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后的我
2021-01-15夏杰
夏杰
如果生命绵长,要做一颗树,站成永恒,没有悲欢的姿态。
——题记
“新来的,晚上天气凉,你先回去,我替你守夜。”满脸胡子渣的老班长歪脸一笑,漏出两排发黄漏风的牙齿。我心里一暖,棉绒的军大衣里露出一截被冻的发紫的脸,朝老班长笑笑,趁着老班长更衣时狡猾地偷走了几根雪茄。“抽多了对身体不好,我都不好意思说你的牙齿”我故意语重心长的加重声调,风沙里藏匿着几颗白杨。
遥想十年前,我还在一所关内初中上学,听从父母的建议坚定的走着读书这条康庄大道,不曾想未來是怎样,也不知去向何方。不料世事无常,坎坷的十年间,从一个勤恳的读书人变成了祖国边疆的沙尘里挑灯的守夜人。
西北的夜黑的深沉,黑的彻底。天空被黑云缝得密不透风,无尽的夜空吞噬了星星的光芒,冷风携着呜呜的呼声,肆无忌惮地劫掠大地。驻地外依稀可以看见几盏在风中摇曳的灯影在游荡。驻地旁种植这几颗挺立地笔直的白杨树,翠绿的叶子在漫天黄沙中闪耀着生命的光辉。它的根系深深地扎根在荒芜的土地里,不断延伸,渴求那决定命运的水源。“要站成一颗树”我心中默念,站在广袤的星空下,生根。
十年前,像别的孩子一样,抱怨着读书的辛苦与艰辛。三月底,初春的复苏之风吹醒了无数大自然的造物。白杨的花如棉絮般蓬发开来,散落在马路边。春天的夜色是美的,微醺的春风拂过我的脸颊,挑灯夜战的我却没心思去感受这份香甜,肚子里的墨水从笔尖涓涓流出,一点点地勾勒着明天的A+作业。
忽然间,听见了母亲与表哥的争吵。“我要去当兵”表哥平静地说,只听见母亲带着气愤和不解的声音响起,质问他为什么要执意当兵。我停下手中的笔,从门缝中透过来的微弱灯光中偷窥。母亲气的双手直发抖,攥紧了拳头,隐隐看见有几滴泪花飘落。舅舅走的早,表哥一直跟着我们生活,年纪大了,慢慢有种想要出去闯闯的想法。也许是想通了,母亲拖着哭腔,又问了一遍,挣扎着收拾好表哥的行李“在外面不要勉强,有事就说”。我重新回到桌子前,望着马路边上的白杨,那颗、棵我们一起爬过的白杨,沉思......
偶然间读到三毛的诗“若有来生,要站成一棵树,站成永恒,没有悲欢的姿态”我回忆起了表哥离开的那年,那棵有些苍老的白杨,似乎站的笔直,仿佛一位挺立的边防战士。我想我明白为什么表哥要出去当兵了。白杨,像一个预言家,预示着他的人生路。
十年后,我追随着表哥的脚步来到这大漠孤烟的荒漠。凛冽的寒风撞在我的脸上,掀起一层层厚厚的粗糙的脸皮。放眼望去,我竟看见一排排整齐划一的白杨树在风中摇曳。白杨不应该在水源充足的地方生长吗?这荒漠中怎会有白杨呢?疑惑充斥着我的脑海,心中又浮现出家乡那个人的身影。
到了编队才晓得,大漠里到处都充斥着这种树的身影,它是不太讲究生存条件的,大路边,田埂旁,哪里有黄土的地方,哪里就有它的身影。回想起《白杨礼赞》的内容,更能体会这密集的树群他的铮铮傲骨、坚韧不拔。要像树一样,站的笔直,站的不屈。
十年,我仍记忆犹新,当年的我还只是初出茅驴,什么都不知道的小伙子。不懂保家卫国,镇守边疆的家国情怀;不懂铮铮傲骨,坚强不屈的生命力量;不懂自强不息,自我求证的热血澎湃。现在,我懂了,望着无边无际的白杨,一股热血涌上心头。
“要站成一颗树,一半在土里安详,一半在风中飞扬,一半撒落阴凉,一半沐浴阳光。非常沉默非常骄傲,从不依靠从不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