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话原型理论下《普罗米修斯的解放》的精神启示

吴小鹏

(福建师范大学 福清分校，福建 福清 350300)

一、普罗米修斯神话内容和起源

希腊的普罗米修斯神话与人类苦难和死亡以及随着时代的发展与进步和神性的疏离有关，人类的思考和对火的使用分别代表着人类对神的一定的怀疑和人类对美好的物质生活的向往。普罗米修斯是一位泰坦神，这意味着他属于神的时代先于奥林匹亚诸神宙斯、阿波罗、雅典娜等。宙斯的父亲是克罗诺斯，而他的父亲是伊阿佩托斯是泰坦之神，他是泰坦的后裔，他的母亲是克吕墨涅。他从父亲那里获得了力量、聪明才智和雄心，而他母亲那里获得了宽阔的胸怀和长远的眼光。宙斯在宇宙战争中击败父亲之后，,召普罗米修斯帮助建立等级制度。在神界举行的联席会议上为了维护人类的权益，普罗米修斯杀了一头牛，把牛分成两部分。一部分是一包厚厚的白色动物脂肪，里面藏着光秃秃的白骨和所有可食用的肉。另一部分则是将所有的可食用的肉，包在牛的皮里，放在牛的肚子里。宙斯选择包裹在脂肪里的诱人的骨头，于是人类就获得了含有可食用肉的胃。宙斯对这个把戏很生气 (尽管他已经知道包裹的内容)，并将火从人类使用中撤回，从而让他们无法制作美食。而之后普罗米修斯取了一个巨大的茴香茎来将宙斯的火种盗走。宙斯再次愤怒，并决定给人类带来毁灭性的打击，以确保人再也不能挑战神。潘多拉女神是一个美丽无比的女神，但她完美的外表下隐藏着恶毒的心，宙斯通过潘多拉对迪欧普罗米修斯的兄弟伊皮米修斯进行诱惑，而伊皮米修斯最终也无视弟弟普罗米修斯的劝告迎娶了潘多拉，使得最后潘多拉魔盒在人间打开，魔盒中蕴含着世界上一切的不幸和疾病，这些也被释放在人间。自那以后，所有的男人都必须通过女人生育与繁殖。普罗米修斯则被锁在荒野的一块岩石上数千年，在那里宙斯的鹰每天吃掉他的整个肝脏，再让其在夜晚恢复，依此往复来折磨普罗米修斯。在埃斯库罗斯创造的版本中，普罗米修斯被锁链锁住了3万多年后，在宙斯的允许下，他的儿子赫拉克勒斯杀死了老鹰并释放了普罗米修斯。

二、《普罗米修斯的解放》的创作

当雪莱还在学校读书时，其思想就形成了。他是个勤劳的读者并且总是有很多抽象的想法。雪莱有很强的对物质世界的探索欲望，所以，一些学者相信柏拉图以及新柏拉图主义对他影响很大。法国的思想家和作家，简雅克·卢梭 (1712—1778)和伏尔泰 (1694—1778)的思想肯定也对他产生了巨大影响，甚至可以说是二者奠定了雪莱对人的社会性的态度。后来雪莱又吸收了汤姆潘恩(1737—1809)以及对其革命思想的坚定支持的戈德温 (1756—1836) 的思想。之后在其一生中，他蔑视正统、传统和各种暴政，总是被爱和激情所引导。最终他成为那个时代最著名的英文作家和最伟大的英文抒情诗人。埃斯库罗斯的《普罗米修斯的束缚》是雪莱深信不疑的典范之作，他深信道德再生是一种反抗形式，是社会和政治变革的推动者，同时，埃斯库罗斯的戏剧强调了普罗米修斯的束缚、痛苦和缺乏手段，但雪莱的作品正如其标题所示，强调主人公的自由和权力地位[1]。所以，他把原著作为抒情戏剧的框架，在这部戏剧中，他用那个时代的浪漫热情，成功地改写了一个著名的希腊神话。故此，在《解放的普罗米修斯》的序言中，雪莱解释了这部戏剧的创作，并且也为他模仿埃斯库罗斯的行为做出辩护，他说：“唯一一个想象中的与普罗米修斯完全相似的是撒旦，但依我看，普罗米修斯比撒旦更有诗意。因为普罗米修斯为了勇气、为了威严、为了坚定，而耐心地反对万能的力量……诗歌是一种模仿艺术，它创造，但它通过组合和表现来创造，诗意的抽象是美丽的和新的……因为它们的结合所产生的整体与那些情感和思想的来源以及它们的当代状况有着某种可理解和美丽的类比”[2]。《失乐园》中的撒旦反对万能的上帝更多是出于自己的私欲才诱惑夏娃和亚当吃下禁果繁衍人类的，这使得在对撒旦进行创作和描述时，每个人都无法忽略他自身的过错，甚至还可能进一步将过错放大化，而普罗米修斯则是一个完全正面的神，是最为纯洁高尚且智慧的，可以最大程度上推进人们的认同感，在对其进行创作时不用考虑人民因为神话中描写而对其产生抵触。同时，雪莱在诗歌创作中对想象原则的坚持在这篇文章中得到了极大的体现，他认为诗歌是对旧的模式、符号和主题的再创造，如果它们被创造性地结合在新的艺术作品中，它们就会被赋予新的意义[1]。他也在《诗的辩护》中指出：“诗人是世界上不被承认的立法者”[3]，透过他的这些作品，可以看出他与其他浪漫主义诗人有很大的不同，他在努力寻找解决社会罪恶和改善社会状况的方法，而这使得他“改革主义的一面超过了他的诗歌”[4]。

三、普罗米修斯的故事给人带来的启示

古希腊神话中普罗米修斯给人类带来新生命的，方便人类生活的神奇工具——火，就是他给人类的礼物。而普罗米修斯却因为给了人类火种，教会人类诸多生活技能而被宙斯惩罚，最终因为自身的举措终生被绑在巨石上每天被饥饿的鹰啄食。从当时的人类的角度来看，普罗米修斯是一个货真价实的英雄，其牺牲了自己，去帮助一个弱小的种族，而从当时神的角度来看其做法无疑是损害了众神的利益。这实际上暗喻了道德和欲望的矛盾，帮助弱小照应的就是人类的道德，而维护自身的利益而不顾他人的安危照应的就是人类的自私和贪欲。而经过时间的流逝，普罗米修斯的故事依然在被人传颂，普罗米修斯还能被当作英雄，已经充分向人们证明了道德是高于欲望的。在人们常常对一些道德问题感到困惑时，普罗米修斯的故事就像诸多人类的善的思想汇聚成的一盏明灯，照亮心中的道德和善念，促使人们思考，并为之付出努力。

四、神话原型理论和在《普罗米修斯的解放》作品中的应用

1.神话和原型

神话的一般含义是指神或其他超自然生物的故事从一代讲故事的人传给另一代。神话寓言反映的是一种文化或自然历史。换句话说，神话的特殊形态来自它们生长的文化环境，这意味着神话是普遍存在的。神话是由集体自然产生的，反映的是集体的共性；神话信仰是可以把一个部落或一个国家结合在一起的心理和精神活动[5]。Slotkin指出“神话就是故事，不管它们多么博大精深，它们不可避免地都会出现选择性呈现故事内容的情况。因此，一个社会的中心神话往往是指随着时间的推移而不断进行调整，并且照应着这个社会的最为持久和深刻的有关问题。”[6]81。在Knapp的书中，他认为神话可以理解为原始的经验，不一定是个人的，而可能是集体的；不一定是为了精神娱乐而发明的，还可能是一个民族现实生活存在的精神和文化[7]15。一个神话是由虚幻的想象的部分和来自原始经验的真实的部分共同构成的[6]79。在这两部分的内容层次上不仅仅是包含过去、现在，还有未来，其本质都是为人类的生存进行服务的(Knapp, 1979:10)。神话可以引导人们越过新的科学和技术的进步去寻找世界的真理。即使在当今社会，他们也能给人们提供强大的信仰，约束人们的道德，让人自发地对弱小的群体或个人进行维护，从而保证人类生存的平衡。

2.神话原型批评理论

神话原型批评是文学批评的重要流派之一，神话原型批评理论于20世纪60年代出现，常被称为原型批评或神话批评。神话原型批评理论的发展过程中出现了3位十分重要的人物，他们都对神话原型批评理论的发展作出了巨大贡献：第一个是弗雷泽，19世纪末他揭示了不断出现的神话模式和仪式；第二个是荣格，荣格在20世纪三四十年代则提出神话是一种种族记忆，他从一些观察中得出结论，潜意识必须获得一个思想和思想的蓄水池，它除了压抑意识物质之外，还有一个原始的根源[8]36，从而发展出了一种种族理论，并以此为基础进一步提出了集体无意识理论，与神话-原型理论的联系构成了荣格制定的分析心理学体系的基础[9]21；第三个是加拿大学者诺斯洛普·弗莱，他在前人的启发下对神话的原型进行了阐述以及分析，他的神话原型批评立足于人类的原始经验，直接将人们引入到文学分析的神话方法中，让人们对文学体裁的发展有全面认识。他认为神话是文学的结构原则，原型是一个人文学经验的本质要素，他建立了神话元素之间的联系，然后用神话的内容来解释，探讨了这种连贯性的主要来源是各个时期和文化中某些原型的不同程度的置换的重现[10]。经过上百年的完善与发展，神话原型理论已经成熟，作为一个独特的文学批评流派，它把精神分析和人类学结合起来，并不断改进，成为一种独特的文献分析方法。如今神话原型理论研究分析的本质就是对文学共性和演变的分析，是对人类整体思想的解析，并由此可以更加深入人的思想和信仰。

从集体无意识的提出开始，人们开启了对自我意识和文学性质的探讨。可以认为集体无意识是由潜在的记忆痕迹组成的，其继承自人类祖先的过去。这是许多人反复经历世代相传的结果。人们可能会怀疑思想的继承性，因为它只是一种没有任何物质依据的猜想。实际上弗洛伊德也提出了集体无意识的概念，并认为集体无意识是由多个自我意识被压抑的产物，因此，集体无意识的要素是一度有意识[11]。弗莱之后神话原型批评变成了一种现代文学批评方法，其提供了一些不寻常的思路和方式来提升人们的文学欣赏和理解能力。神话原型的流传给相关作者提供了更大的发挥空间，使得他们在对神话进行描绘时可以更加具体，而多个版本的流传又使得神话的模糊性得到增强，但与此同时又更容易激发读者的共鸣和联想。当然，神话原型也不是不固定、不存在的，因为神话原型的本质就是人类的各个集体的意识，无论是古代还是现代，无论是希腊语还是圣经，都应该被认为是其自身的真正神话原型。作为集体无意识的内容，神话原型往往继承了最为原始思想信仰，并随着时代的发展融入到大多数当代文学作品中。神话将远古祖先的事迹和思想进行记录，反映了人类发展和变迁。神话原型本质上代表人类思想的最深层，约束着人们的行为。简言之，神话批评家将作品整体视为源于人类集体心理深处的充满活力的综合力量的表现[9]16。

3.神话原型批评理论与《普罗米修斯的解放》

荣格和普罗米修斯之间的联系最早是由Taylor提出的，他说：“剧中的对话和人物都是纯粹的主观的，地球、亚洲和其他人，不是以他们自己的身份说话，而是作为使他们充满活力的普罗米修斯的精神；卡孔在普罗米修斯的思想中扮演着自己的角色；每一个都只表达了普罗米修斯对他的态度”[12]。从这个角度看，普罗米修斯的抒情戏剧成为普罗米修斯内部冲突的表现。这首诗可以被视为是在精神和神话的主观变化的背景下进行的，在这种背景下，所有发生的事情都源于普罗米修斯的思想冲突[9]21。心不再是小的，因为它已经扩展到与所有其他人类的思想分享，正如雪莱在第四幕中所设想的那样：“人，许多灵魂的一个和谐的灵魂/其本质是它自己的神的控制/所有的东西都流向所有人，就像河流流向大海一样”。荣格认为，个体化过程的意义和目的是在所有方面实现最初隐藏在胚胎生殖浆中的人格；产生和展开原始的、潜在的完整性”[8]186。“人格”的“化”具体地说就是成为一个“个体”，“个体化”可以看作是“自我实现”[8]266。在这部作品中，雪莱试图拯救人类堕落的状态；普罗米修斯从绝望上升到希望，从囚禁到自由，这表明雪莱坚持人类对天堂的隐喻性恢复；它是普罗米修斯的理论所照亮的一个新的伊甸园，它使人能够在不依赖某些外力的情况下掌握世界和管理自己[1]。同时，雪莱在诗中通过对神话里普罗米修斯的感情线的描写，让人们感受到了情感的魅力，从而让人们被“狂喜”和“狂悲”的感情感染，这就是一种神话对人类精神的影响的具体例子。与其说是看到这样的故事让我们的情感出现起伏，不如说是因为我们拥有这样的情感才能出现这样的故事，这就是神话源于我们自身最基本的写照，或者也可以说，作为一个借助埃斯库罗斯经典所重生的神话原型人物，雪莱笔下的普罗米修斯代表了人类内心深处的一种情感，一种追求自我完整的情感。

五、结语

神话原型理论表面是对神话的研究，而实际上想要对文学的类型和共性以及发展规律进行批评和研究，因为人类最初的文学就是神话故事，所以，神话从本质上可以被认为是一种形式上的模型。可以说之后的许多文学，无论怎么演变，都是通过神话发展而来的。而神话本身是一种可以体现人们集体思想的文学类型，对神话原型理论进行研究可以进一步让人们深入人类感情的深处，对人的思想本质的理解进一步加深强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