棉花开处生乡愁
2021-01-11邓荣河
邓荣河
进入秋分,家乡的棉花一天天进入盛开期。上个周末回老家,路过一片棉田,看着白花花的棉花,我不禁想起了小时候种棉、拾棉的情景。
每年的谷雨前,家里的那几亩棉田便被老父亲提前拾掇得平平整整。一到谷雨,便开始播种。那时没有现代化的大型播种机械,一切都靠人工。父亲在前边用小锄头开沟,娘亲则紧跟在后边一粒粒地撒种。那种朴素得不能再朴素的画面,简直就是米勒油画《农民·土地·诗》的翻版,深深地印在了我的脑海里。其实,在娘亲的眼里,我和年幼的弟弟也是两粒寄托着太多希望的种子,我们和棉花在同一片土地上生长。
种植棉花费工费时,棉田的打药、除草由父亲完成,而平日里拾掇棉田的所有零杂活儿,几乎全由娘亲承包了。从棉花刚刚挺起腰身,娘亲便开始整日劳作在田地里。娘亲用娴熟的双手给棉花整枝、打叉、掐顶,娘亲的棉田里总是那么生机勃勃,碧绿一片。和齐整的棉田相比,瘦弱的娘亲是那么的渺小,但同时又是那么的伟大——正是靠着这副瘦弱身躯的不停劳作,才拥有了成片成片的希望。在娘亲的精心呵护下,我和弟弟也茁壮地成长。当然,我们的成长离不了棉花——这一美丽而又坚实的后盾。丰收的棉花,成为我们穿衣、吃饭、读书的全部依仗。
在焦急得不能再焦急的期盼中,雪白雪白的棉花盛开了。于是,拣拾棉花成为娘亲最劳累也最幸福的农活儿。棉花盛开时节,娘亲几乎从早到晚一直在棉田里拣拾,中午只在田间地头啃几口干粮充饥。每每放学归来,我和弟弟也总会拿着个小书包紧跟在娘亲身后。虽然我们拣拾的动作不那么专业,甚至有点笨拙,但娘亲看在眼里喜在心上——在漫漫的人生征途中,我和弟弟第一次以劳动者的身份,与土地进行零距离的亲近。
伴随着冬天的临近,责任田里的棉花只剩下了光秃秃的空棵。此时的娘亲,仍难得半日空闲。夜深了,在昏暗的油灯下,娘亲的纺车仍在“吱呦呦”地歌唱。洁白洁白的棉花絮,在娘亲的指间一缕缕抽长;补丁摞补丁的日子,竟也织成了一团团的诗行。我和弟弟则在满是阳光气息的棉被里,由这个梦乡,进入那个梦乡。娘亲家纺的粗布褂子,成为我和弟弟人前人后最值得骄傲的依仗。
如今,年过七旬的娘亲虽不再到田间劳作,但那种棉花的白,依然相伴左右——不在别处,就在頭上……
(编辑 余从/图 雨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