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合作社会主义”与人的全面发展
2021-01-08倪福东
倪福东
论“合作社会主义”与人的全面发展
倪福东
(杭州师范大学 公共管理学院,浙江 杭州 311121)
以“合作社会主义”为中心视角,探讨其与合作制的联系,以及在当今“全球化”“后工业化”、后疫情时代下的社会进程中,社会“虚拟化”“多元化”“去中心化”“脱域化”对合作制的影响,以及合作社会主义在理想的“自由人联合体”状态下如何与人的全面发展达成一致。
合作社会主义;合作制;后工业化;全球化;自由人联合体
在具体讨论“合作社会主义”之前,应明白其根本目的是为回答“什么样的时代问题”。它所回答的就是“中国如何现代化”的问题。如何现代化,就是解决使中国全方位地从“传统”向“现代”过渡这一矛盾。这不仅涉及经济基础涵括的物质文明如何走向现代化的问题,更涉及了由上层建筑所代表的精神文明应如何走向现代化的问题。关于现代化的问题,中国共产党人矢志不移,早在1954年,周恩来就提出了“四个现代化”战略[1]。半个多世纪过去后,于2013年11月15日,习近平总书记在十八届三中全会通过的《关于全面深化改革若干重大问题的决定》中提出:“推进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2]这是继“四个现代化”之后的“第五个现代化”。不仅如此,习近平总书记还进一步指出:“推进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就是要适应时代变化,既改革不适应实践发展要求的体制机制、法律法规,又不断构建新的体制机制、法律法规,使各方面制度更加科学、更加完善,实现党、国家、社会各项事务治理制度化、规范化、程序化。”[3]这一问题也是学者们的学术关切。“如何现代化”这个问题从根源上来看,李景鹏认为,“《决定》提出现代化问题,其逻辑的前提就是承认现代社会与传统社会的区别。现代社会是相对于传统社会而言的。”[2]然而,关于现代化问题,其应解决的方面不仅限于社会现实层面的“传统走向现代”:传统文化应顺应时代潮流,向现代化过渡。朱晓鹏认为,传统走向现代,“实际上它就是一个‘中西古今’的融会贯通的过程。”[4]所以,在中国的现代化进程中,还需有贯通“古今中西”的步骤。在国外,普林斯顿大学社会学教授G•罗兹曼认为,现代化过程的本质特征有九大主要因素[5]。“合作社会主义”与“现代化”是社会发展进程中较为重要的两个方面:“合作社会主义”是对实现“现代化”这一目标在思想上的重大实践,它兼顾科学性与价值性社会主义理论探索,为“现代化”提供理论指导与现实可能性;而“现代化”的原则与标准则是对“合作社会主义”现实性与发展性的真实且客观的评价。“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换言之,社会是否进入“现代化”,以及在“现代化”进程中属于什么层次、什么阶段,实践也是检验“合作社会主义”这一理论真理性的唯一标准。
一、合作制与“合作社会主义”
关于“合作社会主义”的概念及其理论体系,朱晓鹏首次在其著作《走向发展之路——合作社会主义研究》中做了系统明确的阐述[6]13。他认为,合作制与合作社会主义是一体两面的,合作制在其现实实践与探索方面,是“合作社会主义”思想的具体落实之处。他指出:“不论是马克思恩格斯,还是后继者列宁等,他们的合作制思想都经历了一个不断丰富和完善的发展过程,但他们的基本思想及其脉络仍然是一贯的、清晰的,他们把合作制当作从资本主义走向社会主义的重要途径,相信通过合作制可以实现社会主义社会。把马克思主义的这一基本思想就概括为是一种‘合作社会主义’的思想。”[6]69不仅如此,就其理论特质而言,朱晓鹏认为,“社会主义就是合作制社会”[6]82-91。从中,可以了解到,“合作”以及合作制在资本主义走向社会主义的社会进程中,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一方面,“合作”的方式消除了以资本私有制为主导的资本家私人占有,消除了剥削,以公平合理的、按劳分配的联合占有的方式,实现共产、共赢。在此,虽然分工和形式会有不同,但终会找到一种群体都能认同的原则,并进行合理的分配。从本质上说,合作是每个个体经过自愿且自由的选择之后产生的行为,既是各方对各自利益、目的的实现,并以不损害、侵犯对方的权益,以“类己”的方式存在。换言之,合作制下的每个个体,以合作方式结合的“联盟”,就是逐渐从资本主义向社会主义过渡的进程,在此进程中,社会的意识、生产力都会得到较大的提升与促进。另一方面,合作的行为是区别于竞争的,人实现利益的方式主要就这两种。合作是讲究共同体的利益最大化,竞争是讲求个体的利益最大化。如马克思所言:“人们为之奋斗的一切,都同他们的利益有关。”[7]显然,合理利益的保证是社会正常有序运行的前提。正如马克思所言:“共产主义并不剥夺任何人占有社会产品的权利,它只剥夺利用这种占有去奴役他人劳动的权力。”[8]
马克思认为:“为了有效地进行生产,劳动工具不应当被垄断起来作为统治和掠夺工人的工具;雇佣劳动,也像奴隶劳动和农奴劳动一样,只是一种暂时的和低级的形式,它注定要让位于带着兴奋愉快心情自愿进行的联合劳动。”[9]12由此来看,从生产的层面来理解“合作制”较为妥贴。因为其目的就是扩大生产力,而生产力是社会变革和发展的物质前提。尹世洪认为:“马克思主义首先认为,社会发展是一个自然的历史进程。这一进程受到生产力与生产关系之间的矛盾运动这一内在的客观规律的支配;在生产力与生产关系二者之间的矛盾运动中,生产力是社会变革和发展的最终力量。”[10]在世界不断发展和紧密联系的当下,整个社会的生产力已经得到了很大的提升,但同时也遇到了日益紧张的矛盾:生产力持续发展所遭遇的瓶颈——或因技术(生产力本身),或因社会意识形态、精神文明。而“合作制”对于生产力而言,恰好可以比之为一个先进的、可以不断完善发展的“生产关系”。张康之认为,“在人类社会生活中,除了包含着竞争的行为,也包含着合作的行为”[11]1,如果将竞争比之为工业化社会的“主旋律”,那么合作就是全球化和后工业化社会的“新趋势”——“合作关系和合作行为正是根源于个人生存与发展的要求,是我们作为人必须接受的社会性现实”[11]8。更进一步说,在时下不断走向“全球化”和“后工业化”的社会,其已产生了结构上的变革,并在此过程中,“复杂性”和“不确定性”成为社会常态,而这种大的动荡是个人所无力承受的。因此,明智的个体都会毫不犹豫地谋求“合作”,“合作”就自然而然地成为了不可阻挡的、顺应时代潮流的必然趋势[12]3。早在20世纪末,法国知名学者莫兰就已预见:“对人类的一个封闭的、片段的和简化的理论的丧钟敲响了,而一个开放、多方面的和复杂的理论时代开始了。”[13]社会的结构正在蜕变,原先的理论也显示了其局限性。如何从旧的理论中超越和突破,成为亟待解决的问题。
从“合作制”的发展历程看,“合作制”在马克思之前就有了雏形,也有了一些关于“合作制”的实践探索;但这些初步的尝试最后都失败了,因为它们都没有一个重要的“信念”作支撑,其体现的都是理想化或世俗化的产物,使得“合作制”的呈现不全面、不彻底。朱晓鹏对马克思就“合作制”的继承和创新概括为:“发展合作制的‘社会必然性’”“区分两类不同性质的合作制”“注意研究了各种不同类型的合作社”三个方面[6]73-81。可以看出,马克思较之于前人,对“合作制”从理论到现实(实践)都作了更为深入的研究。
(一)发展合作制的“社会必然性”
马克思认为,合作制是先进、高级的,而且只有在生产力相对发达的状态下,才能体现其真正的优越性[14]497-498。所以,“合作制”这种新的生产方式,是在扬弃资本主义“剥夺”[14]497本性、走向“联合”的生产方式。而这种“合作”,根据其程度可分为三个阶段,即“社会分工”的合作[6]74、“以人的共生共在的事实”[11]109的合作、“自由人联合体”[15]16-33的“合作”。可见,“合作制”不仅是为了解决人们的经济自由,更是为了使人能获得全面的自由;换言之,合作制是一种使人们通过互相协作来互相成就并最终使各方都能获得全面发展的制度。合作制的社会必然性,可以理解为社会发展从对立走向统一,从分化走向秩序的过程。正如詹奇所说:“宇宙的演化是分化的秩序或复杂性的展开史。”[16]张康之认为,宇宙演化的这种历史,聚焦于人类的社会历史之中,也体现了这样的一种矛盾,即社会自然演化所带有的客观分化导致的无序的特征与人类主观上对秩序的追求的矛盾,而这种矛盾的过程是运动的,并有着无限性与反复性。而在其进程运行期间的“复杂性”与“不确定性”,正是衡量无序与有序两个力量互斥互融的“化学反应”的程度与效果[12]7。马克思从经济基础和上层建筑两个维度,确证了这种必然性[9]648-649。朱晓鹏认为,马克思正是意识到了“合作制”的“社会必然性”,并为这种“社会必然性”确立了社会主义性质,以实现人类的自由发展作为最高理论目标[6]75。总而言之,合作制是社会主义重要的表现形式,也是历史发展的不可阻挡的趋势,即符合“社会的必然性”;也是人们内心的真正向往——人的本质:“人的本质不是单个人所固有的抽象物,在其现实性上,它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17]501
(二)“社会主义”与“合作社会主义”
要想清楚什么是“合作社会主义”,就要清楚什么是“社会主义”。对于什么是“社会主义”,西方学者给过很多定义,马克思和恩格斯从这些定义中,通过逐步的批判认识,最终形成了一个“社会主义”的大致轮廓。恩格斯对社会主义的认识有一个逻辑线索:他先从“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文献”切入研究,总结了前人对社会主义的定义,分为反动的社会主义、保守的或资产阶级的社会主义、批判的空想的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三个类别,积累了一定的关于“社会主义”的理论材料;再从经济学入手,研究资本主义,批判地认识资本主义的优劣之处,并在此基础上给社会主义的理论优越性提供支撑;最后进行实践探索,并反哺于理论之中。简言之,即先从哲学上进行资本主义对人的异化问题的批判认识,再从经济学角度分析,在资本生产过程中对人的异化造成影响的根本原因,最后从现实(实践)层面解决这一问题。具体而言,恩格斯在《反杜林论》中就从唯物历史观的角度说过这个破题思路[18]292。然后,他沿着这一思路发现了“社会化生产和资本主义占有之间”的矛盾关系[18]298-301。紧接着,恩格斯发现了“解决冲突的线索”[18]303-304,并在对资本主义扬弃的基础上,描述了他心中社会主义的大致轮廓[18]304-305。所以,“社会主义”最终是为了实现全人类的解放,即实现人的全面发展。然而,在“后工业化”的今天,只能通过“集体占有”的方式,即“合作”来获得这种自由,从而达到“自由人联合体”[19]。邓小平在1984年6月30日曾提出要“建设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其中对“什么叫社会主义,什么叫马克思主义”的问题做出了正确的回答:“社会主义是共产主义的初级阶段,共产主义的高级阶段要实行各尽所能、按需分配,这就要求社会生产力高度发展,社会物质财富极大丰富。所以社会主义阶段的最根本任务就是发展生产力。”[20]。如何认识社会主义,朱晓鹏认为:“无论是从社会主义的基本价值取向上还是从社会主义的根本制度特征上来看,社会主义本质上应是在人类社会发展达到较高级形态之后的一种社会合作共同体,即合作社会主义社会。”[6]12他还认为,合作社会主义实质上是通过合作制实现社会主义[6]12,而“合作社会主义”的最终目的就是为了实现人的全面解放与全面发展[6]15。
二、全球化、后工业化时代背景下的“机器人联合体”与“阶级利益联合体”
张康之认为,社会正处在全球化、后工业化的进程之中。这样的一个动态的社会进程,带来了很大的复杂性和不确定性,蔓延在社会的各个领域之中,并最终以社会“虚拟化”“多元化”“去中心化”“脱域化”为主要特征[11]23-75。“全球化”和“后工业化”在社会的进程中是同时发生、共同作用的:前者是横向空间上的国与国之间的交互影响;后者则是纵向时间上的,体现在技术积累发展之后,带动生产力的发展,并对原有社会的结构进行了解构与重构。社会的“虚拟化”,即在经济的虚拟化的生活场景之下,交流、使用以及花费的时间与金钱等都在互联网技术所营造的“虚拟世界”之中。这带来了效率,也带来了新的娱乐和生活的方式,正如张康之描述的那样,虚拟化的世界中“符号”的流动会远远大于各种“实体”媒介,不论是信息还是金钱等等[11]35-38。“多元化”即经济多元、政治多元、文化多元等。这是由于全球化后,国与国的合作交流日益密切,并且在现代事务中以更公平、自由为前提,营造了一个多元包容的全球格局与全球视野。虽然这并不能排除国与国之间由于利欲纠葛造成的摩擦与矛盾,但是其最终的价值追求仍然是以全人类为主体的紧密相连的“命运共同体”。换言之,“和而不同”正是多元化的一个基本价值原则。在张康之看来,“去中心化”就是“中心——边缘结构世界”向“平的世界”的社会转化过程[11]40-42。造成“去中心化”有诸多因素,但主要是由于社会进程发展后的高度复杂性与不确定性使得原有的“中心——边缘结构”不再稳固,或者说是当“中心”走向多元化后,“中心”的集聚力会分散、中心力量会流失,致使在全球化范围下的各个国家可以处在一个相对“自由”的环境互相交流。在这种趋势下,世界格局的最终导向也自然是向“平的世界”靠拢。而“平的世界”从主体的角度来看,其发展路径就是从“属人主义”向“属地主义”、“属地主义”向“脱域化”这一由低到高的阶段一步步衍化而来。值得注意的是,所谓“脱域化”,即摆脱地域的限制,在交流的过程中,摆脱地域化造成的价值观念的对抗,而以“价值多元”代替“价值中心”,缓解不同国度与地域之间交流、认同上的障碍。正如费孝通所描述的“差序格局”一般,“脱域化”也意味着社会从传统的“熟人社会”向现代的“陌生人社会”的变迁。而且,在“陌生人社会”中,人的交往以及合作通常都会趋于理性,并通常以平等、协作(契约)、合作的方式展开社会生活。这一大进步意义在于共赢并自愿。并且,这个自由选择的过程,体现了“合作”对人的自身的解放和全面发展。然而,全球化和后工业化的进程虽然都在同步进行、共同作用,但具体到各个国家时,发展程度是不一致的,而正是这种差异,造就了其多元化的“生长土壤”。列宁说:“世界历史发展的一般规律,不仅丝毫不排斥个别发展阶段在发展的形式或顺序上表现出特殊性,反而是以此为前提的。”[21]朱晓鹏认为:“这种多样化不但不会影响它们在总的发展方向上的统一性,反而会体现着其统一性。”[15]44不仅如此,朱晓鹏还认为,在当今全球化的时代进程中,会使一些落后的社会吸收先进社会的文明成果进行“跳跃式发展”,其特征是社会发展正从区域性的“民族历史”向一体化的“世界历史”转变[15]44。这也正好体现了“脱域化”的特征。值得补充的是,这种一体化会在很长的阶段内,体现为“多样化的统一”,即多元一体化,是个包容差异的社会进程。
为了进一步说明当下的社会进程对“合作社会主义”的影响,笔者主要结合“机器人联合体”与“阶级利益联合体”两个概念来补充说明——前者以经济基础的视角说明,后者以上层建筑的维度审视。
(一)机器人联合体
“机器人联合体”为高洋做出的名称概约[22],大意为通过科学技术手段,生产出可以解放人类双手的机器,通过人工智能逐步实现自动化,以此实现生产力的主体替代——机器成为社会生产的主导力量。当社会达到“机器人联合体”的发展阶段时,劳动的本质也将发生改变:人们不再成为被动、被迫的主体——或因生存、或因各种客观条件制约而从事于自己所不愿的分工,而成为自由、自主的主体——或因兴趣、或因求知欲而劳动。所以,劳动对于人的意义发生了蜕变,即从对人的奴役、异化,向对人的自由且全面发展开始转向。世界上各国都在走向现代化,科技创新纷纷萌发,如5G、区块链、人工智能三种技术的发展,其融合趋向,正是将互联世界向物联世界进一步延伸——这三个技术的融合,将能更好地整合技术世界。机器联网之后,数据的分析和共享,将会迅速积累生产、运营等方面的经验,而这种学习的速度,以及机器通过大数据自主学习的效率,也会很快超越人类。随着社会逐步迈入“机器人联合体”时代,社会的生产力也将提升到更高的阶段,这也使得人类可从低层次、重复性的劳动中解放出来。但值得注意的是,机器联合体的生产最终应该是为全人类服务的,而不应成为少数资本家进行更大剥削的工具,否则,会更有害于社会中的弱势群体,他们因失业而无法生存。所以,在看到科技进步、人工智能化给生产力带来极大发展的同时,也要时刻警惕“机器吃人”的现象发生、蔓延,不能让机器的发展以牺牲人类利益为代价。
(二)阶级利益联合体
关于“阶级利益共同体”,刘建军[23]对其有详细的论证。其实质内涵还是基于所处社会的经济基础,并且给予了上层建筑发挥的空间。在几百年之前,“阶级利益共同体”还是一个具有进步意义的概念,它在当时给人类带来了第一次较为全面的解放,即“人的解放”。所以,在当时,给“阶级利益共同体”无限的褒奖也不为过。但在当下,正如新事物与旧事物的辩证运动关系一样,“阶级利益共同体”已逐渐成为社会发展的阻碍。刘建军认为,“阶级利益共同体”有从“资产阶级利益共同体”到“无产阶级利益共同体”的发展趋向,在阶级的更替来看,受惠了更多的人,那么势必可以认为是一种进步[23]。但其实仍不过是旧瓶装新酒罢了,这不过是权宜之计,它仍然没有实现全人类的解放。而要实现全人类的解放,就意味着没有阶级之分,最终消灭阶级,但这既是社会发展自然演化的结果,也是通过人为方式积极推动的结果。在这个动态而又现实的社会进程中,不分阶级只有两种可能:或因为全人类都发展到一个大概的水平上,处于同一阶级(“事实上”无阶级之分);或因全人类改变利己的视角,转变利益导向,愿意合作、实现共赢(“价值上”不分阶级)。前者,是马克思所期望的,通过物质文明、技术文明的不断向前发展,终将会实现;后者,或许是努力可以达到的,改变“社会基因”,让社会以“合作”代替“竞争”,以“自由人联合体”取代“阶级利益共同体”。
所以,在此社会背景下的“合作制”,其须创新的地方不仅应结合时代的特点以及科技的进步,在一些可以作为人的力量的延伸(工具)的地方多与之相适应,而且还应以更加开放和包容的态度来重新审视全球化下的资本主义国家与社会主义国家,以合作代替斗争,以“自由人联合体”代替“阶级利益共同体”。
三、“自由人联合体”与人的全面发展
合作社会主义发展的终极阶段就是要达到“自由人联合体”[24]的理想状态。马克思说:“设想有一个自由人联合体,他们用公共的生产资料进行劳动,并且自觉地把他们许多个人劳动力当作一个社会劳动力来使用。”[24]这样的自由人联合体,是通过合作的方式,对生产资料进行联合占有——就如同是个人独自占有一般,并且也如个人独自劳动一样地实行了联合劳动,直到最后,消费的方式也跟个人一样——一部分留作生产,一部分用于生活。所以,这个自由人联合体所体现的,正是一个个自由人个体的有机联合,而“有机联合”则以“公平的分配”“平等的社会地位”等维度综合而成。并且在这个有机联合的过程中,也是扬弃了以“个人独占”为特点的“个人私有制”,而以“自由人联合体”的联合占有的方式保障了每个自由个体的权益。而且这个阶段是旋转式上升的。因为,当社会生产力达到每个人的需求都能满足时,即物质需求不受限制时,个人私有制也就没有必要存在了。个人私有制是在社会发展初级阶段,由于人均生产力不足,人与人之间只能以竞争为主方式占有资源的社会发展状态。简言之,高度发达的社会不会再需要人们为了满足自身“本能的”“生存的”欲望而奋斗,取而代之的是人们将会把实现个人的人生价值作为一生追求的目标。
为了能更好地理解“自由人联合体”,我们必须要先认识它的参照物。马克思就曾对“自由人联合体”的参照物——“虚幻共同体”作过一番论述[17]571。显然,较之于“虚幻共同体”,“自由人联合体”不论从受众、发展阶段、理念等所有方面都是超越于“虚幻共同体”的。因此,马克思所认为的“自由人联合体”,就是为了保证能使每个个体都可以在物质与精神、经济与文化等方面做到“随心所欲而不逾矩”。马克思对人类社会进行了思考,他将人类社会按照发展阶段,由低到高划分为三个形态,即“人的依赖关系”“物的依赖性”“自由个性”[25]。显然,马克思是从社会存在的角度来划分的,并且聚焦之处仍是生产力。所以,要想实现人的全面发展,首先就要使全人类能够摆脱物质世界的桎梏。而要想实现这个伟大的突破,马克思认为应以客观世界为基础。他认为,只有发展先进的生产力,满足人类的物质需要,才能自然孕育出“自由个性”。换言之,即全人类实现经济自由(财富自由)之后,才能心无旁骛地追寻自由并实现自身的全面发展。古往今来,在人类社会中,大多数人为贫所困,最终导致“人的异化”。不是他们不向往自由,而是他们被现实磨平了棱角,受尽了创伤,而渐渐变得麻木不仁。所以,多数人的不幸,绝不是他们自己造成的,而是因为社会发展的不平衡、不完善,以及上层建筑或因“虚幻共同体”的本质而导致的不幸。因此,“自由人联合体”的理想就更应被社会所需要,而“合作社会主义”就是实现这一理想的切实可行的路径,但在“合作社会主义”通向“自由人联合体”的发展过程中,需要关注几个关键之处,并要得到具体落实。
(一)“重新建立个人所有制”
马克思认为,资本主义社会造就的“虚幻共同体”,就是由于“个人私有制”给资本家提供了“欲壑难填”的暖床。随着受“个人私有制”诱惑的欲望的增长,资本家们也期望自己的资本可以增殖。然而,在这种增殖的过程中,对利益的追逐,使他们也被资本所异化,对资本逐渐从“自然的增长”向“人为的掠夺”转向。所以,马克思认为,只有“重新建立个人所有制”[26],才能制止资本家们给自身甚至是社会带来的灾难,并缓和社会的阶级对立。除此之外,马克思还期望“重新建立个人所有制”能最终自然地消灭阶级。朱晓鹏认为,“重建个人所有制”将会带来三大进步意义,即“彻底肯定劳动者的所有权”“肯定劳动者个人的社会主体地位”“对‘个人私有制’予以否定”[6]226-231。重建个人所有制,应是重建个人与集体有机联合而成的所有制。即每一个个人可以自愿与之联合,即“自由人联合”。当然,这个“个人所有制”较之于“私有制”,两者有很大不同。重建之后的所有制是以公有制为出发点的,是建立在公平公正的基础上的。而要保证这种公平与公正,就需将所有可以衡量的事物予以量化比较。个人的所有权就是一个很重要的指标。对于“自由人联合体”而言,承认“个人所有权”,就是承认每一个“自由人”给“联合体”所带来的贡献,并且,这也为“联合体”对“自由人”的合理分配权力与义务提供基准——以每个自由人都认同的方式。除此之外,“自由人联合体”是动态联合的。作为个人,其日常生活中的“个人所有权”是动态的、不稳定的,随着自身的发展,会创造出新的价值,对于新产出的“价值”也应当重新计入之前的“个人所有权”中,即“自由人联合体”应动态调整内部的“个人所有权”(个人自由发展的结果),以此确保公平。对于联合体乃至社会而言,劳动给社会带来了真正的价值。所以,为了能使“自由人联合体”良好运行下去,肯定劳动者的主体地位也是很有必要的。而达到前两者,正是对“个人私有制”的否定,即“自由人联合体”下的“个人所有制”,其动机是为了让每一个自由人可以通过自由劳动的方式创造个人价值,并得到自身的全面发展,而“个人私有制”下的每个人,最终都将导致由于“物的依赖性”而转变为“人的异化”。并且,“重建个人所有制”,在生产环节中,就体现为“联合”的生产方式以及对生产资料的“共同占有与使用”。显然,联合生产,是为了让每个自由人都对联合体贡献自己的力量,而“共同占有和使用”就是收获自己的劳动或给联合体带来的贡献所得。在这个复杂的联合过程中,马克思敏锐地察觉到了每个自由人的个性差异或不同的人生际遇,所以联合的方式也是允许多样化的,即允许“资本”“脑力劳动”“体力劳动”“特殊劳动”等方式,使每个自由人能够最大地发挥自身的价值。而在“消费”环节中,也是共同占有和使用的,但也应与自由人自身付出后的价值均等,或允许联合体之间自由并等价交换。所以,“自由人联合体”就是为了实现“类己”,以合作的方式把每个自由人都视如己出,并予以公平公正对待。而这个过程,自然是消除了剥削、压迫以及对人的物化。
(二)多元化的社会组织
如上所述,“自由人联合体”应该是呈现金字塔形的业态分布的。即“自由人联合体”是由每个自由人自发而成的“小团体”社会组织,而每个社会组织以各自的旨趣或专业为联合。例如,自发组织“驴友”团体、托儿育婴家长团、专业的生产合作社、医疗互助共同体等等。现代社会需要很多这样的“社会组织”,而每个自由人也需要这些能交流兴趣或是有共同话题的“爱好者们”。因此,只有将这些孤立的自由人进行有机联合,他们才能各自获得自由并发展。当社会的社会组织多元化、社会文化多样化的趋势越明显时,并且社会能包容更多的对社会无害的文化、组织时,那么,在社会中每个自由人,将都能获得更多的自由,并都能找到自己的“组织”,而不再“自闭”且被社会孤立。
在自发的社会组织基础之上,可以形成专业的治理社会秩序的组织,并以服务社会为目的。在这样的社会进程中,政府应发挥“放、管、服”职能,也应从“管理”向“治理”转型,积极打造服务型政府。最后,所有的共同体建立的本身,仍应是以“自由人联合体”为本质,以“自由人”的自由且全面发展为旨归的。
实现全面发展是不能一蹴而就的。江泽民说:“共产主义只有在社会主义社会充分发展和高度发达的基础上才能实现……实现共产主义是一个非常漫长的历史过程。”[27]黄楠森认为,人的自由而全面的发展都是在过程中的,相对的。就其相对而言,是相对于过去社会中人的发展不全面不自由而言的[28]。只有坚持贯彻“合作社会主义”,使社会逐渐迈入共产主义,达到“自由人联合体”,最终才能积极实现人的全面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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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n “Cooperative Socialism” and the All-Round Development of Human Beings
NI Fu-dong
(School of Public Administration, Hangzhou Normal University, Hangzhou 311121, China)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cooperative socialism”, its relationship with cooperative system is discussed. The impact of social “virtualization”, “diversification”, “decentralization” and “delocalization” on cooperative system are analyzed in the social process of today’s “globalization”, “post industrialization” and post epidemic era. And how to achieve the agreement between the cooperative-socialism in the ideal state of “the community of free individuals” and the comprehensive development of people is discussed.
cooperative socialism; cooperation; post-industrialization; globalization; community of free individuals
B0-0
A
1009-9115(2021)05-0094-07
10.3969/j.issn.1009-9115.2021.05.017
2021-04-15
2021-07-26
倪福东(1995-),男,浙江上虞人,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为马克思主义哲学。
(责任编辑、校对:郭海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