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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统民间图案的美学意蕴与设计指向*
——以鹿石图案为例

2021-01-07张冠男

艺术百家 2020年4期
关键词:意蕴蒙古族图案

张冠男

(江西财经大学 艺术学院,江西 南昌 330013)

传统民间图案是某个区域物质层面文化、精神层面文化、制度层面文化的图案表征,蕴含着当地人民群众独特的审美理念和丰富的美学意蕴,反映了人民群众独特的生产方式、生活方式以及思维方式。传统民间图案虽然历经沧桑,但依然能跨越时空的桎梏,成为人民群众引以为豪的艺术珍品。传统民间图案元素在人民群众生产生活的各类必需品如衣帽、饰物、刀具、家具等中随处可见。这些图案所承载和彰显的美学意蕴是传统文化不可或缺的重要组成部分,引起很多学者的兴趣。人们对其进行广泛的研究,取得了丰硕的成果。以蒙古族为例,蒙古族著名民间艺术家宝石柱毕生沉醉于蒙古族传统图案的研究,成功地将蒙古族传统图案从实用性向艺术性升华,他绘制的寺庙装饰图案栩栩如生、形神兼备、富丽堂皇。阿格旺作为近代蒙古族美术事业的奠基者和传承者之一,将蒙古族传统图案的绘画风格和近代西洋绘画艺术融为一体,提升了蒙古族传统图案的艺术境界和知名度。蒙古族民间图案艺术家博彦合什克则在现代审美基础上创作了《蒙古族民间图案集》。阿姆巴图教授在搜集和整理蒙古族民间图案的基础上编撰了《蒙古族图案》,首次从理论上阐明了蒙古族图案的源流关系。宝力达(蒙古国)则在中国出版了《蒙古民间图案》,扩大了蒙古国传统图案的影响力。国内外学者关于蒙古族传统图案的研究,让世人知道,蒙古族不仅是一个能歌善舞的民族,而且是一个善于织绘剪画的民族。蒙古族人民群众在长期劳动和生活中创造了绚丽多彩的图案文化。

在诸多传统民间图案中,有一种具有多种纹形的鹿石图案,它是亚欧草原游牧民族在长期游牧、迁徙、生产的漫长岁月中形成的,体现了其文明演进历史、民族文明特质、民族文化风貌等,是游牧民族文化的重要载体。鹿石图案承载着游牧民族人民群众的审美理念,具有多重向度的审美意蕴,它们不仅是了解古代游牧民族艺术历史的窗口,而且能为人们的艺术设计提供取之不尽的借鉴价值。分析鹿石图案的艺术特征,提炼鹿石图案的美学意蕴,探索鹿石图案的设计指向,有利于传承和弘扬蕴藏在鹿石图案中的美学理念,为艺术设计工作者提供丰富的灵感源泉。

一、鹿石、鹿石图案及其研究现状

(一)鹿石

鹿石是一种重要的古代文化遗存,大概出现于公元前13世纪至公元前7世纪。鹿石是一种石柱形碑状雕刻,依据碑体的形状,鹿石可分为圆柱形鹿石、角柱形鹿石和板形鹿石。根据雕刻的图案,鹿石主要可分为有动物图案的鹿石和没有动物图案的鹿石。其中,有动物图案的鹿石主要又可分为自然写实性鹿纹样鹿石、图案化装饰性鹿纹样鹿石;没有动物图案的鹿石主要刻有连点、圆环、腰带以及弓、剑、刀、盾牌等形象的图案。此外,还有刻有马、牛、羊、驴、猪和猫科兽类等动物图案的鹿石,甚至还有石人等变体形式。因为绝大多数鹿石上刻着鹿形图案,其他图案所占分量较少,所以研究者统一称之为“鹿石”,本文也主要以刻有鹿形图案的鹿石为分析对象。

鹿石几乎遍及整个亚欧草原,分布极其广泛,目前在世界范围内发现的鹿石有600多通,尤以蒙古境内发现得最多,主要分布在蒙古西部和西北部,占全部鹿石总数的80%以上,所以有时将鹿石统称为“蒙古鹿石”(表1)。

表1 鹿石的起止时间、形状、分布、数量、基本类型表

(二)鹿石图案

鹿石图案就是刻在鹿石上的纹样,它们往往都是经过人工精雕细琢而成形,大多非常整齐、规范、华丽,气势恢宏,体现了草原民族特有的文化气质和美学意蕴。在图案类型、大小、色彩、纹样、排列顺序等方面,鹿石图案存在着东西部地域的差异,具有明显的地域性特征,反映了当时人们生活水平、生活方式、生活质量的差异。鹿石图案的地域性特征,归因于当时缺乏统一的中央政权,各部落或者部落联盟各行其是,相互交往较少。成吉思汗统一蒙古各部后,蒙古族鹿石图案的空间性差异才日渐式微,其美学意蕴与中央统一政权呈现相一致的趋势。

但是,因为统一前的各个王朝所历经的时代不同,鹿石图案在各个时代的表现也有所差异,表现出一定的历史性美学特征。例如,在战国时期出现的鹿石图案,鹿的头部同点趋向性突破了以往只有单只鹿自成一斜排的布局规律。这些鹿石图案大多较为杂乱,倾斜角度不一,呈现出一种优美动感的飞驰造型。而在明代,蒙古族陷入分崩离析的状态,鹿石图案在构图、色彩、线条、比例等方面又与统一王朝时期有所不同。进入清代,蒙古族民间鹿石图案在应用中出现满族化的苗头,其被广泛应用在以红黄蓝为基调的饰牌以及宗教仪式的服饰上,还出现了龙纹、寿字纹、平水纹、立水纹、云纹等纹样。

(三)研究现状

在国外,鹿石研究早在20世纪50年代就开始伴随人类学田野调查和实地考古发掘得以起步。最早进行研究的是苏联和蒙古国的学者,其中最著名的是考古学者B.B.沃尔科夫,1981年他出版的《蒙古鹿石》一书至今仍是权威性参考资料。同时,基于田野调查和资料整理,学者们对鹿石的作用和意义、鹿石的断代问题、鹿石雕刻的分类问题等作了多方研究。国内关于鹿石的研究最初是在新疆,缘由是20世纪60年代在新疆发现了鹿石。新疆学者分别从考古学、历史学、文化学等学科领域对鹿石进行了广泛的研究。例如,关于鹿石的起源以及鹿石图案的问题一直存在着“蒙古人”和“斯基泰人”之争。有的学者把鹿石上的蹲鹿式图案与旧石器时代的“米努辛斯克盆地”和“卡拉苏克文化”青铜器上的鹿图案相比较,认为鹿石图案最初起源于斯基泰人之手。但是,因一直未能在斯基泰人家乡发现典型的鹿石遗产而被否认。有的学者则指出:“鹿石是以蒙古文化为其主体,并渗入了部分塞人的文化成分。”[1]168—169至于鹿石图案的年代,学界普遍认为,鹿石图案最早产生于青铜器时代晚期或者铁器时代阶段。在鹿石图案的研究上,如吴先的《蒙古鹿石的文化内涵及审美特征》对蒙古鹿石造型进行梳理,阐述其文化内涵与审美特征,分析鹿石的造型特点[2]。孙斯琴格日乐的《中国北方草原地带鹿图案岩画比较研究》[3]和于万玲的《不朽的“丰碑”——草原石人的地域文化特征》[4]梳理有关鹿石图像的资料及文献,对岩画、鹿石图案和草原石人进行图像学层面的对比分析,拓展了人们对鹿石及其图案的认识。白嘎丽玛的《青铜时代蒙古高原鹿造型艺术研究》[5]、南楠的《中国传统造型艺术中鹿形象研究》[6]、刘文锁的《欧亚草原的古代鹿雕像》[7]38—43、芬笋得日的《北方草原青铜时代的兽神——对鹿石和动物饰牌中鹿造型的比较研究》[8]等等,都从造型艺术或雕塑艺术的角度对鹿石及其图案进行讨论。

二、鹿石图案的艺术特征

作为造型艺术,鹿石具有很高的艺术价值,充分体现了古代游牧民族的想象力和创造力。鹿造型在北方草原动物纹造型艺术中占有重要地位。本文试以鹿石中最为典型的动物图案尤其是有鹿造型的鹿石为例,来分析鹿石图案的艺术特征。具体来说,鹿石图案的艺术特征主要有以下三个方面。

(一)生动而深刻的动态形象

古代草原艺术的一大特色就是对动物动态形象进行生动而深刻的塑造,鹿石图案也不例外。鹿石图案中的鹿,或以个体出现,或以群体出现(图1)。但无论是个体还是群体,鹿的形态都是非常生动的。既有对鹿的典型特征,如强壮的胸部和卷曲的腹部的重点描刻,也有对鹿的灵巧有力的四肢的描刻,还有对弯曲多叉的鹿角的描刻。鹿的形态大多是站立的姿势,有的昂首伫立,有的回首与同伴呼应,偶尔也呈现前腿或者后腿微微弯曲的姿势,鹿的动态造型非常生动而别致。有的鹿的动态形象经过创作者的主观加工,成为一种鸟首鹿身的动物,既有鹿的大眼睛,凹形的、重复轮廓的头额部,也有尖长的鸟喙状的嘴部(图2)。而在描绘鹿的群体活动、表现鹿的群体动态时,创作者往往对鹿的形态进行排列组合,既有竖向的排列,也有横向的循环排列。

图1 蒙古国库苏古勒省申埃依杰尔县鹿石①(左);

(二)点线组合和秩序感

在图形的构造上,鹿石图案非常重视点线组合和秩序感。如图3,在鹿石的上端,既有凿刻出来的实点,也有倾斜的线条。其中右侧鹿石图案更是以点和圆圈来表示太阳,太阳下面自上而下雕刻了三副鹿纹,它们形态各异,或跪或立,衔接紧密。又如新疆阿尔泰山鹿石图案中鹿的形象,鹿身和鹿角非常清晰地以线条化的形式呈现出来,尤其是其装饰性的角枝齐整而美观。东阿尔泰山岩画处于新疆阿尔泰山鹿石集中分布的区域,岩画上的鹿纹无疑模仿了鹿石上的鹿纹,一定程度上也反映了鹿石图案中鹿形象的特征。这里的鹿角经过艺术化的加工,或以数个主体半圆、尾端呈火焰状外弯曲的枝丫,或以数个呈新月状卷起、尾部几乎要合拢的枝丫整齐美观地排列成形。(图4)除了点线结合外,鹿的形象也被有组织、有秩序地雕刻在鹿石上。图1中群体鹿动态描刻即表现了这一点。

当然,除了简单的、程式化的组合外,也有灵活变化的处理。如图5的鹿石图案,在具体细节的处理上有着不同的设计理念:在鹿形象的排列组合上,变换排列模式和倾斜模式以产生不同的视觉效果。或上下按需排列,或横列,或竖列,或按照一定的角度斜向构图,使鹿形象看起来类似“飞鹿”。也有的借助变换鹿石顶端的不同点线图纹来表达不同的含义。但是整体来说,这些鹿石图案还是非常具有整体性和统一性的,因为其以鹿形体的不断重复,强化了鹿石图案的整体造型意识,使整个鹿石图案看起来非常壮观,且诸多鹿形象也更具凝聚力和秩序感。

图4 东阿尔泰山岩画中的鹿石型鹿纹④

(三)相对写实与风格化夸张并存的形式

在既有的以描刻鹿形象为主的鹿石图案中,相对写实和风格化夸张是并存的。在相对写实的鹿形象中,鹿的形体并未有大的变动,从强壮的胸部、卷曲的腹部、灵巧有力的四肢,到弯曲多叉的鹿角,甚至或站或跪或奔跑的鹿的形态,往往都是以一种类似自然主义的方式展现出来。而有的创作则以风格化夸张的形式展现出来。鹿形象的身体被拉长,鹿角被夸张拉大,显得茂盛而又变化多端,四肢被缩短,有的甚至被简略。这种风格化的处理,在统一的布局中,既强烈突出鹿的特征,又呈现出繁与简、线与面、局部与整体、形式与内容等方面的强烈对比,极具艺术感染力(图6)。

图5 蒙古国库苏古勒省乌世根乌外日鹿石⑤

图6 库苏泊省布连托格托赫苏木6号鹿石⑥

三、鹿石图案的美学意蕴

鹿石是耸立于草原上的雕刻艺术,体现了草原民族特有的文化气质和美学意蕴。就文化层面而言,鹿石图案归属于北方的红山文化,鹿石图案形状各异、色彩不一、表现方式各异。正如蒙古族民间谚语所言,“溪流皆有源,草木必有根”[9]1,鹿石图案彰显出古代游牧民族丰富的审美意蕴。

(一)崇拜和征服并存的美学意蕴

古老的游牧民族生活在空旷的草原上,自然条件极为恶劣,生产条件极为艰难,他们能从自然界中获取的天然性食物微乎其微,生存状态往往是朝不保夕。他们无法掌控自己的命运,经常受到自然环境以及各种自然现象的摆布。恶劣的生存环境使他们形成朴素的原始宗教以及相对固定化的宗教崇拜。“原始宗教是原始人类的世界观,具有自发性质,属于自发宗教,原始宗教以及后来产生的神学宗教都是人类社会历史发展到一定条件下的产物,具有深刻的社会根源和认识根源,曾产生于一切原始人类、原始民族中。”[10]263中国社会科学院民族研究所编著的《萨满教研究》中指出,鹿石图案可能和游牧民族将鹿视为崇拜物有关。因此,在各种鹿石图案中,有各种各样的鹿的形象类型,如有的鹿石图案是鹿头鸟嘴形象,有的鹿石图案是鸟首鹿身形象(图6),等等。这是游牧民族将鹿神化或人格化的表现,他们将鹿石图案置放于墓地,除却崇拜意义外,还有巫术的作用。他们渴望自己在艰难的生存环境之下能拥有足够的力量以确保生活富足,促使鹿石图案兼具自然形态和人性魅力的特质。蒙古族鹿石图案的崇拜和征服并存的美学意蕴,体现了古老的蒙古族人民群众敬畏自然和追求自我的完美统一,彰显了自然界和人类活动的和谐关系。

(二)自然镜像和人格想象相融合的美学意蕴

图7 青铜奔鹿饰物⑦

鹿石图案在色彩、图形、纹样、线条、结构等方面,都呈现出自然性和人为性相融合的美学意蕴。纵观所有民族的艺术历程,艺术必须倚赖自然,来源于生活,升华于人格,展现于各种载体。鹿石图案艺术亦如此。鹿在游牧民族眼里是吉祥善良的动物。以蒙古族为例,蒙古喇嘛是萨满教宗教仪式的主角,他们在举行宗教活动仪式时所戴的帽子和萨满铃鼓上悬挂的鹿角,都表明鹿在蒙古族人民群众中的地位和价值,寓意他们对鹿的喜爱和崇拜。如内蒙古赤峰市克什克腾旗龙头山遗址出土的青铜奔鹿饰物(图7),是部族崇拜的代表,造型古朴简单,彰显了部族墓主人的身份、地位。

但是,鹿石图案并非只是对自然界动植物和各种自然现象的简单描摹,而是在取材自然的基础上,将自己的审美理念勾勒成自然界中并不存在的图样,如前文提到的鹿身鸟首等图案(图6)。这些图案充分彰显了蒙古族鹿石图案中人的地位和价值,以及自然性和人为性的相互协调。

(三)形象美和语言美相融合的美学意蕴

鹿石图案的形象多样、类型丰富、样式繁多,但这些图案的形体式样都不是游牧民族人民群众的想象之物,而是依据自然环境中鹿的生活习性而模拟和创造出来的。因此,构成鹿石图案形状的点线面,都可以在游牧民族的生活环境中寻到原型。如在诸多鹿石图案中,有写实性、人格化、风格化和鹿神化等多种鹿纹刻画手法。丰富多彩的刻画手法表明,游牧民族善于用点线面的方式将各种鹿的生活习性作以夸张化或者模拟化处理。“鹿石之所以引起人们的广泛关注,不仅是因为在欧亚大陆有广泛分布,更为重要的是,在鹿石上刻有风格一致的风格化鹿形象和写实性鹿形象,刻画非常精细,具有很高的艺术价值。”[11]例如相互咬斗的动物,各种鹿在攻击、追赶、奔逃以及啃食时的场景。鹿石图案不仅模拟鹿的多种形态,而且采用主观夸张的表现手法,在艺术处理上不拘泥于对自然界中各种鹿的形象进行简单复制或描摹。这就凸显了鹿石在艺术造型上的精美绝伦和形式多样,以形象的多样来表达形体语言的多样性和丰富性,从而赋予鹿石图案以动态性的美学内涵。

四、鹿石图案美学意蕴的设计指向

鹿石图案是一种丰富的文化资源,它是反映和表现游牧民族尤其是蒙古族传统文化的重要载体和途径,是一座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宝库,能为影视设计、包装设计、建筑设计、服装设计、饰品设计等提供源源不断的灵感源泉和设计方法。但是,随着时代的发展和岁月的流逝,有些鹿石图案的结构比例、色彩涂抹、构图理念等已经不合时宜,不应在设计实践中生搬硬套、照猫画虎。我们应该突破视觉性的桎梏,树立抽象性的思维方法,探索鹿石图案的本质规律和潜在价值,找准鹿石图案和现代设计之间的互通之处并加以灵活运用,只有这样才能使鹿石图案推陈出新,实现鹿石图案的创造性转化和创新性发展,凸显鹿石图案的多维价值。

(一)实用效能的设计指向

图8 内蒙古鹿王羊绒有限公司标志⑧

“蒙古族传统图案造型独特、寓意深刻,具有极高的艺术研究价值和美学研究价值,将蒙古族传统图案元素应用到艺术作品和生活实践中体现了对传统文化的继承与发扬,使人民能够更加直观地了解蒙古族地域文化特色和历史发展历程。”[12]126、128他们认为艺术的首要指向就是实用效能,即在满足人们生活需求和心理渴求的基础上思考图案的美学价值。因此,鹿石图案大多取材于蒙古族人民的生产和生活,一般都会遵循方便生产和生活的需要,凸显简约、简练、简单以及朴素的风格,豪华、雍容、富贵等风格的图案在鹿石图案中极为少见。例如,鹿石图案在设计式样上力求简约、整齐和对称,尤其是单独纹样都是以对称式和均衡式为主,因此蒙古族人民群众生产生活中的绘画、舞蹈、建筑、服装、饰物等的鹿形图案设计,多是借鉴和采用鹿角的对称式和均衡式,表现广泛的实用效能。内蒙古鹿王羊绒有限公司设计的以鹿首为核心图标的标志(图8),就是典型的使用鹿石图案的代表。

(二)和谐统一的设计指向

鹿石图案善于将不同事物组合在一起并进行平衡和协调,图案的选取以及图案的组合方式彰显出和谐完美的意韵,比如有些鹿和鸟组合,它们周边杂夹着其他野兽纹和圆盘纹等,给人一种和谐统一的感觉,表现了人们崇尚和美的思想感情。因此,鹿石图案和谐完美的设计取向,除了可以简单地采用对称式、均衡式、旋转式、转换式、放射式等设计理念外,还可以采用连续的图案展示和谐完美的韵律。连续图案多为二方连续和三方连续,循环往复,连绵不绝,预示着天地人三者的和谐统一。在鹿石图案中,两相对立的视觉元素,会给人一种对立、冲突、相映、制约、突兀的动态跳跃的感觉;但是,相互对立的视觉元素能共存于图案之中,相互联系、相互衬托,又能给人一种和谐完美的统一感。鹿石图案通过描绘变动不居的形象,将静态和动态统一起来,以和谐完美为旨归,这是设计必须秉持的理念和追求的目标。

(三)多元装饰的设计指向

设计必须采用多种艺术表现手法,因为设计不仅需要符合美的规律,而且需要符合装饰的基本原则。鹿石图案不仅是蒙古族历史、文化、风俗等文化的载体,而且蕴含着蒙古族人民独特的审美理念。因此,鹿石图案被赋予多元的装饰功能,并采用多样性的艺术手法展现这种多元的装饰功能。比如,鹿石图案在表面装饰上,多采用浮雕、线雕、透雕、彩绘、贴金、镶嵌等表现手法,在色彩上以金色最为常见,其次绿、黄、蓝、黑、红、白等色调,银色、棕色、桔红、紫色等也略有出现。多重色彩的图案装饰集中出现在游牧民族尤其是蒙古族的生产工具、生活器具以及与宗教相关的器物上,表明鹿石图案的多重色彩与蒙古族的生活环境、生活习惯、宗教活动等息息相关。鹿石图案采用多重色彩进行装饰,表明设计的装饰理念以及设计的装饰活动除了要遵循美学发展规律以及艺术表现原则外,还应该让装饰理念以及装饰活动的表现手法根植于人们的生产、生活以及社会实践活动之中,这样才能让设计产品基于真实的环境。在日常生活用品地毯中使用的鹿纹,既古朴雅致,又端庄大方(图9)。

(四)传承创新的设计指向

鹿石图案的形、意以及构图方式对设计作品的应用也具有启迪作用。但是,在设计指向层面,单纯的“拿来主义”或者依葫芦画瓢的设计理念、设计指向、设计作品已经广遭诟病。毕竟有些鹿石图案裹挟着迷信、蒙昧、等级观念等落后和糟粕的成分。因此,鹿石图案的现代设计指向,要坚持理性的思考,善于明辨鹿石图案所隐含的各种意蕴,秉持真善美的设计理念,坚持科学的设计指向和美观实用的原则,去伪存真,传承和发扬鹿石图案的民族性和艺术性。应在注入传统文化灵魂的基础上,结合现代美学思维对之进行优化和提炼。中国联通的标志(图10)就是对传统民间图案“中国结”的化用。中国“结”寓意团圆、美满;“结”还与“吉”谐音,表示吉祥如意。中国联通标志不仅寓意美好,还以其圆润流畅、迂回婉转的线条来象征通信事业的四通八达和天下联合的美好意境。我们将鹿石图案应用于设计时,也应在理解鹿石图案的精神实质的基础上,感悟图案所蕴藏的文化气韵,找到鹿石图案和设计作品的契合点,兼容并蓄,融会贯通,这样才能提升鹿石图案的设计价值,创造出既符合现代性发展态势,又具有民族性,同时也能为社会所认同的现代设计作品。

图9 鹿纹地毯⑨

图10 中国联通的标志⑩

五、结语

鹿石图案不是一般的传统文化现象,鹿石上所刻图画和雕刻的各种鹿形图案,是早期游牧时代的艺术瑰宝,蕴含着丰富的艺术思想观念,是蒙古族长期生产生活实践和社会交往的文化复合产物,体现了蒙古族人民的价值取向和心灵寄托。将鹿石图案运用于现实设计实践,既可使鹿石图案所蕴含的思想旨趣得以传承,又能实现它的现代转换。但是,从当前的情况看,鹿石图案的社会化应用状况不容乐观。因此,在现代设计活动中,充分挖掘和整理鹿石图案的艺术价值、人文价值以及经济价值,运用现代化的科学技术,将鹿石图案设计应用于生产生活和用品、饰品制作,是研究和应用鹿石图案的发展趋势。

① 图片参见芬笋得日《北方草原青铜时代的兽神——对鹿石和动物饰牌中鹿造型的比较研究》,内蒙古大学2014年硕士学位论文,第10页。

② 同①第7页。

③ 图片参见乌恩《论蒙古鹿石的年代及相关问题》,《考古与文物》,2003年第1期,第27页。

④ 图片参见刘文锁《欧亚草原的古代鹿雕像》,《民族艺术》,2015年第2期,第39页。

⑤ 同①,第12页。

⑥ 同②,第22页。

⑦ 同①,第5页。

⑧ 图片参见http://www.nmcyh.com/member/home/index.php?id=402。

⑨ 图片参见刘硕元《蒙古族传统纹样在现代设计中的应用研究》,青岛理工大学2012年硕士学位论文,第48页。

⑩ 图片参见http://www.chinaunicom.com.cn/brand/brand.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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