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家庭有12个孩子，一半都患有精神疾病”

2021-01-10kido

南都周刊 2021年11期

kido

身为加尔文家的一员意味着要么自己变成疯子，要么看着家人变成疯子。

这是一个生活在上世纪美国的真实家庭，也是一个充满爱、痛苦、家族秘密、打斗和性侵，但最终家庭成员还是会保持着或远或近的安全距离，彼此扶持的真实故事。

整本书分为三个部分，就像戏剧的三幕结构。在第一部分里，作者用平实的叙述和一张张朝气蓬勃的老照片，刻画出加尔文一家从组建到不断壮大的过程。这是一个近乎完美的中产家庭，直到第一个儿子疯了。第二部分从大女儿被送走开始，随着父亲多恩中风、性侵和施暴的秘密被曝出、家里出现更多疯了的男孩，人人自危，都在等待自己会不会是家里下一个被送进精神病院的孩子，这个家庭就像被诅咒了一样开始分崩离析。第三部分既没有皆大欢喜的大团圆式结局，也没有令人唏噓不已的悲剧场面，经历了半个多世纪，从站在希望之巅到被推入绝望深渊，加尔文一家已经接受了一切，有的人可以被治愈，有的人注定一辈子疯下去，但只要还有亲情和爱，就还有希望。

精神分裂症的成因到底是通过基因遗传还是受成长环境影响这一争论，在医学界持续了一个多世纪。除了“感性”的故事叙述，作者还将一条“理性”的医学研究主线穿插进加尔文家族的时间线里，包括精神分裂症的患病成因、治疗手段和药物迭代。母亲咪咪·加尔文把两个正常的女儿比作玫瑰，把她们的10个哥哥（其中有6个患有精神疾病）比作荆棘，说她们是在荆棘中开出的玫瑰，加尔文家“有问题的孩子”虽然最终也没能从困难中走出来，但这个家庭却为科学界和未来的医学研究提供了最有价值的样本和佐证，使阶段性的研究成果也像是一朵开在荆棘里的玫瑰。

精神分裂症跟人格分裂完全是两回事，但同属神经疾病的二者都一直被歧视和误解。有多少人天生是疯子？《隐谷路》带人们重新认识了精神分裂症。有些人的大脑可能在出生前就被判了“无期徒刑”，也可能是成长过程中因某个机缘巧合牵动了那根导火索，更有可能的是，一些原本可以被治愈的人成为过往粗暴的诊疗和错误的用药的牺牲品。加尔文家的孩子们可能确实携带家族遗传的精神分裂基因，但正如家里最小的女儿琳赛——经过心理治疗师的帮助成功回到正轨，后来也最积极地给家人提供支持和帮助——提到生病的哥哥们时所说：“在他们当年彻底被药物毁掉之前，会不会原本可以有某些早期的干预方法能帮助到他们？……有些人身处的社会把精神疾病视作一种耻辱，选择对他们视而不见。他们的生活又该有多难熬呢？”

作者多次提及《飞越疯人院》，众所周知，那是一部主人公从没病到“被有病”的电影，他在书中还有这样一段引述：莱恩在自己1967年出版的书《经验政治学》中指出，精神失常的人其实一直都是神智正常的，并且认为将人定性为精神分裂在本质上是一种迫害。“如果人类继续存在，我猜想未来的人会将我们自以为的开明时代视为不折不扣的黑暗时代……我们所谓的‘精神分裂’是一种形式的启蒙，这种启蒙常常发生在普通人身上，像光一样照进我们完全闭塞的思想。”

书的最后，琳赛的女儿凯特走进弗里德曼的实验室（通过与加尔文一家的合作，弗里德曼至少找到了一种预防精神分裂症的方法），就像一场年代剧落幕前将情绪推向高潮的结尾，也像是一段家族历史的奇妙轮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