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畅通国内大循环对重塑竞争新优势的影响研究

2021-01-09戴翔王如雪谈东华

世界经济与政治论坛 2021年6期
关键词:双循环

戴翔 王如雪 谈东华

摘 要 根据变化了的阶段、环境和条件,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提出了“构建双循环新发展格局”,并指出这是“重塑我国参与国际合作与竞争新优势的战略抉择”。无论是国内大循环还是国际大循环,“畅通”对于发挥“双循环”重塑竞争新优势的作用可能都具有极为关键的意义。以此为理论先导,本文选取开放程度相对较高以及区域高质量一体化已经上升为国家战略的长三角地区作为经验分析对象,采用空间计量模型的实证检验结果表明:(1)某一地区融入区域一体化程度越高,不仅越有助于提升其自身国际竞争优势,同时还会产生积极的空间外溢效应,提升其他临近地区国际竞争优势,这一结论在各种稳健性检验和内生性检验下仍然成立。(2)从具体作用机制看,提升区域一体化发展程度主要通过成本节约效应、技术进步效应、规模经济效应和强化竞争效应,影响竞争新优势重塑;(3)地区生产总值对一体化发展影响国际竞争优势的直接效应和空间外溢效应均起到了负向调节作用,而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在直接效应方面起负向调节作用,在空间外溢效应方面起正向调节作用;(4)无论是直接效应还是空间外溢效应,在中小城市中都更为显著。区域高质量一体化是实现内循环畅通的先行区,本文研究不仅为理解畅通内循环在重塑竞争新优势中的作用提供了经验证据,而且也具有重要的政策意涵。

关键词 双循环 一体化指数 出口技术复杂度 空间计量模型

一、引言及文献综述

百年未有之大变局下,中国面临严峻复杂的世界经济形势,以美国发动且不断升级的中美贸易摩擦为主要表现形式的逆全球化思潮不断涌动,加之新冠肺炎疫情在世界范围内的全面爆发、蔓延和扩散,对产品和要素跨国流动形成了进一步的阻碍,全球价值链面临“断裂”的危险。与此同时,从国内发展阶段看,经过持续多年的经济高速增长,我国已经进入高质量发展的新阶段,各种生产要素价格的集中上升,使得基于非熟练劳动等初级要素形成的低成本竞争优势逐步丧失。因此,面临国际国内环境的深刻变化,我国发展开放型经济亟待重塑国际合作与竞争新优势。毋庸置疑,影响竞争优势形成的因素是众多的,既有微观层面的,也有宏观层面的,既有外部的,也有内部的,还有体制机制等方面的。基于对经济全球化新形势和中国开放发展阶段的科学认知和精准判断,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提出了“构建双循环新发展格局”的新开放发展观和发展模式,并且强调指出:“以畅通国民经济循环为主构建新发展格局,推动形成以国内大循环为主体、国内国际双循环相互促进的新发展格局,是重塑我国国际合作和竞争新优势的战略抉择”(习近平,2020)。應该说,这一重要战略部署是根据我国发展阶段、环境、条件变化而做出的,对我国重塑国际合作与竞争新优势指明了方向和道路。

已有研究指出,我国前一轮开放发展形成的“大进大出”和“两头在外”的国际大循环模式,在特定发展阶段具有模式选择的必然性和合理性,既符合经济全球化发展演进的大趋势,也符合中国现实的比较优势状况(戴翔、张二震、张雨,2020),而且从开放发展的实践角度看,传统国际大循环的发展模式取得了巨大成功。具体来看,在国内生产力较为落后、人均收入水平十分低下的现实条件下,在社会生产和扩大再生产的生产、分配、交换和消费四个基本环节中,作为起点的生产和作为落脚点的消费均存在严重的堵点和痛点,因此,为了打通“两头”堵点和痛点,“大进大出”和“两头在外”的国际大循环模式就成了必然选择。但是,正如前文分析指出,这一发展模式在当前新形势和新阶段下已经面临可持续发展的困难。更为重要的是,这一发展模式的固有特征很大程度上决定了其在充分利用国际市场的同时,忽略了对国内市场的充分开发和利用。然而,经过几十年的开放发展,中国已经成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在世界经济中的角色和地位正在发生巨大变化。正如现有研究指出,当前世界经济格局正在发生“东升西降”的重要变化,世界市场的重心正在发生转移,而在这其中,中国经济的高速增长以及体量的迅速扩张无疑发挥了重要的引擎作用(戴翔、宋婕,2021)。因此,无论是基于当前经济全球化发展形势的变化,还是基于中国自身发展阶段的改变,抑或是国际市场和国内市场相对重要性的调整,更加注重国内市场在重塑竞争新优势中的作用,都有着一定的客观条件和现实基础。况且从理论基础看,诸如本土市场效应理论已经充分揭示了依托国内大市场在培育国际合作与竞争新优势中的积极作用。正是基于上述现实逻辑和理论逻辑,“构建双循环新发展格局”的提出,充分肯定了在新发展阶段充分利用我国超大规模市场的潜力和优势的重要性和必要性,强调了要立足国内,扩大开放,更好地联通国内市场和国际市场,推动更高水平的对外开放。

“双循环新发展格局”概念的提出,引起了理论界和实践部门的广泛关注和探讨,并取得了初步的研究成果。由于“双循环新发展格局”明确指出以及更加强调“以国内大循环为主体”,因此,目前的探讨和研究主要聚焦于对国内大循环的基础、内在逻辑和理论机制,以及实现路径等方面进行阐述与分析。首先,就国内大循环的现实基础而言,现有研究认为,我国具有规模巨大的市场优势、交易成本优势和全产业链优势,这些都为发展双循环奠定了基础(余淼杰,2020)。其次,就内在逻辑及理论机制而言,现有研究认为,以内生增长为核心的“马阵跨阱”和“板链拉动”是做大做强内循环的发展趋势和必然要求(姚树洁、房景,2020),即让经济和科技水平较高的城市在发展的同时通过溢出效应拉动相对落后的城市,从而实现全国经济可持续增长的空间地理战略布局,然后通过包括高铁在内的现代交通基础设施和“互联网+数字经济”来增大城市板块或城市群之间的溢出效应,以此作为这一战略布局的实现路径。最后,就实现路径而言,有观点认为,构建双循环的关键在于通过收入分配改革来提高居民收入水平与居民消费水平,尤其是着力提升中等收入群体的收入水平与消费水平,以及通过市场化机制着力提升有效的生产性投资而不是依赖于房地产来稳投资和稳增长(戴翔,2021);也有观点认为,打通双循环发展新格局的堵点的基本思路在于坚持以供给侧结构性改革为主线,实施在主场进行的经济全球化,将超大规模市场优势与新型举国体制的制度优势有机结合,推动需求导向和问题导向下的创新驱动型发展(刘志彪、凌永辉,2020);还有观点强调,发展双循环的关键在于突出扩大内需战略基点、突出强化有效供给创新以及突出完善现代流通体系(柳思维、陈薇、张俊英,2020)。当然,由于“双循环新发展格局”同时强调“国内国际双循环相互促进”,因此,也有部分学者分析了实施更高水平开放对更好地实现国内大循环的重要作用(刘元春,2020)。综合现有文献可见,针对以国内大循环为主体的“双循环新发展格局”对重塑国际竞争新优势的作用,目前还缺乏实证研究。

进一步地看,十九届五中全会之所以要强调“加快构建以国内大循环为主体、国内国际双循环相互促进的新发展格局”,实际上有两层含义:一层含义是我们初步具备了依托国内大循环重塑竞争新优势的现实基础和条件,另一层含义其实暗含了国内大循环尚不畅通,内需潜力尚未转化为开放发展竞争新优势。尤其是后一层含义,从内需大市场形成角度看,由于受体制机制等问题约束,地区间行政壁垒严重,“条块分割”和“诸侯经济”的现象在一定程度上较为突出,统一的国内大市场尚未形成,供给质量有待提升,内需潜力尚未得到有效释放。也就是说,国内市场规模是看起来比较大,但实际可利用的规模和效能并不大,或者说,潜在的市场规模优势难以变成实际的竞争优势。这也是《中共中央关于制定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四个五年规划和二〇三五年远景目标的建议》(下文简称《建议》)强调要“贯通生产、分配、流通、消费各环节,打破行业垄断和地方保护,形成国民经济良性循环”的重要原因所在。可见,“加快构建以国内大循环为主体”的双循环新发展格局在充分肯定我国已经具备超大市场规模优势的同时,更强调“畅通”的重要性。

本文以习近平总书记关于双循环新发展格局重塑竞争新优势为理论指导,选取开放程度相对较高以及区域高质量一体化已经上升为国家战略的长三角地区作为经验分析对象,采用空间计量模型实证评估“畅通”对重塑竞争新优势的现实影响效应。相比已有研究文献,本文可能的边际贡献在于:第一,本文可能是国内较早从理论和实证层面探讨畅通国内大循环影响国际合作与竞争优势的文献。第二,在研究视角上,与已有本土市场效应理论相比,本文突破了以往总量规模的研究视角,从“畅通”的层面对竞争优势的影响展开分析。第三,在研究内容上,本文不仅评估“畅通”国内大循环对竞争新优势重塑的现实影响效应,而且还力图揭示其中可能的作用机制。第四,在研究方法上,本文将采用空间计量方法对所选取研究对象的“畅通”状况对竞争新优势产生的外溢效应进行经验分析。

二、典型事实分析与理论机制

如前所述,《建议》强调“贯通生产、分配、流通、消费各环节,打破行业垄断和地方保护,形成国民经济良性循环”,深刻地指出了当前国内市场存在的一个突出问题,那就是无论是从各环节内部看,还是从不同环节之间的关系看,均存在一定程度的梗阻现象。特别地,中国经济发展由于存在显著的区域差异,而且不同地区之间存在一定程度的“地方保护”,从而阻碍了国内大市场的发育和形成。因此,如果仅仅从国内市场规模总量角度看,显然就会忽视其中存在的梗阻问题,从而使得研究结论失之偏颇。国内大量关于市场分割因素存在对经济发展造成不利影响的研究文献,实际上已经充分注意到了国内大市场“不畅”的事实,进而在关注市场规模优势时应充分注意到实际的有效市场规模问题(戴翔、张雨,2019;刘志彪、孔令池,2021)。相对而言,在过去的发展实践中,已探索出一些方法尝试联通国内各城市区域,如长三角一体化、京津冀协同发展、成渝城市群、粤港澳大湾区等,而它们都是国内循环的先试先行区。在全国还没有实现大循环的情况下,实现一定区域范围内的循环也是一种突破,且对实现国内大循环具有一定的借鉴意义和现实作用。相比较而言,我国长三角地区不仅是我国开放程度较为发达的地区,而且长三角一体化已经上升为国家战略。因此,以长三角为样本进行分析,所得结论更加具有典型意义。习近平总书记在江苏考察激励各地加快构建新发展格局时也指出:“使长江经济带成为我国生态优先绿色发展主战场、畅通国内国际双循环主动脉、引领经济高质量发展主力军”,实际上充分肯定了区域一体化因素在构建双循环新发展格局中的重要意义。基于上述考虑,本文的典型事实分析及实证研究均将以长三角地区为例。

从实践情况看,以长三角为例,在对外开放程度方面,随着长三角一体化的不断深入,对外开放程度不断提高。如下页图1所示,

从对外开放程度(以进出口总额占GDP之比表示)来看,长三角地区从2008年开始超过全国水平,并在后续时间内始终高于全国水平。从参与国际竞争优势来看,如果我们用出口技术复杂度作为表征变量的话,长三角地区各城市的出口技术复杂度也呈逐年上升趋势。其中,出口技术复杂度的测算借鉴戴翔、金碚(2014)利用的测度方法,并利用长三角地区的江苏、上海和浙江历年统计年鉴行业出口数据计算所得。图2为长三角地区出口技术复杂度随着时间变化的趋势图,从中可见,自2002年以來,以出口技术复杂度为表现的长三角国际竞争新优势不断增强,且在2010年国务院正式批准实施《长江三角洲地区区域规划》、明确了长江三角洲地区发展的战略定位后出现了较大幅度的上升。从这一典型事实来看,长三角一体化与国际竞争优势的变化具有一致性。

在没有通过一体化畅通循环之前,各地区之间会存在一些人为壁垒和自然壁垒,使各种生产要素难以进行跨地区流动,企业也不愿意将生产环节放到本地区之外的其他地方进行生产。畅通之后,原本由于各种壁垒导致不可流动的生产要素变得可以流动,于是各种生产要素便可以向最具有优势的地方聚集,地区之间的分工程度就会更加密切。根据亚当·斯密的分工理论可知,分工受限于市场范围,市场范围的扩大有助于推动分工发展。分工能够提高劳动的熟练程度进而提高工作效率,每个企业或个人专注于自己需要完成的工作即可,这可以节约与其工作没有直接关系的时间,还有利于劳动工具的发明创造,从而降低生产成本,提高企业的竞争能力。然而,根据市场范围和分工之间的基本逻辑关系不难理解,如果市场规模因各种堵点和痛点的存在而无法实现真正的畅通,那么实际的市场规模就会小于表面统计意义上的市场规模,分工的作用发挥就会因此受限。因此,本文认为通过国内大循环来提高对外开放竞争新优势的理论机制在于,国内各市场之间相互联通使分工变得更加紧密,然后通过成本节约效应、技术进步效应、规模经济效应和强化竞争效应促进国际竞争优势,反之,则会产生阻滞效应。

(一)成本节约效应

成本节约分为生产成本节约和交易成本节约。畅通国内大循环可以同时节约企业的生产成本和交易成本。从生产成本的节约来看,由于生产环节的专业化,每个企业只需在特定的生产环节进行方法的改进、生产工具的升级创造即可,相比于提高整个生产的生产效率,仅对其中的一个环节进行改进更容易实现。劳动的熟练程度也会因生产的专业化而得到快速提高,从而提高整个企业的生产率(洪银兴,2020)。生产率的提高使企业在相同的时间内可以产出更多的产品,从而可以降低平均生产成本。从交易成本的节约来看,畅通国内或区域内的循环使不同的企业在进行交流时面临更少的中间成本,例如沪苏通大桥的开通使苏州和南通之间的运输成本大幅下降,减少了区域间的贸易壁垒,大大节约了交易成本。当然,以一体化为表现的畅通国内大循环不仅体现为交通距离的缩短,还体现为规则制度的一体化,各地区之间规则制度的对接,打破行政壁垒,将有助于减少企业的谈判成本等其他交易成本。成本的节约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增强企业抵御风险的能力,提升企业的出口竞争优势,从而提高整个地区的国际竞争优势。

(二)技术进步效应

内循环还可以通过技术进步效应强化和提供国际竞争优势。首先,内循环可以打破创新要素流动的壁垒,使创新要素可以在各地区之间进行自由流动(白俊红、王钺、蒋伏心等,2017),这将有利于形成优势互补,不同地区的企业进行分工协作更加有利于创新成果的诞生,提高创新效率。其次,各地区企业之间的密切交流与合作有利于分摊研发成本,共享研发成果,降低先进技术的学习成本。最后,市场一体化使产品销售的范围得到了进一步扩大,有利于激发研发人员的研发热情和动力。据此可见,市场范围的扩大使市场更加循环畅通,可以提高企业的技术进步水平和创新能力,从而带动企业和地区的国际竞争力的提升。

(三)规模经济效应

市场范围的扩大往往意味着生产规模的扩大,从而产生规模经济效应。从分工和专业化角度看,伴随着市场范围扩大而推动分工演进和更加专业化,在更加“专业化”的分工环节和阶段也更加容易实现规模扩大,实现规模经济效应。此外,畅通国内大循环显然不仅仅局限在生产环节和领域,同时也包括消费环节和消费市场。从消费环节的畅通来看,各地区之间各种壁垒消减乃至消除以后,消费者可以跨区进行消费活动,促使企业的产品受众变多。更为重要的是,消费的习惯和偏好等容易产生较强的传染效应和溢出效应(黄张凯,2006)。随着一体化的不断深入,各邻近地区的生活水平和生活习惯不断接近,并且在消费习惯和偏好上相互影响,由此企业的市场规模将会进一步扩大,因为一个企业生产的产品不仅供给本地区的消费者使用,还需要运输到邻近地区供其消费,从而进一步扩大了企业的生产规模,产生规模经济。规模经济下,生产的平均成本降低,利润水平提高,从而使企业的竞争能力有更大的上升空间,进而有利于提高整个地区的国际竞争优势。

(四)竞争强化效应

畅通国内大循环除了体现在基础设施的畅通和信息的畅通上,还应当体现在行政的畅通上,行政畅通可以很好地打破原有的市场保护,正如《建议》指出要“打破行业垄断和地方保护”,从而可以强化不同地区尤其是临近地区企业的竞争,倒逼企业提高竞争能力和竞争优势(曹春方、张超,2020)。市场保护之下的垄断企业不存在被替代的风险,因此通常难以形成进步的内生动力,但是一旦地区间的壁垒被打破,资本和劳动力等生产要素就会更容易从一个地点转移到另一个地点。在这种情况下,市场竞争机制就会发挥作用,因为企业如果不提高自身的竞争力水平,将会很容易被来自其他地区的同类企业取代。为了避免这种情况的发生,企业一定会在市场压力下进一步提高自己的产品质量或服务水平。因此,内循环会使市场机制更加完善,通过强化地区间企业的竞争,进一步促进各企业的竞争优势提升,从而提高整个地区的竞争优势。

基于上述分析,本文提出以下理论和机制假说:

理论假说1:以区域一体化为表现的畅通国内大循环,对塑造国际竞争新优势具有积极影响。

机制假说2:以区域一体化为表现的畅通国内大循环对竞争新优势的影响,主要通过成本节约效应、技术进步效应、规模经济效应以及竞争强化效应等作用机制发挥作用。

我国经济活动在空间上具有明显的集聚特征,且总体上呈现出以东部沿海为中心、其他地区为边缘的“中心-外围”结构,目前已形成一系列以经济中心城市为核心的协同发展地區。这些重要的经济中心的快速发展一方面增强了经济的集聚趋势,另一方面也带动了周边地区,尤其是欠发达地区的发展,促使经济规模较大的城市在空间中呈现明显的外溢效应。事实上,不仅是经济发展水平较高的大城市会产生空间外溢效应,融入一体化发展进程的各个城市也会对其他城市产生外溢效应。而一个地区与另一个地区之间打通了壁垒,也必然会使其与其他地区之间的壁垒减少。例如,高铁的开通、公路的修建等显然不是两个地区之间的专门联通,而必然会为第三个地区带来便利,那么实现与某一地区之间的互联互通除了直接会提高这两地的国际竞争优势外,也会对区域内其他地区国际竞争优势的提升带来积极的影响。据此,提出以下理论假说:

理论假说3:某一地区或城市参与到区域一体化发展会产生空间外溢效应,从而提高区域内其他地区的国际竞争优势。

三、空间计量模型构建及变量选取

(一)空间计量模型构建

1.基准模型设定及说明。基于前述理论分析,本文认为某一城市与区域内其他城市的一体化程度的提高不仅有利于自身增强参与国际竞争优势,还会对临近城市国际竞争优势增强产生一定的溢出作用,因此,本文使用空间计量模型进行实证研究。由于SLX模型中不存在被解释变量的内生性问题,同时可以灵活解决解释变量的内生性问题,因此,本文优先选择使用SLX模型。SLX模型构建如下:

lnSophit=α0+β1integit+θWintegit+γX+μi+λt+εit

其中,Soph为出口技术复杂度,integ为城市与区域内其他城市的一体化程度,W为空间权重矩阵;Winteg为解释变量integ的空间滞后项;X为控制变量的集合;μi和λt分别表示个体和时间固定效应;εit表示随机扰动项。本文使用偏误修正最大似然估计量进行估计。

2.空间权重的设定及说明。空间权重矩阵表征空间单元之间相互依赖与相互关联的程度,正确合理地选择空间权重矩阵对空间计量分析至关重要。本文从静态和动态两个视角构建了空间矩阵,以期全方位地捕捉各地区间的空间联系。根据现有研究,静态矩阵主要有邻接矩阵和地理距離矩阵,本文依次使用这两种矩阵进行空间计量分析。为使结果更具稳健性,本文同时使用动态空间矩阵进行分析,采用引力模型对劳动力区际流动引起的动态空间联系进行度量,构建劳动力空间权重矩阵。具体矩阵设定及解释如下:

空间邻接矩阵(W1)。用“0-1”表示是否相邻,1表示相邻,0表示不相邻。且由于习惯上空间单元不与自己相邻,因而对角线元素为0。具体设定如下:

W1=wij=1,i和j相邻wij=0,i和j不相邻

地理距离矩阵(W2)。以距离的倒数为权重计算地理距离矩阵的元素,其中,距离d为两个城市之间的飞机飞行距离。具体设定如下:

W2=wij=1d,i≠jwij=0,i=j

劳动力空间权重矩阵(W3)。参照白俊红、蒋伏心(2015)和邵朝对、苏丹妮(2017)的做法,采用引力模型对劳动力区际流动引起的动态空间联系进行度量。其中,劳动力的空间联系可以表示为:

TLij=LiLj/Dij

其中,i和j分别表示地区;L为就业人数,本文使用各地区年末从业人数全部年份的均值来衡量。Dij为两地区之间的距离。接着将劳动力空间权重矩阵定义为:

W3=wij=TLij,i≠jwij=0,i=j

(二)变量选取及说明

1.被解释变量的选取与测度。根据要素禀赋理论,一国出口商品的要素密集度特征决定于并反映其比较优势,并且不同的比较优势往往决定了其在国际分工中的地位不同。比如,技术密集型产品出口国往往比劳动密集型产品出口国处于更有利的国际分工地位,或者说,依托技术优势而非初级要素优势往往更能获取竞争优势。基于这一考虑,本文采用地区出口技术复杂度作为该地区国际竞争新优势的表征变量。为此,将戴翔、金碚(2014)计算的出口技术复杂度扩展到城市层面,并参照雷娜、郎丽华(2020)的测算方法,通过测算各行业的技术复杂度指数,对长三角地区各城市出口技术复杂度进行测算。具体测算公式如下:

PRODYkt=∑ixiktXit∑i(xikt/Xit)Yit(1)

Sophit=∑kxiktXitPRODYkt(2)

首先根据(1)式测算出k行业的技术复杂度指数PRODYkt,式中xikt表示 i城市t年度k行业的出口额;Xit代表i城市t年度制造业所有行业出口总额;Yit代表i城市t年度人均地区生产总值。然后运用(2)式以各行业出口额占制造业出口总额的比重为权数,对相应行业的技术复杂度进行加权求和,从而计算出各城市的出口技术复杂度Sophit。

2.核心解释变量的选取与测度。国内大循环的畅通可以表现为各种维度,既可以从生产、消费等不同环节之间来看,也可以从各环节内部来看。而地区一体化发展程度,通常能够包含各个维度和层面的畅通情况,为此,本文以区域一体化发展指数作为畅通国内大循环的表征变量。现有关于区域一体化程度的指标多是从市场一体化或经济一体化方面进行衡量和测算的,然而国内大循环不仅体现为市场或经济的一体化,还应当包含更为广泛意义上的一体化,例如基础设施一体化和公共服务一体化。因此,本文在现有研究的基础上,从经济、基础设施和公共服务三个层面构建一体化程度的指标体系。为考察各城市与区域内部其他城市的一体化程度,本文参照顾海兵、段琪斐(2015)的著述,将某城市的各指标与其他城市同一指标的平均水平进行比较,探究该城市与区域内部其他城市平均水平的偏离程度,以此来衡量其一体化水平。经济一体化、基础设施一体化和公共服务一体化指标选取如下:

(1)经济一体化。根据“一价定律”,两个地区间一体化程度越高,商品价格就会越接近。考虑到商品种类繁多,为了能较全面地反映一体化程度,本文选择商品零售价格指数和其他城市平均水平的比值来衡量该城市的经济一体化程度;同理,选取城镇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之间的比值从要素市场角度衡量经济一体化程度;使用人均生产总值的比值来衡量经济发展水平的一体化程度。

(2)基础设施一体化。高铁作为促进两个城市劳动力相互流动的重要交通工具,两城市之间是否实现了高铁互连,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基础设施一体化程度的大小。基于此,本文构造区域内高铁可达性指数:Ait=YitN-1。其中,Yit表示 t年度城市i与区域内其他城市通高铁的城市数量;N表示区域内的全部城市数量;Ait为区域内高铁可达性指数。本文使用区域内高铁可达性指数与其他城市平均水平的比值来表示与区域内其他城市基础设施连接水平的平均水平的偏离程度。基础设施一体化还涉及公路网密度:Rit=LitSit,其中,Sit表示t年度城市i的土地面积,单位为百平方千米;Lit表示t年度城市i的公路总里程,单位为千米。本文使用公路网密度与区域内其他城市的平均水平的比值来表示与区域内其他城市自身基础设施平均水平的偏离程度。

(3)公共服务一体化。本文从公共教育和医疗卫生两个层面来衡量政府提供公共服务的差异,以此来反映城市间的公共服务一体化程度。本文选取人均教育财政支出和人均医疗财政支出与区域内其他城市的平均水平的比值,来表示某一城市与区域内其他城市公共服务的平均水平的偏离程度,以此衡量该城市在区域内的公共一体化程度;具体指标与权重的描述见下页表1。需要指出的是,“要想富,先修路”所强调的基础设施在经济发展中的重要作用已经成为共识,而近年来高铁在推动经济发展乃至实现地区互联互通方面的重要性更加凸显。因此,本文将高铁可达性指数的比值权重设为2,其他权重均设为1。

确定了指标内容和权重之后,本文按照线性加权的方式对相关数据进行加总,得到一体化程度指标,具体测算公式如下:

I=∑ni=1ri×wi,(i=1,2,3,…,n)(3)

其中,ri为每一指标的值,ωi为相应的权重,I为一体化程度。由于每个指标均与除自身以外的其他全部城市的均值进行比较,因此,根据表1测算出来的一体化程度越接近于1,说明该城市与区域内其他城市平均水平的偏离程度越小,即与其他城市的一体化程度越强。在此基础上,本文参照市场一体化指数的处理方法,给出区域内各城市各年度一体化指数的测算公式,如式(4),該指数越大,说明与区域内其他城市的一体化程度越高。

integit=1Iit-1(4)

3.其他解释变量的选取和测度。在上述一体化程度的测算中,除了用高铁互联城市数量测算的高铁可达性指数外,其余指标均内含了城市自身发展的特征,因此,一体化指数的大小不可避免地含有城市自身发展水平的影响因素。例如,上海由于自身发展水平较高,在人均生产总值和人均可支配收入等方面均远超其他城市的平均水平,导致一体化指数不高,但事实上可能并非如此。因此,为剔除城市自身发展程度带来的上述不利影响,我们在模型中加入一个衡量城市自身发展水平的变量,为使一体化指数的影响程度尽可能地接近真实情况,采用一体化程度测算指标体系中未进行与平均值比较的原始数据,按照相同的权重进行核算,形成城市自身发展程度指数。具体指标内容及权重如表2所示,测算方法与一体化程度相同。

4.其他控制变量的选取与测度。根据现有关于出口技术复杂影响因素的研究成果(余泳泽、张少辉、杜运苏,2019;顾晓燕、庄雷,2020;丁一兵、宋畅,2019;赵富森,2020),本文还添加了如下控制变量以减轻遗漏变量可能带来的内生性偏误:①外商直接投资(FDI):用实际使用外资额占GDP的比重来表示,反映对外开放程度;②固定资产投资(fixinvest):用固定资产投资额来表示,反映城市的发展阶段;③信息化水平(inf):用邮电业务总量与各地区生产总值的比值来表示;④知识产权保护(patent):用专利申请授权量来表示;⑤劳动力成本(salary):用职工平均工资来表示。

(三)数据来源及处理

由于安徽省加入长三角地区的时间较晚,尤其是与本文选取的样本期间有较大的差异,为此,本文剔除安徽省各城市的数据,使用江苏省13个地级市、浙江省11个地级市和上海市共25个城市作为样本数据。实际上,当前长三角一体化示范区建设也主要由江浙沪两省一市共同推进,并没有安徽参与。其中,出口技术复杂度的测算数据来源于工业企业数据库。将各所有出口企业按地区、行业和年份进行归类整理,按照上述测算方法进行计算,由于工业企业数据库只更新至2014年,因此,本文选取2002—2014年的样本数据进行分析。其余解释变量数据均来源于各省份及各城市统计年鉴。在数据处理方面,除一体化指数外,其余变量均进行取对数处理,以保持数据的平稳性。

四、实证结果分析

(一)基准回归分析

在进行空间计量模型估计之前,首先需要进行空间自相关性检验。一般使用Moran’s I指数来探讨地区间变量的空间相关性,Moran’s I指数的数值为(-1,1),等于0表示不存在空间相关性,大于0表示存在正的空间相关性,小于0则表示存在负的空间相关性。本文的三个矩阵各自的Moran’s I指数均在1%的显著性水平上显著为正,因此存在显著的空间依赖性,可以使用空间计量进行分析。如前所述,考虑到解释变量的内生性问题不可忽略,本文在基准回归中使用可以灵活解决内生性问题的SLX模型进行估计,同时使用SDM模型作为稳健性检验的一部分进行分析。

表3汇报了长三角城市一体化对出口技术复杂度的固定效应SLX模型估计结果,由于SLX模型中不包含被解释变量的空间滞后项,不存在内生交互效应,因此变量的系数就是直接效应,而变量空间滞后项的系数即为间接效应(空间外溢效应)。结果表明:从直接效应来看,integ的系数在三个矩阵下均通过了1%的显著性水平检验,且符号为正,表明长三角城市一体化水平的提高的确显著地促进了其自身出口质量的提升;从空间外溢效应来看,winteg的系数在邻接矩阵下通过了1%的显著性水平检验,在地理距离矩阵和劳动力矩阵下通过了5%的显著性水平检验,符号同样为正,表明城市一体化水平的提升不仅有助于自身国际竞争优势的提升,还可以通过空间外溢来提升邻近城市的国际竞争优势。

(二)稳健性分析

1.基于其他矩阵的稳健性检验。对空间矩阵的选择一直以来都是运用空间计量方法解决实际问题的重点和难点,基于此,本文首先使用不同于基准回归的空间权重矩阵进行稳健性检验,进一步验证结论的可靠性。

一是改进的地理距离矩阵(W4)。两地区之间的地理距离是影响空间相关性的重要变量,因此,为使结果更加稳健,本文在前述地理距离矩阵的基础上进行改进,以距离平方的倒数为权重计算地理距离矩阵的元素,设定改进的地理距离矩阵进行稳健性检验,其中距离数据仍为两个城市之间的飞机飞行距离。具体设定如下:

W4=wij=1d2,i≠jwij=0,i=j

二是经济距离矩阵(W5)。城市之间的空间相关关系不仅体现在地理距离上,还应当体现在经济距离上,因此,本文从城市间经济距离的空间联系上对SLX模型进行重新估计,以使结果更为稳健。经济距离一般以人均GDP规模的差异为元素来构建,由于本文选取的数据具有时间跨度,因此使用区域人均GDP的均值来代表地区人均GDP规模。具体设定如下:

W5=wij=1GDPi-GDPj,i≠jwij=0,i=j

三是经济-地理距离矩阵(W6)。两个城市之间的相互关系可能既依赖于两者的经济水平和发展程度的差异,又依赖于地理上的距离。两个地理上接近的城市如果经济发展水平迥然不同,二者的空间关系可能并不密切;同样,纵然在经济水平上非常接近的城市,如果地理距离较远,也不一定会存在密切的空间关系。因此,地区间的空间关系可能会来源于地理和经济距离的双重影响。基于这一考虑,本文构建能够同时反映经济距离和地理距离的嵌套权重矩阵作为稳健性检验。具体设定如下:

W6=wij=φW2+(1-φ)W5,i≠jwij=0,i=j

其中,W2和W5分别为前文设定的地理距离矩阵和经济距离矩阵,φ表示地理距离矩阵权重矩阵所在比重,参照常规研究方法,将其设置为0.5。

使用SLX模型对上述三个矩阵进行估计,回归结果具体汇报于下页表4。结果显示三个矩阵的integ系数均在1%的置信水平上显著为正,winteg系数在至少10%的置信水平上显著为正,这与前文基准回归的结果具有高度一致性,进一步证明了长三角城市一体化发展的确对各城市国际竞争优势提升具有直接促进作用及空间外溢作用。

2.基于时空双重固定效应的SDM模型的稳健性检验。相比于SLX模型,SDM模型还包含了被解释变量的空间滞后项,能更全面地反映空间相关关系,因此本文使用SDM模型进行稳健性检验。在具体模型的选取上,由于时空双重固定模型可以同时控制时间和空间上的影响,因此本文选取这一模型进行分析。时空双重固定效应的SDM模型设定如下:

lnSophit=α0+ρWlnSophit+βintegit+θWintegit+γlnXit+μi+λt+εit

其中,下标i表示城市,t表示年份,Soph为出口技术复杂度,integ为前文所算的城市一体化指数,X为控制变量,WlnSophit为lnSophit的空间滞后项,ρ为空间自相关回归系数,Wintegit为integit的空间滞后项;μi和λt分别为个体和时间固定效应。通过简单的点估计来判定是否存在空间溢出效应是不准确的,需使用解释变量估计的直接效应而非其系数β来解释某地区一体化指数等解释变量对自身出口技术复杂度的影响,使用间接效应而非空间自相关系数ρ和自身空间滞后项系数θ来解释空间外溢效应。因此,本文将计量结果进一步分解为直接效应与间接效应,所得估计结果具体汇报于表5。从直接效应来看,三个矩阵均在1%的置信区间内显著为正,与基准回归结果一致;从间接效应来看,在三种矩阵下也都呈现出显著为正的特征,与基准回归结果一致。这进一步验证了长三角地区一体化发展对出口技术复杂度有正向促进作用,并且具有正向的空间外溢作用。

(三)内生性问题

一体化指数与出口技术复杂度可能存在互为因果的内生性问题,SLX模型不能排除可能存在的内生性给估计带来的不利影响。因此,本文采用工具变量法,利用两阶段最小二乘法对模型进行重新回归,以克服内生性问题。选择一体化指数滞后一期作为工具变量,回归结果如下页表6所示。从表6汇报的估计结果看,三个矩阵LM统计量的p值均为0,显著拒绝识别不足的原假设;弱工具变量检验的F统计值分别为22.095、23.057、22.351,显著大于其10%统计水平上的临界值7.03,并且该F统计值大于临界值10,因而拒绝弱工具变量的假设,因此,工具变量是有效的。从回归的结果来看,表6与SLX模型基准回归结果基本一致,从而进一步证实了长三角一体化发展对出口技术复杂度的促进作用和正向空间外溢作用。

五、机制检验

在初步明晰长三角一体化发展对以出口技术复杂度表征的国际竞争新优势重塑的影响之后,接下来我们更感兴趣的是,其影响是否通过前文分析指出的成本节约效应、技术进步效应、规模经济效应和强化竞争效应四个主要作用机制而发挥作用。为此,本节进一步对上述四个方面的可能作用机制进行计量检验。

1.成本节约效应的机制检验。劳动力价格和生产资料价格的不断提高在一定程度上抵消了生产成本的降低,因此仅考虑长三角一体化通过降低交易成本带来的成本节约效应(雷娜、郎丽华,2020)。为此,使用各地区规模以上工业企业销售费用占工业销售产值的比重作为成本节约的代理变量。为保持前后逻辑的一致性,仅选择各地区制造业行业的相关数据进行检验分析,数据来源于工业企业数据库。使用2002—2014年前文所述的25个长三角地区的城市作为面板数据来检验一体化与成本节约之间的直接效应和空间外溢效应,相关结果报告于表7。从回归结果来看,除了邻接矩阵下的间接效应(空间外溢效应)不显著外,其余矩阵下的直接效应和间接效应均显著为负,这一结果表明融入长三角一体化发展的确降低了本地区和区域内其他地区的交易成本。

2.技术进步效应的机制检验。正如前文理论分析所述,一体化可以通过加速创新要素的流动和降低研发成本来提高企业的创新能力。由于企业创新能力的提高可以反映在相同劳动力能够生产出更多的产品上,因此,本文将劳均产出作为技术进步的代理变量,考察一体化是否促进了企业的技术进步,数据来源于工业企业数据库。技术进步效应的机制检验结果具体汇报于表8。从直接效应的回归结果来看,三个矩阵下的一体化指数系数均显著为正,表明融入长三角一体化发展显著地提高了本地区的技术水平。从间接效应来看,三个矩阵下均不具备显著性,表明某一地区参与长三角一体化发展对其他地区的技术水平提高目前还没有表现出显著的促进作用。

3.规模经济效应的机制检验。规模经济在一定程度上可以用生产规模表示,因此本文选择工业总产值作为规模经济的代理变量,考察一体化是否提高了各个地区的工业总产值及其空间外溢效应。由于本文的研究对象为制造业行业,因此将工业企业数据库中的制造业企业工业总产值按地区进行加总,得到某一地区的制造业工业总产值,在控制了其他控制变量的基础上,对一体化指数与制造业工业总产值进行回归分析,所得结果具体汇报于下页表9。从直接效应结果来看,三个矩阵下一体化的系数估计值均显著为正,这表明参与长三角一体化发展有利于提高本地区企业的工业总产值,从而形成规模经济。从间接效应来看,除了邻接矩阵下一体化指数的空间滞后项系数估计值不显著外,其余矩阵下都显著为正,这意味着一体化程度的提高不仅显著地促进了本地区规模经济作用的发挥,也通过空间外溢效应对临近地区规模经济带来积极影响。

4.强化竞争的机制检验。一体化进程的加快逐渐打破了地区内的市场保护,使各地区之间的企业参与到竞争中来,从而激發了其自我发展的潜力。本文使用反映地区专业化水平的地区相对专业化指数作为市场竞争程度的代理变量,即地区间相对专业化指数越大,说明地区之间的生产越不能相互替代,这就意味着竞争程度越小。反之,专业化指数越小,说明地区之间的产业分布越接近,越有利于市场竞争。参照范剑勇(2004)的计算方法,将地区相对专业化指数用以下公式表示:

Si=∑kgki-gki(5)

其中,gki=∑j≠iEki/∑k∑j≠iEki,i、j、k分别为地区i、地区j、行业k,Eki为地区i行业k的工业总产值,gki等于Eki/∑kEki,Si即为地区i与区域内其余地区平均水平的制造业结构差异程度,或称地区i的专业化程度,

据此所得回归估计结果具体汇报于表10。

从表10可见,除了邻接矩阵的间接效应不显著外,其余系数均显著为负,这表明参与长三角一体化程度的提高降低了各地区及邻近地区的专业化程度,为市场竞争提供了良好的条件,强化了地区间的竞争。同时,根据

Fujita、Krugman和Venables等(1999)

证明的“一体化从低级阶段向中级阶段挺进时,地区专业化水平是提高的,而一体化从中级阶段向高级阶段挺进时,地区专业化水平是下降的”这一经验规则,本文的研究发现可能意味着,长三角一体化或许已经开始进入较高的发展阶段,这为进一步畅通国内大循环提供了重要的经验。

六、简要结论及启示

构建双循环新发展格局是新形势和新阶段下重塑我国合作与竞争新优势的重要途径。习近平总书记在省部级主要领导干部学习贯彻党的十九届五中全会精神专题研讨班开班式上发表重要讲话时进一步强调指出,要塑造我国参与国际合作和竞争新优势,重视国内国际双循环相互促进的重要作用。以习近平总书记关于双循环新发展格局重塑竞争新优势的重要论述为理论指引,本文选取已经上升为国家战略的长三角一体化开展经验研究,以一体化发展程度作为畅通内循环的表征变量,实证分析了对以出口技术复杂度表征的竞争新优势现实影响效应。研究结论表明:第一,某一地区融入长三角一体化程度的加深不仅对本地区国际竞争新优势重塑具有积极作用,而且会对临近地区国际竞争新优势重塑产生显著的正向空间外溢效应。第二,融入长三角一体化对国际竞争新优势重塑的影响及其产生的空间外溢效应,其主要的作用机制包括成本节约效应、技术进步效应、规模经济效应和强化竞争效应。

本文研究不仅为我们进一步深化认识依托构建双循环新发展格局,重塑国际合作与竞争新优势的作用提供了科学经验证据,而且所得研究结论也具有一定的政策含义。首先,破除体制机制障碍,畅通国内大循环。从目前的体量优势看,我国已经成为全球第二大经济体,确实具备发挥国内本土市场规模优势,进而培育国际合作与竞争新优势的现实基础和条件。然而,由于体制机制等方面的约束,国内统一大市场目前尚未形成,真正可用的有效市场规模还不是很大。而本文研究发现,畅通国内大循环对于培育国际合作与竞争新优势具有重要作用。因此,应破除体制机制等约束,破除市场分割,尽快地实现国内大市场畅通,从而进一步培育和提升国际合作与竞争新优势。

其次,以区域高质量一体化为突破点,发挥超大本土市场规模优势。构建以国内大循环为主的双循环新发展格局,以区域高质量一体化为先行路径应该是可行的。在区域一体化过程中,要注重溢出效应和不同城市间关系的处理。市场分割和诸侯经济现象的存在一方面固然与地方保护等因素有关,但与此同时也不得不正视我国经济发展存在巨大区域差距的现实。因此,考虑到地区间在经济发展程度、要素禀赋、区位优势等方面的因素,应率先以区域高质量一体化发展为现行路径,比如长三角高质量一体化、京津冀、粤港澳大湾区等,探索畅通国内大循环的经验,在实现区域高质量一体化的基础上,再在区域间进一步相互打通,从而推动国内统一大市场的形成和国内大循环的真正畅通,助推国际合作竞争新优势的形成。最后,以区域高质量一体化作为畅通国内大循环的路径探索,在推动区域高质量一体化的进程中,要注意体制机制的安排。尤其是从本文研究发现的参与区域一体化可能产生的空间溢出效应看,不同发展程度的城市在参与一体化发展程度中受到的影响可能不尽相同。为此,在推进区域高质量一体化的过程中,要更好和更充分地考虑“空间溢出效应”,在兼顾各方利益的同时,顺利地推动区域高质量一体化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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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彭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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