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词新译五首
——兼论中外合作翻译
2021-01-13常亮
常 亮
(河北民族师范学院 外国语学院,河北 承德 067000)
2018年5月,来自澳大利亚墨尔本的拉塞尔·史密斯(Russell Smith)先生应朋友之邀到访承德,笔者在同事的介绍之下与之结识,并进行了多次深入交流。曾经长期从事国际贸易业务的史密斯先生有过亚欧多国的工作经历,接触了各种不同文化,形成了开放、多元的思维方式。其时恰逢笔者参与一项三语种(汉、满、英)纳兰词精选对照读本的编写工作,承担了一部分所选纳兰词的英译。经过多次的交流之后,笔者发现史密斯先生不但为人谦虚平和,谈吐风趣幽默,而且在文学方面也具有相当高的感知力和鉴赏力,还曾经创作并发表了超过两百首英文诗歌。笔者将三十首纳兰词的英译以及对纳兰性德的简要英文介绍发送给史密斯先生,希望对方站在英语母语者的角度并以诗人的身份对笔者的翻译提一些建议。史密斯先生用了将近一个星期对译文进行了细致的修改,并且颇为激动地和笔者分享他的感受。此后,笔者和史密斯先生相约用了三天的时间对三十首纳兰词的原文及译文进行了逐字逐句的探讨。在这个过程中笔者收获颇丰,并形成了一些对合作翻译模式下中国典籍英译的看法。本文从笔者与史密斯先生合作翻译的纳兰词中选出五首以飨读者,同时也尝试以此为例,对中外合作翻译模式进行一个实践层面的思考。
一、纳兰词新译五首:原文与译文
第1首:木兰花·拟古决绝词谏友
人生若只如初见,
何事秋风悲画扇。
等闲变却故人心,
却道故人心易变。
骊山语罢清宵半,
泪雨霖铃终不怨。
何如薄幸锦衣郎,
比翼连枝当日愿。
To the Tune: Mu lan hua ling
If your love to me were always like that on our first date,
How could a deserted fan in autumn become my fate?
You abandoned your first vow so carelessly,
As you said, lovers break their vows easily.
The similar vow to Lady Yang1the Emperor Xuanzong gave,
Who shed her tears without regret under the weeping palace eave.
How do you compare with the heartless Emperor?
At least he promised his lover to be there forever.
第2首:减字木兰花
相逢不语,
一朵芙蓉著秋雨。
小晕红潮,
斜溜鬟心只凤翘。
待将低唤,
直为凝情恐人见。
欲诉幽怀,
转过回阑叩玉钗。
To the Tune: Jian zi mu lan hua
She was so silent when we met last time,
Like a lotus flower in rain so fair,
With a blush of shyness on her face,
A phoenix hairpin guiding her hair.
I was wanting to whisper her name,
But was afraid my passion would unfold…
I determined to face the shame
But she turned away, and hit the handrail with her hairpin of jade.
第3首:浣溪沙
残雪凝辉冷画屏,
落梅横笛已三更,
更无人处月胧明。
我是人间惆怅客,
知君何事泪纵横,
断肠声里忆平生。
To the Tune: Huan xi sha
The glimmer of falling snow chilled the painted screen,
The haunting flute chased in the falling plum petals at midnight,
And this untrodden place was so faint in the moon’s twilight
I, a world-weary traveler, wandered so lonely,
Who could know for what my bitter tears were shed?
The memories of unison life were in with the tune so sad.
第4首:水调歌头 题西山秋爽图
空山梵呗静,
水月影俱沉。
悠然一境人外,
都不许尘侵。
岁晚忆曾游处,
犹记半竿斜照,
一抹界疏林。
绝顶茅庵里,老衲正孤吟。
云中锡,溪头钓,涧边琴。
此生著几两屐,
谁识卧游心?
准拟乘风归去,
错向槐安回首,
何日得投簪。
布袜青鞋约,
但向画图寻。
To the Tune: Shui diao ge tou
An empty mountain,
the Buddhist chant is so pacific.
The shadow on water and moon did sink.
This peaceful place allows no earthly dust.
Revisiting here, I still remember
The fleece of cloud hanging above the forest in the setting sun.
And a thatched cottage on the hill top
And an old monk, chanting in solitude.
Dwelling in clouds, angling by brooks, playing Qin by the creek
Why do people tire themselves in the meaningless trivia?
Who understands my heart escaping from this madding crowd?
It’s meaningless to bow to the honor or office.
What I want to do is to go with the wind,
But when shall I realize that?
The dream to be a free and unfettered hermit,
Can only be realized in this scroll painting.
第5首:于中好
独背残阳上小楼,
谁家玉笛韵偏幽。
一行白雁遥天暮,
几点黄花满地秋。
惊节序,
叹沉浮,
秾华如梦水东流。
人间所事堪惆怅,
莫向横塘问旧游。
To the Tune: Yu zhong hao
Ascending the pavilion in the shadow of the setting sun,
From somewhere the tune of a jade flute comes to my ear
On the horizon a flock of silver geese disappear,
Some golden flowers sway in wind that blows the autumn land.
Touched by the changing of seasons,
Tethered to the vicissitudes of life,
The good days flow away like dreams with the eastward stream.
There are too many sorrows in this earthly life.
They deny me the chance to visit you, my old friend in the south.
二、我国的中外合作翻译实践
对于“合作翻译”这个概念,国内学术界并没有清晰明确的界定。这个概念既可以指大规模的集体分工合作式翻译,也可以指两个人之间合作进行翻译的行为。董明在《翻译学的时空观》一书中提出了“学术共同体合译”与“合作翻译”两种体现“译者间性”的翻译模式,认为译者合作可以体现在两个方面。译者可以是同一国别的,也可以来自不同的国家,其源头可以追溯到汉代以来的中外合作翻译佛经[1]68。为了避免引起歧义,本文讨论的合作翻译,限定在中外合作翻译的范围内。从翻译史的角度看,我国广泛意义的中外合作翻译实践大致可以分为四个阶段。
第一阶段是从汉末开始的不同规模与类型的佛经合作翻译,一直延续到元代。其中汉桓帝时期的安息僧人安世高和汉地僧人严佛调合作翻译《法镜经》《阿含口解十二因缘经》等佛经,这大概可以算作我国中外合作翻译的肇始。此后,姚秦时期龟兹僧人鸠摩罗什在长安草堂寺设立译场,组织来自不同地域的僧人译出《般若经》《维摩经》《法华经》《阿弥陀经》《大智度论》等著名大乘佛教经典,被梁启超誉为“不特为我思想界辟一新天地,即文学界之影响亦至巨焉”[2]147。唐代高僧玄奘法师在长安大慈恩寺、铜川玉华宫等地设立译场,礼请法藏(康居人)等外国僧人加入佛经翻译团队,译出经论七十五部,总计一千三百余卷。宋代太平兴国年间,印度僧人天息灾、法天、施护三人携经书来到汴京,宋太宗在太平兴国寺西侧为其建立译经院,与中国僧人一起译出佛经计十八部五十七卷。到了元代,公元1285年,元世祖忽必烈组织了29名汉、藏、维吾尔,乃至来自印度的高僧和学者,历时三年,对勘翻译了数千卷佛教经典[3]635。除了上述中原地区佛经合作翻译的实践外,西藏吐蕃王朝时期松赞干布、赤松德赞等藏王也曾经组织过来自不同国家和民族的僧众共同参与的大规模佛经合作翻译。[3]633
第二阶段是明末清初欧洲传教士与中国人的合作翻译,其特点是翻译对象以西方经典的科学著作为主,这一时期最重要的合作翻译实践是意大利耶稣会士利玛窦(Matteo Ricci)与徐光启合作翻译的《几何原本》。徐光启极为看重两人合作翻译的这一著作,认为此书“有四不必:不必疑、不必揣、不必试、不必改”。作为中国翻译西方科技著作的发端,《几何原本》为中国带来了新的数学思维方式和观念,标志着中国“传统数学”的终结,中国数学从此走入了新的时代[4]87。与徐光启同一时代的李之藻,和葡萄牙籍耶稣会士傅汛际(François Furtado)合作译出《名理探》,该书原名为《亚里士多德辩证法概论》,这是西方传入中国的第一部逻辑学著作[5]。此外,李之藻还与利玛窦合作,根据德国数学家克拉维斯在1583年出版的《实用算数概论》(EpitomeArithmeticaePracticae),并参考中国数学家程大位的《算法统宗》和周述学的《神道大编历宗算会》译出了《同文算指》[4]87。
第三阶段是清末到民国时期的中外合作翻译,其特点是翻译对象类型丰富多样,翻译方向既有从外译中,中译外。首先,晚清时期延续了明末对西方科学著作的翻译。1860年代,总理衙门成立同文馆,江南制造局成立翻译馆,聘请许多外国译者与中国译者采取西人口译、中方笔受的方式进行合作翻译。知名的国外译者有傅兰雅(John Fryer)、林乐知(Young John Allen)、伟烈亚力(Alexander Wylie)等,中方译者有徐寿、李善兰、徐建寅等。据梁启超编写的《西学书目表》,到甲午战争之前各种机构译出的西学著作不下三百余种[5]。其中代表性的译作如傅兰雅与徐寿合译的《化学鉴原》,以及伟烈亚力与李善兰合译的《几何原本》后九卷等。其次,宗教与文学翻译方面,这一时期具有代表性的合作翻译案例有:麦都思(Walter Henry Medhurst)与王韬合作翻译《圣经》“委办本”[6]65-70;林纾和魏易、王子仁合作翻译《巴黎茶花女遗事》《撒克逊劫后英雄略》等大量西方文学作品等等。最后,清末到民国时期中外合作翻译的一个重要动向是中国文献外译明显增加。著名汉学家理雅各从1861年开始,花费了二十余年时间,将中国的《四书》《五经》全部译成英文,理氏能够顺利地完成如此浩大的翻译工程,与中国学者王韬的鼎力相助是分不开的,在对上述作品原文的考证与注释中,王韬发挥了不可替代的作用。类似的典型中译外合作翻译还有美国人宾纳(Witter Bynner)与江亢虎共同翻译的《唐诗三百首》,这部译作的英文名称是TheJadeMountain(《群玉山头》),至今在英语世界仍然受到读者的好评。
第四阶段是1949年以来的中外合作翻译,这一时期的中外合作翻译更多地体现在中国本土文化的对外译介方面。在合作翻译的方式上,既有大规模的政治性集体合作翻译,也有中外译者个人之间的合作翻译。从五十年代开始到七十年结束的《毛泽东选集》英译是一个典型的大规模中外译者合作翻译案例。先后参与翻译的中方译者包括徐永煐、金岳霖、钱锺书、王佐良、郑儒箴、冀朝鼎、程镇球等,外方译者有柯弗兰(Frank Coe)、爱德乐(Sol Adler)、爱泼斯坦(Israel Epstein)、李敦白(Sidney Rittenburg)、斯特朗(Anna Louise Strong)、夏庇若(Michael Shapiro)等。由于《毛选》的英译是一项重大的政治任务,因此整个翻译过程异常严谨,基本的模式是在负责人的领导下分三个小组分工合作,整个翻译过程要经历九道工序以确保翻译质量[7]。《毛选》的集体合作翻译,为中央文献的对外翻译积累了相当宝贵的经验。文学翻译方面,70年代美国汉学家王红公(Kenneth Rexroth)与香港学者钟玲合作翻译了《兰舟:中国女诗人选》(TheOrchidBoat:WomenPoetsofChina)。此外,两人合作翻译的《李清照诗歌全集》(Li Ch'ing-Chao,CompletePoems)出版之后受到了英语读者的欢迎。值得关注的是,这一阶段出现了很多夫妻之间合作翻译中国文学作品的成功案例如杨宪益、戴乃迭(Gladys Yang)夫妇合作英译《红楼梦》,瑞典翻译家陈安娜(Anna Gustafsson Chen)与其中国丈夫翻译家万之(陈迈平)合作将莫言、余华、苏童等作家的多部小说译为瑞典语,美国汉学家葛浩文(Howard Goldblatt)与华裔妻子林丽君(Sylvia Lichun Lin)合作翻译数十部中国当代文学作品等。
总结上述历史上四个阶段的实践,显而易见的一点是中外合作翻译相对单一译者的单打独斗式翻译具有强大的优越性。这种优越性,很多学者都给予了充分的认可。早在1989年,袁锦翔先生就在《论中外人士合译——兼谈文献中译外》一文中从译者的理解与表达两个方面进行了论述。袁先生提出,“合译可以加深译者对原作真义与风采的理解,减少信息传递过程中一些明显的差错……合译还可使一文地道流畅,满族读者的审美要求,从而更易被他们接受”[5]。黄友义先生也曾经说过:根据我个人从事翻译工作得到的一条重要启示,就是最好组成一个包括本国人和外国人的翻译搭档[8]。以下,笔者以自身的合作翻译实践来简述一下合作翻译的优越性以及合作翻译中的一些细节问题。
三、中外合作翻译模式下的纳兰词英译:实践与启示
(一)合作翻译的基础
笔者在与拉塞尔·史密斯先生合作翻译纳兰词的过程中,经常感受到不同文化背景的人士对中国古典诗词的不同理解。但另一方面,经过笔者对纳兰性德生平及其诗歌特色的较为充分的介绍,史密斯先生能够非常快速并且准确、深入地领会原文的内涵,而且经常能够给出极具创造性的翻译建议。笔者认为,文化背景差异所造成的理解障碍是能够克服的,重要的是合作翻译双方都应以开放性的心态去看待彼此的意见并进行充分的沟通,这是顺利的合作翻译过程得以实现的基本条件。笔者的外方合作者史密斯先生本人就是一位业余诗人,有过两百首以上的诗歌创作,对诗歌的语言及意象具有普通译者不具备的敏感性。同时史密斯有过在中国、日本等多个亚洲国家工作、旅行的经历,对东方文化理解颇深。扎实的文学基础、开放的文化态度、诗人兼译者的双重身份以及乐于合作的心态成为了史密斯先生与笔者合作翻译的有利条件,促成了整个合作翻译过程的顺利完成。
(二)合作翻译的细节处理
在合作翻译的具体实现方式方面,张德让教授根据译者分工、合作方式的不同,将合作翻译总结为四种类型:一是主译加润色的主配角式;二是口述加笔译的互存式;三是“化整为零”的承包式翻译;四是大规模立体式的合译[9]。笔者与拉塞尔·史密斯的合作翻译,在方式上属于上文张德让教授总结的第一种类型:中方主译加外方润色。与史密斯先生的合作翻译中,在翻译表达的细节方面,笔者深切地体会到外方译者往往具备中方译者达不到的准确性和敏感性。例如,在上文第一首纳兰词《木兰花·拟古决绝词谏友》一词上阕的“等闲变却故人心”一句,笔者的原译是“You changed your original mind so carelessly”,史密斯先生建议改为“You abandoned your first vow so carelessly”。原译文过于局限在原文的字面意,改译之后的用词准确性有了很大提升。再如,第四首纳兰词《水调歌头》中的“老衲正孤吟”一句,笔者最初的翻译是“And an old monk, chanting in loneliness”,史密斯先生指出loneliness突出的是“孤独无助之感”,不符合原文幽玄宁静的氛围,建议改为solitude一词。显然,史密斯先生的选词更加准确。又如,第三首纳兰词《浣溪沙》中的“我是人间惆怅客”,这一句是纳兰词中的名句。笔者最初的翻译是,“I, as a passerby of the world, wandered so lonely”,史密斯先生的改译是“I, a world-weary traveler, wandered so lonely”。比较原文,这个改译既准确又典雅,而且带有一种押头韵的形式之美,可谓是相当精彩的译笔。
(三)合作翻译双方的坚持与妥协
张德让教授提出,合作翻译的一个主要的难点主要在于译者彼此的理解难以“合一”,进而与原作的思想内容相合[9]。合作翻译的双方在翻译过程中难免发生意见不一致的地方,在这种情况下,双方对各自意见的坚持或对对方意见的让步与采纳都是非常正常的事情。对于纳兰词原文中多数承载特定文化内涵的表达,笔者基本上采取坚持按原文翻译的处理方式,并向史密斯先生说明这种坚持的原因。例如,《木兰花·拟古决绝词谏友》上阕第二句“何事秋风悲画扇”,典出班婕妤所作之《怨歌行》:“裁成合欢扇,团团似明月。出入君怀袖,动摇微风发。常恐秋节至,凉飙夺炎热。弃捐箧笥中,恩情中道绝”[10]141。在这首诗中,诗人以团扇自喻,抒发失宠女子的痛苦心情。笔者的翻译是“How could a deserted fan in autumn become my fate?”史密斯先生最初不了解纳兰性德所用的典故,希望笔者将“deserted fan”改为“deserted branch”,意为“秋风中的一段残枝”,可以更好地表现出一种“被抛弃”的感觉。在笔者解释了班婕妤的典故后,史密斯先生理解了笔者坚持保留原文意象的原因,认为笔者原来的翻译读者也能够接受。再如,上文第二首纳兰词《减字木兰花》的最后一句“转过回阑叩玉钗”,史密斯先生建议采用转移修饰的修辞方式将其译为“But she turned away, her hairpin stabbing my soul”(她的发钗刺痛了我的灵魂)。这个翻译尽管能够译出更加强烈的感情冲突,但却彻底改变原文的意义,因此笔者坚持了原译“But she turned away, and hit the handrail with her hairpin of jade”。然而在某些用词方面,笔者也尊重了史密斯先生的选择。例如在上文第五首纳兰词《于中好》的“叹沉浮”一句,笔者按照原文译为“Sighed to the vicissitudes of life”,史密斯先生的意见是译为“Tethered to the vicissitudes of life”(羁绊于世事浮沉)并向笔者解释了tether一词与vicissitude搭配的合理性,认为英文读者更容易接受这种译法,最后笔者赞同了史密斯先生的意见。回顾与史密斯先生合作翻译中双方的坚持与妥协,笔者想起了钟玲教授在谈论与美国汉学家王红公合作翻译中的一个比喻:钟玲教授曾将王红公的翻译比喻为一只风筝,有时飞得过远(指翻译偏离原文),就需要合作者将其拉回来一些[11]。在合作翻译中,只有通过反复沟通和探讨才能达到最优的翻译效果,而在这个过程中相互之间的妥协与让步是难免的。
结论
综上所述,中华文化走出去的背景之下,要让中国作品(尤其是中国古代典籍)的译本受到国外读者喜欢,那么中外译者的合作不失为一种理想的操作方式。尽管这种合作应该由中国译者还是海外汉学家来主导学术界还存在者一些不同的看法,但无论由谁来主导,只要翻译出好的译作就是成功的合作翻译。合作翻译不仅仅是两位译者共同进行的语言转化,其本质是一种非常深入的文化交流活动,好的合作翻译有助于中外合译者相互促进,共同提高对彼此文化的认识程度,从而达到兼顾中西、水乳交融的境界。以理雅各和王韬合作翻译中国古代儒家经典为例,“在两人的合作中,王韬赞理雅各曰:‘理雅各先生橐笔东游,……注全力与十三经,贯穿考核,讨流溯源,别具见解,不随风俗。’理雅各称王韬为中国‘第一流学者’”[12]274。从两人的相互赞誉中即可推测双方合作翻译配合的默契程度。对于合作翻译,也并非没有人提出质疑,代表性的意见来自于著名翻译理论家纽马克(Peter Newmark)。他认为,“正如所有文学经典作品都是由单一作家独自完成的,一流的翻译也只能有一个译者的独特印记”[13]158。在这个问题上,笔者认为纽马克的意见较为适用于相似文化的西方语言(尤其是欧洲语言)之间的互译,而合作翻译的展开则更加适用于异质文化经典之间的互译。尽管存在一定的争议,但不考虑读者阅读感受的翻译,就一定不是好的翻译。要让中国文化更好地为外国读者所接受,就必须考虑如何打破目的语读者的阅读障碍,引起读者的阅读兴趣,从而主动地接受原作的内容和精神。历史与实践证明,合作翻译能够有效地沟通中外文化,实现译语的准确与生动,不失为一种能够助力于中国文化海外传播的有效的翻译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