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析周恩来关于新中国知识分子问题的认知和实践

徐 行

(南开大学，天津 300350)

周恩来对新中国知识分子问题有着正确的认知，并在社会主义建设中对知识分子关心爱护，大胆使用，努力做到知人善任、人尽其才。在知识分子遇到各方面困难时，力所能及帮助他们渡过难关。本文主要阐明周恩来在新中国知识分子问题上的正确思想和实践，对社会主义建设所发挥的重大作用，及对新时代的启示和重要意义。

一、周恩来对知识分子的高度重视和准确定位

新中国建立后，周恩来对知识分子有着正确的认知，其主要思想主张包括三方面。

(一)高度重视知识分子在新中国建设中的作用，力主团结党内外一切爱国知识分子

中国共产党成为执政党后，周恩来认为要发挥知识分子的重要作用，应广泛吸收一切热爱祖国、愿意为社会主义建设效力的知识分子参加建设，为他们创造条件，积极鼓励他们发挥专业优势，致力于社会主义建设。周恩来明确主张：“凡是承认《共同纲领》的都要团结。”“只要是为人民服务的科学家、知识分子，不管是工农出身、小资产阶级或剥削阶级出身，我们都应该团结，对他们都要尊重，目的是要打倒共同的敌人。”“凡是为新中国努力服务的科学家都是朋友，都应该团结。为了实现和巩固这个团结，我们必须破除门户之见。”[1](P27-28)

为加快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周恩来提出：“除了必须依靠工人阶级和广大农民的积极劳动以外，还必须依靠知识分子的积极劳动，也就是说，必须依靠体力劳动和脑力劳动的密切合作，依靠工人、农民、知识分子的兄弟联盟。”[1](P160)他认为凡是愿意为人民服务的知识分子，都会得到党和人民的支持和尊重。周恩来清楚地认识到“我们要建设矿山、工厂、铁路和水利工程就得有一批工程师和一大批技术员来勘测、设计、建筑和安装”。建设现代化国防，也需要各种科学家；实现农业机械化和电气化，也需要大批的农业机器工程师、电站工程师、农学家、会计师。因此，知识分子已经成为我国发展的重要力量。要正确解决知识分子问题，充分发挥他们的作用。周恩来明确指出：“我们必须加强领导，克服缺点，采取一系列有效的措施，最充分地动员和发挥现有的知识分子的力量，不断地提高他们的政治觉悟，大规模地培养新生力量来扩大他们的队伍，并且尽可能迅速地提高他们的业务水平，以适应国家对于知识分子的不断增长的需要。这就是我们党目前在知识分子问题上的根本任务。”[1](P161)

(二)准确定位新中国知识分子的阶级属性，积极贯彻党的“双百”方针

周恩来对知识分子问题一贯有着客观正确的认识和评价。1949年7月在中华全国文学艺术工作者代表大会上他就明确指出：“文艺工作者是精神劳动者，广义地说来也是工人阶级的一员。”[2](P422)共产党执政后，他坚信知识分子的大多数是爱国的，他们是愿意跟着共产党走的，也乐于为社会主义建设做贡献。他把新中国的知识分子视为朋友，定位为人民大众阵营的一部分。他认为在共产党执政后，中国革命与建设的目标、中国社会主要矛盾都发生了变化，这时期为新中国服务的知识分子无疑属于劳动人民的知识分子。

为了促进我国科学、教育、文化、艺术、卫生等各项事业的发展，1956年党中央提出了“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方针。在领导社会主义建设中，周恩来坚决贯彻了这一正确的方针。他认为在社会主义建设时期需要坚持“百花齐放”和“推陈出新”并重，要保护和继承中华民族优秀文化遗产，更要重视新时期国际和国内出现的新生事物；要鼓励知识分子把先进的科学文化知识充分运用到社会主义建设的实践中去，努力缩小我国与发达国家的差距。1962年在上海各界民主人士春节座谈会上，周恩来再次阐明知识分子和党际关系问题，要做到“百家争鸣，薄古厚今；百花齐放，推陈出新；各党各派，长期共存；同心同德，自力更生”[3](P447)。

(三)妥善处理加强党的领导与信任知识分子的关系，坚持民主协商的作风

无论是民主革命时期还是社会主义革命与建设时期，周恩来都始终不渝地坚持党的领导。同样，在知识分子问题上，他亦坚定地认为，我们党必须坚持对意识形态和科教文卫事业政治上的领导，要不断提高知识分子的政治觉悟，以保证社会主义事业发展的正确方向。“知识分子承认和接受党的领导，是党和人民的胜利，也是知识分子的光荣。”[1](P364)如何处理加强党的领导与团结信任知识分子的关系呢?周恩来认为对党的领导范围要有清楚的界定，“党要管大的方针、政策、计划，至于具体业务党不要干涉”，知识分子具体的业务工作要由知识分子群体中的内行来领导，党可以检查、监督、提意见。对如何团结和信任知识分子，做好党的统战工作，周恩来提出六点要求：第一信任他们。第二帮助他们。第三，改善关系。第四，要解决问题。第五，一定要承认过去有错误。第六，承认了错误还要改。只有负责任地将这些措施落实到知识分子改造过程中，才能实现统一战线的持久巩固和发展。[1](P366-367)

周恩来是党内团结知识分子，坚持民主协商，发扬民主作风的典范。他一贯平易近人，善于听取和吸收各方面不同意见。他认为克服党内出现的官僚主义、高高在上的不良作风，一个重要措施就是坚持民主协商。领导干部在做决策前要与社会各界尤其是懂专业的知识分子充分协商，要鼓励大家多提意见和建议。周恩来特别欣赏“协商”这两个字，他认为这两个字非常好，既是贯彻党的民主集中制的有效方法，又充分发挥了知识分子特长，避免了官僚主义。“新民主主义议事的特色之一，就是会前经过多方协商和酝酿，使大家都对要讨论决定的东西事先有了认识和了解，然后再拿到会议上去讨论决定，达成共同的协议。”[3](P129)

周恩来认为能否一方面坚持党的领导，一方面信任知识分子，坚持民主协商，关键在于领导干部的思想意识中是否具有民主精神。党的群众路线就要求我们做到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他提出了领导者的最高境界是：“领导群众的方式和态度要使他们不感觉我们是在领导。”[4](P131)他认为这不是说不要党的领导，而是说领导者的方式和态度，不要使群众感觉是外在的强加。这就需要领导者深入群众之中做大量的说服、宣传、动员工作，让党的路线、方针、政策为广大知识分子自觉接受，内化于心。这其中固然有领导艺术问题，但从根本上说是坚持群众路线问题，这就要求领导干部在领导态度和领导方法上，要坚持说服、协商、务实和交友的方法。党的领导部门和广大知识分子，既是一种领导者与被领导者的关系，也是一种合作的关系，双方需要互相合作、互相影响，才能很好地实现党的领导。

二、周恩来对知识分子的知人善任和关心帮助

新中国建立后，周恩来一直把党内外知识分子看作是团结和依靠的力量，通过多种方式同各领域的知识分子交朋友，同他们长期保持着融洽和谐与相互信任的关系。

(一)积极鼓励和争取海外知识分子回国参加新中国建设

新中国建立之初，百废待兴，百业待举，如何迅速恢复和发展国民经济是摆在开国总理前面的头等要事之一。周恩来一贯尊敬和信任爱国知识分子，始终把他们当作可信赖的朋友对待。他清楚地认识到，必须积极争取各行各业的知识分子迅速加入到祖国建设的宏图伟业中来，鼓励他们贡献自己的专业技能和聪明才智。新中国成立后，周恩来做了大量工作争取知识分子留在大陆或从海外回到祖国贡献自己的力量，鼓励他们积极投身社会主义建设。1949年新中国诞生时，著名地质学家李四光正在英国，周恩来让人打电报给他，请他回国参加建设。李四光回国后，周恩来立即接见了他，征询了他对祖国地质建设的意见，并专门成立了地质部，亲自安排李四光任地质部部长。实践证明，周恩来这一安排是非常正确的，李四光为祖国勘探石油做出了重要贡献。

周恩来一贯把爱国知识分子视为国家建设的中坚力量，积极广泛地争取和团结他们。周恩来在得知钱学森等一批科学家被美国限制出境消息时，在1954年日内瓦会议上与美国代表谈判，提出用美国被俘飞行员进行交换，迫使美国政府同意钱学森回国。事后周恩来说，要回了一个钱学森也是日内瓦会议的一个成就。钱学森回国后，毛泽东、周恩来亲自接见他，并成立了国防部五院，让钱学森主持“两弹一星”的研制。随后，一批中国海外学子陆续从海外归来，投身社会主义建设。20世纪50、60年代中国国防尖端科技的迅猛发展是与这批甘于奉献的科学家分不开的，也是与周恩来对知识分子的信任、争取和重用分不开的。

(二)为知识分子开展科研工作创造条件，鼓励他们培养后备人才

周恩来也很关心改善知识分子的科研环境和条件。他认为文学艺术界、社会科学界的知识分子要充分贯彻党的“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方针。他提出作家和艺术家创作文学作品时，要在坚持社会主义方向的大前提下，给他们思想和创作上的一定自由，不要总是给他们“套框子、抓辫子、挖根子、戴帽子、打棍子”。周恩来清楚地认识到在艺术方面，我们的干部实际上懂得很少。他告诫一些领导同志，“希望你们干涉少些，当然不是要你们不负责任”。而是要坚持党的政治领导，不偏离大方向，但不要具体干涉业务上的工作。[1](P337)要按照党的“双百”方针，为广大知识分子营造良好的政治和社会环境。

为了人尽其才，确保知识分子能够得到适当的安排和使用，为他们创造较好的科研环境，周恩来经常深入他们中间，了解他们的工作情况，帮助他们解决工作中遇到的困难。他明确指出，“知识分子参加社会活动是有益的，目前的缺点是这些活动往往集中在少数人身上。有不少专家兼职太多，也应该迅速地加以调整”[1](P171)，周恩来还特别提到“必须保证他们至少有六分之五的工作日(即每周四十小时)用在自己的业务上，其余的时间可以用在政治学习、必要的会议和社会活动方面。这个要求，应该坚决贯彻实现”[1](P168-173)。

除了提出要保证知识分子有六分之五的时间用在钻研业务上外，周恩来还帮助一些著名知识分子特别是研制国防尖端科技的专家解决了必要的图书资料和工作设备等问题，为他们的科研工作创造了条件。此外，周恩来还十分重视文化的传承性和文化界基础人才的培养问题，他号召“凡有一技之长的老年人，总是多给社会留下一些东西好”[1](P296)，希望他们通过不同的形式培养知识界的新生力量。在周恩来的鼓励下，著名艺术大师梅兰芳不仅到各地巡回演出，而且整理舞台艺术的经验，著书立说，为青年演员作示范。

(三)对知识分子在生活上关心爱护，在政治上帮他们提高觉悟

周恩来对知识分子问题的正确认知，不仅仅停留在理论上，更注重在实际工作中，体现于对知识分子提出的合理意见的尊重和对其工作生活的关心。1956年在制定国家科技发展十二年远景规划时，他多次组织专家进行讨论，充分听取他们的意见。除了关心知识分子的科研工作环境外，他对知识分子的生活条件也很关心。1959年，周恩来专门到老舍的家中与之商谈文艺创作问题，当得知老舍先生患病的情况后，对老舍夫人胡絜青说：“以后，不管老舍得了什么病，你都要马上向我汇报。”[5]其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周恩来对知识分子的信任、尊重和关心爱护，还体现在政治上，常常关注他们的思想动态，帮助他们提高政治觉悟，促使他们不断进步，跟上时代步伐。他常鼓励知识分子“活到老，学到老，改造到老”。他认为为了帮助知识分子在思想上取得进步，党的领导干部应主动与他们联系。1955年1月5日，周恩来致信著名越剧演员袁雪芬，说到“愿你为人民艺术事业努力前进”[6](P511)。新中国建立后，周恩来还关心著名京剧表演艺术家程砚秋的进步和成长，多次与程砚秋交流思想，帮助他提升政治觉悟。程砚秋深受影响，自觉加强了思想改造，提出了加入中国共产党的要求。周恩来对程砚秋的思想进步表示支持，他和国务院副总理贺龙一起介绍程砚秋加入了中国共产党。

(四)在知识分子遇到困难时特别是处于政治困境时尽力给予保护

1957年后，由于党的指导思想上出现“左”的偏差，特别是“文革”中的极“左”错误思想的泛滥，政治运动接连不断，给广大知识分子造成很大政治压力，甚至深受政治迫害。同时，许多党的老干部和知识分子都受到了冲击，周恩来尽最大努力对他们给予精神上和生活上的帮助，努力保护了郭沫若、钱学森、李四光、华罗庚等一大批著名专家和知识分子。1966年8月30日，周恩来为著名民主人士章士钊上书毛泽东，反映他的家被红卫兵查抄，毛泽东批示“请总理酌处，应当予以保护”，周恩来还列出了一份应予保护的干部名单，其中就包括著名的文学家和历史学家郭沫若。[1](P450)与此同时，周恩来还对文革中受冲击的著名科学家和民主党派主要领导人在生活上、医疗上给予照顾，在情感上、思想上给予安慰。“反右运动”扩大化和“文化大革命”使许多知识分子受到不公正待遇，给他们心灵上和生活上造成了很大伤害，但是他们对周恩来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的关心和保护充满感激之情，感谢周恩来帮助他们渡过了政治上和生活上的难关。

三、周恩来对知识分子正确认知的历史作用与现实启示

周恩来在知识分子问题上的正确认知，以及他所采取的在工作上人尽其才、大胆使用，在生活上关心爱护、解决实际困难，在思想上帮助提高政治觉悟，在困境中伸出援助之手等一系列正确主张和做法，对发挥知识分子在社会主义建设中的重要作用产生了积极影响。自新中国建立以来，在党的正确的知识分子政策指引下，一大批爱国知识分子积极投入到新中国的各项建设事业中，发挥出了自己的特长，为祖国向现代化目标迈进贡献出自己的力量，使新中国的各项建设事业得到突飞猛进的发展。其中，周恩来对知识分子的正确认知不但发挥了重要的历史作用，而且对新形势下做好统战工作有着非同寻常的启迪意义，具体表现在如下三个方面。

(一)在周恩来等人的正确认识和领导下，新中国知识分子队伍不断发展壮大，为国家经济、科教、文化建设储备了人才，广大爱国知识分子对党的信任大大增加，投入社会主义建设的热情大大提高

1949年时中国的科学技术力量是极为薄弱的，全国技术人员不足五万人，专门的科研机构只有三十多个。到1955年底全国科学技术人员已达到四十多万人，专门的科学研究机构超过了八百个。[7](P254)在共产党对知识分子正确政策的指引下，广大爱国知识分子对共产党充满信任和信心，在各自的岗位上兢兢业业工作，他们以各种形式参与社会主义政治、经济、文化建设。知识分子队伍得到壮大，不但业务能力得到提高，学术特长得以发挥，而且思想上也取得了较大进步。

(二)周恩来对知识分子问题的正确认知和实践，有力促进了新中国科学、教育、文化、艺术、卫生等各项事业迅速发展，使祖国的社会主义现代化事业取得了可喜的成就

20世纪50年代中叶，中国共产党向全国人民发出了“向科学进军”的号召，周恩来领导制定了发展国民经济的第一个和第二个五年规划，我国的工业、农业、国防和科学技术事业开始向现代化的目标前进。全国的科学技术界在地质勘探方面、基本建设设计和施工方面、新产品设计和试制方面，都开展了大量工作，得到了显著的成就。工程界提升了许多现代化的工厂、矿井、桥梁、水利建设的设计和施工方面的能力。在理论科学方面，如数学、物理、有机化学方面取得的成绩受到了世界科学界的重视。其中一部分已经对生产的实践有了贡献。[8](P813)特别在国防尖端方面，取得了突破性进展，在周恩来亲自领导下，在一大批专家级知识分子的精心研制下，我国的“两弹一星”工程在60年代取得了令世界瞩目的科研成果。

(三)周恩来对知识分子问题的正确认识与实践对新形势下贯彻执行好党的知识分子政策和现代化建设具有重要的启迪作用

在如何正确对待党外知识分子问题上，周恩来一贯强调要充分信任，广泛团结，改善关系。周恩来的正确主张体现了党的统一战线政策和民主团结的精神。当前，我们对党外知识分子要继续坚持信任、团结和大胆使用的原则，像周恩来那样对知识分子在政治上充分信任，在思想上帮助提高觉悟，在工作上用其所长，在生活上关心照顾，在学术上继续贯彻党的“双百”方针。在新的历史时期，不但要传承中华民族宝贵的文化遗产，更要重视科技文化建设的多元性，吸收借鉴国际最先进的技术，努力团结广大知识分子为我国现代化建设事业贡献力量。

目前，我国正处在改革开放的新的历史时期，随着对外开放程度的加大，越来越多的海外学子回国，国内培养的专家学者正投身我国现代化建设事业。要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更需要团结和调动社会各方面的力量，特别是要充分调动广大爱国知识分子的积极性、主动性和创造性，发挥他们的专业特长和智慧才华，致力于我国现代化事业；积极吸收中外文化的精华，学习和引进世界先进的科学技术，万众一心，开拓进取，为实现党中央制定的“两个一百年”的宏伟目标而努力奋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