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形象学视域下博尔歇特文学作品中的德国形象

2021-01-09李婷婷

科教导刊 2021年25期

摘要在形象学视域下以博尔歇特文学作品为研究对象,从其戏剧和短篇小说的文本中梳理归纳出两种德国形象:战争中的德国和废墟中的德国。这两种形象涵盖了博尔歇特不同题材的文本对于20世纪30-40年代德国形象的表述。以这两类德国形象的角度可以较好地概括博尔歇特文学作品塑造的“德国形象”的性质,从中可以分析博尔歇特在二战时和二战后对德国多维度的反思视角、样式和表述策略。

关键词 形象学 博尔歇特 德国形象 德国文学

中图分类号:I106.4文献标识码:ADOI:10.16400/j.cnki.kjdk.2021.25.017

The Image of Germany in Borchert’s Literary Works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Iconology

LI Tingting

(School of Foreign Languages, Jinggangshan University, Jian, Jiangxi 343009)

AbstractFrom the perspective of imagology, this paper takes Borchert’s literary works as the research object, and summarizes two kinds of images of Germany from his plays and short stories: Germany in war and Germany in ruins. These two kinds of images cover the expression of German images in the 1930s to 1940s in Borchert’s texts of different themes.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these two types of German images, we can better summarize the nature of“German image”created by Borchert’s literary works, and analyze Borchert’s multidimensional reflection perspective, style and expression strategy on Germany during and after World War II.

Keywordsimagology; Borchert; Germany’s image; German literature

比较文学形象学主要研究文学作品、文学史及文学评论中有关民族亦即国家的“他形象”和“自我形象”。形象学的研究重点并不是探讨“形象”的正确与否,而是研究“形象”的生成、发展和影响;或者说,重点在于研究文学或非文学层面的“他形象”和“自我形象”的发展过程及其缘由。形象学的一个文学研究视角指出,形象存在于文学批评以及文学史编撰和文学研究中。任何国家的形象都是由各种文学和非文学的力量交织在一起的复杂组成,它间接反映了一个国家的社会和文化状况。文学作品中的国家形象指的是文学作品的题材、人物、环境、主题唤起人们对一个国家社会生活的印象、评价和想象。

1博尔歇特及其主要作品

沃尔夫冈·博尔歇特短暂的26年时光基本上与德国纳粹政权的崛起与灭亡同步。作为一个敏感的作家,但也作为一个应征加入纳粹德国军队的士兵,博尔歇特直接或间接地在文学作品中写下了他在20世纪30-40年代德国社会经历。博尔歇特以自己的亲身经历为基础创作的文学作品为纳粹极权统治下的德国社会生活以及战后废墟中的德国社会生活提供了纪实和抗议。从中国知网文献检索的结果来看,国内对德国二战后“废墟文学”先驱沃尔夫冈·博尔歇特的文学研究基本上还构不成完整的体系,仅有一篇核心论文发表于1984年,其主要内容是对戏剧《在大门外》的主题和主要人物形象进行分析。七篇一般期刊论文也主要针对戏剧《在大门外》和几篇著名小说《老鼠夜里是睡觉的》《面包》和《厨房钟》结合作者的经历进行内容和主题方面的剖析。国内硕博论文方面,仅有五篇相关硕士学位论文。其中三篇硕士论文主要是结合话剧《大门之外》及其他几部作品对其中的战争主题和反战主题进行了分析;后两篇硕士论文中第一篇主要是对沃尔夫冈·博尔歇特在其叙事三部曲中展现的城市意象。而第二篇硕士论文只在第一章分析博爾歇特等几位德国作家的“废墟文学”作品的三大表现主题。因此,对于博尔歇特作品的研究仍然有较大的发掘空间和意义。本文在形象学视域下以博尔歇特文学作品作为研究对象,从其戏剧以及短篇小说的文本中梳理归纳出两种德国形象:战争中的德国和废墟中的德国。这两种形象涵盖了博尔歇特不同题材的文本对于20世纪30-40年代德国形象的表述。以这两类德国形象的角度可以较好地概括博尔歇特文学作品塑造的“德国形象”的性质,从中可以分析博尔歇特在二战时和二战后对德国多维度的反思视角、样式和表述策略。

2博尔歇特作品中的德国形象

2.1战争中的德国

被囚禁、丧失自由,似乎弥漫在博尔歇特的文学表达之中,这种表达是由一种不容忍个人自由的制度强加而来的。博尔歇特曾经在给亲友和导师的信件中,公开批评纳粹德国政府,这进一步表明他无法抑制自己对纳粹政权的反感和反对。在纳粹德国统治时期,政府将其控制范围扩展到了德国社会生活的每一个阶段,从报纸、书籍、电影、广播、到教育以及信仰。在纳粹政府统治时期,高达97%的中小学教师是纳粹教师协会成员,甚至37%是纳粹党正式成员。纳粹在德国掌权不久,就迅速开始了宗教控制的一系列行动。在1938年,纳粹德国的所有学校就被禁止播放圣诞颂歌和圣诞剧。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时期,圣诞节一词在纳粹德国被正式禁止。因此,很明显的,生活于1933年至1945年期间的德国人所经历的社会生活的各个方面都很大程度上被严密控制着。这是一个没有其他政党可供选择的社会,生活的每个阶段都有纳粹的印记,无论是学校、教堂还是工作,人们读的报纸新闻,听的广播,看的电影、戏剧,送孩子去的学校,做礼拜的教堂,在纳粹德国的社会里,没有人有自主的存在。生活的方方面面都受到纳粹极权的统治,整个民族、整个国家都被重组,所有人在所有可能的情况下,都要穿上统一的制服。任何不愿意服从这个制度的人,都会被强迫进入这个制度或者最终沦为被强迫的沉默者。这种对生活方方面面的严密控制以及博尔歇特自己在纳粹德国的亲身经历,使他将战争中的德国社会看作是一座可怕的监狱。

在《一个周日的早晨》中,硬硬的皮质警帽边将狱警的脑袋勒出了深深的皱纹,在不可违背的执勤规章中,帽边必须和这条皱纹严丝合缝搭在一起,这是士兵服从命令的象征;监狱里的大多数人丧失了自己的个性,失去了人情味,表现出的是听命与服从。只有三个被囚禁的人徒劳的以自己的方式在抗争,虽然最终都只是以失败告终。这种监狱和监狱生活证明了一个世界变得荒谬的景象,人只不过是一个数字,被剥夺自由的人,在牢房门后的孤寂中,只能或是对着空荡荡的空间呆坐,或是机械、重复地撕掉34张厕纸,或是思念着家人无助绝望地哭泣。博尔歇特在《玛利亚,一切都是玛利亚》中则通过一个波兰籍天主教徒和他虔诚信仰的圣母玛利亚画像,以隐喻的方式展示了极权政府对公民生活的负面入侵,公民失去了与正常生活和现实世界的所有联系以及经历过纳粹德国极权政府控制的人是如何被孤立的过程。

在《这个星期二》系列的八个故事中,博尔歇特揭露了战争的残酷现实,不仅谴责了强迫人们参与战争的纳粹政权,而且还谴责了战争本身。故事中的小女孩在学校里必须学会书写战争和坑道(壕沟)这些与战争有关的词汇,必须重复读写十遍以此熟知“所有的父亲都是参战的士兵”;中小学校的老师必须让学生认识和了解自己的生活与战争的紧密联系;前线的士兵必须服从命令、勇往直前,不畏死亡;后方的平民们必须全身心投入和奉献于和战争相关的各个领域。博尔歇特笔下的德国社会不仅受到高度的支配和控制,而且还弥漫着一种普遍的情绪——恐惧。制造恐怖、散布恐怖是纳粹极权政府的一种极其有效的控制手段。《夜莺唱歌》中的孤独哨兵提姆在站岗时因为恐惧而自言自语甚至模仿夜莺唱歌,随即就被上级因为其不受控制、不听(闭嘴)命令枪杀;在《猫在雪地里冻僵了》中,纳粹政府简单粗暴的对一个又一个的村庄发起了战争与屠杀,这种暴力手段带来的恐惧弥漫在村庄与民众之间。恐惧让村民们只能静静地在黑夜里看着屠杀与焚烧进行着,只剩亡魂惨叫嘶嚎。

博尔歇特的文学作品中描述了人在战争中从事的生存和破坏的行为。但是作者在对这些人的刻画并不是他自己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的经历所独有的。相反,这些故事描绘了所有人在所有战争中的共同痛苦,并通过暗示和隐喻,谴责战争本身的罪恶。博尔歇特在作品《保龄球道》中讲述了两个士兵在壕沟中射杀了无数他们根本不认识的人,从未伤害过他们的人,并且还因为会有奖赏而感到开心,甚至觉得好玩。他们射杀的人头多到可以堆成一座大山,而那些人头多到四处滚动,如同保龄球在保龄球道上滚动一样。被滚动声吵醒的两个士兵在聊天中承认自己实际上是在玩这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死亡游戏,甚至还觉得挺好玩。作者在这里展现出了战争中人性的沦丧。而《四个士兵》中,四个由木头、饥饿、泥土、暴雪、乡愁和胡须组成的士兵在战壕中服从不可违背的命令,在纷飞的炮火中,在异乡战场上,失去了人性,麻木冷漠地坚守着阵地,则表现出参与战争的人们机械地像保龄球、泥人或木偶一样活着,在一个荒谬和破坏性的游戏中被战争、被罪恶操纵着。

2.2废墟中的德国

通过对战后德国日常社会生活中物质与精神方面的艺术感悟进行撰文,博尔歇特试图提醒那些后来者战争固有的愚蠢。正如《在大门外》的主角贝克曼在俄国前线受伤的膝盖和防毒面具不断地提醒着他和周围的人一样,博尔歇特笔下废墟中的德国和精神残疾的人物都在提醒人们:“这些纪念馆很好,否则你会很快忘记战争”。无论是毁坏的建筑物还是精神崩溃的人物,往往都是一种更深刻的精神崩溃的症状。博尔歇特见证了也描绘了德国这种精神崩溃的过程。如《厨房钟》中长着一张非常苍老的脸的二十岁年轻男人抱着一个停摆在两点半的厨房钟在废墟中向其他人讲述关于他手中的厨房钟的故事。厨房钟上的两点半曾经是年轻人深夜回家的时刻;曾经是年轻人的母亲守门并在厨房给他做吃食的时候;却是年轻人在战争中(轰炸中)失去父母与家园的时刻;也是战争带给人们身心剧痛的时刻。周围人们或冷漠麻木或感同身受的表现,则展现了战争给人们带来了共同的无法磨灭的苦难折磨。《樱桃》中生病的孩子误会父亲偷吃了来之不易的樱桃而产生了委屈不甘、怀疑怨怼的情绪。新鲜樱桃实际上并没有被吃掉,父亲被染红的双手是因为长期忍饥挨饿导致头晕眼花、手脚无力,不小心在上台阶的时候打碎了杯子受伤所致。尽管被孩子埋怨误会,可父亲还是一如既往的向孩子表达了爱意。孩子的自私、羞愧和父亲的无私、宽容展示了战后德国普通民众的困苦生活以及家庭亲情关系在这种环境下面对的危机和困境。

理解战争的真正非人性化的一个方法就是去研究战争对于那些参与战争并从战争中归来的人的影响。如《在大门外》的主角贝克曼和《乌鸦晚上飞回家》中蒂姆以及他的朋友的见闻感触和遭遇均展现了战后大多数德国归乡士兵的境遇——无家可归、无处可去、无处容身的绝望和痛苦。博尔歇特的文学作品中很少直接出现战争这个词语,更不用说具体提到第二次世界大战了。博尔歇特试图在他的文学作品中传达希望的信息,在黑暗之中投射一道光芒,照亮人类的生活。博尔歇特的文学作品也反映了对爱与希望的肯定,如在《城市》中夜里月光下美丽的银色铁轨通向天际一道亮色——汉堡。赶路的夜行者充满对新生活的憧憬,带着坚定的决心:生活的确有着无尽的恐惧,但是也有着让人向往和渴望的,向着天际那个明亮的斑点——城市大步而去。在黑暗中投射出一道光芒,这就是人类生活的希望。在《面包》中,战后资源匮乏、食物紧缺,没有吃饱的丈夫深夜在厨房偷吃面包发出了声响,被妻子发现后惊慌失措下撒了谎企图蒙混过关。妻子对丈夫和对家庭的爱意,让她帮着狼狈不堪的丈夫圆谎并且还撒了自己不太能吃面包的谎,只是为了讓饥饿的丈夫能够吃饱,为了这个家庭能够继续维持下去。在《三个黑暗国王》中,三个战后归乡、身心俱疲且带残疾的士兵如同耶稣诞生传说中从远方而来的三位圣人一样,留下了他们当时最珍贵的东西:烟草、一只木雕驴子和两块黄色的糖,作为充满爱意的礼物与祝福,赠予黑暗的城市废墟之中新生的婴儿——博尔歇特笔下的希望与生命的象征。在《夜里老鼠们要睡觉》中,小男孩尤尔根独自一人睡在废墟边守护着小弟弟的遗体以此避免被老鼠啃食。一位路人通过一个善意的谎言——赠送一只白色小兔子,带领小尤尔根从死气沉沉、充满戒备的灰色悲伤世界走出来,回到阳光明媚,充满希望、信任、生命和活力的绿色世界。

3结语

博尔歇特的文学作品被称为对战争的宣战和抗议,同时也是一种警告,其目的是避免纳粹德国或任何类似的事情在任何地方重演。这些文字都是揭露社会错误的一种手段,并且是作为唤醒那些追随这种社会错误的危险意识的一种范例。作家的职责让博尔歇特必须为他所经历的20世纪20-40年代德国的社会现状发声,他在文学作品中警告道,在国家和世界事物之中,不反思、不批判的人性具有可怕的破坏性。

基金项目:本文系吉安市社会科学研究项目课题“形象学视域下的博尔歇特文学作品的德国国家形象研究”(21GHC393)的研究成果。课题负责人:李婷婷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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