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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区乡村产业振兴与有效治理模式和路径优化
——基于皖南山区乡村实践研究

2021-01-15汪厚庭

关键词:山区集体经济

汪厚庭

(中共黄山市委党校,安徽 黄山 245000)

一、研究缘起

我国的乡村治理经历着政府行政管理从“管控”到“主导”角色转变的过程,即从人民公社直接管理,到“村民自治”,到 “自治、法治、德治”,再到“党的全面领导”下的乡村治理模式演进。与人民公社制度时期的“管控”所不同的是,现行“党的全面领导”下的乡村治理模式是政府“主导”并携带各种社会资源而来的,从此改变了现行的乡村治理格局。(1)景跃进:《中国农村基层治理的逻辑转换——国家与乡村社会关系的再思考》,载《治理研究》2018年第1期。这充分体现了党中央“城市反哺乡村、工业反哺农业”政策在乡村治理中的践行过程。

自从1998年提出“乡村治理”的概念以来,其研究方兴未艾。从现有文献看,学术界主要研究了乡村治理的内涵、机制、模式、路径,分析了乡村治理存在的问题及原因,取得了一批有价值的成果。特别是乡村振兴战略提出以来,学术界在乡村治理的模式和路径方面进行了卓有成效的研究。

(一)关于乡村治理模式的研究

从方式视角,王敏等以政府权力和乡村自治权衔接为基础,以乡村法治为着眼点,努力提升乡村法治化水平,重构乡村治理模式。(2)王敏,杨兴香:《构建法治框架下的多元乡村治理模式》,载《人民论坛》2018年第11期。唐皇凤等以问题为导向认为乡村“三治”模式的内生性创新发展,建立长效激励机制,确保多元治理主体的参与,是目前乡村“三治”模式的最优路径。(3)唐皇凤,汪燕:《新时代自治、法治、德治相结合的乡村治理模式:生成逻辑与优化路径》,载《河南社会科学》2020年第6期。

从主体视角,殷民娥提出必须培育“内生型经纪”新的乡贤文化,以促进我国乡村治理和发展。(4)殷民娥:《培育乡贤“内生型经纪”机制——从委托代理的角度探讨乡村治理新模式》,载《江淮论坛》2018年第4期。彭小兵等通过乡贤治理和行政主导两个对比案例,认为乡村治理实效应是汲取能力与获得感之间的协同正效应,但在无法实现这一理想治理实际效果时,选择自治化的乡贤治理将更有利于乡村的稳定。(5)彭小兵,龙燕:《乡贤治理抑或行政治理:乡村治理模式选择——基于重庆、江西两地乡村治理的实践》,载《农业经济》2020年第7期。

从组织视角,阎占定认为,农民合作社参与乡村经济、政治和社会建设,已成为一种新的乡村治理模式。(6)阎占定:《嵌入农民合作经济组织的新型乡村治理模式及实践分析》,载《中南民族大学学报 (人文社会科学版)》2015年第1期。何朝银等通过个案研究,得出村两委+新组织模式应是“一核为主,多元共治”的治理体系的结论。(7)何朝银,张驰越:《“新乡贤”组织与“双轨政治”重构——基于闽西B村的个案研究》,载《东南学术》2020年第4期。

(二)关于乡村治理路径的研究

从参与方式视角,李德虎提出建立边界清晰、互动广泛的协商机制,提升乡村社会自组织力,培育协商文化、激活发展动力等是促进民主协商在乡村治理中深入发展的可行途径。(8)李德虎:《协商民主在乡村治理中的实现路径——基于成都社会协商对话会的考察》,载《河南社会科学》2018年第1期。黎珍提出坚持党建引领下,落实自治、法治、德治,促进乡村经济发展等具体路径。(9)黎珍:《健全新时代乡村治理体系路径探析》,载《贵州社会科学》2019年第1期。

从主体视角,覃晚萍提出多元主体参与乡村治理法治化的纵向之路,是树立村级组织参与的示范作用和发挥民间组织参与的支柱作用。横向之路是建立多元主体协同乡村治理的新局面。(10)覃晚萍:《新时代多元主体推进乡村治理法治化路径探讨》,载《广西民族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9年第5期。

从组织视角,易卓以区域化党建为组织结构、以党员联户为组织过程、以治理导向为组织路径,使党组织成为国家与乡村社会之间的纽带。(11)易卓:《党建嵌入乡村治理的组织路径创新——基于某省Z镇党建示范区的实证研究》,载《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研究》2020年第1期。胡那苏图等认为政府应以多种项目促进村民的再组织化,同时积极招募人才,促进人才“下乡”;村两委应促进村民教育,挖掘和保护乡村精英;社会也应关注乡村和支持乡村社会组织。(12)胡那苏图,崔月琴:《组织化振兴:农村社会组织参与乡村治理路径分析——以内蒙古东部脱贫县 A 镇三村为例》,载《理论月刊》2020年第5期。

可见,目前学术界关于乡村治理模式和路径研究,从理论建构到理论和实践之间的有机结合方面都做出了有益的探索。但由于我国乡村经济发展的不均衡、村庄形态的多样性等区位差异较大,特别是山区乡村,由于其自身环境、条件等制约,大量人口外流、精英流失成为农民单一从土地里的产出难以获得其过上现代生活所需收入的主因。乡村振兴的五个总要求中第一条就是产业兴旺,也就是说,没有乡村产业振兴,乡村振兴则成为一句空话。同理,产业振兴对乡村治理起决定性作用,而乡村治理则是产业振兴的坚实基础。

治道(治理),毛寿龙等认为,是在市场经济条件下政府角色的自我界定,以及运用市场方法管理公共事务的道理,即政府把市场制度的基本观念引进公共领域,建设开放而有效的公共领域。(13)毛寿龙,李梅,陈幽泓:《西方政府的治道变革》,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1998年版,第7页。受此观点启发,本文试图以产业振兴为着手点,通过对皖南山区乡村的治理实践模式研究,探索山区乡村有效治理的模式构建和路径优化。

二、皖南山区乡村产业振兴下的乡村治理模式

中共中央、国务院印发的《关于加强和改进乡村治理的指导意见》(以下简称《意见》)明确要求,“对于鼓励提倡的做法,要有针对性地借鉴吸收,形成适合本地的乡村治理机制。”(14)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加强和改进乡村治理的指导意见》,http://www.gov.cn/zhengce/2019-06/23/content_5402625.htm?trs=1,2019-06-23.以下从实践出发,通过剖析皖南山区乡村治理模式案例,探讨山区乡村产业振兴下的乡村治理,总结提炼山区乡村治理之规律。

(一)皖南山区B村的制度化治理模式

皖南山区B村远离乡镇所在地,属于离散型山区村落,经济发展落后、人口稀少、交通不便,村民素质不高。2015年该村山泉流水养鱼入选第三批中国重要农业文化遗产,成为全国第一个纯渔业的重要农业文化遗产。在此背景下,该村按照乡村振兴要求,坚持以产业振兴和有效治理为抓手,着力保护徽州传统村落风貌,改善乡村人居环境,确保乡村环境长治久安,并制定《B村产业振兴发展规划(2018—2025)》。该村结合本地泉水鱼养殖的特色,通过“三权分置”和“三变”改革,将泉水鱼产业与旅游产业相融合,探索渔旅融合发展新模式,实践“以渔促旅、以旅兴渔、渔旅互动”融合发展的新路径。实施“五统一”,即统一选购鱼苗,统一养殖培训,统一养殖标准,统一养殖饲料、统一产品收购,实行产供销一条龙服务模式。规划将成立泉水鱼养殖专业合作社1个、建设养殖基地2处,共有各类泉水鱼池64口,发展泉水鱼农家乐9个,加工企业1个。目前,该村村容村貌得到了大幅度提升,并已达到3A级景区标准,年接待游客2万余人次。吸引大部分外出打工人员返乡创业,村民人均年收入达到1万元以上。(15)祁俊:《中国山泉流水养鱼第一县这样养鱼》,载《黄山日报》,2020年9月16日。

皖南山区B村的“产业发展规划”制度化治理模式的特点是,以产业振兴发展规划为指导,通过“三权分置”和“三变”改革,将泉水鱼产业与旅游产业相融合,探索 “以渔促旅、以旅兴渔、渔旅互动”融合发展的乡村治理模式。《意见》指出,“支持多方主体参与乡村治理”(16)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加强和改进乡村治理的指导意见》,http://www.gov.cn/zhengce/2019-06/23/content_5402625.htm?trs=1,2019-06-23.。皖南山区B村 “产业发展规划”(合作社章程)的制定,形成一个多元股权,让多方主体参与投资和治理,这是一个很重要的治理前提,也是集体经济的特征。现代村级集体经济已不是过去传统农业领域的集体经济,也不是一个只搞生产或一个直接的生产经营单位,而是一个村域范围内生态资源的价值化实现的机构,是村域内资产管理公司和服务公司。因此,在现代村级集体经济的理念指导下,该村的制度化治理模式构建了乡村所拥有的各种资源的整合机制,形成了多方主体协同管理的乡村治理格局。

(二)皖南山区Z村的组织化治理模式

获得中国传统村落、省级生态村、安徽省特色景观旅游名村、皖南山区先进基层党组织、省级乡村旅游示范村等荣誉称号的皖南山区Z村,是坐落于乡镇所在地与山区村落之间的乡村。该村流泉飞瀑、粉墙黛瓦、徽风古韵、生态绝佳,留有水口、古桥、古民居、古树、思贤岭等历史文化遗存,尤以千年红豆杉、百余亩梯田景观而闻名,被外界誉为“梦里祖源”。该村围绕打造“生态+文化+民宿”三轮驱动的美丽乡村,规划面积约为17.7公顷。全村分为“一心、一轴、六区”,其中核心保护区总面积约为4.18公顷。自2016年3月引进上海某投资发展公司开发“梦乡村”民宿项目以来,通过梦乡村一期、二期建设工程,对该村部分闲置民居以及周边的山林和水体景观进行开发,构成“村两委+龙头企业+合作社+农户”的发展模式。按照市政府制定的《乡村闲置民宅改造置换办法》,引进社会资本合作经营,打造一批精品民宿和农家乐等新业态,并带动乡村旅游、休闲、养生等产业的良性发展。据统计,2018年,Z村接待游客15万余人次,实现旅游收入600余万元,带动群众人均增收约2000元。(17)王海涵,张博:《祖源:打造千年古村蝶变的“生态样本”》,载《中国青年报》2019年10月29日。

皖南山区Z村“村两委+龙头企业+专业合作社+农户”组织化治理模式的特点是,该村按照“民宿集聚区打造成为古色古香的民宿,优雅清净的环境,让过惯城市生活的人们,尽享清净时光,感受大自然的美好,放松身心,回归田园生活”目标,使之成为管理规范、功能明确、区域特色明显、发展潜力巨大的山区乡村治理有效的样本。《意见》指出,“建立以基层党组织为领导、村民自治组织和村务监督组织为基础、集体经济组织和农民合作组织为纽带、其他经济社会组织为补充的村级组织体系。”(18)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加强和改进乡村治理的指导意见》,http://www.gov.cn/zhengce/2019-06/23/content_5402625.htm?trs=1,2019-06-23.基层党组织追求的是公共利益最大化,参与“村两委+龙头企业+合作社+农户”经济组织的治理,就变成了一个多元的参与过程了。多元参与就是治理,且形成了新的治理结构。这样的集体化的经济组织,就会吸引更多的经济组织来投资,同时也体现了这种模式的集体经济优越性,提升了统一经营和治理的层次和内涵。

(三)皖南山区S村的技术化治理模式

皖南山区S村属于乡镇所在地聚集型乡村,经济发展较好、人口密度大、交通方便,村民的文明程度高。为此,该村以乡村产业振兴为契机,积极发展乡村电子商务。具体做法:一是组织培训电商技术人员,有效增强社员的电商意识。二是代购网上日常用品,带动社员通过便民服务中心参与网购,收取少量手续费或劳务费。三是代销农特产品,按统一品牌、统一包装,通过网店对外销售,实现“城里产品下乡,乡里产品进城”新模式。四是组建电子商务专业合作社、特色农产品专业合作社等村集体下多种类型的合作社。目前,该村茶叶专业合作社在天猫开设“茶叶旗舰店”,2019年上半年就帮助农民销售茶叶100多万元。(19)何飞,张卫东:《“淘宝村”有了电商服务中心》,载《安徽日报农村版》2018年5月4日。

皖南山区S村“电子商务”技术化治理模式的特点是通过现代化电商技术,打破传统乡村内居民商品消费和农产品销售的时空限制,连接乡村内外两个市场,成功形成一二三产业融合发展的电商下农产品产业链(见图1)。参与电商主体的广泛性,使该村在抓实电商项目建设的同时,提升了对乡村便民服务能力,达到村级现代文明综合治理的目标。《意见》指出,“为农民提供‘一门式办理’‘一站式服务’,构建线上线下相结合的乡村便民服务体系。”(20)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加强和改进乡村治理的指导意见》,http://www.gov.cn/zhengce/2019-06/23/content_5402625.htm?trs=1,2019-06-23.该村利用“电子商务”技术化治理模式,相当于把乡村集体经济当作社会企业的一种类型,并下设多种合作社,充当其产前、产中、产后的各个部门,有机地把乡村一二三产业融合在一起发展。

总之,上述三个案例从乡村产业振兴角度出发,以适合自身条件要素为抓手,都具有一定的山区乡村的典型性,代表着山区乡村治理的实现路径。

图1 农产品产业链示意图

三、基于案例的借鉴意义与治理逻辑

(一)案例的借鉴意义

乡村产业振兴对乡村治理起决定性作用。皖南山区B村、Z村和S村都是基于自身特点、区域优势和地缘产业,以乡村产业振兴为突破口,对乡村的综合治理,发挥着决定性作用。三个案例既有共性特征(村级集体经济),也有个性特征。这些都对于山区乡村治理具有借鉴意义。

其一,以自身特点、区域优势和地缘产业为主导,融合一二三产业。三个案例都是基于自身特点、区域优势和地缘产业,因地制宜、多元化地将一二三产业融合发展起来的。以村级集体经济为纽带,构建有山区乡村特色的新型合作化经济组织,改变了传统低效的小农经济的生产经营方式,从传统的种养殖业扩展到“种植业+养殖业+旅游业+商业” 一二三产业融合发展的新型农业生产体系,延长了山区乡村产业链和价值连。可见,多元化发展是山区乡村因地制宜全面发展的生命力。

其二,通过“三变”改革,整合社会资源。“三变”改革中,资金变股金是村级集体经济的资产来源及制定制度(合作社章程)的基础。将所有资金包括政府投到乡村的资金都转成股份,并量化到村集体。由此,把这些沉淀的资产激活,变成集体经济的固定资产。而资源变资产则使乡村空间生态资源得到开发,并增加集体性收益。对山区乡村而言,将生态空间资源通过发展乡村旅游、民宿等转化成现金收入。山区乡村的古村落、风土人情及自然生态是一个整体资源,不可以轻易地被切割,其资源加以利用便可变成资产。而这个整体资源的所有权人,是村集体,不是个人。所以要基于这些生态空间资源的利用,打造集体经济。并设定一项入门条款:将企业经营所在地的村民,通过“三变”吸纳为项目股东。这是因为山区第三产业是依托山区乡村的生态和文化资源“公地”经营的,而村民既是这些物态资源的拥有者,更是活态文化资源的“表演者”(21)汪厚庭:《2020后山区生态减贫战略与对策优化——基于皖南山区的实地调查》,载《现代经济探讨》2020年第8期。。以防止个人或企业过度利用生态空间资源,使之酿成“公地悲剧”。让村民变股东,实现股权主体的多样化。这是把劳动力变成要素,村民变股东后,投入自身的劳动,却变成村级集体的资产。这套整合社会资源的措施派生出来的就是治理。

其三,以“三权分置”改革为契机,推动乡村产业振兴。一是农地“三权分置”,为了发展壮大地缘产业、减少乡村人口的流失,保证乡村治理的稳定与发展,就需要适应农地规模经营的发展趋势,形成乡村特色的地缘产业链条。充分激发农村土地的资本功能,为乡村带去就业机会,满足外出务工农民回乡创业的诉求,确保乡村治理的稳步推进。皖南山区B村的土地合作经营由村集体主导,落实了集体所有权;以村民小组为单位,组织农户以土地承包权入股,稳定了农户承包权。在此基础上组建起来的土地股份合作社,通过市场化机制对入股的土地采取竞价方式统一对外出租,通过市场配置放活了土地经营权。这种土地合作经营顺应了目前乡村生产力发展需要,推进了集体经济的壮大发展。二是宅基地“三权分置”。 皖南山区Z村在落实宅基地所有权和保障集体经济组织成员资格权的前提下,允许宅基地使用权通过合法方式有条件转化。这说明在制度层面上,落实宅基地集体所有权,即坚持乡村土地公有制性质,并将宅基地村集体所有权的占有、使用、收益、处分形式具体落实到村集体;保障农户宅基地资格权;放活宅基地和农房使用权。

(二)基于案例的乡村治理逻辑

1.关于乡村治理内部结构理论分析框架

通过乡村治理内部结构分析框架(见表1),我们可以很清晰地知道,乡村治理的核心是在集体行动、组织、制度、技术、文化、网络和个人等要素的融合和支撑下,以达到乡村有效治理目标的实现。为了实现其功能并适应环境,治理需要有良好的治理内部结构支持。治理内部结构是一个集体行动问题,涉及处理不同行为者之间的关系,属于制度层面的集体行动的范围。制度层面的集体行动强调集体行动的参与者通常不是个人,而是由参与主体组成的组织,还需要协调不同组织之间的关系。治理的重要问题是顺畅协调不同的治理主体,以解决公共问题,提供公共服务和实现公共价值。对于治理的内部结构,集体行动需要依靠制度、组织和技术手段来实现有效的治理。(22)李文钊:《论作为认知、行为与规范的制度》,载《公共管理与政策评论》2017年第2期。制度是规范参与者之间关系的行为准则,即规范、影响参与者的行为。个人可以通过逐步形成制度来实现其集体行动,从而解决其自身所面临的公共困境。除了制度之外,组织和技术在促进不同治理主体之间的集体行动方面也起着重要作用。组织治理倾向于以公共利益为核心的多元主体参与的共同治理,治理的客体是治理中面临的各类矛盾或问题,治理过程是具有自组织特性的自我治理。而技术治理已成为治理创新的发展趋势。技术治理的核心是利用信息技术的发展,将技术更多地应用于治理中,以实现对公共事务的有效治理。当各种的治理参与者在治理过程中依靠制度、组织和技术等进行集体行动时,将会构成不相同的关系模式。这也就成为乡村治理内部结构的分析构架。

表1 乡村治理内部结构分析框架

2.“三因子”治理逻辑

首先,乡村治理要按照乡村振兴的五个总要求“五位一体”地推进。其中“产业兴旺与治理有效” 则是乡村振兴的两大抓手。这正是党中央站在新时代历史方位上,通过实施“五位一体”的乡村振兴战略,对乡村社会所进行综合治理的实现路径。产业兴旺针对的是生态空间资源,而生态空间资源得到适度的开发利用,才能产业兴旺。合理利用生态空间资源意味着生态宜居,意味着治理有效,所以一定是在党的领导下“五位一体”治理的。这就构成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乡村治理的系统理论。

其次,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是马克思主义的基本原理。而治理则是政府调整属于上层建筑与经济基础结合的一种社会关系。乡村治理属于上层建筑的范畴,是离不开产业振兴这一基础支撑的。(23)周向阳等:《农村集体产权制度改革进程中的治理矛盾及化解策略》,载《农村经济》2020年第8期。由此可见,乡村产业振兴对乡村治理起决定性作用,而乡村治理则影响着乡村产业振兴,是乡村产业振兴的坚实基础。

再次,皖南山区B村、Z村和S村三个山区典型案例,可以看出,有三个相互联系、起着不同作用、处于不同地位的力量在推动着乡村的产业发展和治理。它们是:皖南山区B村的“产业发展规划”制度化治理模式;皖南山区Z村的“村两委+龙头企业+专业合作社+农户”组织化治理模式;皖南山区S村“电子商务”技术化治理模式。这足以证明,乡村产业振兴是由制度、组织和技术三个关键因子所决定的。而从乡村治理内部结构要素看,制度、组织和技术也是其三个关键要素(因子)。因此,在实施乡村产业振兴与乡村有效治理两大任务过程中,只要抓住这三个关键要素(因子)(见图2),就能完成其目标任务,最终实现农业农村的现代化。

图2 乡村产业振兴与乡村治理要素“三因子”

四、产业振兴下的山区乡村治理路径优化

制度、组织、技术既是乡村产业振兴的三个关键要素(因子),也是乡村有效治理的三个关键要素(因子)。毫无疑问,要实现山区乡村的有效治理,就必须从制度、组织、技术这三个关键要素(因子)入手优化其治理路径。

(一)制度路径优化:推进生产关系同生产力相适应,促进山区乡村社会现代化

党的十八届三中全会《中共中央关于全面深化改革若干重大问题的决定》指出,全面深化改革,推动生产关系同生产力、上层建筑同经济基础相适应。(24)中共中央:《中共中央关于全面深化改革若干重大问题的决定》,北京:人民出版社,2013年版。这已成为山区乡村有效治理制度路径优化的基本遵循。“推动生产关系同生产力相适应”,对山区乡村而言,就是通过深化乡村改革,调整山区乡村社会生产关系,以期达到其生产关系同生产力相适应的目标。因此,从制度层面对山区乡村有效治理,就必须做到:

1.深化乡村集体产权制度改革,激活乡村生产要素

推进乡村集体经济“三变”,才能重构新型乡村集体经济,激活乡村生产要素(资源、资产、资金等), 完善乡村集体产权制度。首先,资金变股金。将政府财政投到乡村基层的资金,包括投资形成的设施性资产,转成股份,并量化到村集体中去。使集体经济资金变股金,并激活这些沉淀的资产,变成集体经济的固定资产;将现有的项目资金投入集体经济,变成集体经济的流动资金。这是乡村集体经济的资产来源及政策基础。其次,资源变资产。利用青山绿水等自然生态资源发展新产业、新业态,如乡村旅游、民宿等。将公共空间资源转化成现金收入,或对乡村生态系统的整体利用。重构新型集体经济的重要资源就是空间生态资源,因为空间生态资源是不可以被轻易拆分的,是一个结构化的粘连的整体。这个整体资源的所有权属于村集体,而不属于村民个人,所以资源开发的主体就应该是村集体。只有这样,才能让乡村空间生态资源开发形成增值资本。再次,村民变股东。在股权安排上可以做到基本股按户口算,劳动股按劳动力所形成的设施型资产算,而外来投资股可以设置成优先股,这样就形成股权主体的多样化。不同的股权就决定着不同的股东的权益,这套结构派生出来的就是乡村治理。当资源、资金、村民身份都变成股东时,股权的多样性就决定了治理的参与多样性,实现股权主体的多样化,治理是多种不同主体的互动过程。治理不是管理,管理是自上而下的,治理则是社会多元主体参与的过程。因此,集体经济需要靠多元股东互动的方式进行治理。以此推动乡村集体经济的公司化改制,做到财产关系清晰,即生态空间资源变成集体经济的资源性资产后,再转成股权,劳动力、技术、文化、管理等生产要素所形成的资产也变成股权。只有股权多样化,才有多元的财产主体在体系内互动,才能实现乡村治理的目标。

2.建立健全乡村经济(组织、治理)制度,着力调整好山区乡村生产关系

经过“三变”,乡村经济就能重构新型集体经济。建立健全乡村经济(组织、治理)制度,并重新调整山区乡村生产关系。在所有制结构上,体现以村级集体经济与村民个体、社会经济统分结合发展的山区乡村基本经济制度。村级集体经济不仅是重要的治理资源,而且是维护村社共同体价值观的重要基础和纽带。在基层党组织引领下,将经营分散的小农户统合到集体经济中,实现与现代农业和市场的有机衔接。在分配制度上,通过激励相容机制促进集体与个体实现共享,实行按劳、按地、按资、按智等山区乡村集体经济组织收入分配制度,并成为合作化制度的核心构件。这种分配制度提升了农户与合作社之间的交易绩效,增加了惠顾额(即社员与合作社的交易量,反映社员对合作社的贡献大小,因此是社员分配盈余的重要依据)。农民合作经济组织追求公共利益最大化的基本价值越会得到充分体现。在经济体制上,实现由个体经济向新型合作化集体经济的转变。乡村新型合作化集体经济是指主要生产资料以股份化的形式归乡村社区成员所有,实行按劳、按地、按资、按智等乡村新型合作化集体经济收入分配制度。在此经济(组织、治理)制度下,形成乡村新型合作化集体经济组织参与治理模式:以经济利益为目的,以生产项目为纽带,由合作经济组织来主导和牵引,以各类农业服务为内容,带动农户,增加农民收入,促进乡村经济发展,实现乡村社会的在制度层面的治理(见图3)。

图3 乡村新型合作化集体经济组织参与治理模式

(二)组织路径优化:重构乡村社会生产关系,推动山区乡村有效治理

要在乡村产业振兴条件下,重新构建乡村居民在生产、交换、分配、消费过程中人与人之间的生产关系,进而优化山区乡村有效治理组织路径,这就需要:

1.嵌入基层党组织(村两委),充分发挥山区乡村有效治理的引领作用

实现乡村治理,必须坚持党的领导。嵌入基层党组织的目的是充分发挥山区乡村有效治理的引领作用,(25)易卓:《党建嵌入乡村治理的组织路径创新——基于某省Z镇党建示范区的实证研究》,载《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研究》2020年第1期。大力发展村级集体经济。基层党组织对乡村的治理追求的是公共利益最大化;村级集体经济追求的是效用最大化和公共利益的共享;新型农民合作社则追求的是维护公共利益下的利润最大化。在“村两委+合作社+”模式中嵌入基层党组织,引领并督促乡村产业的效用最大化,而不是利润最大化。这是因为山区乡村产业既承担着发展生产的责任,又肩负着保护生态功能的使命,否则就会沦为追逐利润的工具,从而使乡村成为“公地悲剧”之所。为此,这需要基层党组织在山区乡村治理过程中正确处理经济发展与生态保护的关系,以及处理好满足市场需要和自身需要的关系。

基于此,通过“村两委+合作社+”的创新模式,以村级集体经济为着手点促进有效的乡村治理,在为社员提供生产条件和公共服务的同时,重塑社员的集体意识,增强村两委治理乡村的组织力和凝聚力。在此组织结构之下,以村级集体经济的引导者、经营管理者和治理者等多角色于一身的村两委,将党建与乡村治理工作紧密结合在一起,解决社员日常生产生活遇到的问题。同时经营管理好汇入乡村的各种资源、资产、资本,树立基层党组织在乡村治理中应有的形象。

2. 以“村两委+合作社+”的创新模式,重构乡村新型合作化集体经济

山区乡村现行的合作社的形式,其本质只是新型合作化集体经济的初级阶段。重构乡村新型合作化集体经济的核心目标,就是实现“明晰产权”和建立“激励机制”。实现“明晰产权”,就必须做到:清产核资集体资产,并量化成股份;准确核实资产清单并公示;确认集体组织成员资格;组建乡村股份经济合作社。总之,要实现产权明晰到组、股份明晰到人的目标。而建立“激励机制”,要以“三变”改革为抓手,激活乡村生产要素;以“三权分置”改革为着力点,激发村集体经济发展新动能;在“明晰产权”的基础上,推进承包地、宅基地、农村建设用地“三块地”的改革,培育乡村新产业、新业态,实现乡村一二三产业的融合。

“村两委+合作社+”的创新模式(见图4),成为乡村新型合作化集体经济的实现形式。在“村两委+合作社+”的合作化经营模式中,实现每个农户带股入社,并按股分红。合作社内部法人治理结构,成立理事会与监事会;村书记和村主任分别担任董事长和总经理,并按管理股以及其所拥有的其它股分红;村集体、合作社、村民按照约定比例进行分成。由于合作社是一个以经济为主的组织,所以要建立经营服务平台和就业创业平台,并通过统一的发展机制,对合作社进行合作化集体经营。但考虑到山区乡村发展的独特性,提倡发展适合自身、且有特色的产业,并根据市场所需,安排合作社作为主要经营内容。而在合作化经营模式中的“+”,是根据乡村当地自身需要设置的,如以二三产业为主的涉农企业等。

图4 新型乡村合作社经营模式

由此可见,农村产权制度改革本身就是实施“激励制度”的过程,从40多年前的农村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到现在的农村土地“三权分置”和“三变”改革,无不体现着激活农村生产要素的制度安排。在此制度下,重构乡村新型合作化集体经济,并以“村两委+合作社”的合作化经营模式,实现山区乡村治理的目标。这是因为乡村新型合作化集体经济能够将原本经营分散的小农户以统合或统分结合的形式,构建起乡村命运、利益、责任共同体,达到乡村组织治理的实现目标。

(三)技术路径优化:助推乡村社会生产力发展,激活山区乡村内生动力能量

早在30多年前中国改革开放总设计师邓小平就提出:“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马克思主义认为,生产力是人类利用和改造自然的能力。即劳动者通过生产工具的使用和利用改造自然的能力,就是生产力。而技术则作用于对劳动工具的使用,生产方式的转变,管理方法的提升,从而提高生产力。可见,劳动者和技术是上述关于生产力两大论断中的核心要素。所以,通过加强社员素质的培养和乡村产业技术的创新推广,有助于推动乡村社会生产力发展,激活山区乡村内生动力能量,进而达到山区乡村有效治理。

1.加强社员素质的培养,助推乡村社会生产力发展

要大力发展村级集体经济,推动乡村社会生产力发展,关键在于从事经济发展的人的素质,所以要充分发挥村内外人才作用,并推动本村社员的全面发展。一是健全社员的培训机制。通过新媒体(如微信、电影荧屏等)建立教育培训平台,开创公开农业知识技能课堂,提高乡村社员文化素质,并树立其发展集体经济的理念;通过各地农技人员到田间地头现场培训的形式,手把手地指导社员进行特色农产品的种植养殖。二是建立社员间互帮互学机制。通过每年九月丰收节期间评选表彰合作社经营管理能手、特色农产品种植养殖能手、市场营销能手等,发挥乡村能人在合作社经营管理过程中的示范作用;通过乡村能人现身说法,将其经验向全体社员推广传播,发挥乡村能人在合作社经营管理过程中的引领带头作用。三是健全人才引进与开发机制。通过村级集体经济的发展,吸引乡村外出务工人员返乡和本地乡村精英回归;通过“第一书记”与大学生村官等乡村治理人才培养计划,为村级集体经济注入拥有现代乡村经济发展、管理和治理理念的“引路人”;通过组建专家团队指导与度假养生相结合机制,在各类农业专家进行产业指导,提供订制服务,解决发展难题的同时,为其提供度假养生,达到“双赢”的目的。

2.着力乡村特色产业技术创新和推广应用,激活山区乡村内生动力能量

乡村特色产业技术创新与应用,有助于推动乡村社会生产力发展,同时也是激活山区乡村内生动力能量的举措,为此需建立乡村常态化的教育培训软硬性网络:一是采用新媒体(如电影、电视、微信等)推广方式。一方面,在传授特色农产品种植养殖技术和经营管理知识的同时,建立实验基地和示范基地,让社员跟着农技专家和技术员学习和实验,并调动其积极性,使其更快地融入其中、更好地掌握先进的特色农产品种植养殖技术。另一方面,搭建社员与农业科技工作者学习交流的平台,满足社员线下、或线上交流的需要,提高其特色农产品种植养殖技术和经营管理知识水平。二是挑选并培训一批合作社社员先掌握先进的特色农产品种植养殖技术,使其起示范带头作用,以便全体社员效仿。三是扎实开展乡村特色农产品种植养殖技术和经营管理、乡村旅游服务技能、电子商务技术等培训,并在培训之后建立微信交流群,为社员解决生产和经营难题,使其能够得到农业科技工作者和乡村特色农产品种植养殖能手和经营管理能手随时随地的服务。四是构建特色农产品种植养殖创新平台,引导、激励社员和合作社进行主动创新。在特色农产品种植养殖创新过程中,注重特色农产品开发与市场需求相结合,为山区乡村特色产业提供源源不断的竞争力和生存力。通过乡村软硬性网络结构的建设,在满足乡村产业振兴的同时,构筑乡村技术治理的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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