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道互补视阈下的古岳州窑陶瓷造型之韵
2021-01-06廖婧唯
岳 阳,廖婧唯
(湖南理工学院,湖南 岳阳 414006)
1 岳州窑造型中庄重与狰狞之韵
我国素有礼仪之邦的美誉,俗话说:“人无礼则不生,事无礼则不成,国无礼则不宁”[1]。正是在这种凡事都讲“礼”的社会环境中,艺术创作也必将反映出庄重肃穆的特点。但是,在中国制定礼制之前与礼崩乐坏之后的时间段里,亦或是在民间美术中均存在着反其道而行之的狰狞风格。而这两种艺术风格,一方面是儒家的讲究;另一方面是道家的经典。在美术发展史上却互为补足恰到好处,正如岳州窑瓷器造型中所呈现出的庄重之穆与狰狞之势。
岳州窑的人俑在造型上有着一种肃立的姿态,如图1 所示的拱手侍女俑,她们的站姿均是两脚与肩同宽,双手做拱手的姿势。这正应验了古时候所谓的站有站姿,坐有坐姿的典范。而当这些人俑有序地排列在一起时,则整体给人一种庄重而又肃穆的视觉感受。除了人俑,动物俑也是如此。对比汉景帝的阳陵俑,图2 所示的动物形象是被明显人格化了的模样,从而表现出伏地的姿势。诚然,如此造型的原因甚多,但在这其中必然受到了中国传统礼教文化核心观念的影响。
而另外的狰狞之势则是指通过一种狞厉、怪诞、可怖的形象,唤起人的神秘感与崇高感,是早期宗法社会统治者的威严和意志的表现[2]。在岳州窑瓷器的造型中,该特点体现在形态复合与元素夸张两个方面。如图3、图4 所示的两件镇墓兽均是由不同物种结构多样化的组合,有的结构甚至是依靠人们想象所得。如果要塑造一个更为狰狞的形象,光是形态复合还不够,还需做到元素夸张。如图4 这件桃花山唐墓的镇墓兽,无论是其面目中的圆目瞪眼,还是它发达的四肢与爪牙锋利,均为狰狞之势增添了几分气氛。
图1 长沙、湘阴出土的唐代女俑Fig.1 Tang female figures excavated from Changsha and Xiangyin
图2 岳州窑青釉走兽与家禽俑Fig.2 Wild and demostic animals celadon from Yuezhou Kiln
图3 长沙咸嘉湖出土Fig.3 Animal excavated from Xianjia Lake,Changsha
图4 桃花山唐墓出土Fig.4 Excavated from Tang dynasty at Cherry-blossom hill
2 岳州窑造型中刚劲与柔美之韵
《易经》中曾指出:“立天之道曰阴与阳,立地之道曰柔与刚,立人之道曰仁与义”[3]。宇宙万事万物都是由阴与阳两种元素所构成,就像做人要讲究仁与义一样。在道家的观念中,刚劲乃死者之徒,而水利万物而不争,水是至善至美的。由此可知,道家主张的是以柔克刚的观念。而在儒家的理念中,人的一生旨在成为君子,君子是需要从内至外进行修行的人,要有很强的进取心与毅力。从做人的心性上而言,儒家更加强调刚性的内涵。而这种刚柔并进的要义在岳州窑瓷器造型中可谓是淋漓尽致地显现了出来,具体体现在刚中缠柔与柔中显刚两个方面。
刚中缠柔是指以刚性为主导元素的同时,混杂着柔性元素,反之则是指柔中显刚。例如,图5所示的这件岳州窑隋朝青釉龙首盉,在它粗壮的四肢上给人一种十分刚劲的感受,这是由于其边缘轮廓线大体呈现出直线的力道感。从而体现出该神兽矫健的身姿,但如此一来似乎略显呆板。为了打破这种气氛,岳州窑工匠们在该神兽四肢的节点上塑造了细微的弧形线条,使器物的造型更加生动活泼,这是刚中缠柔的艺术。而柔中显刚的内容则需要从较为隐性的方面看,如图6 所示的这件岳州窑三狮连座烛台。烛台的上半部分有着一圈圈的弧形结构,表示着这个部分的外部轮廓线以柔性曲线为主导元素。但这件烛台却给人一种挺拔有力的刚劲之感。究其原由,则是由于这些曲线排列较为紧密,且方向一致。所以,才致使人们在视觉上能够感受到这股刚劲的力量,这便是柔中显刚的要义。
图5 隋朝青釉龙首盉Fig.5 Dragon-headed He-liquor container from Sui dynasty
图6 三狮连座烛台Fig.6 Candlestick with three lions base
3 岳州窑造型中稚拙与精巧之韵
孟子曰:“大人者,不失其赤子之心者也”。君子不会丢失其稚嫩的初心[4]。由此可见,稚拙并非贬义词。反之,在道家的概念中“大巧若拙,大辩若讷”,有时候看似笨拙的事物也是值得人们细品的事物。而在儒家学者的理念中则认为:“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学,不知义”[5]。人就像美玉一样是需要经过精细且反复的雕琢才能有所成就。
岳州窑的工匠正是秉承着这颗赤子之心进行创造,造就了大巧若拙、浑然天成的美学境界。例如,图7 这件岳州窑人俑,其造型十分简洁、大方,在一些细节上有着不同程度的夸张与变形。而这些特点均采用几何图形的形式表现出来。这种表现手法与儿童画中的表现手法是十分相似的,看上去给人一种很天真无邪、非常淳朴的印象。再则从比例上而言,图8 这件岳州窑骑马俑的比例十分随性,其人物的上半身与下半身比例完全不对称。因为人在此时是形象的主体,为了要凸显出人的高大,势必就要弱化次要部分来突出主要部分。因此,岳州窑部分人俑的造型看似是一种稚拙之表现,但实则是经窑工们仔细推敲后精心设计的产物。
图7 长沙永宁二年墓出土人俑Fig.7 Ceramic figure excavated in 120 AD at Changsha
图8 长沙永宁二年墓骑马俑Fig.8 Horse-riding figure excavated in 120 AD at Changsha
而在岳州窑众多出土的文物中有一类凤毛麟角的器物显得十分珍贵,如图9 与图10 所示的鹦鹉杯。骆宾王曾经写道:“凤凰楼上罢吹箫,鹦鹉杯中休劝酒”的诗句。因此,鹦鹉杯是一种酒器。喝酒的时候,一只鹦鹉站在杯子里,这个场面甚是诙谐有趣。仔细观察还可发现,这两只鹦鹉的形象无论是其羽翼的纹理,亦或是鹦鹉的眼神与锋利的喙,还有那具有张力的爪子,均形神兼备的刻画出了鹦鹉的姿态。而这正是岳州窑工匠们经过细微观察后精雕细琢的产物。
图9 岳州窑鹦鹉杯Fig.9 Parrot cup from Yuezhou Kiln
图10 湖北省博物馆藏岳州窑鹦鹉杯Fig.10 Parrot cup from Yuezhou Kiln collected by Hubei Provincial Museum
综上所述,岳州窑的瓷器在造型艺术中饱含着丰富的儒道美学思想内涵,而儒道之间的互为补足则将成为了岳州窑艺术延续与发展的助推力。无论是儒道美学,还是岳州窑的文化均是下一代年轻人需要坚守的阵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