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光应用“三因司天方”验案分析
2021-01-06王春霞陈光
王春霞 ,陈光
(1.北京市密云区石城镇社区卫生服务中心,北京 101500;2.北京市密云区中医院,北京 101500)
0 引言
“三因司天方”出自陈无择《三因极一病证方论》,陈氏以五运六气理论为理论基础,根据天干配五运,地支配六气,共创十一首方剂。用药思路源于内经五脏补泻法,陈光师从顾植山教授,而顾植山教授为龙砂医学代表性人物,其深入阐发五运六气理论及发掘推广了“三因司天方”,而运气学说源于《素问·天元纪大论》,研究运气与人的关系,王旭高为方便记诵,编成方歌,为《运气证治歌诀》,并提示后人不可拘泥,“若谓其年必生某病,必主某方,真是痴人说梦。”[1]因此掌握运气学说及阴阳开阖枢的动态变化,才能更好的掌握疾病的本质,明白古人立法,遣方用药的规律,三因司天乃司天,司人,司病证。司天指发病当年的运气特点;司人指出生年份,先天禀赋;但重点是司病证,即病机表现出来的特点,即“不以数推,以象之谓”[2]也。下面列举几则验案分析。
1 病例报告
患者姜某,女,46岁,2018年7月12日初诊。患者胃脘胀满1周,加重3天。餐前胃脘胀满,食后好转,咽部堵闷感,肩臂痛,手足心热,饮水可,纳可,眠可,二便调。舌暗红苔薄略腻,脉沉细。胃镜:2017年8月:浅表性胃炎。诊断:胃痞病;辩证:脾胃虚寒;处方:防风10g,茯苓10g,牛膝15g,诃子10g,炙甘草 10g,生姜 10g,大枣 10g,枸杞 10g,党参 10g,白芷6g,苏梗12g,法半夏10g,厚朴10g。7付颗粒剂,冲服,日2次。二诊:2018年7月19日。咽中异物感,胃脘胀满减轻,腹胀减轻,咽部仍有黏痰不易咯出,纳可,二便调,舌红苔薄,脉沉细。上方加海浮石10g,木蝴蝶10g,荔枝核10g。7付颗粒,冲服,日2次。
按:此案以胃脘胀满为主诉,但并没有按照常规思路选用疏肝理气,健脾和胃之法来治疗,而是根据患者临床表现及2018年运气选用司天方中的静顺汤。2018年为戊戌年,太阳寒水司天,静顺汤为辰戌之岁的主方,“辰戌之岁,太阳司天,太阴在泉,气化运行先天,头痛,呕吐,气郁,中满……宜静顺汤”[3]患者来就诊时是三之气,为太阳寒水加临少阳相火,患者胃脘胀满以餐前为主,食后得胃中阳气升发而好转,故诊断属寒,且咽堵,肩臂痛均属寒郁之象,诊脉沉细,“沉潜水蓄阴经病”,因此果断采用静顺汤,静顺汤药物组成有:茯苓、木瓜,炮附子,牛膝,防风,诃子,炙甘草,炮干姜。依“三因司天方”原方中三之气加减法:去附子,木瓜,干姜加人参,枸杞,地榆,白芷,生姜。方中防风通行十二经,《长沙药解》谓其辛燥发扬,最泻湿土而达木郁,具有松土疏木的特征;茯苓,牛膝饮水下行,去掉辛热的附子,干姜;酸敛之木瓜,加白芷,地榆,生姜以散阳明经寒,从而消胀除满。患者又存在咽中异物感,合用《金匮要略》半夏厚朴汤,主治咽中如有炙脔,半夏,茯苓,生姜以和胃化痰,苏梗以理气行滞。因此二诊患者胀满减轻,咽中异物感亦减轻,但仍有黏痰,加海浮石加强化痰之功效,木蝴蝶轻清以利咽。
2 患者曹某,女,52岁,2018年10月23日初诊:患者自诉后背连及左侧胁背疼痛十余年,加重2月,纳可,二便调,眠可,饮水可,舌红苔少津,脉沉细尺沉。诊断:痹病,寒湿阻络。处方:防风10g,茯苓12g,附子9g(先煎),党参10g,怀牛膝10g,木瓜20g,诃子10g,炙甘草10g,干姜6g,麦冬20g,羌独活各10g,桑枝10g。7付颗粒剂,冲服,日2次。
二诊:2018年10月30日。服前方症状明显改善,精神可,纳可,眠可,舌淡苔白,脉沉细尺弱。上方加元胡10g。7付颗粒剂,冲服,日2次。
按:2018年为戊戌年,火运太过,太阳寒水司天,气化运行先天,民病身热,头痛……肌肉痿,足痿。司人,患者生于1966年,为水运太过,运偏寒湿。司病证,患者以后背及左胁疼就诊,《黄帝内经·举痛论》“经脉流行不止,环周不休,寒气入经而稽迟,泣而不行,客于脉外则血少,客于脉中则气不通,故卒然而痛”[2]后背为足太阳膀胱经所过,患者背痛考虑是寒邪入太阳经,导致经气不利,血脉不通,脉沉迟说明阳气不足,无力鼓动脉道。根据司天、司人、司病证同时结合舌脉,该患者中医诊断为痹病,病因为寒湿阻滞,因此综合以上所述选用“三因司天方”静顺汤,用药以防风通行十二经,和附子以逐表里之寒湿,木瓜酸入脾经血分,合姜以煦太阳之阳,茯苓,牛膝导附子达下焦;甘草,防风引炮姜温脾土,诃子之酸涩醒胃助脾之运,共同驱表里之寒邪。患者舌红少津考虑有胃阴亏损之象,因此加麦冬以补阴液防止干姜、附子辛温耗液之弊。加桑枝以通行肩背之气,羌活、独活入太阳经脉以祛风湿止痛。患者二诊症状明显改善,依原方加元胡10g活血以止痛。
3 肖某,男,72岁。就诊时间:2019年2月12日初诊:患者阵发头晕,发作1分钟,无视物旋转,颈后部觉有气上冲,纳可,二便调,眠可,舌淡苔白腻,脉沉细。既往冠心病病史。诊断:眩晕,肝旺克土。处方:法半夏10g,陈皮10g,茯苓10g,陈皮10g,炙甘草10g,诃子10g,枳实10g,青皮6g,桂枝10g,干姜6g,天麻10g,白术10g,茵陈10g,白芍10g。7付颗粒剂,冲服,日2次。二诊:2019年2月19日。自诉诸症缓解。继服上方7付颗粒,冲服,日2次。
按:本案选用“敷和汤”,为己亥年厥阴风木司天之主方。己亥之岁,厥阴风木司天,少阳相火在泉,病者中热,而反右胁下寒,耳鸣泪出,掉眩。“木曰敷和”若肝木太旺克脾土,表现为肝的升发太过会出现头晕,耳鸣,中热。“敷和汤”方由二陈汤合枳实,诃子,五味子,生枣仁组成。用方体现“阴平阳秘”,处于阳态时贵在防升发太过。厥阴风木司天要防止春升太过,贵在一个“秘”字,处于阴态的要防止降太过,贵在一个“平”字,要求是动态的“稳”,故敷和汤用药以诃子,五味子酸收养阴,枳实泻肝太过,生枣仁泻胆火,肝旺克脾土,湿气盛故以二陈汤以燥湿。该患者主要症状是头晕,同时伴有气上冲之感,为肝阳太过之表现,所谓“诸风掉眩,皆属于肝”,又舌苔白腻为脾虚痰湿中阻,因此选用敷和汤合半夏天麻白术汤以平肝旺,茵陈以去湿化浊,同时兼能疏肝气。
4 唐某,女,42岁,出生年月:1977年12月26日。初诊日期:2020年5月7日,患者舌体疼痛月余,舌疼痛涩木不适,纳少,无食欲,胃脘不适,口干不喜饮,大便日2次,便后气短,外伤2年,全身多处骨折。舌暗红苔白腻,齿痕,脉弦细。诊断:胃痞病 阴虚火旺。处方:白薇6g,蜜桑白皮10g,旋覆花10g,当归10g,川芎10g,白芍10g,生地15g,乌梅10g,桑叶10g,地骨皮12g,生甘草6g。5付颗粒,冲服,日2次。二诊:自诉服药第一剂即感舌疼好转,大便好转,日一次,时有泛酸嗳气,疲乏无力,舌暗苔白,左脉弦细,右脉沉。处方:上方加生赭石10g,升麻6g。7付颗粒,冲服,日2次。三诊:舌已不疼,胃脘时有疼痛,打嗝,胀满,烧心,活动后疲乏无力,舌淡瘀点,脉沉细,左脉弦。处方以柴胡桂枝干姜汤加减治疗。
按:本案以正阳汤为基础方。患者为丁巳年出生,为厥阴风木司天,少阳相火在泉,风木相煽易出现火的表现,又值今年为庚子年,金运太过,少阴君火司天。2020年门诊患者以舌痛,烧灼不适,麻辣感者较多,同时伴有脾胃病症状。“舌为心之苗窍”,因此选用正阳汤以养阴泻热,陈无择“三因司天方”正阳汤组成:白薇,玄参,川芎,炙桑白皮,当归,芍药,旋覆花,炙甘草,生姜。廖问注解此方为辛温以和其寒,酸苦以泄其热。认为热病生于上,清病生于下,水火寒热需平调。因此处方中没有用苦寒降火之品,方中当归,川芎以补少阴之阴;元参味苦咸,色走肾而味及心,《本经》称其味苦微寒,主腹中寒热积聚,补肾气[4],芍药酸以收之;桑皮、旋覆重以降逆,白薇以清虚热。本案患者舌体疼痛,但脉象弦细为阴血不足之象,此舌体疼痛当属虚火,因此选用正阳汤基础上加生地、乌梅以补肝肾阴精,加桑叶、地骨皮以清虚火。二诊患者舌体疼痛明显好转,但有嗳气泛酸、乏力等症状,因此原方基础上加赭石降逆,升麻升阳兼能解毒,升降相用。三诊患者舌体基本不疼,胃部不适症状明显,改方调理肝脾气机。
笔者跟随陈师三年,见证了司天方应用效如桴鼓的病案,教导我们重视运气学习,金元四大家之一张从正说过:“不通五运六气,检尽方书何济。”[5]《素问·六节脏象论》曰:“不知年之所加,气之盛衰,虚实之所起,不可以为工矣。”五运六气体现了古人“天人相应”的思想,同时学好五运六气能更好的理解伤寒六经辨证的实质,以及对对中医各家流派思想的深刻认识,当然应用司天方时,要探求疾病的本质,不可固化,教条。正如《内经》中说“天地阴阳者,不以数推以象谓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