托在丈夫身上,说明卡拉的女性自我意识虽被激发,但缺乏独立性。婚后从日常会话中不难看出卡拉在婚姻生活中处于被动和被压制的地位,丈夫语言粗暴不耐烦,而且掌握话题控制权,这种不平等的夫妻关系和压抑的生活最终激起了卡拉女性意识的再次复苏。对自由本我的渴求让她选择了第二次逃离,但最终无法超越自我的局限而选择回归,她的逃离与回归是女性抗争后的无奈妥协与让步。

索菲娅在婚姻生活中是独立的个体,她很清楚自己所追求的目标,没有把幸福放在丈夫身上,她不认同父权社会强加于女性身上的价值观,反叛和抗争意识要比卡拉强烈,所表现出来的姿态与社会衡量女性的标准迥然不同。索菲娅不会像卡拉那样忍气吞声地生活,也不会像魏尔斯特拉斯教授的两个没有结婚的妹妹那样,心甘情愿以照顾男人为女性生活的轴心。她觉得女人要进行新兴的斗争,要争取投票权,争取上大学,这体现了索菲娅追寻自我的独立个性。她逃离丈夫是一种主动的意识,她要主宰自己的生活,而不是受丈夫控制。她突破了传统,通过受教育和个人奋斗让自己在男性社会里拥有一席之地,可见女性要实现自身的解放和发展就必须摆脱依附性和服从性,构建自己的主体地位,具有自我意识。

相似的逃离方式,不同的逃离结果,反映了卡拉和索菲娅两位女性主体意识的发展过程,她们都在追求独立和自由的道路上探索前行。门罗的《逃离》一书扉页曾写到“逃离,或许是旧的结束,或许是新的开始”,索菲娅逃离家庭安排的命运,在父权和男权社会下,努力抗争,争取到了一席之地,成为一位经济独立、人格自由的大学教授,虽然有了职业却依然受到男权社会的排挤。面对不完美的现实,索菲娅没有选择逃离自我,依附男性,虽然女性自我探寻之路充满艰辛,但她却依然迎难而上。卡拉第一次成功的逃离代表了女性自我意识的觉醒,但她的逃离是依附在男人身上的,第二次失败的逃离标志着卡拉寻求自我的失败,自我意识受到压制,她选择了回归现实,依附男性,继续隐忍生活,等待下一次的女性抗争。但门罗小说中没有永远的逃离,无论索菲娅的逃离成功、实现自我,还是卡拉的逃离失败、回归现实,都代表了女性自我意识的觉醒,跟男权社会的抗争和尝试探寻真实的自我。法国女性主义者波伏娃指出,女性如果想成为主体,就必须打破男性在思想意识上的统治,并且意识到自身的价值,才能独立并真正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显然,卡拉没有打破丈夫对她思想意识的统治,也没有形成自己的价值理念,没有实现经济上的独立,也就无法摆脱男性的控制;而索菲娅做到了,女性要想真正实现自我主体意识,就必须实现思想独立和经济独立。

项目基金:广西科技师范学院科研基金项目:“女性自我身份探寻:艾丽丝·门罗系列短篇小说主题研究”(项目编号:GXKS2018YB014)阶段性成果。

广西科技师范学院重点培育学科建设项目(2020—2023年):外国语言文学学科建设阶段性成果。(科师发规[2020]11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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