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维吾尔语情态表达系统探究——从情态词、修饰小句到语篇功能的推广

范志强

（福建省公安厅网络安全保卫总队，福建福州350003）

情态是一个较为复杂的语言潜势性资源网络，广泛存在于世界人类语言中，是语言系统作为人脑智能集中体现的关键一环。语言情态使具体的话语和篇章赋予主观性、能愿性、评述性等语体色彩，主观、精准、智能地描述人类在社会生产活动中表现出的各类复杂、隐讳甚至多变的情感态度与认知观念等，尤其是在社会观念、道德义务与公众价值等方面具有很强的语意负荷，情态作为语言最重要的资源系统，根据话语（篇章）说/作者与听/读者双方需要，智能地、自主地、选择性地参与完成了人际交流互动中双向的信息交换、价值迁移、联盟互动等社会人际活动。我们系统探究现代维吾尔语情态系统、情态表达、人际意义以及语篇功能，有利于进一步指导汉维翻译工作实践，彰显新时代新疆语言文化，同时以期进一步扩展功能语法理论维度，探究现代维吾尔语情态这一语言内部重要潜势性资源系统。

围绕“语言情态与人际功能”这一主题，笔者前期已经取得《维吾尔语情态词及其评价功能初探》（2017）、《维吾尔语情态介入与评价——基于维吾尔语情态的系统功能语言学考量》（2018）等研究成果。本研究旨在围绕系统功能语言学人际元功能理论，系统探讨研究现代维吾尔语情态系统、情态表达，以及所介入的人际意义如何参与到语言具体话语和篇章信息交流、联盟互动甚至价值迁移等语言作为社会意义交换重要介质这一功能化过程，从而深刻揭示语言参与人类社会发展、共建这一巨大的社会功用。

一、现代维吾尔语情态系统

（一）现代维吾尔语情态系统的归一性范畴

关于维吾尔语情态系统在功能主义语法中的识解问题，笔者基于模态逻辑学（Modal Logic）之“模态（mode）”的可能性、概率性、或然性、必然性等意义特征，同时参考功能语法关于语言具体话语（篇章）所言命题之极性（polarity）的概念意义，用以探究其普适性的语义领域。Halliday认为极性是话语（discourse）或篇章（text）命题在表达“是与否”之间意义空间领域，具有正负极性区分。当话语（篇章）说/作者所言命题之信息或条件具有“肯定或否定、必要或不必要、经常或不经常、能或不能、愿意或不愿意”等情态语义负荷时，正极情态语义负荷的“肯定、必要、经常、能、愿意”与负极情态语义负荷的“否定、不必要、不经常、不能、不愿意”两极中间的意义领域即为命题所涵盖的情态意义领域。在话语（篇章）交际（联盟读者）的过程中，交际双方对命题之信息和条件进行协商互动，正极与负极以及正负两极之间的情态意义领域，能够有效识解话语（篇章）对命题信息基于“模态”可能性或必要性的判断之观点，对命题条件的肯定与否定、责任与义务、绝对禁止与规则等中间语意范畴，因此情态即为命题处于绝对的肯定与否定、责任与义务、禁止和规定两极的中间意义领域。为此，常晨光（2001）总结：情态系统表达的是说话者的判断或评价,也是人际意义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从语义上说,它所体现的是介于归一性中肯定和否定两极之间的意义。为了准确表达语言情态中“是”与”否”两极之间的概念意义。［1］这进一步说明了人类语言情态广泛存在于世界语言中，并且具有共同的语义领域范畴，情态理论具有普遍性和理据性。从维吾尔语情态的广义语意负荷来看，维吾尔语情态系统是表述话语（篇章）说/作者涉及命题信息、条件之可能性、概率性、道义性、意愿性等的语义资源体系，即表达所言命题事件信息与条件之“肯定”与“否定”中间意义的范围（领域），这符合功能语法中情态的普遍性和理据性概念意义。从情态定义上看，情态是讨论归一性问题的意义范畴，这个复杂的功能范畴是语言情态系统正向极性、介于正向和负向极性以及负向极性情态意义的集合。如下列维吾尔语例句：

1.用以表示绝对的执行、肯定等的具有正向极性情态意义

（1）maʃna hɛjdigɛndɛtʃoqum biχɛtɛrlik tasmisini taqaʃ！

开车（请务必）系好安全带！

（2）u jaχʃi adɛm！

他是个好人！

2.用以识解“是”与“否”之间的意义领域即表示可能、猜测等介于正极与负极之间的极性情态意义

（3）u bygyn keliʃi mumukin.

他今天可能会回来吧。

（4）øide mehman barmikin?

屋里客人还没有来吧？

3.用以表示绝对禁止等具有负向极性情态意义

（5）juqiri awazda sθliʃiʃmɛni qilinidu！

禁止大声喧哗！

（6）qalajmiqanɛχlɛt taʃlaʃmɛni qilinidu.

请勿随手乱扔垃圾。

分析上述维吾尔语例句，我们可以发现“务必系好安全带、好人”等带有绝对执行或带有正面肯定等意义的情态表达，体现了维吾尔语情态系统正向极性的归一性；“可能回来吧、还没有来吧”等带有可能、猜测等意义的情态表达，体现了维吾尔语情态系统介于正、负极性之间的归一性；“绝对禁止、请勿”等意义的情态表达，体现了维吾尔语情态系统的负向极性的归一性。由此，现代维吾尔语情态从归一性上看分为：正向极性，介于正、负极性之间以及负向极性的概念意义特征。

（二）现代维吾尔语情态系统的取向范畴

在表达方式上来看：话语（篇章）说/作者可以选择用主观视角来表述，也可以用客观陈述的方式来表现具体情态意义，主观客观的表达方式也可以选择隐性、显性的方式来明确所言/作命题信息或事件所含语意领域，即情态是讨论话语（篇章）说/作者与听/读者之间取向问题的意义范畴，这个范畴包含了主观显性、主观隐性、客观显性、客观隐性四种表达方式的意义集合。如下列维吾尔语例句：

1.主观显性情态取向表达

（7）meniŋtʃɛ,u jaχʃi adɛm.

我认为，他是个好人。

2.主观隐形情态取向表达

（8）bu dora ynymlyk！

（我认为）这个药是有效果的！

3.客观显性情态取向表达

（9）u sizdin mɛmnun boldum！

他对您还是（很）满意的！

4.客观隐形情态取向表达

（10）u sizniŋjaχʃiøgniʃiŋzgɛnɛshɛt berimɛn.

他（曾经也）奉劝过你要好好学习的啊。

分析上述例句，现代维吾尔语情态表达分为主观显性、主观隐性、客观显性、客观隐性四种表达方式，其中，主观显性、隐性取向情态表达不难理解，如例句（7）（8）即凸显“我”的主观观点及直观感受等；客观显性、客观隐性情态表达，如例句（8）（9）“他对您还是满意的”“他（曾经）奉劝过你要好好学习”虽不是对话者“他”直接与“您、你”交谈，但是还是客观转述话语参与者“他”和“您、你”的客观评价关系，只不过没有直观凸显“他”，而是采取客观显性和客观隐性的情态意义表达方式。

（三）现代维吾尔语情态系统的量值范畴

情态化人际意义广泛存在于以交换信息为语义功能的话语或语篇之命题中，用于表达说/作者对所言/所作话语/语篇之命题可能性与经常性的概念的判断，具有可能性、经常性、概率性的概念意义；而意态化广泛存在于以交换物品或服务为语义功能的提议性话语/语篇之命题中，用于表达说/作者对具有提议性命题在义务与能愿方面的主观情感强弱（情感阈值），Halliday还强调情态化与意态化都存在高、中、低三个情感阈值，用以具体话语/篇章所介入人际意义的强弱及负荷。Thompson（2004）认为情态值表明说话人对命题或提议有效性的承诺：说话人可以对命题的有效性表示较高或较低的肯定，或者施加较高或较低的压力使其完成指令。［2］研究维吾尔语话语（篇章）命题所含情感阈值表明了维吾尔语说/作者对所言/所作话语/篇章之命题或提议具有效性的意义领域的承诺。具体的维吾尔语语言（篇章）说/作者对所言/所作命题信息或条件之有效性、概率性表示有：较高、普通或较低三种程度的描述（即有效性或概率性具有高阈值、中阈值、低阈值范畴），或者对所言/所作维吾尔语命题信息或条件具有较高、适中、较低程度压迫力（即压迫程度具有高阈值、中阈值、低阈值范畴）并迫使听/读者完成某项或某几项指令、命令等。我们普遍将情态系统归结为情态化方向的人际意义与意态化方向的人际意义，并认为情态化与意态化人际意义普遍存在于世界人类语言中，以满足人类生产生活，并与人类社会发展息息相关。现代维吾尔语情态系统从语义层级上也可以划分为情态化（modalization）和意态化（modulation）的维吾尔语情态表达。情态化的维吾尔语情态意义主要是用于表达语言或篇章中所谈/所作命题的可能性（probability）与经常性（usuality）,意态化的维吾尔语情态意义主要是用于表达语言或篇章中所谈/所作命题之义务（obligation）与意愿（inclination），两种情态表同样具有高、中、低三个阈值，用于所表达命题信息或事件真实性、可能性或道义性、倾向性的语意负荷程度，即现代维吾尔语情态是讨论情态量值的意义范畴，这个范畴包含了情态意义的高阈值、中阈值、低阈值意义集合。如下列维吾尔语例句：

1.现代维吾尔语情态量值的高阈值情态意义

（11）mɛn bir oqutqutʃi boluʃni arzu qilidim！

我渴望成为一名老师！

（12）mɛn sizdin mɛmnun boldum！

我对您是(非常)满意的。

2.现代维吾尔语情态量值的中阈值情态意义

（13）bu dora ynymlyk mumkin.

这个药可能是有效果的吧。

（14）aliʃimtʃɛ,uɛtɛqɛʃqɛrgɛbaridu.

我听说，他明天也许去喀什呢。

3.现代维吾尔语情态量值的低阈值情态意义

（15）mɛn pɛrɛz qilalmajmɛn！

我（真的）猜测不到啊！

（16）gyl dɛssɛlip ketiʃqattiq mɛni qilinidu.

请勿践踏花草。

分析上述现代维吾尔语例句，我们可以看出例句（11）（12）中的“渴望、非常满意”等带有强烈的感情色彩，符合维吾尔语情态量值的高阈值表达；例句（13）（14）中的“可能是有效的吧、也许去喀什呢”等带有可能性、不确定性及模糊性的感情色彩，感情色彩程度不强，介于高和低阈值中间，符合维吾尔语情态量值的中阈值表达；例句（15）（16）中的“猜测不到、请勿”等带有不能、绝对禁止等否定性感情色彩，符合维吾尔语情态量值的低阈值表达。

(四)现代维吾尔语情态系统的类型范畴

李战子在识解人类语言情态的类型问题中，也继承了Halliday对于情态的理解和解释，将情态分为两种类型，即语言情态的情态化和意态化表达，也作情态和意态。李教授认为，语言情态中的情态化表达即情态（modalization）是指说话人对命题的可能性的判断，包括可能性阶（possible，probable，certain）和通常性阶(sometimes，usually，always)，而话语（篇章）意态（modulation）是说话人对命题的可能性的判断，包括道义阶（allowed,supposed,required）和倾向性阶（willing,keen,determined）。［3］为了准确区分上述两种不同的情态阶的人际意义，语言学家Halliday认为情态本身（可能性阶、通常性阶）为情态系统的情态化表达即“情态化”,认为意态（道义阶、倾向性阶）为情态系统的意态化表达即“意态化”。［4］Halliday认为情态化（modalization）与意态化（modulation）组成了我们的语言情态系统。情态化指在以信息交换为语义功能的命题中，包括可能性（probability）和经常性（usuality）；意态指在以交换物品或服务为语义功能的提议句中，包括义务（obligation）和意愿（willingness）。［5］结合本人在《维吾尔语情态词及其评价功能初探》[6]和《维吾尔语情态介入与评价——基于维吾尔语情态的系统功能语言学考量》[7]提出的维吾尔语情态词的认知情态、道义情态，以及维吾尔语情态系统所介入可能性情态评价意义、义务性情态评价意义和能力性情态评价意义来看，本人认为现代维吾尔语情态表达可以分为情态化情态和意态化情态两种类型。

1.现代维吾尔语情态化（modalization）情态表达

功能语法认为情态化情态（可能性与通常性情态语义领域）在表述方式上偏于陈述类（indicative type）且归于人际系统，主要是在语言（篇章）所含命题之信息交换过程发挥作用，是表达极性之正极（肯定）和负极（否定）之间的意义领域。话语（篇章）说/作者对所言/作之命题和提议带有可能或必要性的判断与观点时，表达所言/作命题和提议处于非黑即白、似是而非的中间地带意义领域。如下例维吾尔语例句：

（17）ʧynki,biz ularʁa jaχʃi iʃqilip beriwatqandikin ularmuɛlwɛttɛbizni asiriʃi lazim.（因为我们为他们做了好事，他们理所当然地应该爱护我们。）[8]81（具有正极极性）（表达必要性情态意义）（主观隐性表达方式）（高情感阈值）

（18）ular jɛr jyzidin uʧupʧiqip kitiʃyʧyn,ʤɛzmɛn jɛrʃariniŋtartiʃkyʧini jeŋiʃkerɛk.（他们要想飞出地面，就必须克服地球的引力。）[9]9（具有正极极性）（表达必然性情态意义）（客观显性表达方式）（高情感阈值）

（19）jɛrʃariɛŋdɛslɛptɛʧoʁdɛk issiq sujuq halɛttiki ʃarʤisim boluʃi mumkin.（地球最初可能是一个炽热的液态球。）[9]81（介于正极与负极之间的极性）（表达可能性情态意义）（客观隐性表达）（中情感阈值）

通过分析上述例句，我们可以看出现代维吾尔语情态化情态表达借助情态词“ɛlwɛttɛ（理所当然）、kerεk（必须）、mumkin（可能是）”分别表现说话者对于所言命题真实性的一种评价，将事件真实性贯彻整个命题过程，通过使用情态化情态表达方式，将介入命题事件的真实性、可能性与概率性的“声音”引入整个言语事件过程，从而完成人际交流中信息传递这一巨大社会功能。

2.现代维吾尔语意态化（modulation）情态表达

功能语法认为意态化情态（道义性与倾向性情态语义领域）在表述方式上偏于祈使类（imperative type），且归于概念系统，主要是在语言（篇章）所含命题之事物交换过程中发挥作用，是表达意愿、允许、强迫、责任等相关意义的意义领域。话语（篇章）说/作者对所言/作之命题之事件带有某种意愿、责任、倾向、责任、强迫等意义时，需要借助意态化情态来表达所言/作命题之事件具有某种倾向、意愿、道义与责任等概念意义领域。如下列维吾尔语例句：

（20）hazir dunjadiki hɛmmɛnɛrsɛøzgɛrmɛktɛ,bizmu tirʃip,øzimizniøzgɛrtiʃimiz lazim.（现在世界上的一切事物都在变。我们也要努力改变自己）[8]78（具有正极极性）（表达意愿性情态意义）（主观显性表达）（高情感阈值）

（21）alɛm boʃliqidiki udullap tutaʃturuʃ teχnikisi kiʃilɛrniŋajʃariʁaʧiqiʃi yʧyn intajin zøryr teχnika hesablinidu.（其次，太空对接技术对人类登月来说是必不可少的。）[9]54（具有正极极性）（客观隐性表达）（高情感阈值）（表达条件性情态意义）

（22）likin,biz nɛmuniʧilarni sajlajdikɛnmiz,u hɛmmɛ tɛrɛptin bizgɛulgɛbolalajdiʁan boluʃi lazim.（但是我们要选的模范，必须在各方面都能成为我们的榜样。）[8]54（具有正极）（表达道义性情态意义）（主观显性表达）（高情感阈值）

通过分析上述例句，我们可以看出现代维吾尔语意态化情态表达借助情态词“mu…lazim（也要…）”“zøryr…hesablinidu（是必不可少的）”“boluʃi lazim（必须在…成为）”分别表现说话者对于所言命题之发生的必要条件或要求，具有一定的意愿、倾向和责任性，表示相关事件过程的具体条件，强调事件发生条件之概念意义，通过使用意态化情态表达方式，将介入命题事件过程中的意愿、倾向、责任、道义等“声音”引入整个言语事件过程，从而完成人际交流中概念意义传导这一巨大社会功能。

Halliday集中把上述论述内容总结概括为：语言情态系统由归一性（polarity）、取向（orientation）、量值（value）、类型（type）四个变量语法意义范畴构建而成的，归一性代表着绝对肯定与绝对否定的极性概念意义，取向分为主观显性、主观隐性、客观显性、客观隐性四种表达范畴，量值即分为高、中、低三个情感阈值，类型分为：情态化（modalization）与意态化（modulation）两种范畴，这也集中体现了语言作为人脑的智能，系人际沟通的桥梁、纽带、媒介和工具，具有巨大的社会功用。综上所述，笔者认为，现代维吾尔语情态系统具有四个变量层级构成：归一性（polarity）、类型（type）、取向（orientation）和量值（value）。具体从归一性（polarity）变量层级上来看：是表达命题信息或条件等在“肯定”与“否定”之间的意义范围（即正极与负极极性之间的情态意义领域）；在具体类型（type）变量层级上来看具有情态化（modalization）与意态化（modulation）两种范畴；在具体取向（orientation）变量层级上具有主观显性、主观隐性、客观显性、客观隐性四种取向表达方式，每种情态表达方式在量值（value）变量层级上又蕴含着高、中、低三个情感阈值，这四项变量领域共同作用在具体的维吾尔语语言（篇章）命题之信息或事件中，用以传输和表达具体的语意领域，实现维吾尔语的元功能，并最终达到人际效果、概念意义与社会作用。

二、现代维吾尔语情态系统与介入子系统人际意义

笔者对系统功能语言学理论维度下的维吾尔语情态介入子系统、维吾尔语情态所介入的评价意义已做过具体阐述：维吾尔语情态作为一种评价值项（values），直接参与所介入话语策略，随着介入值项修饰潜势效果以及和其他系统意义关系的推进，随着语篇展开和意义叠加，介入项值最终确立了在整体语篇中的关系。［6］但值得再次强调的是：现代维吾尔语情态表达介入子系统的介入话语（篇章）资源的方式为单言（monogloss）和多言（heterogloss）两种形式，而多言性介入资源语义领域较单言更为丰富。

（一）介入单言性情态资源系统

单言性情态介入资源（声音、观点、态度）多采取话语（篇章）说/作者直接陈述的方式（bare or categorical assertion）,为话语（篇章）命题之信息或事件引入情态化或意态化情态语义领域。本人在《维吾尔语情态介入与评价——基于维吾尔语情态的系统功能语言学考量》一文中已作具体阐述，这里就不举例说明了。

（二）介入多言性情态资源系统

多言性情态介入资源较单言性丰富多彩。李基安认为其在功能上可归纳为两大类：限制（contraction）和扩张（expansion）。两者的区别在于，前者缩小选择范围，限制对话立场和不同声音；后者则扩大选择范围，表明不同立场和声音的存在，或鼓励、邀请、引导不同立场和声音的介入。［11］现代维吾尔语通过介入多言形式具有限制功能的情态资源，用于进一步限定话语（篇章）命题之信息或事件，具有一定的排他性，使得指向及语义负荷更加明确；通过介入多言形式具有扩张功能的情态资源，用于进一步扩充或引入不同声音，用于具体言语（篇章）命题之信息或事件情态语义负荷更加多元。例如以下维吾尔语：

1.介入限制语义功能的情态资源

（23）ular jɛr jyzidin uʧupʧiqip kitiʃyʧyn,ʤɛzmɛn jɛrʃariniŋtartiʃkyʧini jeŋiʃkerɛk.（他们要想飞出地面。就必须克服地球的引力。）[9]9

分 析 上 述 例 句：“ʤɛzmɛn…jeŋiʃkerɛk（就 必 须 克服）”肯定了命题所言及条件的唯一性，已经非常明确地限定了命题条件的选择范围，带有很强的语意指向性，从而限定了说话者对命题发生条件所持有的观点，有效区别和限定了命题中其他对立观点的立场和声音，为命题事件介入了限制性语言意义功能。

2.介入扩张语义功能的情态资源

（24）ɛmma nɛzɛrijɛʤɛhɛttin，alɛmdɛɛqlij iqtidarliq idirakliqʤanliq boluʃi ehtimalʁa jeqin.（但是从理论上来说，宇宙中存在其他智慧生物几乎是必然的。）[9]66

分析上述例句：“ɛmma nɛzɛrijɛʤɛhɛttin...boluʃi ehtimalʁa jeqin（但是从理论上来说…几乎是…）”则是为命题所言及条件引入了一个新的层面（理论层面），明显地为命题发生的条件引入了其他的观点，有意扩大了命题发生条件的选择范围，明确表明了命题中其他不同观点立场和声音，为命题事件介入了扩张性语言意义功能。

三、现代维吾尔语情态系统与语篇功能

值得注意的是，在研究维吾尔语话语（篇章）文体即语篇时，应着重考察维吾尔语情态系统与篇章具体体裁等的关系，特别是现代维吾尔语语篇作品在写作技巧和表达手法上，会存在隐含作者（叙事者）以及读者（听者）之间“人际关系”的情况，这时我们需要从文体学、篇章语言学以及文学语义学等学术方向具体讨论维吾尔语语篇文体中复杂、隐含、交织等的情态表达。例如，Crystal&Davy曾经谈到，语篇分析中涉及的问题之一就是读者如何通过情态分析，进而把握作品的风格特征。［11］研究现代维吾尔语篇章情态表达及其人际功能不可避免地要对语篇本身进行分析研究，通过分析具体维吾尔语文本情态类型、表达取向、正负极性、情感阈值等意义，进一步掌握谋篇的主体交流性质、作者情感态度、认识以及价值内涵等语义领域。

（一）语篇衔接

Halliday&Hasan于1976年联合出版Cohesion in English（《衔接》），随后1985又联合出版Langnage,Context and Text（《语言·语境·语篇》）系统阐述了语篇意义及功能主要的实现手段就是衔接（cohesion）。他们强调：衔接是语篇中的一个和对解释它起重要作用的其他成分之间的语义关系。这一“其他成分”也必须在语篇中能找到，但它的位置完全不是由语法结构来确定的。［12］同时指出了语言情态与篇章命题之间存在着特殊的衔接机制（包括：指代、替代、省略、连接和词汇衔接），被语言学家们称为“语篇衔接”机制。胡壮麟曾系统阐述了语篇衔接理论，将及物性结构关系同语篇结构作为一种衔接手段，并系统提出了四类具有衔接作用的语篇结构：话轮（turn-taking）、邻近配对（adjacency pair）、行为等级和序列等语篇宏观结构。［13］张德禄进一步总结语篇衔接理论：语篇衔接实际上是一种某篇意义，语篇内部所有用以组织语篇意义的小句及其以上单位之间的意义关系都是衔接关系。［14］其后，又进一步提出了跨类衔接（cross—type cohesion）的理论机制，认为语篇中单纯的词汇项目手段可以实现与某个语法项目目标之间形成对应、对立或趋同现象，用于实现某篇命题的具体语义关系和领域。并且这样的词汇项目手段和语法项目目标总是出现在同一语篇的具体单句、从句、句组、句群之间，那我们就认为该词汇手段与篇章命题语法项目之间建立了“跨类衔接”现象，我们称该词汇项目与语法项目之间建立了衔接关系，系一组衔接链（cohesive chain）。在语篇命题中，作者想要表达某种具体人际意义，就需要借助与之对应的情态表达，而具体的情态意义领域类型就是一定的语境中的情态词汇项目与情态语法功能之间形成的某项跨类衔接关系。通过衔接一种具体语篇意义，使得具体维吾尔语语篇命题意义领域更加完整、丰富、多元，使得传达的信息量得以扩展。我们可以把维吾尔语语篇衔接看作是一种具体的语篇意义。维吾尔语交际参与者在意义交换的互动过程中通过在维吾尔语意义潜势资源系统中智能地选择具体的语篇意义来建构某具体的维吾尔语衔接关系，这里我们要着重强调的是维吾尔语语篇衔接关系机制就是在维吾尔语篇章中所有用以表达语篇意义的结构、成分、句组等单位间的意义关系，我们都将其统称为某具体的维吾尔语语篇的衔接关系。维吾尔语语篇衔接机制客观反映了某具体的维吾尔语语篇在交际参与者之间进行社会意义交换的互动过程。维吾尔语语篇产生于意义潜势网络之中，体现了维吾尔语语言交流的互动性，为维吾尔语语篇的建构提供了重要的语法资源。维吾尔语交际参与者通过合理地调配维吾尔语语篇意义资源，使交际参与者在人际意义潜势中作出适宜的选择，通过有效发挥维吾尔语衔接关系功用，使交际参与者所言或所作之具体的维吾尔语语篇准确地传达交际参与者的交际意图，实现人际意义与语篇功能。例如以下维吾尔语语篇：

（25）“qiziq gɛp boldi,uzuqlanmaj hajat kɛʧyrgili bolamdu?Bowa,sɛn alʤip qaldiŋmu qandaq?”Dejiʃiptu køʧmɛkʧi bolʁan paqilar.(“笑话，不吃饭怎么活呀？老爷爷，你是不是糊涂了啊？”打算搬家的青蛙们撒起泼来。)[8]102

上述维吾尔语篇章采用“bolamdu?”（du?）（呀？）和“qaldiŋmu qandaq?”（mu…？）（啊？），连用了疑问语气词“呀”“啊”用来表达对篇章命题事件充满怀疑、惊讶甚至是难以置信的情感态度，与后文“撒起泼来”形成对应关系，是一组很好的语言衔接链，使得语篇在整体情感动态传输中保持了动态平衡关系，使读者很好地感受到了该语篇命题负荷的情感意义。

（二）语篇分析

Halliday&Hasan从语篇功能实质出发将语篇概括为：语篇是社会成员之间进行社会意义交换的互动过程。语篇是一个由意义组成的语义单位，它产生于意义潜势网络之中；语篇即是语义选择的结果，同时又是语义功能实现的手段。［15］即语篇为：具有功能的语言（language that is functional）或元功能结构体（metafunctional construct）。阐明了语篇作为语言意义组合体，位于语言意义潜势网络中，是人类语言元功能实现的具体载体。同时，苗兴伟进一步论述了语篇构建方式：语篇功能可以为概念功能和人际功能的实现服务，概念功能和人际功能也具有语篇建构能力。在人际功能的层面上，交际参与者是通过人际意义潜势所提供的语法资源在互动中建构语篇的。［16］随后，柴同文概括情态同语篇关系：情态不再是单纯的语法项目，而是一个多语义系统，情态意义可以通过多种语法手段（情态表达、情态衔接功能机构）表达出来，情态对衔接语篇、分析语篇意义重大，同时语篇中的情态体现了句法—语义的双重特征。［17］也就是说，我们在使用语言交际和阅读某篇作品时，其重要的目的就是交流信息和获取信息，其本质是在语言系统和语义资源中，选择某些情态表达和具有某情态功能的语法结构衔接方式来构成用以实现某具体元功能意义的语篇结构（巨大的语义潜势资源结构体），来建立交流互动和阅读联盟的社会人际关系，可见，语言情态分析对于语篇分析具有重大意义。我们在分析语言语篇时，往往要先分析出该语篇所表达的情态。功能语法往往将语篇情态分析切分为：情态承诺（modal commitment）和情态责任（modal responsibility）方向的语篇意义。

1.分析情态承诺性语篇

情态承诺系Thompson提出用以表达：说话者对自己所说话语“有效性”的承诺。[18]我们在具体维吾尔语篇章分析中，可以从篇章主体情态涉及命题所言信息和条件关于有效性的承诺方向作为语篇分析重点。我们分析以下维吾尔语具体篇章：

（26）“Ɛlwɛtta!”seʁzχan mɛʁrurluq bilɛn søzlɛʃkɛ baʃlaptu.“sɛnmu kørgɛn boluʃiŋmumkin,muʃu dɛrjaniŋneriqi tɛrpidɛʧɛksiz kɛtkɛn bir qumluq bar,mɛn aʃu qumluqni øzgɛrtip dunjadiki hɛrqandaq mewɛtepilidiʁan,insanlar hɛjran qalʁudɛk aʤjip bir gyzɛl baʁqa aylanduraj dɛwatimɛn.”(“当然！”喜鹊傲娇的说了起来“你也可能看到了，这条河那边有一片无极的大沙漠，我要把那片沙漠改造过来，我要把它变成一座能找到世界上各种水果的，使人类感到吃惊的美丽的大果园。”)[8]36

分析上述维吾尔语语篇，我们可以看到“喜鹊”说：“mɛn aʃu qumluqniøzgɛrtip dunjadiki hɛrqandaq mewɛtepilidiʁan,insanlar hɛjran qalʁudɛk aʤjip bir gyzɛl baʁqa aylanduraj dɛwatimɛn.”喜鹊所说的内容即是对未来改造沙漠的一种有效的承诺和期望。其中“Ɛlwɛtta（当然）！”“seʁzχan mɛʁrurluq bilɛn søzlɛʃkɛbaʃlaptu（喜 鹊傲娇地说了起来）”等情态修饰性成分的有效介入，读者更加容易感受到“喜鹊”对于篇章所言及“要改造沙漠”之命题的信息和条件有效性的美好愿景与强烈的承诺性，使得语篇通体富有强烈承诺性情感色彩，发挥了语言情态的承诺性语篇功能。

2.分析情态责任性语篇

情态责任系Thompson提出用以表达说话人对自己的态度所承担的责任。［18］我们在具体维吾尔语篇章分析中，可以从篇章主体情态涉及命题所言信息和条件关于自身要承担某责任的方向作为语篇分析的重点。我们分析以下维吾尔语具体篇章：

（27）undaq bolsa obdanraq tɛkʃyryp keliŋlar-dɛptu padiʃah køpʧilikkɛ qarap,meniŋʧɛ tømyrøzi jalʁuz bizni bundaqχaliʁanʧɛkesip wɛjran qilalmajdu.Bɛlkimøz iʧimizdin uniŋʁa jardɛm beriwatqanlar boluʃi ehtimalʁnahajiti jeqin.(“既然这样，你们先调查清楚了再来，”看着大家说，“依我看光是铁器自己是不可能这样肆无忌惮的砍伐摧毁我们的。我们内部有人在帮助它也是很有可能的。”)[8]106

分析上述维吾尔语语篇，我们可以看到“undaq bolsa obdanraq tɛkʃyryp keliŋlar-dɛptu padiʃah（既然这样，你们先调查清楚了再来）”这句话本身就是对下文推测带一种负责任的语气色彩，意味着没有调查研究清楚不可以不负责任地随意进行猜测。其中“meniŋʧɛ…（依我看…）、“Bɛlkimøz iʧimizdin uniŋʁa jardɛm beriwatqanlar boluʃi ehtimalʁnahajiti jeqin（我们内部有人在帮助它也是很有可能的）”等情态修饰性成分的有效介入，读者更容易感受到篇章所言命题之“有关猜测”要全面调查清楚的必要性与责任性，使得篇章对于涉及命题所言信息和条件关于要承担某责任的主题情感色彩强烈，发挥了语言情态的责任性语篇功能。

四、结 语

语言情态是构成话语（篇章）的基本要素之一，任何形式的交流互动都需要借助于一定的情态表达。换言之，情态系统是人类语言纷繁、美妙、动情表达艺术之精粹所在，更是人文语言艺术的集中体现。通过分析现代维吾尔语的情态表达，可以看到现代维吾尔语情态对于实现语篇人际意义的重要性、资源性和独特性。这启发我们广大语言学习和研究者对于目标语言的学习研究需要跳出单纯的语法性词汇、单句、从句等的束缚与局限，可以将注意力更多地放在不同体裁的语篇学习研究上。在功能语法看来，情态系统作为重要的语法资源使得具体话语（篇章）产生语言意义潜势资源系统，从而参与话语（篇章）的构建，使话语（篇章）说/作者与听/读者之间在交流互动/阅读联盟中适时地根据交际需要自主地在语言人际意义潜势网络中选择需要的情态表达与语篇衔接方式，从而精准实现交际双方在此次交际中的人际意义与社交目的。