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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代翻新小说之“新”处探析

2021-01-16康玲玉

黑河学院学报 2021年8期
关键词:强盗小说

康玲玉

(河南大学 文学院,河南 开封 475001)

翻新小说是以古典或近代小说名著为基础,借用其人物,置换其叙事空间和文本内蕴的一批小说。

翻新小说之名,最初见于欧阳健的《晚清“翻新”小说综论》。阿英是最早注意到这一文学现象的。在阿英的《晚清小说史》中,将这一类袭用旧书书名或人物写新事的小说称为“拟旧小说”,认为这类小说是新小说的反动、是晚清谴责小说的没落,“窥其内容,实无一足观者”[1]。随后,时萌、陈平原等人也都沿用了这一名称。直到欧阳健将这类小说称为“翻新小说”,并在《晚清小说史》中给予其较高评价,学界开始重新估量这批小说的价值,关于此类小说的研究也逐渐增多。从“拟旧”到“翻新”,侧重点不同,相应地在文学史上的价值也有所区分。

学界一般把吴趼人1905发表的《新石头记》作为第一部完整的翻新小说。此前虽也有借用古典名著书名及人物的文章发表,但都不具备此类小说的特征且过早夭折,未在当时产生影响。

1909年是翻新小说大放光彩的一年。几十部翻新小说在这一年问世,在近代小说史可谓一奇观。1907—1908年间,有西冷冬青《新水浒》、萧然郁生《新镜花缘》、大陆《新封神传》、无名氏《新列国志》等作品问世;而1909年,陆士谔《新三国》《新水浒》《新野叟曝言》、珠溪渔隐《新三国志》、冷血《新西游记》、煮梦《新西游记》、南武野蛮《新石头记》、慧珠女士《新金瓶梅》、冶逸《新七侠五义》、香梦词人《新儿女英雄传》等几十种作品都在该年度问世,形成了晚清小说史上一大创作奇观[2]。

探究翻新小说“新”在何处,成为学者研究的一个重点。

一、“新”在思想:描绘理想社会,抨击黑暗现实

中西思想交汇,传统与现代更迭的晚清时期,无论政治、经济、还是社会,都经历着动荡。这个时期的文学作品,不仅反映着作者的思想,也关照着整个社会的思想动态。

翻新小说作为一种糅合古今、中西多种文学形式的小说类型,在思想上,也真切地反映着时代剧变对时人心理的影响。

1.知识分子个体焦虑的表达

古往今来,知识分子对于时事的敏锐总是优于常人。从大一统的“天朝上国”,到弱不禁风的被侵略者,国家地位的失衡使知识分子产生了思想上的落差。陈冷《新西游记》中关于“西方”地理位置的置换值得思考。“西方”在《西游记》中原指印度,仍属于亚洲的范畴。然而在晚清,人们口中的“西方”则是指欧美等国所在的“西洋”。这种地理位置的置换实际上蕴含着东西方秩序的颠倒所引发的文人的焦虑,更深层次上也包含着知识分子对于国家和民族的隐忧[3]。

自古以来,忧国忧民的知识分子一直有兼济天下的理想。晚清动荡的政局让文人忧心不已,于是纷纷批判现行制度,探索治国之道,希冀建立一个理想的文明社会。

陆士谔《新水浒》中,林冲、戴宗等人下山探索新世界,戴宗有这样一段话:“我观现在的世界,竟是个强盗世界。不要说做强盗的是强盗,就是不做强盗的,也无非都是强盗,做大官的不顾民生国计,一味的克剥百姓,这样加捐,那样加捐,捐来捐去地,都捐到自己腰包中去,不是强盗么?做小官的一味搜索陋规,这样不能革,那样不能少,捐款以多报少,银价以高作低,兴讼有费,息讼有费,搜来刮去,又都到自己腰包中去,不是强盗么?做武官的但知克扣军粮,做军士的但欲骚扰百姓,官兵也是强盗了。做绅士的满口热心公益,牺牲私利,东奔西走,那方去演说,此方去运动,其实为来为去,也不过为图几个钱,绅士也是强盗了。至于商人经营生意,往往私做小伙,赚钱归自己,蚀本归东家,商人也是强盗了。那商界更有几个最优等的大强盗,神通广在,法力无边,交结官场,笼络士庶,貌似慷慨,伪作谦恭,凡遇地方公事,必定预闻,纱帽红袍,招摇市上,借商务之名以欺官,借官场之势以压众,此乃强盗中之最高手也。教头你想,我们生在这强盗国中,每日与强盗社会相周旋,要跳出这个强盗范围,那里能得?”①陆士谔:《新水浒》,第五回“林教头仗义救福全 戴院长愤世骂官场”。

戴宗一番强盗世界论,一方面,表现出作者对晚清社会道德观念缺失的不满与无奈;另一方面,也是对晚清各界虚伪做派的讽刺。梁山效仿新世界实行“新法”,智多星吴用提倡以新世界盛行的“文明面目,强盗心肠”去做事。而装“文明面目”的方法,就是骂人、吹牛皮和拍马屁。于是梁山诸人纷纷下山创办事业,皆以这“新法”为准。欺世盗名、玩弄手段,在这“强盗世界”里,这一“新法”使大多数梁山好汉的事业创办得都极为成功。作者以游戏笔墨,讽刺手法写《水浒传》,暗含着文人们对社会乱象的忧思,直接表明对新法的否定。

2.文明世界的想象

自古以来,忧国忧民的知识分子一直有着兼济天下的理想。晚清动荡的政局让文人忧心不已,于是纷纷探索治国之道,希冀建立一个理想的文明社会。

翻新小说家力图描述他们认为的“理想世界”。

吴趼人《新石头记》叙述贾宝玉在晚清的游历过程。自二十二回起,便写到贾宝玉进入文明之境之后的见闻。那里不仅秩序井然,人们道德高尚,科学先进。那里的人内心纯净,人与人之间关系融洽,没有剥削和压迫;科学发达,医疗设备先进,飞车,助聪筒、助明镜,水底战船等设备先进,还可以随意穿越天空海底,亚非美洲,去南极看极光。

文明境界对德育的强调,与当下社会金钱主义盛行,道德缺失形成鲜明对比,也是作者针对社会金钱至上提出的改良之法。

陆士谔《新水浒》中,梁山效仿新世界实行新法,梁山好汉秉持“文明面目,强盗心肠”的原则,纷纷下山开办新事业。小说通过叙写梁山好汉参与的各项事业,以反讽的姿态摹写现实社会各界人士的虚伪面目和恶毒心肠。这种所谓的“文明世界”中充斥着阴险、算计、虚伪、自私、无耻。陆士谔正是以这种社会情态影射真实世界的种种弊端,呼吁良知的回归和道德的重建。

翻新小说中更多的是像《新水浒》这样,以反讽的手法映照现实社会,呼吁读者不要沉溺在虚假的“文明世界”。

二、“新”在文体:“旧瓶装新酒”,多文体杂糅

翻新小说在文体上也有创新。翻新小说借用古典名著的人或情节,有的直接套用古典小说的写作模式,将故事背景或人物放在新的时代背景,改变了古典小说原有的主题,表现出新的文体特征。

1.多种小说类型的混合

不同的时代背景诞生不同的文学形态。正处于新旧交替、中西结合的晚清,人们的思想观念也处于传统与现代的矛盾中,这种杂糅的特质,在翻新小说中体现得尤为明显。

翻新小说糅合了政治小说、穿越小说、谴责小说、科学小说、神魔小说等题材小说的特点于一炉,是一种全新的文体模式[4]。吴趼人《新石头记》让贾宝玉来到十里洋场,见识近代中国的新鲜事物,展示符合人们理想的文明境界。冷血《新西游记》,将师徒四人置于上海租界,相距几千年的时空,旧的认知体系与新的秩序相碰撞,以反讽的姿态,折射社会的种种畸形。陆士谔《新水浒》,一百零八位梁山好汉,以“文明面目,强盗心肠”的处事原则,在新世界开展新事业,矛头直指维新变法,揭露社会各界正直面目下的种种丑态。大陆《新封神传》,借神魔界的改革表达对现实世界的讽刺。

翻新小说以文体杂糅为主要特点,在清末民初掀起一股潮流,在文学史上有不可忽视的价值。小说如同一面镜子,折射出那个时代政治与文化的种种不足,其所具备的时代价值在今天仍有重要的参考价值。

2.“旧瓶装新酒”,叙事为主要

“翻新小说”,从其名称就包含两种“新”与“旧”两层意蕴。

翻新小说的“旧”在于以古典名著的人物、情节或故事框架为新小说的主要内容,在写作模式上套用了传统小说的章回体,回目即为每回的主要内容。每一回的结尾都会设置悬念以吸引读者。但与原著相比,仅为形式上的相似,即仅仅是将原著的某个人物拿来套用,或者择取部分情节加以改编,通过置换其叙事空间赋予小说“新”的内蕴。

冷血《新西游记》的开头,套用吴承恩《西游记》中的师徒四人取经打怪的模式,将近代佛教受到外来宗教打击,一蹶不振的现状设置为师徒四人要处理的问题,由此从这几人的视角展示近代上海租界的生活百态。小说的主要作用不再是通过叙事塑造人物性格,而是借这几位主人公的经历反映社会现实,以达到批判、揭露、反思的目的。因此,在读小说的过程中,很轻易就能发现,主人公所处的位置是不断发生变化的,一切的情节发展不再是服务于人物,而是以叙事为主,主题为先。

在翻新《水浒传》的作品中,这一特征表现得更为明显。施耐庵《水浒传》写了一百零八位性格各异的人物,各自经历不同的际遇,最终被逼上梁山,走上“官逼民反”的道路。

在陆士谔《新水浒》中,一百零八位英雄的性格特征沿袭原著,从原著卢俊义之梦写起,梁山效仿新世界实行“新法”,又各自下山开辟新事业。每个人所经历的事件都由宋代社会转到了晚清,虽然还是集中写个人的经历,再进行串联,但人物性格已然成型,作者的重心是通过不同时代的对比,描绘晚清社会图景,重点放在叙事上。

晚清时期,续书很多。作者踌躇满志,想作出可与原著相媲美的作品,然而大多数都成了“狗尾续貂”,仅为滥觞之作。翻新小说以早已成名的古典原著为题,这种“旧瓶装新酒”的模式很容易让人将翻新小说归入续书之流。这也是翻新小说最初被认为“其内容,实无一足观者”的重要原因。然其内蕴之丰富,足以反映当时社会现状,足以寄托当时知识分子改造社会的理想。

三、“新”在小说功能:小说市场化,娱乐政治化

翻新小说在对小说功能的开掘上也有一定的贡献。随着晚清政治格局的改变,文人对国家政治和民族问题愈发关注,报刊与政治联系紧密,小说在某种程度上也作为政策的宣传者出现。另外,随着稿酬制度的建立,报纸要增加发行量,小说就必须满足市场和大众的需求,这也使小说功能发生变化。

1.娱乐的政治功能

在晚清急需政治改革的背景下,文学的政治功能也不断被强调。政治小说、谴责小说自不必说,“新小说”运动倡导以来,对于古典名著的政治功能缺失或不符当下政治潮流的问题被越来越多的文学家关注,翻新小说的任务之一就是将古典小说进行改写。例如,被认为是鼓动造反的《水浒传》,只强调儿女情长的《红楼梦》。当这些小说传递给人们的价值观与政治不相符合的时候,作家在动乱的时期更加注重小说传递的思想与社会变革是否有利。

翻新小说中一系列对《水浒传》的改编作品,将原本落草为寇的制度反叛者变成了在新世界开创事业的尝试者,从正面人物变成反讽的主角,小说主题也由歌颂变为讽刺政治功能大大增强。

对《红楼梦》的改编,不同于续书中继续描摹儿女情长的主题,《新石头记》仅是借用贾宝玉这个人物,将其放置到晚清这个时间点。但其人物性格已从一个纯真多情的软弱少年变成了爱国爱民、英勇刚强、不屈名利的新时代青年。故事的主题也由几个家族的兴衰变成晚清社会全方位的展示和理想社会的描绘。可以说,除了贾宝玉这个名字之外,《新石头记》与《红楼梦》并无其他相似性。这也是翻新小说与续书的区别之一。

此外,翻新小说中的娱乐方式也具有一定的政治功能。在翻新小说中,较多涉及了妓院、烟馆与麻将。冷血《新西游记》中唐僧一出场就被拖到妓院,穿西装的猪八戒将其解救后,几人又去到鸦片馆“青莲阁”,见识到吸鸦片烟吸得醉生梦死的“妖怪”之后,也开始尝试抽鸦片烟,结果唐僧和猪八戒吸鸦片烟上瘾。萧然郁生《新镜花缘》中,“维新国”的官员不以鸦片烟为耻,反尊为国粹。包天笑《新西游记》中,悟空和八戒到上海之后,所见多是妓院和烟馆,甚至连和尚也留连烟花之地。《新封神传》中八戒在日本就有相好的妓女,回国后也常常在广东烟花之地逗留,连不近女色的姜子牙也开始跟随八戒吃起了花酒。这些看起来荒诞不经,但是却很真实地反映了晚清社会风气的衰败。

神话人物以这种形象出现在翻新小说中,对于警醒读者有一定作用。且小说发表时与政府的禁烟政策相呼应,是对禁烟政策的一种配合,也反映出晚清文人主动反省娱乐生活,积极开掘小说的政治功能。

麻将是中国古代就有的娱乐方式。从明清起,就有了打麻将的记载。冷血的《新西游记》中,八戒这样将麻将赋予政治意义,“麻雀是立宪的牌儿”“筒不管索,索不管万,这便叫做三权分立。筒、索、万均自一而至九,这便叫做九级之官,九等之章,又隐合九年的预备。”砌牌叫做“预备选举,划分选举区域”,坐庄就是“责任内阁制度”,拢牌叫“整理内治”等等。①冷血:《新西游记》,第五回“讲条约孙行者守旧 叉麻雀猪八戒谈新”。作者将麻将这一在晚清市民中风行的娱乐方式与当时时局、政局相联系,而当这种休闲方式成为国人嗜好,文人就生发“玩物丧志”“娱乐至死”之忧。在面对政治民族危机时,被赌博、鸦片、妓院麻痹斗志的国人是否还能站起来,懦弱的国民是否能担负起保护国家的重任,这都是晚清文人在思考的问题,也是翻新小说想要表达的主题之一。

翻新小说以荒诞的手法,揭露近代上海妓风盛行和烟馆林立的不良社会风气,批判了世人畸形而肤浅的享乐方式,以及堕落而不思进取的精神状态,表现出作者对种种社会问题的思考。

2.小说的娱乐化和市场化

随着报刊文学的发展,小说已经不再只是纯文学性质的文体类型。晚清报刊林立,印刷行业的发展,稿酬制度的确立,都是促使小说转变功能,贴近读者的因素。

晚清时期,滑稽文学一度十分流行。报刊纷纷开辟“笑话”“新笑史”“新笑林广记”“中笑林”“西笑林”等栏目,原因之一就在于作家以这种方式吸引读者,以开导顽愚,教化国民。另外一个不可忽视的原因就是商业目的。大多数情况下,教化民众只是个幌子,增加报刊发行量才是真实目的。

翻新小说与滑稽文学有一定的相似性。翻新小说常常采用游戏笔墨,陌生化的叙事手法,给读者展示主角与当下社会的格格不入感;时空的转换会使人物在与不同认知结构中闹出许多笑话;荒诞的叙事艺术,违背常理的设置也会让读者产生好笑的感觉。

纵观近代文学,翻新小说在历史上所占的地位并不十分重要,甚至在清末民初流行过一阵之后,文学史上便再无痕迹。这与其“游戏”的性质离不开关系。当一种文学样式被打上商业目的,那么其研究价值很大程度上就停在了那个特定的时代。这是研究翻新小说的一个切入点,同时也是翻新小说的限制之处[5]。

四、“新”在叙事:叙事结构多样,艺术手法别致

翻新小说在叙事结构上的“新”,是翻新小说的重要价值所在。传统时空观的打破拓宽了小说的表现空间,更能激发作者和读者的想象力。荒诞手法的运用,不仅实现了作者对现实社会的讽刺与反思,也达到了吸引读者的作用。

1.时空转换的随意性

在翻新小说中,唐朝时期的玄奘师徒四人可以自由穿越时空来到晚清;贾宝玉茅庵苦修,焙茗大睡一场,便历经几世。

《新石头记》中,贾宝玉可以自由穿越各大洲,去南极看极光,去海底看战船。《新水浒》中,宋朝时的梁山与晚清时的新世界同时存在,梁山好汉可以自由出入。《新三国》中,晚清西学的传入、政府的立宪与改革统统套用在三国时期,飞艇、电枪、电汽车被用于三国争斗中。

传统时空观的打破可以算是翻新小说最大的创新之一。翻新小说之“新”,就在于新的故事环境,新的时代特色,新的文化思想、新的社会价值取向[6]。

这种通过转换时空带给人们新奇的体验,也给小说赋予无限可能。

2.反讽荒诞的叙事艺术

翻新小说可以说是“游戏之作”,趣味性是晚清刊物吸引读者的重要手段,翻新小说这种趣味性强的语言和反讽荒诞的手法顺应了晚清娱乐化和市场化的倾向。

吴趼人《新石头记》中,贾宝玉进入文明之境之后,老少年这样给他讲述文明村的由来:

宝玉道:“这东方先生又是什么人?”老少年道:“先生复姓东方,名强,表字文明。所生三子、一女,长子东方英,次子东方德,三子东方法,女名东方美。父子五人,俱有经天纬地之才,定国安邦之志。敝境日就太平繁盛,皆是此父子五人之功。后来这位女公子又招了一位女婿,就是那再造天之后,名叫华自立。他本来是科学世家,东方氏得了这位女婿助为理,敝境越是日有进步。大家不忘了东方先生的大功,所以才拿他的表字做了地名,以示永远不忘的意思。此刻东方先生上了年纪,退隐在东部仁字第一叵。他三子一女一婿,还在外面办事。”①吴趼人:《新石头记》,第二十三回“研医道改良饮食 制奇器科学昌明”。

人名隐喻中国与英法德美几国,对东方先生的评价表明了作者对中国的期待。寓意中国唯有自立,才能更加强盛,与其他国家才能建立友好和谐的关系。短短一段话,趣味十足。既表达出作者的期望,又具有吸引力。

《新封神传》中也通过荒诞的手法,讽刺的语言,对官员的奴性进行了辛辣的讽刺与批判。萧然郁生《新镜花缘》中描写的“维新国”,官员个个崇洋媚外,国里的人皆以亡国为己任。这看似荒诞的“维新国”,其实是在影射晚清政府的腐败及一些民众的不思进取。《新水浒》中梁山好汉在“新世界”创办事业的成功,皆为对现实的讽刺。

大陆《新封神传》、煮梦《新西游记》、陆士谔《新三国》与《新水浒》、顾佛影《新儒林外史》等,这些小说都写了种种荒诞之事,借以表达对晚清社会现实中政府的腐败无能、商界的欺诈、学界的混乱等种种黑暗的揭露和批判。

3.“陌生化”的艺术手法

“陌生化”原本是一个著名的文学理论,由俄国形式主义评论家什克洛夫斯基提出。陌生化就是对常规常识的偏离,造成语言理解与感受上的陌生感。将习见的事物用一种陌生的语言表达,带给人新奇感。

在翻新小说中,小说家经常用到这种手法,让古典小说中的人物对晚清时期习以为常的事物以陌生的姿态表达,既是对晚清都市生活的全方位展现,体现西方资本主义对中国农耕文明的冲击,又促使人们对这一现象进行更加深入的思考。

冷血《新西游记》对“陌生化”手法运用得十分熟练。小说中自孙悟空进入上海租界,就开始以孙悟空的视角观察晚清上海。将时务馆认成酒馆,将报纸当成菜单,将印报纸的机器当成铁灶和蒸笼。因时代不同,孙悟空对报馆的认知与晚清时人的差距形成一种反差,是小说滑稽艺术的体现。

孙悟空与猪八戒打算飞天遁地时,被电线和水泥地阻挡,于是认为那是天网和地网。这种依靠原本的知识储备看待近代上海,造成的误会,给人新奇之感。

此外,八戒将吸鸦片烟的人看作是妖怪,戏谑之中又带有讽刺。

翻新小说运用非常规的跨时空叙事、荒诞反讽的叙事手法,营造了批判和讽刺的艺术效果。在叙事结构上,翻新小说借助于高超的艺术手段再现了晚清民初世态镜像,揭示了世人在特殊转型时期的思想观念、社会心理。

翻新小说以其独特的思想性,全新的文体,打破常规的叙事手法,展示晚清政府的腐败,一些民众的不思进取,社会各界的欺诈、混乱等黑暗面目,同时也传达着作者饱满的爱国热情和对不良社会风气的不满与迫切想要改变的愿望,小说功能的开掘与尝试也传达出了晚清文人对小说属性和功能的变革与颠覆,种种创作方法的尝试使小说更加有效地反映现实,召唤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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